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亚男带孕嫁一鸣(二)
作者:笨笨的姥爷      更新:2020-04-01 18:36      字数:2182
    这个晚上子媛格外地听话,处处讨好巴结亚男。

    亚男好笑,这么大的小不点,也懂人情世故呢。

    后来几天,尤亚男注意回避李一鸣了。她无法解释自己的身体状态,情况不妙则是肯定的。她想到医院看看,可是看了又怎样?要钱没钱,子媛还没人看管。

    尤亚男的症状断断续续,时好时坏。李一鸣不放心,他认为自己目前是亚男的唯一亲人,必须为她负责。他让尤亚男必须上医院,否则子媛不让她带了。

    尤亚男到公社医院一检查,结果很明确。医生第一句话是问,结婚多少时间啦?没有等到尤亚男回答(幸亏她还没有回答),第二句话就是恭喜你做妈妈了。第一句让她很为难,第二句于她无疑就是晴天霹雳了。

    那天晚上她不知道是怎么回到李家大院的。她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不晓得路在何方。

    恍恍惚惚之中,她居然重新走了一遍原来在大队完小下班走的那条山路。在大菩萨山头,在土地庙前,在小菩萨山头,她都逗留了好长时间。

    两个月之前,是的,就是在这里,天也是这样的黑——那风雨声又在耳边响起——后来风停了,雨也停,就是满天的繁星,就是繁星满天。她说不清楚,今天为什么要重走这条路,今天同样是满天繁星,繁星满天。那天自己为什么要回李家大院呢?

    李一鸣抱着已经睡熟了的子媛坐在大门里口。天黑以后,子媛一直哭哭啼啼地要妈妈,不肯吃晚饭,刚才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大门留了一条缝,李一鸣竖着耳朵留心门外的动静。他自己也没有吃晚饭,他想到尤亚男今天赶路辛苦,还特地为她做了一道大葱炒鸡蛋,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毛病。她到现在也不回来,会不会出了什么事,还是查出了什么大毛病?

    终于,有脚步声由远而近,他憋住气息,听到脚步声已经到了大门口,是她,是他熟悉的脚步声,再仔细听听,却忽然没有了。

    李一鸣起身贴近大门听听,人的气息声似有似无。他有点紧张,将子媛抱抱紧,悄悄地拉开大门,门轴还是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声响,一个坐在台阶上的女人微微转动着身子,正是尤亚男。她连站起来的气力都没有了。

    李一鸣一手抱着子媛,一手托着李亚男进了屋。亚男看到桌子上的饭菜一筷子也没有动,好一阵子感动,储存了半天的眼泪终于倾泄而出。她不敢哭出声音,只是抽泣呜咽。

    李一鸣先是不停地走动,后来就默默地坐在尤亚男旁边,他束手无策。

    打破这一无比痛苦而又沉重局面的是小子媛,刚才爸爸把她放下的时候,她就醒了。她不声不响地爬下床,走到亚男身边,用她一双稚嫩的小手替亚男擦泪水,还抱上亚男的脖子耳语,妈妈,不哭。妈妈,不哭。“好孩子,是不哭的。”

    尤亚男果真不哭了。小子媛用手拖亚男,妈妈,我饿了。亚男露出一丝苦笑。只顾自己,不顾他父女俩了。她歉意地向李一鸣点点头。三个人吃饭,子媛特别的乖巧,吃得很快很香,但李一鸣和尤亚男却食之无味。听得到碗筷的声响,却没有饭菜下咽。

    等到尤亚男把子媛哄着睡着了,尤亚男才掏出医生的诊断书直接递给李一鸣了。她不说一句话。

    她没有退路。在路上,她已经想好了,是打是杀,听天由命。反正今天是我人生的一个重大转折,何去何从,全在面前这个“老男人”身上。通过这大半年的相处,她认定一鸣是个好人。当然好人并不代表能够容忍人世间的一切,包括耻辱。她紧紧地盯着一鸣的神色动态。那一纸诊断书就是自己的“犯罪事实”,等着他代表法院的判决。可她无法从李一鸣的表情上认定他的是非可否。

    李一鸣表面上很平静,好像一切均在意料之中,他早就看出你尤亚男有了难言之隐。从袁方去世的那天,你回来那么迟,那样的失魂落魄,以及后来你身体上的反应。只是我一个大男人不好问,不好说而已。也许他脸庞上坑坑洼洼的皱褶早已被人世间的苦楚委屈凄惨忧愁填满,任何突然的不幸的变故,于他说来,仅仅是在脸庞上又多了一道皱褶而已。不就是皱褶吗,多一道,少一道,已经没有了区别。走在坎坷的山路上难道还怕道路崎岖吗?

    其实李一鸣内心的斗争已经相当激烈。这是明摆着的,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一个谜,是一个与他来说永远不能打听的谜。只要自己在态度上有丝毫的厌恶,其结果可能是自己将犯下不可饶恕的罪恶,比那孩子父亲的罪恶还要大。如果自己能够接纳尤亚男,就必须一并接纳她肚子里的孩子,自己有那种心胸胸怀吗,一旦愿意接纳了,就必须义无反顾,永不反悔,而且多问一句也是多余,他没有问的权利。

    双方都在沉默,甚至双方都不敢直视对方。

    尤亚男生怕发现对方眼神里可能产生出的厌恶和嫌弃;李一鸣害怕对方眼神里的绝望和无助。一阵令人难堪的沉默。

    突然,李一鸣抛开了医生的诊断书,站了起来,他一个跨步径直扑向尤亚男,紧紧地抱着她。

    “同是天涯沦落人。”

    “嫁给我吧?”

    “嫁给我!”

    李一鸣的三句话,在尤亚男听来,句句凄苦、铿锵,却又句句充满着激情和柔情。第一句是理由;第二句是求婚;第三句是一个勇于担当,敢于负责任的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祈使、感叹,抑或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感情的总爆发。

    尤亚男在被李一鸣抱上的那一刻起,知道自己得救了。

    有了李一鸣的表态,她宽心了许多,心情冷静下来了,随之又沸腾起来了。刚才在路上她已经考虑了无数遍,一鸣收留,就此合伙过下去;一鸣如果有一丝丝嫌弃厌恶,或者就是有一丁点儿迟疑暧昧,她就一走了之。至于是死,是回江州,还是到哪儿?再说。反正这儿是不能蹲了,与你李一鸣没有丝毫关系。小子媛,我当然也顾不了了。

    李一鸣说:“子媛要有妈妈,你肚子里的孩子要有爸爸。”

    他把亚男的双臂推开了一些距离,双眼直视尤亚男。他说的话,是一种承诺,是一种誓言,现在需要尤亚男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