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尤亚男风波迭起(二)
作者:
笨笨的姥爷 更新:2020-06-01 21:00 字数:2258
一鸣拿出袁方的遗物:一本杨沫的《青春之歌》、一本马卡连柯的《教育诗》、一本父母合作的《<教育诗>精彩片断摘抄》和一本《陶行知的故事》。他交给子媛,说,你考取师范学院,那是苍天有眼,老天垂怜,也实现了你母亲的遗愿。当年她留下的遗物,除了几件衣服,就是这几样。
一鸣说着说着,又像变戏法似的摸出了一把二胡。几经调试后,终于出现了一段和谐的过门。
他说,你母亲平时最喜欢哼唱《五月的鲜花》。这是你母亲跟着我二胡伴唱的第一首歌。后来我每次拉二胡,第一首曲子必定是《五月的鲜花》。你母亲走了以后,我就没有动过二胡,今天我特地带来了,给你母亲拉上一曲。
亚男轻轻地跟着哼唱。子媛显然受到了感染,她那时还不会唱,但又觉得那曲调是那样的熟悉,是从遥远的天国传来的天籁之音,是从娘胎里带出来,天生的。从此,她就爱上了《五月的鲜花》,每每唱起这首歌,她就分外地动感情。
子媛上坟回来以后,真的懂事了许多。一鸣很是欣慰,亚男自然也开心,只是每每看到李尤,心里的郁闷却怎么也排解不了。子媛的身世与李尤的身世,不可同日而语啊。
李尤知道姐姐快要到省城上大学去了,他请姐姐帮个忙。子媛问什么事?他说你答应了,我才能告诉你。子媛打包票,我肯定帮忙,你是我弟弟,我只有你一个亲弟弟——子媛话里有话了。
李尤却又说,算了算了。子媛打破沙锅问到底了,非要他说,并且保证,就是我不上大学也会帮你忙的。你再不说,我就不睬你了!
我想买一台天文镜,“天狼天文望远镜——吞噬者”。李尤和姐姐吐出了心里话。子媛认为价格确实高了一点,担心父母难以接受。
李尤既然开口了,就不想收回。他就缠上姐姐,姐姐长,姐姐短,好话丑话说尽,就是要姐姐游说父母。
子媛也是被弟弟逼得过不去了,换一个角度想问题,这是好事。李尤说不准今后就是搞天文的料子。虽然钱多了一些,但目前家里的经济已经大有好转,父母对我们两个孩子的要求,只要合情合理,基本上是百依百顺,应该问题不大。于是她瞅准了一个时间开口了。
那天面馆的早市已经快要结束了,子媛跑去帮忙,说是再过几天我就上大学去了,实在不忍心父母大人整天忙碌。
亚男听了子媛的话,知道这丫头有事相求了,也就不客气地说:“有屁就放,不要你郭呆子帮忙(郭呆子帮忙,越帮越忙)。”从李家坳村回来后,母女俩关系得到了升华,有时是母女,有时又像姊妹。一鸣看在眼里,喜在心上。
“哦哟喂,不做事吧,说我懒;帮你做吧,倒骂我郭呆子。唉,算了算了。”子媛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说,“那,我,就先回去了。”
亚男故意不睬她,果然,子媛又不走了。她又换了一招,转过身来问:“妈,以后我嫁出去了,你想不想我?”
“不想,不想。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想了也没用。”
“那到底是想呢,还是不想?”子媛今天是故意逗弄母亲了。
这一问倒也把亚男给问住了,想了没用,不是不想,她转而问子媛:“那你先说说看,你想不想我和你爸?”
“想与不想?嗯,这是个问题。”子媛故作深沉。
“去去去!不要在这耽搁我的时间,我忙着呢。”亚男这才发现子媛是在找乐子呢。
“妈,我知道你忙,我就是来帮忙的,等我们忙过了,我再跟你说话吧。”子媛是真心来讨好,来帮忙的。
“哼哼!”亚男哼了两声,坐下来说,“你一进门我就知道你有屁要放。说吧,你不说,我可就真的不理你了噢。”
子媛抱上亚男,在她耳边悄悄说。
亚男表情丰富,或皱眉,或疑惑,或舒坦,最后又点头。
这一幕正好被一鸣看到,他快活地参与进来:“哦哟,耳语,不让我听到?”
“一鸣,你过来商量个事。”亚男说,“子媛代李尤要钱,要买什么天文镜,大概需要……”
“要钱的事我不管,我们家一切由你作主。子媛,你跟你妈说就行了。”
“妈说要跟你商量呢。”子媛说。
“领导说行就行,不行,也行。”一鸣来了句时髦用语。三个人都笑了。
其实亚男心里一开始就同意了。前一阵子,李尤不辞而别(仅给姐姐留有一字条),自费参加了在北京大学举行的“第十四届国际青年天文学家讲习班”——不知他哪来的钱出门的。讲习班组织者被他的精神感动,破例免费向他提供了七天的食宿。
李尤虽然平安回来了,亚男还是暗暗叫屈,我的小祖宗,你可不能这样折磨我啊!
在李尤住的小隔间里,张贴着世界著名天文学家的画像,铺天盖地。每天睡觉前起床后,他都会虔诚地面对着波兰的哥白尼、意大利的伽利略、德国的开普勒、英国的哈雷、法国的梅西耶、美国的埃德温·哈勃,还有印度裔美籍苏布拉马尼扬·钱德拉塞卡等人,念叨一遍。
睡觉前念一遍,心静如水;起床后念一遍,激情荡漾。
有了天文望远镜以后,他每天的生活里,又多了一项工作,就是虔诚至致地将天文镜对准那几位天文学家的画像拉近了仔细观摩。
他们或严肃,或慈祥,或沉思,或遐想。当镜头无意之中扫描到书桌上自己的小照也被渐渐放大放亮,并且终于和各位前辈平起平坐起来,他异常满意。他的愿望就是,有一天他终于和各位大师平起平坐了。
新学期开学的第一天第一节课是数学课,李尤却不进教室,他在校园里闲逛,悠闲自得。数学课是他最不欢喜听的课,题目都会做,还要再听一遍,再做一遍。小时候吃饭,明明吃饱了,妈妈总是说,再吃一点,再吃一点。老师和家长都是一个心态,把我们当作“填鸭”。
数学老师在黑板上解题能力是一流的,速度快,逻辑性强,可谓滴水不漏,就连标点符号也精雕细刻,写得极工整,一笔一划,一点一圈都是印刷体,都是从模子里分拣出来的铅字。但数学老师的授课艺术却不敢恭维,有时候让人越听越糊涂,睡觉吧,却又感到老师的公鸭嗓子极其刺耳。
李尤正站在一颗老银杏树下,寻找“知——了——知——了” 的出处。他寻思着,如何寻着知了的鸣叫声找到它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