穆易禮還沒有從廣告牌的陰影中走出來，又有了新的麻煩。

    上午九時許，奚雨栩打電話叫穆易禮去他的辦公室。

    穆易禮見建設銀行的信貸部主任周莫誠也在，馬上招呼說︰“周主任好。”

    “嗯，穆經理好。”周莫誠說過後就沒有了下文。

    周莫誠口氣冷淡，穆易禮不免多看了他一眼。按理，周莫誠見了自己，應該熱情有加才是，怎麼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難道他家的工程出了問題，還是賬算得不滿意？

    “周主任家的工程結算清單你審核過嗎？”過了好一陣，奚雨栩才冷冰冰地拋給穆易禮一句。

    果然是結賬的事，穆易禮自以為心里有底，說︰“我看過。”

    “看過？造價怎麼這樣高？按什麼標準算的？”奚雨栩用責問的口氣說。

    “按江甦省最新定額標準算的，但只算了人工和材料費，略加了些利潤。稅金、管理費等取費都沒算。”穆易禮頓了頓繼續說︰“至于怎樣和周主任結算，老板你看著辦。”穆易禮心里不舒服，把皮球踢給了奚雨栩。

    奚雨栩認為穆易禮說得也許是對的，換了副笑臉朝周莫誠說︰“周主任，現在市面上人工和建築材料都貴，所以造價就高。我看這樣，在結算金額中再扣除一萬元，你看怎樣？”

    周莫誠說︰“奚老板，我家那小工程叫你們公司施工，我只是圖個省心省力，並不想揩你們的油。你說再讓我一萬元，我就不敢當了。我的意思是，在我家施工的是私人小包工隊，不要到頭來他多賺了錢，你們還蒙在鼓里，我好像還佔了便宜、揩了你們的油。奚老板，你說呢？”話冠冕堂皇，且不無道理。

    奚雨栩有些尷尬，問穆易禮︰“易禮，結算清單中的子目與材料價格你有沒有一項一項核對過？”

    “核對過，工程內容與施工圖並無差錯。材料價格和人工工資是根據省定額標準定的。”

    周莫誠忽然想起一件事，猶豫片刻後說︰“而且，我家用的磚還是舊貨市場上買來的舊磚。當時我提出要用新磚，可陳維前說反正要粉刷的，影響不了質量。我想省點錢也好，反正是小工程，可你們卻以新磚的價格結算，這就不對了。”

    真是那壺不開提那壺，穆易禮擔心的事還是被周莫誠提了出來。

    奚雨栩一臉尷尬，朝穆易禮吼道︰“還有這種事？我看你們吃飯都吃昏頭了！”

    見奚雨栩發了火，周莫誠趕快說︰“算了，算了，這事已經過去，用舊磚的事穆經理並不知道，這事到此為止。”

    奚雨栩仿佛被人當眾揭了短，心里很不舒服。他認為，這完全是穆易禮的失責。但在周莫誠面前，不便過度批評他。他一臉歉意地朝周莫誠說︰“周主任，要不這樣，你也不要急于結賬。反正數字也不大，說不要你的錢吧，你又不同意。你把結算單先放在這里，我讓人再仔細核實一下。我保證一不少收你的錢，二不讓你吃虧，你看呢？”

    “可以，那我就先告辭了。”周莫誠說完便起身告辭。

    穆易禮知道又攤上事了，心里很不舒服。周莫誠走的時候和他打招呼，他一時也沒有反應過來。

    奚雨栩把周莫誠送走後，朝穆易禮說︰“看看！看看！整天干些什麼好事！盡給我添亂！”

    本來想借周莫誠家搞基建的機會拍一下他馬屁的，這下好了，就這小工程，不僅在材料上以次充好，結賬還高估冒算。奚雨栩越想越生氣，他把結算單扔給穆易禮說︰“去給我一筆筆核對清楚！”  

    五月上旬的一天，奚雨栩來到建設銀行，找信貸部主任周莫誠商量貸款事宜。事情談得差不多的時候，周莫誠說，奚老板，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願否幫忙。奚雨栩笑著說，周主任言重了，你的事，我能有推托之理？什麼事？盡管吩咐。周莫誠說，一個小工程。奚雨栩說，這是我的份內事，什麼小工程，你周主任家的事再小，對我來說也是大事，快說說什麼工程，我馬上派人去施工。奚雨栩這話，如春風拂面，周莫誠感到暖洋洋的。

    周莫誠說︰“我想在我家別墅前接一間屋，下層作廚房用，上層做陽光房。以前擔心物業那里通不過，現在見好多人家都建了，我想趁機也建一間。”

    “這是好事。這事包在我身上。”奚雨栩想，平時想拍你周莫誠的馬屁還要找理由呢。

    周莫誠說︰“奚老板，我們有言在先，建好後，賬一定要算的。”

    奚雨栩笑著說︰“我的周大主任，這點小事還算什麼賬呀，我們在其他工地上少浪費點也有了。”

    “不行。你如果不要錢，我就找別人干。叫你們公司施工，我只是圖個省力省心，別無他意。而且付了工程款我還要正式發票。”

    奚雨栩想，這些冠冕堂皇的話，周莫誠可能只是說說而已，他要正式發票，可能是為了應付上級檢查。現在不免先答應了他再說。到時候他真要給錢，就象征性地意思一下。他笑了笑說︰“周主任，你也太一本正經了。好，就依你，到時候按實結算。”

    周莫誠說︰“這就對了。不過，我有一個要求，你得派好一點的施工人員來施工。”

    奚雨栩說︰“這你放心，我派公司的副總經理穆易禮親自負責施工，他能設計能算賬懂管理，周主任，你看怎樣？”

    周莫誠笑著說︰“這當然好，不過，這就大材小用了，我有點擔當不起。”

    奚雨栩說︰“什麼大材小用，我說了，你周主任家的事再小也是大事。不過，施工隊伍我就不去工地上抽調了，我讓一個個體老板來施工，這人叫陳維前，我家里平時的修修補補都是他負責干的。你放心，不會有問題。”

    周莫誠高興地說︰“一切听從奚老板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