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明月染血  大地失衡
作者:纷雨潇潇      更新:2019-11-22 17:03      字数:4170
    于康保持着仰望夜空的姿态,他越是仔细看,越觉得今晚的月亮有些妖异。

    这时,于谦已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在于谦卧室的东面放着一张架子床,床上配有床幔遮掩,床边有一个小几和两个滚脚蹬。北面摆放着一个衣橱,和一个书橱。虽然于谦有专门的书斋,但他经常看书看到深夜,所以卧室里也有很多种类繁多的书籍。

    而在所有书籍的种类中,兵书战策之类的书籍是于谦最喜欢看的。在于谦的藏书中,什么孙子兵法、孙膑兵法、吴子、六韬、司马法、太白阴经、纪效新书、练兵实纪,全部都囊括其中。虽然于谦巡抚河南、山西多年,刻时这些藏书,几乎是一直都伴随着他。

    除此之外,在于谦的卧室里就只有些简单的生活用品。其中有一张茶桌,四个茶凳,以及薰笼、衣架、盥匜、箱奁等物。

    于康一面帮于谦打水净面,一面好奇地问道:“义父,您的意思是说,今天这月亮有些不吉利是吗?”

    “不是我说,古人言,‘血月见,妖孽现。’自古以来,凡是血月临世,必是大凶之兆。哎!真的不愿意相信这些传言是真的,更不愿看到天灾降临,百姓生灵涂炭。”于谦一面用布巾擦着面颊和胡须一面对于康道。

    “自古以来,有血月与天灾的记载吗?”于康接着问道。

    “有,当然有。西汉司马迁所著《史记·周本纪》中记载,早在周幽王二年,曾有血月当空,而同年便在陕西的岐山一带发生地震,周太史伯阳当时曾叹道,‘夫天地之气,不失其序;若过其序,民乱之也。阳伏而不能出,阴迫而不能蒸,于是有地震。今三川实震,是阳失其所而填阴也。周将亡矣!’”

    “三川?三川指的是哪里呢?”于康又道。

    “西周时所指的三川就是关陇地区的泾河、渭河和洛河。周幽王是一个出了名的昏君,‘风火戏诸侯’便是出自这位昏君的手笔。”于谦擦过面颊和胡须后将布巾放在一旁,又转身走到茶桌旁坐下说道。

    “这个我听说过,据说周幽王征伐褒国时,褒人献出美女褒姒乞降,幽王爱褒姒如珠如宝,不仅立她为妃,而且宠冠后宫。翌年,褒姒生子伯服,他还竟然把自己的王后申氏和太子宜臼都废了,册立褒姒为王后,立伯服为太子。”于康道。

    “是的,你说的没错。当时,周太史伯阳便说过‘周王朝大祸不远矣!’伯阳认为,天地之间的阴阳之气,是平衡有序的,如果乱了,阳气沉伏不能出来,阴气压迫着它使他不能上升,就会天地混乱、妖孽横生。”于谦道。

    “难道今天晚上这月亮,真的是在预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义父,还有没有其他有关于血月的记载?”于康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有,汉书《五行志》中曾记载,‘汉成帝建始三年十二月戊申朔,日有食之,其夜未央殿中地震。’日食和地震在同一天发生,汉成帝心中及恐,自以为自己德行有亏,惹得天地发怒。于是下诏称,‘盖闻天生众民,不能相治,为之立君以统理之。君道得,则草木、昆虫咸得其所;人君不德,谪见天地,灾异娄发,以告不治。朕涉道日寡,举错不中,乃戊申日蚀、地震,朕甚惧焉。公卿其各思朕过失,明白陈之。’”于谦的眼神不由得飘向窗口的位置,就好像,即使是窗户紧闭,他也能透过窗纸看到天上那轮月亮似的。

    “这个汉成帝还算有自省的觉悟,让文武百官公开进言他德行不当之处。当时的朝臣杜钦认为,地震的发生与朝臣弄权、父子不伦,妻妾争宠有关,因为他们代表‘阴气’。如果这些人犯上作乱,就会阴气太重,压住阳气,造成天地间失去平衡。所谓,‘治宫室,饰台榭,内淫乱,犯亲戚,侮父兄,则稼穑不成。’”于谦接着道。

    “真是这样啊!可怕,可怕!但愿今晚的月亮不会带来什么灾殃才好。”于康说着还打开卧室的房门伸头出去,又看了看天空那轮有些诡异的月亮。

    “是啊!但愿今晚的月亮不要带来什么灾殃才好。”于谦口中虽这样说着,但心中总是感觉有些沉闷。

    于康从门口转身回来,从茶桌上的盘中拿起茶壶,又给一个青瓷盖碗里斟了半盏茶水,然后递给了于谦。“义父,这两天您也累了,喝口茶,早点安歇吧!”

