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反出省城
作者:田园      更新:2019-06-14 16:48      字数:5028
    俗话说“一滴水可以映出整个太阳”。江桥保卫战虽给中国人民抗击日军增添了信心,但此次战斗的最终失利也给东三省人民的抗日战争蒙上了一层阴影。不打,是坐而待毙,成为亡国奴。打,如不能保证战争的最后胜利,当亡国奴也是不可避免的。

    1931年11月18日,马占山对全省所属旗县发了一件“万急”电称:

    “现省府移海伦。关于各县官银分号存款,无本主席令,概不准提用。”

    接着,马占山便不得不带残余部队退出齐齐哈尔省城,在海伦县设立了黑龙江省抗日政府。付出了沉重代价的日军,最终还是大摇大摆地开进了省城。至此,东三省省会便全部落入到了日本人手里。

    日军侵占黑龙江省城齐齐哈尔消息传出后,更激起了全省人民对日军的更大义愤,从松花江畔到黑龙江流域,从松嫩平原到大小兴龙岭,各地反日浪潮一浪高过一浪。其中仅肇东县军、政、警、学、商、农、士绅及全体民众通电抗日的就有壮丁七万人。枪马齐备者亦有一万五千人。全县召集民众大会,共同决议,一律编为反日救国军,“甘愿为马主席前驱,歼彼小丑,还我国土。”

    再说日军自“九?一八”事变以来,一路长驱直入,几乎未遇任何抵抗,反有不少日伪汉奸、特务帮忙,故侵略气焰十分嚣张。刚入江省便遭重创,虽最后占领了齐齐哈尔,但却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尤其是面对黑龙江人民日益高涨的抗战热潮,那些经历过江桥残酷肉博战的日本人一想到马占山、谢珂和李海青等人就心里打怵。战事使日本人渐渐认识到,这位小个子的黑龙江省主席及手下众将官都绝非等闲之辈。一旦江省拥有了相当的军事和财政实力后,马占山就敢与日本人决战到底。

    现在,日本关东军的一些高层人物不得不重新审慎地研究和应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在他们看来,与其与马占山领导的黑龙江省政府对峙,实不如将其招降纳附。于是他们开始不惜重金,先将黑龙江的一大批高级要员引诱拉拢成为汉奸,又以这些汉奸做诱饵,想千方设百计,务必把黑龙江省这块硬骨头啃下来。

    此时,日本国的一些上层统治人物也绞尽脑汁,计划推出一个用中国人统治中国人,再用中国人打中国人地罪恶傀儡政权。他们选定了清朝最后一个没落皇帝宣统溥仪。决定成立伪满洲国,并以此为工具达到长期奴役东三省人民的目的。

    此时的马占山在海伦成立黑龙江省抗日政府后,积极联络依兰镇守使兼陆军独立第二十四旅旅长李杜、丁超等人组成的吉林自卫军,渐成为日本人独占东北的心腹大患。但同时马占山对自己目前的处境也不得不疑虑重重。

    记得初任代省长时,哈尔滨特区长官张景惠亲率部分政要准备在哈尔滨迎接马占山,力图劝其不要一味力主抗战,而应与日本人和为贵。那时,马占山虽也知黑龙江军事力量单薄,兵器不良,抗日绝难持久,但为了为国家争国格,为民族争民格,为民众争人格,不管形势多么不利,战局多么困难,必与日本人拼力一搏。在乘船赴省城继任的路上,为躲避张景惠等人地缠扰,在船还未至哈尔滨时,他便提前秘密下船,在对青山车站乘三等火车直抵齐齐哈尔。

    在省城,马占山仅接收省政府存款八万元,未发行的黑龙江纸币二百万元,还均押在哈尔滨银行内。省机关公务员多自动离职,市场钱法毛荒,黑省纸币在哈尔滨已不通用,商户多关门停业迁避。黑龙江省全部兵力约二万余人。另有精锐之国防军二个旅,跟随万福麟开往关内眼见不能再回。目前可用者仅有驻在省城的卫队团、炮兵团、工兵营及由辽宁退至黑龙江省被改编的黑龙江省新编步兵第一旅。

    另据调查,自“九?一八”事变至当年12月底,全省共损失印花、田赋、契税、烟酒及卷烟等内税460万元,这更增加了黑龙江财政困难。

    想想自己现有的这儿点经济和军事实力,就是张大帅、吴大帅不在皇姑屯罹难,张学良不带兵入关而力主抗战,也未必就是日本鬼子的对手。

    经历了第一次江桥大战失利的马占山现在开始犹豫了。而此时由日本关东军及张景惠等人委派的一些黑省高级汉奸,便乘机大胆出入于省府上下,进出于省长官邸。终于有一天,马占山在汉奸地说服下,去沈阳参加了于1932年2月17日召开的东北行政委员会议。会议宣布,伪东北行政委员会在沈阳成立,委员长张景惠,委员臧式毅、熙洽、马占山、汤玉麟、齐默特色木丕勒凌(蒙古王爷)。会上通过了伪满洲国的“建国大纲”,马占山虽未在大纲上签字,却接受了伪满洲国授予的黑龙江省省长之职。3月9日,伪满洲国务院奉敕令特任马占山为黑龙江省省长。会议后,他便飞回齐齐哈尔宣誓就职。黑龙江省全境撤掉了青天白日旗,插上了日本的太阳旗。

