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旧恨新仇
作者:田园      更新:2019-05-27 21:29      字数:4440
    庙会当天晚上,伊顺招像是爆炸了。大街小巷,农家商贾,大人小孩,人群满街筒子灌。有的敲锣打鼓,有的燃放鞭炮,还有的当晚就编了一首歌谣:

    天狼星下界了,伊顺招太平了。

    混星子死没了,老百姓得好了。

    海青哥仨当晚便成了神仙。先是商会出面,在天香居酒楼安排了晚宴。会长朱二东亲自主持宴会,邀请海青哥仨坐在上位。城内所有社会名流,商贾大户,东家、掌柜全部出席作陪。六七十号人与海青哥仨轮番把盏,险没把哥仨喝趴下。

    宴会结束前,只见那容光焕发的老会长朱二东站在一条长凳子上,用他那清亮的嗓子向诸位提议:“海青哥仨,舍生忘死,一举打败了两位魔头,赶跑了数十个大小混星子,伊顺招商家今后将得享太平之福。只是三个英雄至今还住在兴隆客栈,所以我建议,大户商贾每户出银三十两,小户出银十两,再小户按各尽所能,都要出银表示,为三位英雄建房置地,与诸位共享太平。”众商户齐声响应。

    海青此时见时机成熟,便乘机跳到凳子上,对众商家拱手抱拳道:“海青不才,承蒙各位关照,要为我哥仨提供住处衣食,但我哥仨一生只求‘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绝无半点偷安和私欲之心。只是自来伊顺招后,知民众饱受内外两害,内害是大小混星子,作恶多端,搞得满城鸡犬不宁。外害也是我哥仨最担心一事,便是胡匪绺子小三爷部。此等恶徒昼伏夜出,砸孤丁、打响窑、绑肉票,对城内诸商号祸害不浅,乃是伊顺招最大的心腹大患。所以海青斗胆提议将捐献银两只用于购置枪支弹药,组建民团,遇有胡匪骚扰,只我三人带领民团或消灭或打退胡匪袭击,保得一方太平则海青幸甚,伊顺招幸甚。除此之外,任何外来财物,我哥仨绝对分文不受,望各位海涵。”

    海青一番话,顿使宴会大厅里像似开了锅,自来伊顺招后,还未见有如此侠肝义胆和仗义疏财之人。朱二东更是乐得眉飞色舞,跳到凳子上只叫大家安静。提议众商家在原提议的基础上,将捐银再增加三分之一,多捐者不限,交海青哥仨购置枪支弹药,组建民防团,共保家园。更有那烟花社老鸨周妈,早凑至海青桌前附耳低言,让海青哥仨今晚便住烟花社,选那上等粉头,免费侍寝。海青婉言谢绝,只领兄弟二人仍回原住客栈安歇,一宿无话。

    第二天早晨,三人刚起床洗漱完毕,庙会上结识的小诸葛安子奇便推门入室,开门见山。只说是最敬海青哥仨为人,必欲结为义兄,共创大业。海青不好推辞,暗自思索,“昨日在大庙内结识子奇,听其言观其行,虽说此人不会什么武功,但却爱憎分明,满腹经纶,极重江湖义气。此等用人之际,多结义几个江湖弟兄不会是什么坏事。”想至此,便派海龙买来了三牲祭礼,焚香礼拜,按出生年月,安子奇小海豹一岁,排行老三,海龙排行老四,自此海青手下便又多了一位弟兄。闲来无事,四人便在一起习文练武,谈论一些古今兴废之事。

    几天后,商会会长朱二东将众商户捐献的六百两纹银,白花花地摆在了海青案前。四人商议决定由小诸葛安子奇料理财务,海豹、海龙去省城购置枪支弹药。未过半月,兄弟二人从省城购回长短枪共七、八十支,子弹四万发。至此海青终于第一次树起了招兵大旗,未过一个月,便召得城内及四方民众近百人。对外称民众义勇军,城内百姓则习惯称其为海青队。海青委安子奇编制班排,制定军纪,晓谕全队严格遵守,有违纪者按军法处置,绝不手软。由海龙、海豹带领各排,整日布兵演阵,操练武艺,严防偷袭,不在话下。

