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鄴花擺攤受挑釁(一)
作者︰
笨笨的姥爺 更新︰2020-05-12 19:45 字數︰1997
我至今說不出“全民經商”的子丑寅卯,但我對這種做法始終充滿著“懷疑”。人人都去從商,工人不務工,農人不種田?按傳統觀念講,“士農工商”,是否有誤讀,且另當別論,但如果倒過來排列,或者將“商”拎到第一位來,可以嗎?——文建國寫作筆記摘錄
那辰光的倉巷就是商品經濟海洋的縮影。
金光輝發了一筆小財,在倉巷引起轟動,像一把火,點亮了倉巷小市民發財的美好前程。至于他第二筆生意滿盤皆輸,有人說,心不能太黑,有錢得慢慢賺;有人說教書先生,做生意還是不行;還有人說,發財不發財,一切皆是命。你看看!人家紅旗口的廖老板,摩托車騎得嗚嗚的,生意比金老師的大多了,人家怎麼不虧的?人比人氣死人。也有人說,紅旗口是紅旗口,倉巷是倉巷。兩塊地皮,兩重天呢。
真的是人嘴兩片皮,各說各有理。
就在金老師金盆洗手的同時,倉巷里一切具備做小生意條件的家庭卻在自家門口開張了。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在家門口擱一張桌子,上面放有小商品的樣品若干,誰看中了什麼,就拿走,薄利多銷。一天下來,略有小補,混上當天的小菜錢,一般是沒有問題的——就跟後來傳說中的炒股一樣,只要你不想發大財,當天的小菜錢似乎是有把握的。
至于那些能夠當街叫賣,吆喝聲四起的,則肯定是生意做得比較大了,雖然還是小本經營。再做大一點的,就在倉巷菜場周邊的鬧市區,擱上兩塊、三塊案板(隨便什麼門板、木板),佔地面積有三四平米就夠了。
案板上的商品五花八門,但每樣只有一件,路人看中的東西,攤主立馬從身旁蛇皮袋子里掏出來。不夠,好,你等等,我馬上回家去拿。對,三、五分鐘,立等可取。保質保量,包退包換。不想要了?不要?不要,不要緊!買賣不成交情在。混個臉熟。下次來,下次來,歡迎下次光臨!
在倉巷的攤販中最引人注目的當數鄴花。
鄴花如今三十二三歲了,風韻猶存,正是青年婦女的大好時光。她每天把自己打扮得像個小姑娘,貌似二十四五的小媳婦。仔細端祥,就有點兒不協調了。她的攤位比別人的大,吆喝聲比別人的響,態度比別人更熱情,生意自然比別人做得多,做得大。倉巷的人都知道家門口塘的深淺,對她禮讓三分。
鄴花一家子在倉巷,除了孩子讀書不夠爭氣以外,其他方面樣樣佔先,穿靴戴帽總是走在時代潮流的前列。鄴花本人自不必交待,幾個孩子也是,就連朱武也讓鄴花打扮得煞是拉風。
有一段時間,朱武的服裝必備行頭是花格襯杉、喇叭褲,尖頭皮鞋。朱武自己並不看好,我就是一個樸樸實實的勞動人民,穿上這種衣服太顯眼,太出格。我不穿!
鄴花逼著他穿,他仍然不穿。你不穿是吧?你晚上不要上床!或者是你晚上睡隔壁房間——家里反正房間多。
朱武試過一次,不穿,就是不穿!
到了晚上,鄴花果真給他顏色看了。既然你不听我的,你就不要踫我,有多遠,滾多遠!你不滾是吧?你不滾,我滾!好吧?
鄴花主動到隔壁房間睡覺去了。門一閂,任你朱武怎麼敲門也不給面子,大凡遇到朱武不听話的時候,鄴花敲打他的這個辦法屢試不爽。
一天、兩天,朱武可以堅持,到了第三天,朱武就服軟了,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為這等事情跟老婆鬧翻了,讓別人家看笑話。“老婆不讓上床(人家可不問為什麼)”,丟人丟大了。罷了,罷了,我穿還不行嗎?
當天晚上,臨睡覺之前,朱武把花格襯杉、喇叭褲全套上,在鄴花面前走一圈。鄴花看得眼楮一亮,還故作矜持狀,不好意思再看朱武第二眼。朱武心里有數,把鄴花往肩膀上一扛,就回到了主臥室。
從此以後,鄴花讓他穿什麼,他就穿什麼,樂得整天什麼事情也不管。他也是甩手掌櫃呢。
鄴花自有一套理論,穿靴戴帽給人第一印象,我們家也不是什麼貴族,不是什麼有權有勢的大戶人家,現在經濟上有了條件,就是要穿得時髦一點,不能讓人家小瞧了我們。你朱武是一家之主,你一出場就代表了我們朱家,就代表著朱家的女主人是個什麼樣的人。本來還有人想欺負你朱武的,看看你的穿戴,誰敢?一切皆在不言中。
“所以呢,你朱武站出去,不僅僅是你個人形象,你是代表著朱家形象,也代表著朱家女主人——我,鄴花的形象。知道麼?”
鄴花最後給朱武上綱上線歸納上了大道理。朱武心想,最後說到底,還是為了你自己,不過道理也不錯。穿什麼就由你定吧,反正我不煩你的窮神!
時間一長,鄴花在倉巷攤販中頗有名氣,她時常表現出一些欺行霸市的傾向性,多少也得罪了一些人。但誰也不否認,她待人客氣也是真的。太爺,奶奶,大大(男女不分),小哥,小妹的叫個不歇。嘴巴甜得,叫人家不搭她的腔,都感到難為情。
她的攤位上常常圍著一大群倉巷的三姨娘六舅母。走過路過,不要錯過。人來路往的就順便停下來看看,適合的就買了,在哪兒買,不是買。
有一個姓周的小商販,是個外來戶。初來乍到的時候,看好鄴花是一個人物,就想和她套近乎,大姐,大姐的叫得親熱。可鄴花看不上他,既是外來的,人長得也不咋樣,沒有心情與他往來。
周老板就懷恨在心,你狗眼看人低。他就一直在找茬子,想治理治理她,讓你識識相,也好讓大家有個公平競爭的機會。不是誰會吆喝,就是誰的生意做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