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红日从天边的云里升了起来，光线穿过宫殿的窗棂射在王宫里的龙椅上，射在嬴稷的脸上，这是他第一次上早朝。他早早坐在龙椅上翻阅着奏折，奏折翻得噼噼啪啪的响，他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内心里充满了喜悦和激动。

    他心里明白，自己能坐上秦王的位子，多亏舅舅魏冉、叔公嬴虔、母后芈八子等人的帮助。他心里充满了感恩，他要发愤图强，不辜负他们的期望和厚爱。

    早朝的时间到了，芈八子坐在了嬴稷的旁边。

    嬴稷说 ：“母后，你怎么来了？”

    芈八子说 ：“你还年幼，我不放心，我和你舅舅会帮助你的。等你翅膀硬了，我们自然就会放手的。”

    文武大臣纷纷来到大殿里，分成左右两边站立。嬴稷见大臣们都到齐了，不好再说什么，便微笑面对大家。

    大臣们开始行礼，齐声欢呼道 ：“秦昭襄王万岁，秦王万岁！”

    嬴稷摆了摆手，“免礼。”然后听了大臣们的一些工作汇报，他听完后心里欢喜，说道 ：“关于如何处理魏夫人、公子壮和公子雍，大家谈谈意见。”

    大臣低着头，没人说话。

    甘茂站了出来，拱了拱手说 ：“大王，老臣认为，如果你刚当王就大开杀戒，恐怕朝廷会人心惶惶，天下人也多有怨言。如果大王网开一面，给他们一次机会，诸侯各国也会对大王另眼想看。”

    嬴虔和魏冉一直想把甘茂排挤走，他们心里知道，如果放了他们，就有可能放虎归山留后患。他们正要插话，嬴稷说 ：“寡人觉得丞相说得有道理，先放他们一马，毕竟是兄弟，我也下不了手。”

    嬴稷挥了挥手说 ：“传令下去，放了他们，好生招待伺候他们。”

    嬴虔正要站出来表示反对，有人上来禀报，“韩国相国公仲侈求见。”

    “宣他上来。”嬴稷说。

    公仲侈急急走了上来，向嬴稷和芈八子行了礼，递上文书说 ：“楚怀王由于一直怨恨秦国在丹阳打败楚国的时候，韩国坐视不救，于是就带兵围攻韩国雍氏。韩王派微臣到秦国告急求援。”

    芈八子说 ：“韩国不是跟秦国断绝关系了吗？前些日子还派兵攻打咸阳，怎么如今又想到了秦国？”

    公仲侈拱了拱手说 ：“太后，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韩国怎么敢攻打秦国呢？一定是下面的一个将军私做主张勾结魏国和义渠。这事我回去禀报韩王，韩王一定会严查的。”

    芈八子心知肚明，说 ：“但愿如此！本太后是楚国人，跟楚国关系也不错，你说我会派兵去支援韩国吗？”

    “这这这……”公仲侈急得一时无话可说。

    甘茂便替公仲侈说话 ：“大王，公仲侈正是因为渴望得到秦国援救，所以才敢于抵抗楚国。眼下雍氏被围攻，秦军不肯下肴山救援，公仲侈将会轻蔑秦国的见死不救，看不起秦国。韩国就有可能同楚国联合。楚国和韩国一旦联合形成一股力量，魏国就不敢不听它的摆布。这样看来，楚、韩、魏攻打秦国的形势就会形成了。大王您看坐等别人进攻与主动进攻别人相比，哪样有利？”

    嬴稷犹豫不决，偏头望着芈八子说 ：“母后，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办？”

    芈八子皱着眉头说 ：“相国公仲侈说得不无道理，让秦军出肴山去救韩国。”

    嬴稷说 ：“好。”

    公仲侈欢天喜地地告退了。

    甘茂抢了风头，嬴虔心里很不爽。他建议道 ：“既然太后决定要救韩国，那就让左丞相甘茂带兵出征吧。”

