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去宋国
作者:刘万里      更新:2019-07-07 20:54      字数:9372
    芈八子自当上太后后,感觉身体一直不舒服,呕吐恶心,什么东西都不想吃,她就宣太医令李醯进殿。

    李醯小心翼翼地看了芈八子一眼,“太后,我看你脸色苍白,可能是最近没休息好,要不让我给你号号脉?”

    “先别急,最近有没有什么新消息?”

    “太后,目前还没有。魏夫人和公子壮、公子雍常常聚在一起,好像在商量什么事。奇怪的是,最近一直没见公子雍。有人说他出城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你以后把他们每天接触的人都一一记下来,直接向魏冉报告。”

    “小人明白。”李醯讨好地笑着说,“小人一直想给太后亲自配制延年益寿的方子,同时也好给太后补补身子,让我给太后号号脉,这样我就知道如何搭配了。”

    芈八子把雪白的手腕伸了过去。李醯聚精会神地号脉,突然喊道 “:太后,有喜了!”

    “有什么喜!”芈八子一愣。

    “这……这……”李醯望着芈八子,突然想起了什么,说话开始结结巴巴。

    “你确定?!”芈八子想到在草原上跟义渠王的那一夜,她什么都明白了。但秦惠文王已去世多年了,如今她突然有身孕,传出去,天下人岂不耻笑?

    “太后,小人非常确定。”李醯小心翼翼地说。说完后,李醯开始后悔,他怕芈八子杀他灭口。

    芈八子笑着说 :“我想起来了,前些日子老梦见秦惠文王,他跑进了我的卧室,紧紧抱着我,没想到果然本太后有喜了……”

    李醯是个聪明人,立即顺着芈八子的话说 :“原来如此,恭喜太后!”

    芈八子盯着李醯的眼睛说 :“好好干,我会继续让你当太医令。本太后有喜的事,如果让第二个人知道,你知道你的下场是什么吗?”

    “知道。但几个月后,小人不说,大家的眼睛也看出来了。”

    芈八子心情烦躁地说 :“这事还用你说吗?我自有安排。”

    李醯知趣地退了下去。

    芈八子坐在那里发呆。几个月后肚子将要挺起来,她怎么有脸面对大臣们?她想尽快把手头上的事干完,然后找个借口出去躲一躲,等生完孩子再回来。

    在走之前,她必须要把嬴稷的事理顺,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她首先想到的是让嬴稷尽快成家,于是她亲自起草了简书,让人立即送到楚国去。

    这时向寿和魏冉来找芈八子。芈八子见他们两人没什么重要事,就谈了自己的打算。嬴稷也不小了,她想加强和控制秦楚两国之间的联盟,让嬴稷娶楚国的公主,她已给楚怀王熊槐写了简书,表达了秦王想娶楚国公主的打算。

    向寿说 :“嬴稷知道这事吗?”

    芈八子说 :“这事我做主,不用征求他的意见。”

    魏冉笑着说 :“姐姐这样做,是不是有点霸道?”

    芈八子说 :“我这是为他好,怎么说是霸道呢?我身体不舒服,先去休息了。”

    几天后,楚国使者送来了国书,楚怀王同意把叶阳公主许配给嬴稷,成亲的日子都已定了下来,几天后楚国士兵将护送叶阳公主到秦国。

    嬴稷知道消息后,内心非常苦闷。他把向寿和魏冉叫来一块喝酒。向寿说 :“要是芈戎在就好了。”

    魏冉说 :“是啊,姐姐一直在找他,想把他请回来呢。我派人去打听,他们说芈戎可能在鲁国或者中山国。我还听说楚国人也一直在找他,想活剥他祭祖呢。”

    向寿说 :“芈戎胆子也够大的,楚王在金陵邑埋金镇王气,他却把金陵邑的宝物弄走了。”

    魏冉说 :“我听说当年吴国和越国也在金陵邑埋了不少宝物,这么说来金陵邑地下全是宝物。据我推测芈戎只是挖了一小部分,等时机成熟,我将带兵占领金陵邑,把里面的宝物全部挖出来。”

    向寿和魏冉哈哈笑了起来。

    嬴稷却闷闷不乐。魏冉问道 :“大王,今天怎么了,心情不好?”

