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将计就计
作者:田园      更新:2019-05-24 16:23      字数:6116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瞬便过了二年。这天大掌柜云中雕突将四梁八柱和各路“诸侯”召至洞内。就似《西游记》中魔头召集群妖那样,台上台下,洞内洞外顷刻间戒备森严,八大金刚一个个虎视眈眈。伴随野猪油灯燃烧的吱吱声响,满洞中烟雾缭绕,处处都充满了杀气。山大王云中雕坐在中间的太师椅上,脸色铁青,神态凝重。众多贴身小胡匪穿梭于众“诸侯”之间,不停地为诸位和老大点烟、端水、上茶。

    云中雕目视了众兄弟一回,半晌才开口道:“自从两年前我们拿下了左治局后,因收入丰厚,所得甚多,所以从那时起,山头除派出过几股小绺子出了几次山外,再没打过大窑。如今山上虽金银有余,但粮食给养却是有些吃紧。”

    说到这,只见他微微微眯起两眼,有意无意地斜视了一眼“八大金刚”,继续慢悠悠地说道:“近闻踩盘子(探风的)回来报告,双庙子几年前开了家烧锅,生意十分红火。那东家与官府勾结,行事不端,欺压良善。对百姓重利盘剥,强买强卖。收民间粮食大斗进,小斗出,最是为富不仁。据开天窗(屋顶揭瓦)的弟兄回来说,烧锅里有数不尽的牛马,杀不尽的猪羊。有数年都用不完的大豆、高粱。另据悉,该烧锅十分有气力,内外戒备森严,有枪炮一百五六,炮手七八十人。此窑易守难攻,且平原做战,枪炮杀伤率极高,众兄弟必大智大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他来个‘汤浇蚁穴,火燎蜂房’。”

    说到这里,他又恶狠狠地向属下匪群看了一眼,见群匪开始骚动,他用鼻子哼了一声,随即亮开了嗓门,大声道:“我们一旦打开响窑,便可解决我山寨三四年的军需,遇有机会,再顺便绑回几个‘红票’(姑娘),我众弟兄便都可坐享清福,免受军马劳顿矣。”

    云中雕话语刚落,众匪徒便一个个手舞足蹈起来,有的还高喊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切都听大柜指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面对众匪徒一派张牙舞爪的样子,云中雕愈发来了精神,只见他眉毛一扬,一声断喝:“现我命令:由二柜云中燕带领200个弟兄,酒足饭饱后,立即下山。据翻垛推算和我本人预测,两日后才能攻破窑子前门,届时我将令车队前往接应部队,拉运所得果实。”

    说至此,只见他将右手向下一挥,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厉声道:“现我命令:下山人员分头准备,两小时后立即出发,违令者斩首示众!”

    且说还在三个月前,海青、海豹、海龙三人便已密议。听海豹说云中雕手下诸众虽有几百人之多,但多半都是地痞、流氓,恶棍。只知吃喝玩乐,全无打仗之心。看似兵多将广,实是乌合之众。如遇大规模正规部队围剿,山寨绝难持久。与其坐而待毙,倒不如我哥仨早早拉出去,另立山头,自成一绺,也不枉费了做人一生。

    海青、海龙都道:“我二人也都早有此心,只是时机尚未成熟,故不敢轻举妄动。想这山贼匪窝,出入只有一条小路,四周青山如刀削般峭立,苍蝇爬行都打滑。但凡出入都必持有云中雕的令牌,故只有随大队人马下山时,才可找机会抽身。此乃万全之计,此外别无它法。”

    也就是自那日为始,海青心里揣度的事情便开始不断复杂起来:经二年多的观察,他认为云中雕虽非草包,但也绝非是真英雄。因为在他看来,山寨中的诸多“英雄”多数都是穷困潦倒才投奔他而来,一旦离开了他,就没有了藏身之地和吃饭的地方。而现实的情况却是这里的很多胡匪一旦吃饱喝足后就各揣异心。所以摆在他们哥仨面前的首要任务就是审时度势,在云中雕神不知鬼不觉中寻找脱身之计。

    果然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机会终于来了。

    今日云中雕突令手下众弟兄去双庙子打响窑,眼见这是一个难得的良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海青便目视海豹。海豹早已会意,便急起身对云中雕道:“大哥在上,小弟自到大寨后,承蒙信任,随众弟兄打了几次响窑,至今还未见大功。且双庙子又离山寨太远,如有战事急需我时,恐要贻误战机。今我愿随二哥下山,打破窑门,掠回财物,为山寨立功!”