    甘茂笑着说 ：“老臣老了，司马错、公孙奭、公孙衍、嬴华、魏淼和向寿都可以带兵啊。我看右丞相老当益壮，不如你带兵吧。”

    嬴虔望了魏冉一眼，说 ：“不是我不想带兵，本人身体最近欠佳。”说完，他故意大声咳嗽几声。

    魏冉笑着说 ：“两位丞相都别争了，我建议还是左丞相甘茂带兵去救援最合适。”

    芈八子说 ：“就这么定了，左丞相甘茂现在立即带兵去救援韩国。”

    甘茂只好领命而去。

    魏冉宣布退朝，大殿里只剩下魏冉和芈八子。芈八子皱着眉头说 ：“要是弟弟芈戎在，我们这一家算是全了。不知你有没有芈戎的消息，我想请他来帮我。”

    魏冉叹了一口气说 ：“自巴巫云死后，芈戎伤心痛绝，离开了秦国，从此便无消息了。”

    “估计他会去哪国？”

    “不好说，反正楚国他不敢回去了。芈戎的胆子够大的，楚威王在金陵邑埋金镇王气，芈戎把这些宝贝挖了出来。这种行为比挖了楚威王的祖坟还严重。楚王下令要活捉芈戎，生剥了他的皮。”魏冉说。

    “那时不是都在传言，说是魏淼挖的吗？”芈八子说。

    “后来我才知道，是芈邑挖的，他栽赃陷害魏淼挖的。后来据说芈戎也组织一批人去挖了，得宝物无数呢。”魏冉说。

    “那批宝物，现在在哪里呢？”

    “我也不知道，只要找到芈戎就知道了。”

    “你派人去打听芈戎的消息，一有消息，赶紧派人把他请来。现在秦国正是用人的时候，让他在我身边，我这个姐姐也就放心了。”

    “姐姐，放心吧，我一定把他找来。”魏冉说，“你觉得甘茂这人如何？其实，我跟右丞相都有点不喜欢他。虽然他也是有才的，但是太过自私，是一个见利忘义的小人，大概在他的眼里，没有什么比自身的利益更加重要。”

    “他最初跟随秦惠文王，后又为秦武王嬴荡……”

    魏冉打断芈八子的话说 ：“嬴荡还没被立为太子的时候，甘茂就为王后出谋划策，让王后在秦王眼里成为一个识大体的王后。在嬴荡成为秦王之后，他更是极尽迎合之能，完全没有考虑到国家的治国之道。你被逼走去燕国，也是甘茂的主意。你说，这种人怎么能重用呢？”

    芈八子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甘茂毕竟是元老了，不明不白把他赶走，有点说不过去，我们得让他主动提出来，离开秦国。这次派他带兵去救援韩国，就是在提醒他，现在的秦国，是我太后说了算。”

    魏冉翘起大拇指说 ：“还是姐姐厉害，佩服！”

    芈八子笑着说 ：“少拍马屁，原秦武王身边的人，特别是公子壮、公子雍身边的人要严加提防。”

    “我知道，收拢为我用者，不能用者弃之或杀之。我觉得司马错和任鄙就是难得的人才，我得去会会他们。”

    “你去吧。”芈八子说。

    芈八子见魏冉走了，正要退去，太医令李醯突然来求见。他见了芈八子，跪了下来，痛哭流涕地说 ：“太后，我错了，我是来向你赔罪的。”

    “太医令，何罪之有？扁鹊之死，跟你有关？”

    李醯摆了摆手说 ：“真的不是我，他跟我同出一师傅长桑君，我怎么会害他呢？我今天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

    “几天前，魏夫人设宴招待各位，魏夫人让我在酒里下了毒，想毒死公子稷，说错了，想毒死秦昭襄王，幸亏秦昭襄王没喝。”

    芈八子望着李醯冷笑了一下，她心里清楚，李醯见他的靠山倒了，他这是想表忠心，寻找新的主子。

    “太后，我也是被逼的，我也是没办法啊。请你饶恕我的罪过，今后我一切都听你的，为你当牛当马。”