    嬴稷叹了一口气说 :“楚怀王把叶阳公主许配给寡人,寡人一点不高兴,因为寡人心里有喜欢的人了。”

    “她是谁?”向寿问。

    “她是燕易王手下大臣的一位女儿,她叫姬梦蝶。我在燕国当人质这么多年,跟她朝夕相处,感情日渐升温,我答应要娶她。”

    向寿说 :“要不我让易王后给你说说?”

    魏冉说 :“不妥!姐姐这人我了解,她已答应楚国,你就认命吧。”

    嬴稷喝了一口酒,生气地说 :“寡人找你们来,是想让你们帮寡人的,没想到你们一点都不帮寡人,大不了我不当这个秦王。”

    向寿哭丧着脸说 :“你的心情我非常理解。这么多年来,我喜欢嬴冰,但我出身卑微,眼看她就要出嫁了,我的心现在就像刀割一样,但我又没办法。好了,不说这些了,喝酒。”

    几杯酒下肚后,魏冉想到了管筱雨,虽然魏冉成家了,但他一点也不喜欢现在的妻子。管筱雨虽然死了,但一直活在他的心里,她常常在梦里出现。

    三人都心事重重,向寿喝多了,拍着魏冉的肩膀说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管筱雨她还活着,她在宋国的王宫里,具体干什么我不知道。”

    魏冉的酒醒了一半,“你说什么?”

    “管筱雨她还活着,当年她被苟訾卖到宋国去了。”向寿说。

    魏冉突然哭了起来,“宋康王的外号叫商纣王,他把舍人韩凭妻何氏霸为己有,天下人皆知。听说他造了一座鹿台,地基三里见方,高逾百丈。他把搜刮来的各国美女们聚集在台上,供自己宴饮狂欢。”

    魏冉哭够了,拍着向寿的肩膀说 :“哥哥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我打算去救管筱雨,顺便把芈戎找回来。”

    “姐姐是不会答应的,现在各国都对秦国虎视眈眈……”

    “你别说了,我去意已定。咸阳的治安就交给你了,你要保护好秦王和姐姐的安全。私下里我已找了司马错和任鄙,他们表示也支持秦王。你遇事多找右丞相嬴虔和上将军嬴华商量,他们可是智多星啊。”

    “我知道了。”

    魏冉站起来哈哈笑了,转身就走。

    “你去哪里?”

    “我去找苟訾算账。”

    魏冉歪着身子走了。他来到了后园,大声呼叫着苟訾的名字。

    苟訾慌慌张张跑了出来,问道 :“将军,有何吩咐?”

    魏冉抓着苟訾就打,苟訾跪地求饶。

    魏冉问道 :“管筱雨她现在在哪里?”

    苟訾说 :“她在宋国,具体在宋国哪里,我真的不知道。”

    魏冉对苟訾拳打脚踢,苟訾如杀猪般嚎叫。一直跟在魏冉身后的向寿过来劝阻,魏冉依然不罢休。苟訾和向寿怕出人命,赶紧派人去叫芈八子。

    芈八子匆匆赶过来,呵斥道 :“住手。”

    魏冉说 :“姐姐,这种人该死,当初他是怎么害你的,这么快你都忘了?”

    芈八子说 :“听姐姐的话,先放过他,我回头再给你解释。”

    魏冉气呼呼地走了。

    第二天,魏冉带着白起和乌获悄悄离开了秦国。他们一路风雨兼程,穿过魏国和韩国,来到了宋国。

    三人骑着马,快速行走在通向宋国的古道上。凛冽的西风扑打着他们的面孔,掀起他们的鬓发。魏冉顾目四野,但见哀鸿遍野、骷髅遍地,一片兵荒马乱后的悲惨景象。

    夕阳西下,暮野四合。他们走到一棵枯藤缠绕的老树下,惊起树上几只昏鸦盘旋而起,聒噪不休。顺着小路,他们进入了茫茫的群山,这里峭壁林立、峰峦叠嶂、沟谷连绵,瀑布声在山谷里回荡。天色已晚,方圆几十里无人,看来今晚就要露宿在树林里了。

    这时突然传来歌声,他们顺着歌声走去,在一座半山腰处看见了一间茅草屋。他们把马系好后,快速走了过去,看见一个老者正坐在长凳上打草鞋。

    魏冉拱了拱手说 :“老先生,我们路过,能否讨口水喝?”