    且说海豹自上山后,寡言少语,极难让人揣摩透平日所思,也很少有人知其脾气。只因几次打响窑,绺子战事一旦吃紧,窑子连伤众弟兄性命时,云中雕才派海豹下山,哪次都未过一个时辰,便攻破窑门,此等人物在绺子大营里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满山寨不论大人小孩,但凡提起海豹,都无不称其为神枪手。众胡匪称羡之余,亦有人日夜追随其后,拜师学枪。海豹推脱不过,手下便收了不少的徒弟,但不知是教者不用其心还是学者不用其力,整个大寨除海青、海龙两个与海豹拜把子的兄弟外,成功者竟然一个没有,这也算是山寨中的一桩怪事。对此等守山攻窑难得之人才,云中雕平日只担心怕海豹频繁下山发生意外,损失了山寨实力,所以山寨一般遇有些许小战事,云中雕从不贸然派海豹下山。今见海豹主动请缨,心里不由大喜,急道:“今有老三海豹请令下山,此次攻窑必大功告成,吾放心矣!”

    海青此时见时机已到,便也单腿跪地,双手拱拳,高叫道:“战场上建功立业,理当人人有份。想海青自上山以来,承蒙大哥厚爱,心里感激不尽,只是至今还寸功未建,心里朝夕不安。今有此良机,海青愿随二柜下山,也好在关键时刻,助二柜一臂之力,为山寨争光!”

    云中雕不知内中原委,见手下人一个个都愿为自己卖命争功,只乐得黄巴巴的脸上皱纹顿开,急对手下人道:“二位英雄乃是我大寨的命根子,诸位一定要严加保护,丝毫不能让此二人发生任何半点儿的意外。现传我命令,让海青、海豹二位随二柜下山!”

    此时,海龙作为山寨瞭青,早就随前队人马出了山外,至此,兄弟三人未费半点儿力气和周折,便轻轻松松地出了大山。

    却说双庙子所建的这家烧锅商号“财海源”,东家姓马,自称叫“马善人”。这家伙对外称善,其实心肠最黑。烧锅里虽设有碾坊、面坊、酒坊、油坊、豆腐坊等,养猪场里有肥猪千口,骡、马、牛、羊成群,偏这“马善人”十分吝啬,伙房一年到头见不着半点儿荤腥。于是作坊里的工人们便暗中互通有无。粉坊里的粉匠去油坊里偷吃油豆,油坊里的油匠去豆腐坊里偷吃豆腐。豆腐坊的豆腐匠再去粉坊里偷吃粉条……只是此举人人都必须十分小心,稍有不甚被管家、东家及内侍们发现,轻则被扣发工钱,重则一顿马鞭子将你抽个半死。如此便苦了那些喂猪和放牛放马的,一年四季吃糠咽菜,喝凉水啃大萝卜咸菜。更有那掌柜“刘小鬼”更是可恶至极,打一手好算盘,最善于打“大扒皮”,被称为“袖里吞金”。那年月,江省大地刚开始垦荒,种地农民越来越多,方圆约百里左右收粮谷者只此一家,独家买卖,奇货可居,刘小鬼便丧尽天良,用大斗进、小斗出,大秤来、小秤走,对垦荒农民极尽盘剥,每年仅此一项,就可从农民手里剥削几百万元。更有甚者,此等大烧锅,收购粮谷一律不付现金,拖到年关便用猪肉、粉条、豆油、烧酒等打发要帐农民及打工伙计。故那年月,垦荒农民虽无利可图,可财海源烧锅里的财富却早己堆积如山。

    再说云中雕带着大队人马,经一天急行,已距双庙子不远。前边瞭青头目海龙来向二柜报告:“前方财海源烧锅内共有炮台四座,坐落在烧锅4个墙角。烧锅前后各有一个大门,南边为正门,主用于马车人行,后门则仅供畜群出入。烧锅前后共有三个大跨院,前院为烧锅,中院为柴草、粮食和饲料库。后院是庞大的饲养场。院内有枪近百支,兵丁炮勇七八十人。请哥哥下令定夺。”

    云中燕原本是个莽汉,善用“三猛”战术,即猛攻、猛打和猛冲。全不懂佯攻与巧取。打仗就全凭人多势众。今听了海龙报告,不假思索,便立即下令:“全力以赴猛攻猛打前方正门!”

    这二百多胡匪已多日未打响窑,今日听令,一个个却也十分骁勇,当前方马队距大门不足500米时,全队几乎同时一声高喊:“冲呀!杀呀!打开窑子吃酒肉呀!抓个婊子做婆娘呀!不卖力气的是龟孙呀!……”

    其实此时烧锅里早有准备,你想这一马平川地,没有任何可利用的地形地物,突然一下子来了200多人马,哪个瞎眼看不见。只听那吊桥边、门楼顶,人人都高声吆喝:“墙外众人快快进城!胡子砸黑窑子来了!”

