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爬树捉“鬼”
作者:文字怡人      更新:2018-10-08 08:32      字数:3263
    “表姐,‘岁月象一抹流沙,轻抚着青春年华……’,你这散文多富有诗意啊,我怎么挖空心思也想不出来呢……”

    “那只能说明你功夫不到家,还欠火候……”

    乡间通往县城的大路上,文淑祺和任湘源身背书包,匆匆走来。

    一些时日过去了,文淑祺也淡忘了未能从军复仇之事。她新近又发表一篇散文,二人正兴致高昂地谈论着。

    这是个风轻云淡的傍晚,太阳犹如负重前行的耄耋老人,渐渐挪到了西边天幕。

    此刻,炎热仍然不愿退场,把她们体内的汁液吮出,脸上也是汗津津的……

    文淑祺心中曾蕴藏着一个梦,就是想以此为业,跳出山门。

    这想法,只和平时十分关心她的恩师胡毅诚老师提起过,而最铁的表妹她也不敢透露,只怕她口风不严泄露出去,万一目标落单,面子上挂不住。

    “表姐,我认为,以后你可以以写作为生。”突然,表妹却把这层窗户纸捅开了。

    “湘源,写作并不是象伸手到树上采摘果子一样容易——这碗饭也不是那么好吃的。”被局外人道破了天机,她心里狂喜,但却故意敷衍着。

    “你有稿子发表,说明写作又有了长进,为自己的人生目标又增添了‘砖瓦’嘛!”

    文淑祺不置可否,要想把人生的理想与岁月桥接在一起,这机会往往只能掌握在自己手中!

    想到自己的理想,她兴高采烈的脸上,又粘上了一层淡淡的愁云。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要想以此作为人生的压舱石和推进器绝非易事。

    “呜——呜——呜——”防空警报骤然啸叫,如一场震耳欲聋的惊雷。

    大街小巷钻出来的人们,如临洪水猛兽,惊慌失措地四散奔逃,寻找防空港。

    河西龙津桥桥头一带为水码头、古街闹市区,周边则是农田、零星散落着民居。

    警报初起,文淑祺和表妹一愣,条件反射般地仰头遥望东边天空——敌机来袭的方向。

    任湘源神情紧张:“表姐,不好了,鬼子飞机要来了。”

    文淑祺沉着道:“我们快躲一下。”

    突然,任湘源手指前方,道:“表姐,你看——”

    前方是黄澄澄的稻田,间或有稀稀落落的民房。一栋突出的建筑旁,有棵高大的野生梨树。大树顶端,一块红布在晚风中微微飘拂,分外引人注目。

    文淑祺感到莫名其妙,疑惑地自语:“那是怎嘎回事?”

    任湘源回应:“莫非是哪个伢崽为了好玩挂上去的?”

    文淑祺略一思索,猛然发现了意外:“不对!你看——有个大人正梭下树……那旁边有座祠堂,我们过路就经常看到军车卸货,无疑那是军队的仓库。莫非红布是狗汉奸挂来为鬼子飞机指示目标?——部队的人还不晓得危险来临——快,你去报信,我守在这里——”

    表妹扯脚跑了,文淑祺迅速扑向大树。

    闻听警报,缠好红布的张线前快速梭下梨树,四处张望,发现没人注意到自己,才心满意足地大步溜走。

    文淑祺冲向大树,远远看到了梭下树的男子,便紧紧追赶上去。

    沿着曲曲弯弯的田间小路追了一会,男子不知去向。

    原来,张线前仗着路径熟悉,已悄悄躲到了一栋茅草盖顶、芭茅杆扎成板壁的民房当中,暗中把追踪自己、踌躇巡视的文淑祺相貌看了个真切。

    失去追逐目标,是寻找间谍重要、还是消除指示标志重要?

    文淑祺犹豫不决之际,猛然想到军需仓库的安全肯定最为重要。她立即返身奔向梨树。

    刚才,张线前以为她身后还有同伙跟随,后来发现追捕自己的竟然只身一人,气不打一处来。女子返身离去,他咬紧牙关,紧盯着她的身影,看她究竟想干什么?

    粗壮的梨树底下,文淑祺面对这半抱大、低处又没枝桠可攀的大树,略为踌躇,随即双手犹如生出了爪子,手抠粗糙的树皮,吃力地往上爬。

    河东,是县城重点部位,也是人口稠密区。有的人家此时已开始备办晚饭,袅袅饮烟渐渐升腾氤氲开来。

    再往东约半公里,有片连绵起伏的丘陵地带。

    那儿,从明朝初年便被开辟为演兵教场。

    抗战期间,经多次扩修后,已成为辽阔的机场,整齐地停放着值班的中美空军战机。

    警报响起,中美空军混合飞行团分队长蔡讷•史密斯,带领涂树帜、杰克、战宇等一干飞虎队员,从营区乘车火速奔向机场内的P-51“野马式”战斗机。

    立时,机场马达轰鸣。

    战机沿着跑道呼啸,如一柄柄利剑,闪电般刺向云天。

    县城周边的山头,平时处于隐蔽状态的多处防空哨所,军人已揭去高炮、高射机枪的伪装,紧盯天空,严阵以待。

    任湘源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祠堂门口。

    粗重的木板大门前,站着两名持枪哨兵。

    见有来历不明之人接近,班长时光前急忙持枪拦截,喝问:“什么人?”