    “魏夫人还让你干了一些什么，统统说出来，也许我会饶你一命，继续让你做太医令。”

    “当年太后有孕，魏夫人让我在安胎药里做了手脚，想打掉太后肚子里的孩子……”

    “我知道这事。”

    李醯头上开始冒冷汗。

    芈八子接着说 ：“要不是我的丫鬟管筱雨拿着所谓的什么安胎圣药让姜掌柜辨认，恐怕胎儿早已胎死腹中。后来你们派人杀了姜掌柜，又把魏冉和芈戎抓起来，想嫁祸给他们，是不是？”

    李醯急急地说 ：“姜掌柜可不是我杀的，是魏夫人派她的心腹苟訾杀的。这事真的跟我没关系。我还知道姬夫人的死，也跟魏夫人有关……还有管筱雨也是被栽赃陷害的，魏夫人的玉佩是她让翠儿藏在管筱雨的房间。魏冉、向寿和魏淼被关进大牢，差点被砍头，这一切都是魏夫人和甘茂策划的。”

    “你先下去吧。”芈八子心想，秦惠文王在世时一直强调，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留着李醯还有用，到时可以指证魏纾。罪名一旦成立，就可以不动声色地把她赶走，甚至杀了。

    “太后，我这次亲自为你配制了延年益寿又美颜的秘方……”

    “你配制的我敢吃吗？”

    “太后请放心，我用脑袋担保，出了问题，你只管砍了我的脑袋。”

    芈八子指着李醯说 ：“看看你所做的一切，你的脑袋早就该砍了。”

    “太后饶命，我知道错了。”李醯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你先下去。”芈八子挥了挥手说。

    李醯倒退着小心翼翼地走了。

    刚才，芈八子无意提到了管筱雨，她心里又想到了聪明可爱的管筱雨。人们都说她死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芈八子一直不相信，相信她还活着。如果活着，她应该早已嫁人了。

    晚上，芈八子做了一个梦，梦见了管筱雨，醒来后万般惆怅，如果管筱雨能在身边多好啊，她们可以谈谈心，化解她心头难言的愁绪。

    芈八子把向寿叫来，谈了自己的想法。向寿说 ：“姐姐，刑部的张大人早已离开秦国，去了楚国。当年执刑的好像是苟訾，他可是魏纾的心腹，我把他抓来问问。”

    “这种事，你还亲自动手？让你手下把他带来，我要亲自问问。”

    向寿憨厚地一笑，“也是。”向寿立即传话下去。

    芈八子关心地问 ：“魏冉都成家了，你也不小了，是不是也该成亲了？有没中意的女孩子，或者让姐姐给你介绍一个？”

    “谢谢姐姐关心，我的事你不用操心。”

    “我知道你喜欢嬴冰，但她父亲嬴虔好像不太喜欢你。我听说嬴冰要出嫁了，将要嫁给国尉司马错的小儿子。”

    向寿点了点头，不语。

    这时苟訾被带了进来。苟訾战战兢兢地跪了下来，“奴才给宣太后请安！”

    芈八子打量着苟訾，“你知道本太后叫你来的目的吗？”

    “小人不知，请太后明示！”

    “本太后问你，你要如实回答，当年管筱雨是被你抓走的，后来就失踪，你对魏冉说管筱雨秘密处死后，扔进渭河喂鱼了，这是真的吗？”

    苟訾是个明白人，他的主子魏纾大势已去，老实交代才有出路。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说 ：“魏夫人本想让我杀了管筱雨，我见财眼开，把她卖到宋国了。”

    “她现在在宋国什么地方？”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宋国君主宋康王戴偃荒淫酷虐，在诸侯各国挑选美女供自己淫乐。”

    芈八子生气地说 ：“如果管筱雨有三长两短，我不会饶过你的。你知道今后该怎么做了吗？”

    苟訾不停地磕头，“我以后听太后的。我会秘密监视魏夫人和公子壮的，有什么情况我会随时向你禀报的。”