    顷刻间门口便像是炸了营,一个接一个没命地往门洞子里钻。胆子大一些的还有些力气往烧锅院子里跑,有几个胆子小的一上吊桥便骨软筋麻,迈不动双腿,口里只是一个劲地哆哆嗦嗦高喊救命。

    眼见胡匪距城门越来越近,守卫城门的炮勇情急之下,不管好歹,骨碌碌地狠命将吊桥拉起,几个趴在桥上的胆小鬼才顺势滚进门洞子里,一个个都弄个嘴啃泥。有的鼻口流血,也全然不知,身上只是一个劲儿的抖颤。紧接着,烧锅内外枪炮便如爆豆般的响了起来。

    那云中燕原以为凭人多势众,一个猛冲,连打带吓一下子就可拿下窑门。哪知烧锅两侧两个炮台加一个门楼,在门前一百米左右的开阔地上编成了一个强大的火力网。在气势汹汹打冲锋的小胡匪面前形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生死线。小胡匪们猝不及防,冲在前边的匪队霎时被打得人仰马翻。未被打死的见状不妙一个个夹着尾巴吓得趴卧在地,被子弹压住不敢抬头。云中燕见此一下子傻了眼,吓得他急忙趴卧在一个小沟坎后面,扯着长长的脖子拼命干嚎道:“都他妈的成了‘扒子’(完蛋货)!还不如个‘野鸡’(杂牌土匪)!奶奶球,别他妈巴子装熊,一排‘保外水’(掩护),其余的妈拉蛋的给我冲!不相信我‘马秆子’(成股土匪)就他妈的斗不过几个小杂种,给我上!……”

    海豹见此情景,轻轻拍了下海青的后背,低声道:“大哥请跟我来,让你长个见识,看看何为‘滚地炮’。”

    说完就见海豹一个就地十八滚,早已悄悄离开了匪群。海青见状,便紧随其后。一会儿功夫二人便滚进了路旁的一条小沟里。海豹对海青道:“大哥请看,那座炮台对着众兄弟方向共有12个炮眼,你我各管6个,注意听对方枪响后再发炮,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说罢又是一个滚动,早离开海青约5米多。只见对方炮台的一个炮眼里,突然喷出了一条长长的火舌,子弹呼啸着洒向匪群。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海豹左手一扬,敌炮台内的一个炮眼立刻变哑。与此同时,见海豹又一番滚动,顷刻便滚回到了海青身旁,紧跟着便见海豹原来趴卧的地方吱溜溜地被子弹打起了阵阵白烟。

    “看见了吧!大哥,战场上射手之外有射手,能人之外有能人,我这滚地炮的最大特点便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话刚说完,只见炮台上又有一道火舌喷出,海青便也学海豹的样子,先是右手一扬,大镜面匣枪呼啸着喷出了两发子弹,接着便急朝左边方向滚出,只是动作稍有迟缓,只觉左手腕子火辣辣地疼。细一看,却是一发子弹穿透了衣袖,在腕子边擦过,生生地刮去了一块皮肉。就这样,未过一个时辰,海豹与海青每人都射出几十发子弹,不知打伤了炮台里多少炮勇,反正炮台成了哑巴。那城门楼子也被海龙用此法打得枪声断断续续,炮台里虽还不时有火舌喷出,但火力已是明显减弱。小胡匪们见状,一声唿哨,乘机抬起头来蜂拥而上,一下子便冲到了门楼下,不管好歹,搬起石块子便猛砸烧锅大门。

    却说烧锅内的掌柜刘小鬼平日里一向作恶多端,猛听一阵急似一阵的砸门声,顿感撕心裂肺,似是万箭穿心。口里一边狂喊“大事不好,”一边令炮勇舍命顶住。偏这时,炮头张大膀,哭丧着一幅像是死了爹的吊死鬼脸匆匆赶来,对刘小鬼急道:“对面绺子里有神枪高手,片刻功夫,便杀伤我炮勇十几个人,照此发展,有多少射手也不够垫枪眼。现炮台里已无人敢靠近炮眼打枪,对胡匪已完全失去了抵御和防守能力,故胡匪们才……才撕开了火力网杀……杀到了烧锅门……门口。”

    眼见那张大膀口吐白沫,气喘吁吁,语无伦次和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刘小鬼方才理解了“气急败坏”这句话的深层次意义。

    此时的刘小鬼脸色蜡黄,暗自思忖,平日里一个自称是江湖老大的大块头,自吹自擂的张大膀,今日竟成了缩颈的乌龟王八,地地道道的人间孬种……见张大膀如此,刘小鬼自知大势已去,顿被吓得魂不附体,便急忙冲进东家内室,上气不接下气地向东家汇报匪情请示应急办法。