    马占山投降了,这对龙江人来说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原忠于马占山的一些将领,如参谋长谢珂等都愤然出走。唯李海青、天照应二人因身为卫队旅的正副旅长,且又平生素重义气,念念不忘马省长地救命之恩,才随着马占山勉强进了齐齐哈尔省城。但即使如此,二人也不时在言论中流露出对马占山地不满和对时局的惋惜。

    恰在此时,日军也有一个旅进驻省城,名曰驻军,其实是对李海青等驻军进行监视。

    一日,进驻省城的四个日军在一个叫松井日军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座中国酒店饮酒取乐。四个日军摩拳擦掌一个个喝得酩酊大醉。此时,恰逢一位美貌的青年女仆为日军上菜,一名日军见姑娘身着一身白衣年轻貌美,便乘着酒性硬逼姑娘陪酒取乐,姑娘不肯,便被四个日军强行摁在椅子上,口里不停地喊着“中国花姑娘大大的漂亮,陪我们玩玩地干活,我这里金票大大地有!”姑娘初时还苦苦哀求,哪知姑娘越是哀求,日军越是嘻皮笑脸,并不时对姑娘接吻摸胸。更可恨的是松井还竟把那只毛茸茸的大手插向了姑娘身体的下部。姑娘大怒,乘日军放荡不备,对着一名日军面部狠狠地抓了过去,顷刻间,那日军脸上便被挖下了四块血淋淋的血肉。日军大怒,一边大骂“中国花姑娘不好对付,良心大大地坏了!”一边竟在酒店的众目睽睽之下,将姑娘摁倒后,将上下身衣裤扒个精光。姑娘虽拼命呼救,可酒店老板及诸位饮食者都惧怕日本人,一个个反都遮目掩耳。

    那个叫松井的日军见酒店的中国人一个个都胆小如鼠,不敢声张,胆子顿时大了起来。也实是不知羞耻,竟乘着酒兴,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衣裤子脱个精光,把整个酒店的女佣和女食客们都吓得纷纷逃离。松井见此更加肆无忌惮,先是张着大嘴一阵狂笑,那笑声既像是狼哭,又像是鬼嚎。接着便大张直挺的“机头”,一步步逼近女佣。两名日军更是不识好歹,一个搂住姑娘的头,一个摁住姑娘的手,还不停地向松井点头示意。那松井自觉得意,视满室众人为无物,先是恶狠狠地掰开姑娘的两只秀腿,接着便呲牙咧嘴欲对其实施“霸王硬上弓”。此时,那姑娘虽两眼瞪圆,高呼救命,可满屋的堂客和食客一个个的都只是装聋作哑,没有一个敢上前去劝阻。

    也是无巧不成书。这日恰有海青卫队四名卫士也来酒店饮酒,领头的是一个卫队班长,姓李名奇,绰号赛李逵。此人原是吉林扶余人,长得人高马大,通体黝黑,性格暴烈。但凡路见不平便要拔刀相助。虽不是习武出身,却也粗通一些诸如“三角毛”、“四面斗”等一些小武术。由于闲事管得太多,那些狗腿子、地痞、流氓和恶棍都怕他,但也同时惹怒了官府衙门和一些庄园主,便合伙出重金拿他。眼见在扶余地面无处安身,他便到江北投靠到了海青麾下,当了一个卫士班长。今见几个日本鬼子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侮辱中国姑娘,不由大怒,遂不听其他三位弟兄劝阻,将衣裤扎缚得紧身利落,口里大吼一声“住手!”喊着便几个箭步就冲到了日本鬼子面前。先是对松井大骂道:“你们几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我们祖宗早就称你们为倭寇,你们也果然是流氓强盗。现我命令你把裤子穿上,把那‘大机头’收起来,留着回去操你那日本妈去。这是中国的大地,岂能容忍日本人在这里奸淫肆虐!为非作歹!”几个鬼子先是吃了一惊,那位漂亮的中国女佣见救星来了,便乘几个鬼子愣神功夫,从地下爬起来,一溜烟似地跑进了内室隐藏起来,再不见人影。

    松井突闻吼声,先是一惊,见来者不过是只身一人,不由大怒。大骂道:“你的巴嘎牙路,良心大大地坏了,死了死了地有……”接着便弯腰去裤带上抽出腰刀,赤条条地将大刀举过头顶,泰山压顶向李奇的头上劈了下来。此时跟随李奇一同来吃酒的三名海青卫队旅卫士怕李奇吃亏,也都一窝蜂似地冲了上来。再看那赛李逵李奇,见日本大刀向自己头上劈来,却不慌不忙,待大刀向下疾落的一瞬间,猛然抢进松井的怀里,抓住松井的小臂猛一翻腕,日本大砍刀便失去了控制,旋即飞起右腿,对松井下部兜裆就是一脚。坏了,那脚势大力猛,不偏不倚恰中松井下身“弹丸”。对男人如此要命的地方哪个能忍受得了。松井疼痛难忍,扔了砍刀,捂着下身,满地翻滚,杀猪般地嚎叫了起来。其他几个日本人见松井吃亏,齐刷刷地就围了过来。海青卫队的三名卫士见状也都立即冲了上去,双方当即便都使开了拳脚。只听乒乒乓乓,经一阵拳打脚踢,先是一个海青卫士用“通天炮”把一个日本酒鬼打得满脸开花,一个则被打折了两根肋骨,趴在地上杀猪般地嚎叫。另一个见事不好,急忙跪地求饶。