    “水在缸里,自己去舀。”老人头也不抬,只顾打草鞋,嘴里自言自语,“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 ;因是因非,因非因是……”

    乌获小声说 :“这个老人是个疯子。”

    白起指着乌获说 :“你看你四肢发达,就是个粗人,不懂。我看这位老人是个隐士,是个高人。”

    “我怎么是个粗人?你才是个粗人。”乌获不服气地说。

    白起说 :“我从小就熟读《孙子兵法》,你知道什么是‘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

    “别争了,”魏冉望了老人一眼,觉得这位隐士果然非同一般,试探着问 :“听你口音,你好像是楚国人?”

    “你也是楚国人?”老人反问。

    “我原本是楚国人,家境败落,便去了秦国,”魏冉说,“请问高人尊姓大名。”

    “我叫庄子。”老人淡淡地说,“祖上系出楚国贵族,后因楚国动乱,遭人陷害,便迁至宋国,并在宋国与老乡惠子结识,推荐我做过地方漆园吏,后来我就隐退了。”

    “久闻大名,久仰!”魏冉拱了拱手说,“先生怎么辞官隐退了?”

    “伴君如伴虎,宋康王是从他哥哥宋剔成手中篡位的,宋康王想杀宋剔成,宋剔成逃到齐国,于是宋康王自立为国君,”庄子说,“宋康王刚愎自用,听不进正确意见,过着穷奢极欲的生活,使用炮烙等酷刑镇压人民。这样的君王,我当然要辞官。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岂不逍遥快哉!”

    “要不我推荐你到秦国去做官,如何?”

    “楚威王让我做官,我拒绝了。孟子也曾想引荐我到邹国做官,也被我拒绝了。”

    庄子说 :“人应像鹌鹤一样起居,以四海为家,居无常居,随遇而安 ;像鸟一样饮食,不择精粗,不挑肥瘦,随吃而饱 ;像飞鸟一样行走,自在逍遥,不留痕迹!我宁愿像乌龟一样在泥塘自寻快乐,也不受一国之君的约束。我一辈子不做官,只求永远自由快乐。”

    “你说的是邹国人孟子?”魏冉见劝说不了庄子,只好没话找话地说。

    “是的。邹国随时会被鲁国吞并,他自身都难保了。”庄子说,“齐国创办了稷下学宫,稷下学宫集中了儒、墨、道、法、兵、刑、阴阳、农、杂各学派的学人,他们著书立说,开展学术研究,形成了前所未有的百家争鸣。我就是在那里认识孟子的。

    孟子推崇孔子,反对杨朱、墨翟,而我推崇老子。虽然我们政见不同,见面常常争得面红脖子粗,但私下里我们还是好朋友。小人则以身殉利,士则以身殉名,大夫则以身殉家,圣人则以身殉天下。故此数子者,事业不同,名声异号,其于伤性以身为殉,一也。”

    “家父就出自鬼谷子的门下,请问你对鬼谷子有何见解?”

    庄子说 :“鬼谷诡秘,社会纵横、自然地理、宇宙天地玄妙 ;其才无所不窥,诸门无所不入,六道无所不破,众学无所不通。孙膑、庞涓、苏秦、张仪等皆出其门下。如今鬼谷子已死了,我也早已不问世上的是非、善恶、得失、祸福、生死、喜怒、贫富……对他的观点,我不敢苟同,所以我也不便评价!”

    庄子停止了打草鞋,进屋给他们熬稀饭。

    乌获问道 :“老先生,你平常就吃这些?”