    于谦接过于康手里的青瓷盖碗,喝了一口茶后又将那青瓷盖碗放回到茶桌上。然后对于康说“这两你天也辛苦了,一会儿也早点去歇着吧。”

    看着于康退出了房门以后,于谦顺手又拿起一本周初太公望所著的《六韬》,靠在床榻上开始翻看。

    于谦喜读兵书,对《六韬》更是爱不释手。据说张良、刘备、诸葛亮、孙权都曾熟读《六韬》。《六韬》不仅文武兼备,在军事理论方面更是发前人所未发,其中还记录了大量的军事史料,如编制、兵器和通讯方式等。

    而且,在战略战术上,《六韬》也有其独到之处。它强调了用兵要见机而作,以谋略取胜,不以力而战。不仅论述了步、车、骑三种兵种配合作战的战术问题。还对车、骑、步的协同作战及如何运用步兵对付敌人车、骑兵的办法作了详细的论述。

    于谦在床榻上翻看着这本《六韬》,由于近日的劳顿,不由自主的眼睛渐渐朦胧,片刻后,他便进入了梦乡。

    面对同一轮圆月,在永泰街的“聚香阁”里,确是有着与于谦不同的观感。

    此时,还是在那个叫做“暖香”的雅间中,还是两日前曾经相聚的四个人,再一次的在这温柔乡中,觥筹交错、把酒言欢。

    一样的八珍玉食,一眼的杯盏流霞,一样的美人如玉,一样的温香旖旎。王林已经向他的叔叔,大明朝掌印太监王振禀明了上次货物丢失的事情,虽然还没有得到王振的答复,也还不知道那位掌印太监的态度,但王林和镇守太监郭敬已经发出信函,串谋好将此次丢失货物的责任,全盘推到了大同都督佥事郭登和巡抚于谦的头上。他们在信函里斥责郭敬的守护不利,和于谦巡抚的失职,同时恳请王振体谅他们辛苦,原谅他们的疏忽。总而言之,就是说他们已经尽职尽责地在完成所有王振下达的任务,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今日,王林和郭敬又一起来到了“聚香阁”,和冷香、暖香两个美人正在纵情欢饮。

    他们也都注意到了,今日月亮的颜色与往日有所不同,可是又说不好这血月又预兆着什么吉凶祸福。

    “二位大人,你们说今天晚上这月亮,为何是如此颜色?”暖香一面问道,一面给郭敬和王林分别斟上酒。

    “这有什么奇怪的,那是月亮里的嫦娥,看到人间夫妻团圆之时,她也动了凡心,身穿大红嫁衣在等待着吴刚来赢取她。因为吴刚总是迟迟不出现,所以嫦娥就经常身穿大红嫁衣来加以暗示。”郭敬在那得意洋洋的胡诌着,之前在京师的皇宫里,身为“帝师”的王振总是嫌他们这帮太监没学问,偶尔也会给他们讲些典故。没想到今天郭敬居然把嫦娥奔月的古诗给重新演绎了一番,还加入了新的定义,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这个说法我们还是第一次听说,郭大人还真是有学问。”暖香举起酒杯,做了一个敬酒的手势向王林、郭敬和冷香示意着。

    “就是,郭大人真是有学问。”冷香也跟着附和道。

    “就是,郭大人好学问,我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如此见解,受教了。”王林也跟着恭维道。然后,他又将目光看相冷香和暖香两个美人,并站起身来,从身后的几案上拿起一匹丝绸说:“对了,你们看看给你们带来的礼物。上次那批货被贼人盗去了,幸亏给你们准备的这几匹丝绸被我单独放在了我的房间里,不然就让你们失望了。”