    且说那日庙会险被民众打死的伊顺招两大混星子张三彪和四指李斋,在庙门前足足躺至繁星满天才敢悄悄爬起。二人相互搀扶,一瘸一拐,连滚带爬不敢回家。好不容易挪至烟花社,咬了咬牙壮着胆子敲开了烟花社大门。老鸨周妈见状大惊,急将二人让至一间库房内。二人心里不快,又不好做声。周妈先为二位献上茶,闻之尚未吃饭,又令厨子为二人各做了一碗汤面。连怕带吓又饿,二人先前还有些神魂颠倒,两碗汤面下肚顿时缓过神来。便开始不识好歹,尤其是三彪子刚有点精神,满脸血污还耷拉着满脸的肉皮,却不知深浅,非让周妈去找小美凤为自己作陪不可。其实若论过去,周妈为找靠山,不用二位开口自有粉头陪二人作乐,只是今日此二人乃是凤凰落地日,虎入平原时,周妈再也不怕他二人,便唬二人道:“今晚海青哥仨光顾本社,十几个粉头都在饭桌上围着三人撒娇,想是无人敢擅自出来陪二位爷的,还求二位原谅。”

    二人原本是被海青打怕了的,不听则罢,今听周妈一说,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几乎唬出屎来,只叫“快快熄灯”!哪还敢吱半点声放半个屁,只好悄声歇息。以后一连几天,周妈只以海青做挡箭牌,每日粗茶淡饭,如打发叫花子一般。二人心里虽气,但又惧怕海青,只好强压下这口恶气,决心去找恶人来杀海青,一来报庙会之仇,二来也好恢复二人在伊顺招昔日的霸主地位。

    俩魔头整日咬牙切齿,绞尽脑汁的想鬼点子。其实哪个都心知肚明,眼下的处境那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只要李海青这人在伊顺招一天不离开,两个在城内便没有安身之地。尤其是这两天还闻听,那些昔日如牛腚苍蝇般在身后混吃喝的小混星子们,都反戈一击,有的还甚至转投到了海青手下,这口气如何下咽。思来想去两个认为,只有投奔胡匪头子小三爷,参加胡绺子,想千方设百计挑起小三爷与李海青的仇恨,然后再借用小三爷的力量挥军血洗伊顺招,杀死李海青,才能报二人那天的庙会之仇。

    二人商议停当,趁夜深人静,也不去告别周妈,如兔子般偷摸出城,只奔小三爷胡绺子大营。

    小三爷是一个来自吉林德惠的惯匪。原名小张山。年少时便吃、喝、嫖、赌。12岁时便懂找婊子。小张山其父乃是本地一个土豪恶棍,为人刁钻凶狠。小张山也不善,16岁那年,为争一粉头,在烟花巷里与一个纨绔子弟大打出手,他虽把纨绔子弟的鼻子拉豁,但脑袋险些被那手下人给开了瓢。张山明争不过,又忍不下这口恶气,便暗藏一把杀牛刀,整日在烟花巷里闲逛。终于有一天,张山见那纨绔子弟进了妓女院大门,他便尾随其后,在灯影下隐藏了约十几分钟,眼见小子一头扎进了婊子内室,听室内传出了淫声浪语夹杂呻吟之声后,他才一脚踢开屋门,见那纨绔子弟赤条条趴在粉头身上,正刚入港,恰至得意之时,未防备有人会破门入室,被张山扯着头发赤条条地拎起,另一只手当胸贴着肚皮顺势就是一刀……

    要说张山真损,杀人竟没见多少血。一刀下去虽未致命,却将小子的命根子生生的贴根切了下来,从此再没了放情的浪物,真是可惜。那纨绔子弟尚未成婚,知此番算是绝了后也,至此还舍不得那段情物,急从地上拾起那根硬梆梆的,尚在颤抖流精的命根子,捂着流血的下身,杀猪般的嚎叫了起来。

    那张山砍下了情敌之情物,出了一口恶气,自思这祸惹得不小,此地不可久留,不待官府知觉,便连夜北行,渡过了松花江,选在郭尔罗斯草原附近一小屯子里落了脚。在这里,他与一个叫傻蛋的小胡子勾结在了一起,先从夜间砸孤丁开始,在一地主家抢得一小罐金银,购得长枪10只,匣枪一支,便报号小三爷,在松嫩平原拉起了绺子。短短几年时间,便啸聚胡匪三四百人,马队七八十人,长短枪二、三百支,成了郭尔罗斯草原一股最大的胡绺子。这股悍匪十分凶狠,打响窑、绑肉票、抢红票、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大到金银财宝,牛羊骡马,小到女人内裤,婴孩尿布,见物就抢。更有那恶匪把年青的姑娘、媳妇祸害后,还将其衣服、裤子全部扒光并掠去。如此这般,恶事不胜枚举。

    再说张三彪、四指李夜住晓行,一瘸一拐好不容易进了胡匪大寨。原来三彪子与小三爷内外勾结,已非一日。今见小三爷斜倚在太师椅上,手持一杆一米多长的烟袋正与几个胡匪闲聊。见三彪子黑着脸进入了大厅,便急侧身为其让座。

    “观其面老兄此番像似吃了亏吧?有何委屈请对三爷直言,三爷与你做主!”