    “是啊,今天忙于打草鞋。我虽然在打草鞋,其实脑子里在构思文章,忘了挖野菜,今天你们就将就着吃吧。”

    三人吃完饭,庄子坐在油灯下也不愿多说一句话,伏案看简书。魏冉他们也不想打扰庄子,早早就睡了。魏冉半夜醒来,看见庄子在书写着什么,他也没敢惊动他,迷迷糊糊又睡着了。早晨醒来时,庄子正在酣睡,魏冉好奇地走到庄子桌子前看他昨晚写了什么,原来庄子写的是《逍遥游》: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魏冉心里不由得敬佩庄子,他掏出一些钱财放在庄子的桌子上,然后去院子里牵马,三人悄悄地走了。

    三人风驰电奔,很快就来到了商丘。商丘很繁华,店铺鳞次栉比,人来人往,锦旗飘飘,除粮坊、油坊、车市外,还有丝麻织品、木器、漆器、玉器、陶器、鞋、帽等各种货物销售。宋国还有两个商业都会 :济水北岸的陶丘、获水和泗水交汇处的彭城。

    这两个都会各相距不过一二百里,其间都有大道和水运相通,“马驰人趋,不待倦而至”,形成了内则互补、外则通达、三足鼎立的货物集散格局。这一商贸优势,在当时各诸侯国中很是少见。

    三人牵着马穿过熙熙人群,来到一家客栈,美美地吃了一顿,然后去街上闲逛。

    街上设了一个擂台,人山人海。他们挤进去一看,原来是比武招勇士。宋康王非常崇尚武力,他特别喜欢勇武的人,所以他派人专门设了擂台,就是为了挑选武士,根据武功高低来委以重任和加封官职。台上的人打得热火朝天,乌获心里痒痒的,他对魏冉说 :“魏将军,让我去试试。”

    魏冉说 :“你怎么又忘了,叫魏哥。”

    乌获不好意思地一笑 :“我错了,魏哥。”

    魏冉说 :“去吧。”

    乌获跳上擂台大喊一声,对手看着五大三粗的乌获,心里一下就怯场了。乌获冲上去抓住对手就扔下了擂台。

    乌获一口气打倒八个人,其中五个是被他直接扔下擂台的。

    “停!这位勇士请到后台来领赏。”监考官走了过来。

    乌获满脸笑容,挥舞着手向台下致敬。

    接下来是比试十八般武艺,台上的兵器任由挑选。一个身穿盔甲、手拿大刀的武士目中无人,很嚣张,大声喊道 :“台下的一帮猪,有种的跟爷来比试一下。”

    一个人跳上台,签了生死协议,选了一把长刀,冲了上去。刀光剑影,两人大战了几个回合,武士露出一个破绽,然后突然一转身,大刀砍下了那人人头。人们欢呼声一片,似乎已习惯了这一切。砍下一个人头奖黄金十两。尸体被抬了下去,武士举着大刀欢呼,大声问道 :“还有没有人上来?”

    白起跳上台,选了一把长剑,此时全场寂静,白起突然腾身飞跃,身姿旋转,矫若游龙,剑尖撩起,只见银光熠熠,剑影闪过,不见人影,稍倾,云卷雨息,天地倾斜,雷霆万钧滚滚而来,山河为之变色。一会风平雷息,人们这才发现那个武士已躺在地上呻吟。白起只想给他一个教训,否则他人头早已落地了。台下的观众都不知道那个武士是怎么被刺伤的,半天才醒悟过来,掌声雷动。白起的剑术震慑了那些原本想要来挑战的人,没人敢上台了。

    “恭喜这位勇士!”监考官走了过来。

    “我的师傅还在台下。”白起说。

    “让他一块上来,跟我一块去见大王,等候大王的面试和奖赏。”监考官说。

    监考官领着三人去见宋康王。穿过一座座宫殿,他们来到了王宫。只见宋康王仪表堂堂,身材魁梧,面有神光。魏冉以为宋康王贼眉鼠眼,满脸凶相,没想到他还是一个美男子。

    宋康王把目光落到魏冉身上。魏冉一身儒生打扮,看上去很斯文。宋康王见他是个儒生,顿足大笑说 :“我所喜欢的是勇敢有力的人,不喜欢书生。客人您准备用什么来指教我呢?”

    魏冉说 :“人光有武功还不行,还得有脑子。我这里有一种办法,可以使那些勇敢的人刺不入 ;虽有力气,却击不中。大王您想知道这种办法吗?”