    芈八子说 ：“你以后不必亲自告诉本太后，你直接找向寿就是。”

    苟訾向芈八子磕了头，然后退了下去。

    芈八子接着说 ：“你以后搜集整理魏纾的罪证。如果她敢造反，就把她的罪证公布出来，这样可以名正言顺地杀了她，也可服众。”

    向寿说 ：“我知道。”

    芈八子说，“魏冉一直喜欢管筱雨，所以关于管筱雨的事，千万不要告诉魏冉，我怕他做出什么蠢事来。”

    “姐姐，你放心吧。”

    “刚才苟訾提到宋国君主宋康王，你知道这个人吗？”

    “知道一点点，人们把宋康王比作商纣王，宋康王的舍人韩凭妻何氏，貌美如花，宋康王就将她霸为己有。没想到何氏多才多艺，她还做了一首诗《乌鹊歌》，被天下传唱 ：‘南山有乌，北山张罗。乌自高飞，罗当奈何！乌鹊双飞，不乐凤皇。妾是庶人，不乐宋王！’这个宋康王非常迷信武力，特别喜欢勇武的人。他东伐齐，取五城 ；南败楚，取地三百里 ；西败魏军，取二城 ；灭掉滕国，取其地。号称‘五千乘之劲宋’，受到齐、楚、魏国的忌恨，也必将是秦国的心头之患。”

    “等秦国内部安顿好后，我要会会这个宋康王。”

    “前方传来捷报，甘茂带领军队下肴山去救韩国，楚国军队闻讯后立即撤离了，估计明天甘茂就回来了。”

    第二天，甘茂果然回来了，他来拜见秦昭襄王嬴稷和宣太后芈八子。甘茂汇报了情况，然后大臣们展开了讨论，最后芈八子决定派嬴虔和甘茂去攻打魏国皮氏，向寿和公孙奭去平定宜阳。

    向寿带兵很快就平定了宜阳。驻守宜阳后，向寿准备据此攻打韩国。攻打韩国前，他决定去楚国拜见楚怀王，楚国毕竟是自己出身之地，或多或少还是有感情的。

    向寿先到了楚国，楚怀王听说向寿是宣太后的娘家亲戚，与秦昭襄王从少年时就很要好，所以被秦昭襄王敬重，便优厚地礼遇向寿。

    向寿拜见楚怀王和想攻打韩国的消息，公孙奭已秘密禀报给了韩王，韩相公仲侈立即派苏代去找向寿面谈。

    苏代是苏秦的弟弟，他和苏厉、苏秦是他们兄弟五人中最有出息的三人，人称“三苏”。苏代是纵横家，跟苏秦一样能说会道。他通过公孙奭见到了向寿。向寿说 ：“如果你有什么事，直接去找秦王和宣太后。”

    苏代笑着说 ：“我知道你跟秦王从小一块长大，关系不错，你说话，秦王听啊。”

    向寿严肃地说 ：“有些事，秦王都做不了主，何况我呢？”

    “别开玩笑了，”苏代开门见山地说，“我知道你想攻打韩国。我告诉你，野兽被围困急了是能撞翻猎人车子的。您如果攻破韩国，虽使公仲侈受辱，但公仲侈仍可收拾韩国局面再去秦国，他会自认为一定可以得到秦国的封赐。现在您把借口送给楚国，又把杜阳封给下小令尹，使秦、楚交好。秦、楚联合，无非是想再次攻打韩国，韩国肯定要灭亡。韩国要灭亡，公仲侈必将亲自率领他的私家徒隶去顽强抵抗秦国。希望您深思熟虑。”

    向寿说 ：“我联合秦、楚两国，并不是用来对付韩国的。您替我把这个意思向公仲侈申明，说秦国与韩国是可以合作的。”