    东家马善人闻讯,更是急得两眼发直,烧锅里有他的三妻四妾、小姐、公子。倘若胡匪杀进烧锅大院,哪个能囫囵全身?想至此便急对刘掌柜道:“家破可以重置,人死不能复活。只要胡匪不进入烧锅院内,不杀家人、工匠,既便失去‘半壁河山’,吾都在所不惜。请掌柜速出面与胡匪头子商谈,诸事相机而行。”

    刘掌柜无奈,只好高挑一面白旗,被人用一箩筐放至烧锅门外,众胡匪们将其扒双肩拢二臂带到二柜面前。

    且说这云中燕若论打仗真乃外行,偏这敲诈勒索最是行家。今见烧锅掌柜亲临谈判,料是此番又钓到了一条大活鱼。你见他先不言语,只是一只手不停的摩挲着下巴颏子,两只贼眼上下左右不停地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把那刘小鬼盯得心里发毛。两条腿不停地抖抖乱颤。末了,把那两只贼眼先是叽里咕噜地眨巴一番,紧接着又突然瞪圆,猛然间先是大吼一声:“你奶奶的!”接着道:“就凭你一个小小的烧锅就想阻我绺子砸窑,你们那是打错了算盘!不瞒你说,我要打你就似是‘汤泼轻雪,风卷残云!’那是手到擒来,你现在想怎么谈?是文和还是武打?快说!”

    这几声咆哮恰如晴天霹雳,对刘小鬼就像是五雷轰顶,抖着双腿急向云中燕深鞠一躬,哆哆嗦嗦地道:“奉东家面谕,只要众兄弟不进烧锅内烧杀掳掠,不……不杀……杀东家眷属,所需条件请……请开价……”

    云中燕不愧为惯匪和赫赫有名的黑省响马二当家,也是个打、砸、抢的“好叭哒”(老手)。他不但具备胡匪烧杀掳掠的残忍本性,更具有贪得无厌的土匪本能。你看他不管你心绪好坏,也不管你刘掌柜对匪方所列条件是行还是不行,反正我这里狮子大张口,你胆敢与我有半点不服,我便令手下立即砸窑。

    而此刻那位随队而来的照局(供给)头目“半边天”早就心领神会,先在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铺开纸张,又饱蘸浓墨大笔,一边听云中燕哼哼唧唧、絮絮叨叨,一边手随心到,顷刻间便草拟出一份索财清单。

    你道这张单子上开的都是些什么?

    面粉(极品)200石(10万斤);玉米、大豆、高粱、谷子、糜子各200石;肥猪(超200斤以上)400口;牛、马各200(头、匹);豆油100桶(2万斤);粉条子2000捆(4万斤);二锅头白酒5万斤;斜纹布……

    刘掌柜哆哆嗦嗦接单在手,粗略地看了两眼,便恭恭敬敬的对云中燕道:“诸位老大在上,我代表马东家答应所提条件,明日午时在南门外按清单交割。只是还有一事,东家‘马善人’委我代言,贵山头此后只要不再到我烧锅里来‘砸窑子’,尤其是一旦再遇有外部绺子来我烧锅抢夺,贵山头务必星夜兼程来此照应,如能保住本烧锅平安无事,马东家不但答应上述所列条件,而且还将按此次所列,每年腊月十五之前将上述军饷送至大寨,不知兄弟意下如何?”

    真乃是不打不成交,妈了个巴子“天上掉馅饼,跑兔进饭锅”。云中燕当即点头应允,并拍着胸脯对刘掌柜打了保票,末了,还当即特邀马东家不日去大寨做客,以结双方秦晋之好。掌柜“刘小鬼”点头笑允。心里的一块石头也总算是落了地。

    刘掌柜与云中燕握手言和,急回至烧锅内,真乃有气力,一会儿功夫,大门外就摆了十几张八仙桌,碗大的馒头,大盆的猪肉炖粉条子,整桶的上等老白干烧酒都一股脑地抬到了门外,接着便是“巧巧巧哇!全来到哇!输了不喝是尿泡呀……”一阵鬼哭狼嚎、猜拳行令的嬉笑打闹声,不必细说。

    天终于渐渐黑了下来,此时早已远离了匪群的海青、海豹、海龙三人相互悄悄做了一个手势,三人便钻入马群,各自寻找到自己的战马,都如遛马的样子,将马向西牵出约2里地左右,便听海青压低嗓子对二位低声道:“上马的时候到了!”

    “得得得得!……得得……”三个黑影一会儿功夫便消失在了黑色夜幕的远方……

    三人这一走,就似是“撞破铁笼走虎豹,顿开金锁走蛟龙”,把个昔日平静的郭尔罗斯王爷府几乎闹翻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