    宋康王说 :“好呀!这种办法我倒很想听听。”

    魏冉说 :“刺不入,击不中,固然好,但若有人敢于击、敢于刺,那他毕竟还是受了侮辱。我还有一种办法,使得那些勇敢的人不敢刺,虽然有力,也不敢去击。不过,所谓不敢,不等于不想,只是时机未到而已。我还有一种更好的办法,使得一切人根本不想去刺,不想去击。这不更好吗?当然,不想去刺,不想去击,也就是不理会你,哪里比得上互相亲爱、互相帮助呢!我还有一种办法,能使天下的人都非常高兴、互相亲爱、互相帮助,这种办法比勇敢有力的人更高一筹。这是上面四种办法中最好的办法了,难道大王您就不想知道吗?”

    宋康王说 :“这种办法好啊!我真想知道它。”

    魏冉说 :“孔墨的仁义道德就是这样的办法。孔子、墨翟、鬼谷子,自己没有国土,却被人当作君王一样 ;虽然没有官职,却被人们尊为最高的长官。天下的男人和女人,无不伸长脖子,踮起脚跟来盼望,欲得到相安相利。如今大王是拥有万乘兵车的国主,如果你确实有行孔墨主张的意愿,那么,全国都会得到它的利益的,您会比孔墨更厉害了。”

    宋康王听了,无言以对。过了一会儿,宋康王哈哈大笑,对左右的大臣们说 :“这个人真是善辩啊!我真是被他说服了。摆酒席,痛饮一场。”

    酒席摆了上来,很丰盛。宋康王端起酒杯说 :“宋国就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寡人东伐齐,取五城 ;南败楚,拓地三百余里 ;西败魏军,取二城,灭滕国。寡人的目标是吞并天下,拥有天下美女。”

    魏冉笑了笑说 :“恭喜大王早日统一天下。”魏冉心中却在想宋康王太嚣张,等回秦国后他要制定消灭宋国的计划,活捉宋康王,然后在众人面前把他五马分尸,昭告天下,这就是暴君的下场。

    宋康王哈哈了,大声说 :“我很欣赏你们三人,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勇士。我给你们一支军队,去消灭鲁国或者中山国怎么样?”

    魏冉跟着吹牛说 :“好啊!消灭这些小国,怎能让大王亲自出马呢?我知道大王的意思,消灭鲁国是为下一步攻打齐国做准备,消灭中山国是为攻打魏国做准备。”

    宋康王拍着魏冉的肩膀说 :“知我者,你也!”

    魏冉哈哈笑了。

    宋康王高兴,多喝了几杯,有点醉了,他得意地说,“寡人派人带你们去迷宫,好好放松一下。”

    宋康王为了笼络天下人才,特修了一座迷宫,迷宫里全是从诸侯各国抢来或购买的美女。

    这里美女个个身材婀娜、面容姣好,她们或衣着暴露或者一丝不挂,只要你看上哪个女子,随时随地就可跟她云雨一番。

    这里的女子都是经过培训了的,个个床上功夫厉害。男人到了这里,往往魂不守舍,流连忘返。当然,这里不是谁想来就可以来的,只有那些有功之人才有资格被恩准,才可以进来。

    三人跟着差人来到迷宫,迷宫四周由重兵把守。迷宫大门一关,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里面灯光暧昧,音乐缠绵,淫荡声一片。几个一丝不挂的女人在他们面前扭动着身子,目光如钩子一样盯着他们。

    乌获目光直了,喉咙不停地响。

    魏冉小声对白起和乌获说 :“记住你们来宋国的目的。”

    差人说 :“这里九曲十弯,就像一个迷宫,往往人们进去后找不到路出来……”

    魏冉笑着说 :“这个地方太好了,让人眼花缭乱,不

    知挑选哪个女人好。对了,你们这里有没有花名册和图像,我要挑选一个绝色美人。”

    差人说 :“有啊。”差人让人拿来花名册和画像 :“你们自己慢慢选,我先走了。”

    魏冉仔细看了看,这里共有 1000 位美女,没有管筱雨的名字和画像。

    魏冉松了一口气。管筱雨会在哪里呢?魏冉借故说今天喝多了酒,明天再来。

    三人出来后,乌获心有不甘,“干吗出来啊,瞧瞧总可以嘛。”

    白起拍打了一下乌获的头说 :“有什么好看的,怕你看了,走不出来了。”

    “这怎么会呢?”乌获嘿嘿一笑。

    白起说 :“听说宋康王造了一座鹿台,地基三里见方,高逾百丈。他把搜刮来的各国美女们聚集在台上,管筱雨该不会在那里吧?”