    任湘源猛然刹住脚步,后退几步,返身指着树梢:“快……快……有……间……间谍……”

    时光前爱理不睬地扫了大树一眼,大声喝斥:“胡闹!”

    任湘源急得直哭:“会……会……会出大事的……”

    时光前不屑地吼:“人家挂块红布,能出什么大事?”

    “是……是间……间谍……报……报信……”

    “你怎么能判断是间谍报信?”

    “我刚看到……一个大人……从树上梭下来,不是为鬼子……飞机报信……是么咯?”

    时光前看了一眼东北方向,隐隐出现了一团黑影。

    任湘源也看到了,气已喘匀:“快——你们这是仓库,再不想办法就来不及了!”

    时光前猛然意识到问题严重,吹响了紧急集合口哨。

    马上冲出来几名全副武装的士兵。

    看了一眼树上红布,时光前指着两名士兵:“那树上的红布,极有可能是间谍所为。你们两人留在这里,其余的跟我走。”

    他们往前奔跑,任湘源紧紧跟随。

    文淑祺艰难地爬着梨树。

    小时候,她在家帮大人做工夫,不时上树采摘果实、砍柴、与同伴比赛,练就了攀爬本领。上城后,没有这些机会,“功课”荒疏了,才显得异常吃力。

    空中清晰地传来嗡嗡的飞机马达声,她憋着气,使劲攀到枝桠处。上面的枝桠密实,她手有攀处脚有踏处,再不象先前那么费力了,便很快登到树顶,稍喘一口气,迅速解下红布,卷成一砣,喘息着慢慢往下移。

    敌机已经临空。

    轰炸机俯冲,扑向红色目标区和机场。

    好险!

    她坐在枝叶浓密的树冠中,仰头空中,发现敌机已在投弹……

    张线前躲在房屋中,眼睛紧盯着大树上的红布。

    想不到追他的女子竟然爬上了树,解下了他好不容易缠上去的红布。他心里窝火,这不是剥夺自己立功的机会吗?他鼻子差点气歪了,气急败坏地冲出房子,奔向大树。趁飞机还在空中,从她手中夺回红布,再缠上去。

    他憋着一口气,就往上爬。

    透过浓荫,文淑祺看到那人跑到树下,企图往上爬。她做好了一切准备,万一上来了,就拚个鱼死网破。

    张线前爬上树干约莫两米高,身后骤然传来怒喝:“你想干什么!”

    原来,怒气冲冲的任湘源带着几名军人匆匆赶到。

    张线前猛回头,看到军人相距不远,稍微一愣,情知不妙,跳下树,撒腿便跑。

    任湘源高喊:“就是他缠的红布!”

    时光前疑惑地看着她:“他缠的?那他还上树干吗?”

    对方竟然怀疑自己的动机,任湘源心里不爽,大声申辩:“红布刚被我表姐取掉了,他不甘心,极有可能是想上去报复我表姐,再缠布。”

    透过密实的树叶,文淑祺看到了如丧家之犬拚命逃跑之人,大喊:“快抓住他——就是那可恶的狗东西缠了红布,别让他跑了!”

    那人如兔子一般钻得飞快。

    日机从低空穿过。

    时光前反应过来,招呼士兵,鸣着枪紧紧追赶。

    任湘源抬头朝树上大喊:“表姐——表姐——”

    树叶中,传来文淑祺的回应。

    “那狗东西没伤到你吧?”

    “你们来得及时,他还上不来呢。”

    “快下来。”

    文淑祺慢慢梭下树,把红布丢到地上,啐一口,恨恨地踩着、揉着,不断地骂:“这些狗东西,要遭天打雷劈!”

    “表姐,你年纪只比我大一点点,竟然会爬树,让我望尘莫及。是不是生在乡下,就会爬树?”

    文淑祺说,自己从小就上山砍柴,还不时上树掏鸟蛋,摘板栗、枇杷、杨梅等果实,不爬树怎嘎行?只是到城里以后,没有机会爬树,才感到爬得吃力。

    “要不是你在,我还不晓得怎嘎办呢。”

    “我不在的话,碰到这事,还不同样要想办法去报信?”

    “讲起来气人,我到报信,他们不理睬,还怀疑我们搞鬼呢。到了树下,竟然还诘问我,白白耽误了时间,让那狗东西跑远了才想起去追赶。”

    “眼前情况复杂,不弄清事实,人家不相信也很正常。”

    “不正常。”猛然听到背后有人说话,二人回头一看,是追赶的军人返回了,时光前后悔地说,“就因为我们丧失了警惕,错失机会,让那家伙溜了。”

    任湘源气不过,白他一眼,鼻子哼一声。言下之意表明,要是你们早听我的话,会让那家伙跑掉?

    时光前感谢她们警惕性高。

    文淑祺笑笑,提醒他们要加强防范。这次刚好被她们碰到,发现了。要不,好危险。

    “日机往我们这边扑来了,大家赶快分散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