    李奇见状,弯腰从裤腿处拔出一把匕首,对四个日本人骂道:“对你等饶命不难,只是有一地却不可饶!”说完便走到松井身边,一脚踢开松井捂着“弹丸”的两只手,弯腰一把抓住松井的“小弟弟”,另一只手挥刀,只听“嗖”地一声,便将松井的“机头”拦腰斩断。接着又大骂道:“你们几个日本鬼子听着,我今天是发了恻隐之心,才给松井他老婆留下了半截‘鸡子’,我在这里要告诉你们的是,这里是中国的土地,是不能容忍日本人在这里为非作歹地。今后再有哪个日本人胆敢在中国大地上欺男霸女,松井就是榜样……奶奶的!都给我滚!”三个日本兵魂飞魄散,急忙扶起松井,一瘸一拐狼狈地逃走了。

    哪知此事后来被日驻军长官得知,不由大怒。一个野蛮民族,为一个下贱的中国女人,竟敢打杀我大日本皇军,遂立即信照海青卫队,务必在两日内交出胆敢殴打日军士兵者,否则后果由中国部队自负。

    海青见信后,找到四名卫士核实,问明情由后不由怒火中烧,令人回信曰,“日军两日内必交出意欲奸辱我中国姑娘的罪犯,否则中国卫队必将日本驻军旅逐出省城,统统杀死,半个不饶。”

    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互不相让,战事一触即发。此事后被马占山得知,亲自出面调停方将战事平息。但此事却更增加了李海青卫队对日本军队的憎恶和对马占山地不满。又加之马占山就任伪职后,全国上下舆论哗然,民众纷纷谴责,日方则步步紧逼,强迫马占山在各种卖国协约上签字。至此,内外交困的马占山良心倍感遭受谴责,并渐生悔意。

    一有重大心事便彻夜不眠的马占山,这日又在省长官邸踱开了方步,“吾为中国人,当有民族心,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生又何欢,死又何憾,为人杰者应宁可玉碎,不为瓦全……”

    生命总喜欢在生活的十字路口无情地捉弄人。胜利与失败;权力的失而复得与得而复失;悲壮地死与怯懦地生;有人死了却还活着,有人活着却是死了……

    马占山再向前一步,那是民族抗战的大海汪洋;退后一步,便是卖国求荣,永被后世人唾弃的垃圾场。既为炎黄子孙,就该顶天立地,让生命的火花在捍卫民族大业的正义事业中燃放!只见马占山的拳头又一次重重地砸在了那张长大的省长办公桌上。

    马占山思忖良久,便将李海青、天照应叫至省长内室,悄悄对二位说:“我见你二位对吾时时流露不满,对日军又不时面露杀机,敝人寝食不安。实话对二人说,占山此举实为万不得已,其间苦衷容日后详叙。”

    说完,马占山又为李海青和天照应各沏一杯香茶,对二人道:“二位可能不知,此茶乃江南名饮,‘云雾茶’。所谓‘云雾茶’乃雾中所生,雾中受光,雾中受润,雾中采撷,吾今用泉水沏之,雾气中已生香气。云雾散尽,更能品出醇醇郁香,令人爽神醒目,此乃雾尽天晴也。”

    马占山说至此,突然将头昂起,又接着道:“现如今吾意已决,准备寻找时机反出省城,招集旧部,再揭抗日大旗,吾自感此举就如雾散天晴一般。”

    李海青与天照应二人一听,顿时大喜过望,齐道:“我二人一定遵从马主席的教导,誓死抗日,矢志不渝。”

    马占山看了二人一眼,又接着道:“你二人所带部队自今日始便仍称东北抗日义勇军,我意先使你们率部哗变,然后挥师南下。请切记,你二人当务之急及近期任务便是寻机杀入新京,将满洲皇帝小溥仪劫获。此举若能成功,日本关东军便失去了统治工具,没了侵略和奴役东三省人民的借口,我随后在省城举事发难,则大事可成矣!”

    李海青、天照应大喜过望,分头暗自准备,两天后,二人便率领自己昔日旧部人马潜出省城。

    途中,二人计议,“若想抓溥仪,必先打入新京。”于是二人便沿路散风说“马占山妄自尊大,待人苛刻,人心不服,故脱离马占山转投吉林熙洽。”就这样,一支由三千多人组成的马队便披星戴月,一直向东南方向驰去。不久,马占山便派吴松林、邓文二人佯为追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