    乌获说 :“对啊,要不我们去鹿台看看?”

    三人来到鹿台,但见好大一座宫殿似的建筑,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那飞檐上的两条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鹿台大门紧闭,四周有士兵在巡逻。三人远远蹲在一棵大树后观望着,大门一直紧闭着。

    白起说 :“估计今天宋康王喝醉了,今晚他不会来了。要不等晚上,我们翻进去看看?”

    魏冉说 :“只能这样了。”

    两个时辰后,天色暗了下来,三人绕开士兵从后院翻了进去。鹿台太大了,布满了庭院,要想在晚上找一个人太难了,何况白起和乌获还不认识管筱雨。魏冉把管筱雨的相貌详细给他们做了描述,然后三人分头去找,相约找到管筱雨就学鸟叫。

    魏冉趴在窗户上偷看了几个院子,屋里的女人果然貌美如花,但都不是他要找的人。他想冲进屋里,抓住一个女人盘问一下。突然传来了笛声,笛声悠扬。他仔细一听,笛声里充满着淡淡的忧伤,如哭如泣,听来让人心碎。

    顺着笛声,魏冉悄悄摸了过去,趴在窗户外一看,果然是管筱雨。管筱雨面色苍白,比以前瘦多了。魏冉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笛声停了。“谁?”有人问道。

    “我是魏冉。”

    管筱雨冲了过来说 :“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救你的,他们说你死了,我不信。”魏冉抱着管筱雨说,“我这不是在做梦吧?你知道吗?我常常在梦中梦见你。”

    管筱雨突然哭了。

    “收拾东西,跟我走吧,我要带你回秦国。”魏冉喜极而泣。

    “我没有什么东西可带的,这里一切都是肮脏的,唯独这只笛子陪伴着我。”

    魏冉拉着管筱雨的手朝门外走。魏冉学了几声鸟叫,一会儿白起和乌获跑了过来,乌获说 :“都怪我,不小心碰倒了花盆,被守卫发现了,赶紧从后门走吧。”

    白起望了管筱雨一眼说 :“嫂夫人果然漂亮……”

    “抓住他们!他们在这里!”几个士兵拿着刀冲了过来。

    “你们先走,我断后。”白起说。

    魏冉拉着管筱雨的手朝后院走,来到了高高的院墙下,后院冲上来的几个士兵被乌获生生扭断了脖子。魏冉踩着乌获的肩膀爬上了高墙,然后管筱雨也踩在乌获的肩膀上,魏冉在高墙上伸出手抓住管筱雨的手,用力一拽,把管筱雨拽了上去。乌获身材魁梧,顺着树爬上了院墙。

    后面喊杀声一片,白起边战边朝他们跑来。乌获喊道 :“白起,快点。”

    白起朝院墙上奔去,他身轻如燕,踩在院墙上借着惯力上了几步。魏冉抓住他的手一拉,白起便站到了院墙上。

    四人下来后,直奔客栈。解开他们的马,魏冉把管筱雨护上马,纵身一跃跳了上去,飞奔而去。白起和乌获紧紧跟在后面,他们朝城门奔去。

    城门已关闭,白起和乌获冲过去砍倒守城门的士兵,放下吊桥。他们飞快地冲出城门。后面的追兵嘶喊着,追了上来。

    前面突然出现了宋国的军队,他们手拿青铜戟、青铜戈封锁了前进的道路。魏冉手拿缰绳,马扬起前蹄停了下来。后面的追兵追了上来,迅速形成一个包围圈。

    乌获慌慌张张地说 :“魏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魏冉说 :“冲过去。”

    白起扬起剑说 :“我杀开一条血路,你们跟着我冲过去。”