    “呦!多谢二位大人想着我们姐妹,这丝绸正好等天暖和了裁衣裳穿。”冷香道。

    “就是,多谢二位大人,这已经立春快一个月了,等这衣裳做好,这天气也差不多就暖和了。”暖香也站起身来拿起一匹丝绸边看边说道。

    “这丝绸的花样好漂亮,是新出的花样吗?”冷香问道。

    “是新出的花样,送给你们的,当然是好的。”王林道。

    “本来还有些其他东西,和那些货放在一起,都被盗走了,下次回京再给你们带吧。”王林道。

    “多谢二位大人!”冷香和暖香都站起身来向郭敬和王林道了一个万福,并异口同声地说道。

    “多谢大人总是惦记着我们姐妹,来再敬二位大人一杯。”暖香道。

    “不用谢!这不算什么。这六匹丝绸你们每人两匹,给花三娘两匹,不然她该说我们把她忘了。”郭敬说道。

    “嗯,知道了。”冷香和暖香同时答道。

    “二位大人,听说那天到府上盗抢的贼人,是瓦剌的人马。”暖香道。

    “是,我的家丁一直追他们出了北城门,那些贼人一直向瓦剌的方向跑去,而且他们还有人接应,据说像是瓦剌的奇兵。”王林说。

    “难怪他们如此大胆,居然敢去王府盗抢,果然不是普通的盗贼。”冷香道。

    “货物丢失的情况如何?还能追回来吗?”暖香问道。

    “贼人已经逃回瓦剌了,上哪追去?”王林道。

    “算了,不说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二位大人喝酒。”暖香继续劝酒,她巴不得把这个郭大人灌个人事不省才好。

    窗外,已是三更鼓响。王林、郭靖、暖香、冷香都已食饱酒酣。尤其是王林和郭靖,更是昏昏欲睡、醉眼迷离。

    “郭大人,您早点安歇,我也去睡了。”王林一边说着,一边摇晃着身子站起身来,准备去隔壁冷香的房间睡觉。冷香看他身形摇晃,赶紧过去服住了他。

    “你是瞌睡了吗?你是想去冷香姑娘房里偷香窃玉了吧?好,你们去歇着吧,去吧!去吧!”郭靖一脸猥琐地坏笑着道。

    “行,郭大人说我是偷香窃玉,我认。那我就去偷香窃玉了,您也在这儿长风染指吧!”王林同样以一脸猥琐回敬郭敬,同时,他又别有意味地看了一眼暖香姑娘。别看平日里暖香姑娘见他和郭敬来了都是一副笑颜如花的样子,可独自面对这个阉人并与他肌肤相亲、耳鬓厮磨的时候,到底是何等感受,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王林被冷香姑娘扶着,踉踉跄跄地走出了暖香的雅间。来到了隔壁一个挂着“冷香”牌子的雅间。一进入道冷香的雅间里,王林的步伐也不踉跄了,眼神也不迷离了,朝着冷香的脸上就是一阵狂吻。

    “等一下,等一下,你先到里面等我,我即刻就来。”冷香一边说着一边放开了王林,转身把们关上了。

    冷香的雅间和暖香的雅间格局陈设几乎完全一样,就连茶桌上香炉里焚的香料的味道都几乎一样。

    冷香关好房门,又走到妆奁前卸下了簪环,在菱花镜前,对镜照人,却是相看两厌。

    冷香缓缓地走到烛火前将蜡烛吹灭,然后又来到床前,还没等她上床躺下,王林早已急不可耐地一把将她抱住,疯狂地撕扯着她的衣裳。

    冷香并没有什么反应,就那样任由王林撕扯着他的衣裳,也任由王林撕扯着她的心。她以为自己早已麻木的无痛无觉了,可还是有一滴泪水,不由自主地从她的眼角滑落了下来。

    与此同时,冷香和王林全都听见了隔壁房间,暖香那痛苦又压抑的闷哼声。

    窗外的风声轻轻地呜咽着,在它的呜咽声中,暖香那痛苦的闷哼声被隐藏了起来,冷香的那滴清泪也被轻轻拂干。这一刻,似水的时光也旁若无人地悄悄溜走,不以任何人的委屈和欣喜做出任何的妥协。

    黑夜,就那样以他固有的步伐行进着,不会为下一刻即将到来的苦难停顿瞬息片霎。就在夜幕笼罩下的大地还在一片万籁俱寂之中时,广阔无垠的大地轻轻地颤动了一下,又颤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