    苏代回答说 ：“我愿意向您进一言。人们说尊重别人所尊重的东西，才能赢得别人对自己的尊重。秦王亲近您，比不上亲近公孙奭 ；秦王赏识您的智慧才能，也比不上赏识甘茂。可是如今这两个人都不能直接参与秦国大事，而您却能与秦王对秦国大事作出决策，这是出于什么原因呢？是他们各有自己失去信任的地方啊。公孙奭偏向韩国，而甘茂偏袒魏国，所以秦王不信任他们。现在秦国与楚国争强，可是您却偏护楚国，这是与公孙奭、甘茂走的同一条路。您靠什么来与他们相区别呢？”

    向寿静静听着，无语。

    “人们都说楚国是个善于权变的国家，您一定会在与楚国结交上栽跟头，这是自惹麻烦。您不如与秦王谋划对付楚国权变的策略，与韩国为友而防备楚国，这样就没有忧患了。韩国与秦国结好必定先把国家大事交给公孙奭，听从他的处理意见，而后会把国家托付给甘茂。韩国，是您的仇敌。如今您提出与韩国为友而防备楚国，这就是外交结盟不避仇敌啊。”

    向寿说 ：“是这样，我是很想与韩国合作的。”

    苏代笑着说 ：“甘茂曾答应公仲侈把武遂还给韩国，让宜阳的百姓返回宜阳，现在您一味想着收回武遂，很难办到。”

    向寿说 ：“既然如此，那该怎么办呢？武遂就终究不能得到了？”

    苏代回答说 ：“您为什么不借秦国的声威，替韩国向楚国索回颍川呢？颍川是韩国的寄托之地，您若索取并得到它，这是您的政令在楚国得到推行而拿楚国的地盘让韩国感激您。您若索取而得不到它，这样韩国与楚国的怨仇不能化解就会交相巴结秦国。秦楚两国争强，您一点一点地责备楚国来使韩国逐渐向您靠拢，这大大有利于秦国。”

    向寿听了后，掂量着利弊，一时下不了决心，便顺口说 ：“怎么办好呢？”

    苏代立即答道 ：“这是件好事啊。甘茂想要借着魏国的力量去攻打齐国，公孙奭打算凭着韩国的势力去攻打齐国。现在您夺取了宜阳作为功劳，又取得了楚国和韩国的信任并使它们安定下来，进而再诛伐齐国、魏国的罪过。这样做了，公孙奭和甘茂的打算便都将化为泡影，他们在秦国的权势也就会进一步削弱。”

    向寿想了想说 ：“这事我得好好想想，想想如何给秦王汇报。”

    向寿没想到的是甘茂已抢先一步向秦昭襄王提出把武遂归还给韩国的建议。

    向寿和公孙奭竭力反对这么做，但没有成功。向寿和公孙奭因此而怨愤，常在秦昭王面前说甘茂的坏话。

    甘茂知道后，心里非常恐惧，怕有不测，便停止攻打魏国的蒲阪，乘机逃亡而去。

    嬴虔与魏国和解，撤兵作罢。甘茂逃出秦国，路上恰巧碰上苏代。

    当时，苏代正替齐国出使秦国。两人便去客栈喝酒，甘茂说 ：“我在秦国获罪，怕遭殃祸便逃了出来，现在还没有容身之地。我曾听说贫家女和富家女在一起搓麻线的故事，贫家女说 ：‘我没有钱买蜡烛，而您的烛光幸好有剩余，请您分给我一点剩余的光亮，这无损于您的照明，却能使我同您一样享用烛光的方便。’现在我处于困窘境地，而您正出使秦国，大权在握。我的妻子儿女还在秦国，希望您拿点余光救济他们。”

    “请丞相放心，我一定会让他们好好照顾他们的。”

    “我现在哪是什么丞相，早已无家可归了。”

    “你可先去齐国，齐国正在招揽天下英才。我的哥哥苏秦也在齐国，你去找他，等我回来，我和苏秦一块把你引荐给齐湣王。”

    “太感谢了。”

    苏代喝了一口酒说 ：“说实话，我非常敬佩你，你的确是个贤才！秦惠文王明智，秦武王敏锐，张仪善辩，你都能够一一迎合他们，取得十个官位而没有罪过，这是一般士人难以做到的。”