    乌获说 :“我们两人一块杀过去。”

    白起说 :“好,现在就杀过去。”

    两人扬起剑,大喊着冲了过去。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剑,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斩落无数宋军。

    魏冉紧紧跟在后面,迅速合拢的口子立即又撕开。他们杀出重围,狂奔起来,身后的箭从他们身边嗖嗖飞过。

    乌获的马连中几箭,跑着跑着,突然一下栽倒在地上,乌获从马上摔了下来。白起停了下来,用剑打落几支箭,他大声说 :“快上我的马。”

    乌获纵身一跃飞上了马背,因乌获体重,马跑得很吃力,速度也慢了下来。

    前面就是大山,魏冉说 :“我们进山吧,只要进了山,他们拿我们就没有办法了。”

    四人跳下马,钻入了树林,然后顺着羊肠小路上山。后面的追兵停了下来,他们也不敢贸然进山,怕山上有埋伏。

    天色已晚,茂密的树林里伸手不见五指,他们在山上待了一宿,不敢生火,怕被宋军发现。乌获和白起轮流负责警戒,魏冉抓着管筱雨的手有说不完的话,而管筱雨只是静静地听着,很少说话。

    魏冉说 :“你给我讲讲,你在宋国的遭遇吧。”

    管筱雨说 :“我被卖到宋国,生不如死,几次都想到了自杀,没什么可讲的。”

    魏冉笑着说 :“你以前性格活泼,是个话痨。今天怎么了?”

    管筱雨说 :“我累了,想早点休息。”

    管筱雨靠在魏冉的身上睡着了。

    魏冉兴奋地看着心爱的女人,没有一点睡意。

    天一亮,四人迅速从后山下山。下山后,前面的山路异常寂静,没有一个人影。

    他们走了半个时辰,突然从树林里冒出无数的宋军包围了他们。

    其中一个头领说 :“宋康王知道你们带着他的女人跑了,他心里非常生气。宋康王是个好面子的大王,下令我们要活捉你们,我劝你们放下兵器,乖乖投降吧!”

    白起笑了起来 “:别做梦了吧,你们这些虾兵蟹将把路让开,否则别怪爷爷不客气。”

    兵卒跟着说 :“是啊,有本事,单挑。量你们也没有这个胆!”

    “少废话,抓住他们!”头领手一挥,兵卒冲了上来。冲在前面的兵卒被白起和兵卒刺死,后面的兵卒又冲了上来。

    魏冉说 :“不要恋战,边战边退,前面不远处就是魏国,只要到了魏国就安全了。”

    魏冉保护着管筱雨,不让敌军靠近半步。他们退到一个山谷,山谷两边突然冒出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宋军喊道 :“再不投降,我们就放箭了。”

    “跟他们拼了,宁愿战死,也不愿被他们抓住羞辱,”魏冉看了看四周没有障碍物,他叹了一口气说 :“没想到,今天将葬身在此。”

    管筱雨说 :“都怪我,你们本不该来救我。”

    魏冉说 :“怎么能怪你呢?跟你死在一起,我心里很高兴。”

    箭声在山谷了响了起来,“嗖嗖”的声音如狂风暴雨。箭声过后,惨叫声一片,接着就是厮杀声一片,宋军开始狼狈逃窜。

    魏冉心里满是疑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魏冉弟,我是芈戎。”芈戎从山里冲了下来。

    魏冉大吃一惊,紧紧抱着芈戎,“你怎么在这里?我们正四处找你呢!”

    芈戎说 :“说来话长,听说姐姐成了宣太后,侄子嬴稷成了秦王,我就回秦国找你们,半路上看见你们被追杀。我刚好认识这里边关魏国的一个长官,他原是守城的,结果城池被宋国攻占了。魏王很生气,本想杀了他,但给了他一次带功立罪的机会,让他守边关。我就找到他,他乐意帮忙,也是为了自己立功。螳螂正要捉蝉,不知黄雀在它后面正要吃它呢。”

    芈戎一转身,看见了管筱雨,开始问长问短。魏冉咳嗽一声说 :“好了,跟我们一块回秦国吧,姐姐正等着我们回去。”

    五人跨上马,古道上尘土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