    此时,站在三彪子身旁的四指李斋见小三爷狐眼鹰鼻,早就听说此人心狠手辣,今观之,绝非善良之辈。所以未待三彪子开口,他却抢先道:“三爷……三爷!大事不好了!我二人费尽心机,几番周折才来到大寨,就是为了给三爷报个信。”

    小三爷把一绺山羊胡子微微向上翅了翅,不屑地看了四指李斋一眼,慢慢道:“三爷我自立绺之日起,大小仗已见过百次。我在江湖上闯荡,只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却未听过也从未见过何为凶信,似你等如此胆小如鼠,也敢来我大营内瞎咋唬。不看在三彪子面上,当即把你逐出营门,乱枪杀死。”

    四指李急道:“其实三爷有所不知,伊顺招近日来了一个汉子,姓李名海青,生得膀阔三停,虎背熊腰。手下有两个兄弟,一个叫海豹,一个叫海龙,武艺个个都十分了得。”

    见小三爷听得有些认真,四指李愈发来了精神:“这哥仨近日与城中商会串通一气,购买了近百支长短枪,招得兵丁好几十人,每日都在城外布阵习武,苦练攻防。还声称不日将发兵攻占小三爷大营,活捉小三爷,将他的项上人头挂在城门示众三天,让伊顺招众人从此知晓,谁是郭尔罗斯草原的骏马?谁是松嫩大地的英雄?……”

    四指李一口气把话说完,早把那小三爷气得狐眼圆睁,用阴森森的目光看了三彪子半晌,问道:“此话当真?”

    其实刚才四指李斋这番话纯属无中生有,目的是调拨离间,让小三爷与海青结仇。这就是李斋与三彪子连日来绞尽脑汁想出的锦囊妙计,叫激将法或离间计。

    在李斋看来,像小三爷这等心高气傲,心毒手辣之辈,眼里容不得半个仇人,一旦能把小三爷与李海青的仇隙挑起,他们便可借刀杀人,坐收渔利。果然,二人只寥寥几语便把小三爷的忤逆性子挑起。

    三彪子见小三爷入道,立即火上烧油、急道:“三爷,四指李斋的话不但是真,李海青的后边还有话呢!”

    “李海青还说什么来着?”小三爷追不及待地问。

    哪知小三爷越是着急,三彪子越是慢条斯理,半晌,才慢腾腾地说道:“三爷,若论私人关系,谁比得过咱俩?虽说每次去伊顺招砸黑窑子都是我给您老送的信,但您老每次都赏给我一些黄白之物作为酬金,从未亏待过我。如今眼见着有人要与你作对,我能不急吗?于是我便与四指李斋商量去面见海青,劝他不要与您老作对,最好能化干戈为玉帛,与双方都有好处。你道海青说啥?”

    小三爷此时已是狐眼如牛,对三彪子大吼道:“奶奶的,他都说什么来着,快快讲啊!气死我了!”

    “他说他是江湖义士,你是草莽胡匪,他是蓝天仙人,你是地下鬼蜮,他杀你如探囊取物,你想杀他嘛,嘿嘿!可惜呀!瞎了老贼的狗眼,这一辈子都休想找到登天的云梯。让那小三爷自己去死吧!我在这里平心静气地等着他呢!……”

    见小三爷开始须发倒竖,眼若血红,三彪子更是添油加醋:“奶奶的,我心里气不过,就找到李海青,对他说,三爷手下兵多将广,马多枪多。真若交起手来还说不准是谁吃谁呢?哪知海青手下有一叫海龙的兄弟听后大骂道:‘你俩说的纯属屁话,自今日起不见小三爷便罢,若见到小三爷非让他跪在我面前叫爷爷不可?’他还说若抓住你,把笤帚插进你的屁股眼里当大尾巴鸟养,把马尾拴在您屁股后当马骑……”

    三彪子还想继续说下去,小三爷早已怒不可遏,大骂道:“李海青啊李海青!我与你无怨无仇,你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巢里掏我的马蜂窝,这就不能怪我不仗义了!……”

    说完,他便对身旁一位鹰眼猴腮之人道:“二柜,传我的命令,调齐各路人马,准备好枪支弹药,我要血洗伊顺招,杀死李海青!让草原人看一看,究竟谁是郭尔罗斯草原上真正的霸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