    甘茂叹了一口气说 ：“没想到我也有失算的时候，我一直支持魏夫人立公子壮为秦王，没想到却让公子稷成了秦王。你想想，公子稷身边的人能放过我吗？那些被我得罪的人一定会趁机落井下石。”

    苏代叹了一口气说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回头我再跟你说。”

    两人拥抱了一下，然后拱了拱手，依依不舍地告别了。

    苏代出使到达秦国。

    芈八子望着苏代默默不语，这个人长得跟苏秦有几分相像，她心里又想到了苏秦，有点发呆有点走神。至于苏代跟嬴稷谈了什么，她一句话都没听进去。直到嬴稷呼喊母后，她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如果其他大臣没有意见，那你就看着办吧。”

    嬴稷笑着说 ：“好，寡人同意了。”苏代笑着说 ：“没想到秦昭襄王年纪轻轻，做事这么有魄力，敬佩！”

    嬴稷哈哈笑了。

    苏代见完成了任务，借机说道 ：“大王，甘茂是个不平常的士人。他在秦国居住多年，连续三代受到重用，从肴塞至鬼谷，全部地形何处险要何处平展，他都了如指掌。

    如果他依靠齐国与韩国、魏国约盟联合，反过来图谋秦国，对秦国可不算有利呀！”

    嬴稷说 ：“既然这样，那么该怎么办呢？”

    苏代说 ：“大王不如送他更加贵重的礼物，给他更加丰厚的俸禄，把他迎回来。假使他回来了，就把他安置在鬼谷，终身不准他出来。”

    “大王可以赐给甘茂上卿官位，再加丰厚的俸禄，请甘茂回大秦。”丞相嬴虔说。

    他非常了解甘茂，现在就是给甘茂封最大的官，给更加丰厚的俸禄，甘茂也没脸面回秦国了。

    芈八子说 ：“好。大王可以赐给甘茂上卿官位，再加丰厚的俸禄。”

    文武大臣开始退朝。芈八子留下苏代，看了看四周说 ：“苏秦在齐国还好吗？”

    “很不错，在齐国做客卿，齐湣王非常重用他。”

    “那就好。”

    “需要我带什么话给苏秦吗？”苏代也耳闻了一些他们两人之间的故事。

    “不用了。”芈八子叹了一口气说，“我已派人带着相印跟着你一块到齐国迎接甘茂。”

    “甘茂的家人都在秦国，我希望太后也能照顾一下他们。”

    “甘茂为大秦做了不少贡献，他的家人我们自然会照顾的，人之常情嘛。”

    “好，我告辞了，现在准备就回齐国。”苏代心里在暗笑。

    苏代回到齐国后，直接去找苏秦，甘茂果然在苏秦的住处。苏代拿出相印说 ：“秦国想请你回去做上卿，再加丰厚的俸禄。”

    甘茂冷冷地一笑，“我怎么有脸回去呢？即使回去了，夹在他们之间，我做人也难，也不开心。”

    苏秦说 ：“不回去正好，我可以把你推荐给齐湣王。”

    苏代说 ：“我也正是这个意思。”

    苏秦和苏代联袂将甘茂推荐给齐湣王。

    苏代对齐湣王说 ：“那个甘茂，可是个贤人。现在秦国已经赐给他上卿官位，带着相印来迎接他了。由于甘茂感激大王的恩赐，喜欢做大王的臣下，因此推辞邀请不去秦国。现在大王您拿什么来礼遇他？”

    齐王说 ：“好。寡人也安排他为上卿，把他留在齐国。”秦国也赶快免除了甘茂全家的赋税徭役来同齐国争着招揽甘茂。秦国是做给别人看的，他们也想招揽天下英才。

    甘茂最终也没能够再到秦国，后来死在魏国。

    甘茂离开秦国后，魏冉没有食言，客卿寿烛果然成为丞相。

    但寿烛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年，他的丞相位子就被罢免了，由魏冉担任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