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集、主任被免
作者:
彊疆 更新:2019-06-03 06:55 字数:15701
第八集、主任被免
小学教室内 日
【学生在教室里打闹……
【正在看着远处发愣的金霞回头看了看眼前学生。
金霞:(恶狠狠地敲着教鞭大声吼叫)回去!回去!统统回去!
【学生野马般涌出教室。
【金霞草草收捡完教材,匆匆出门。
【画外音】金霞等待的那个运动迟迟没有到来。沈幽兰仍在总结完善她那“小段包工”的试点,更是没有下台的迹象。这让一心想当大队干部的金霞急了,这种急,已使她失去了耐心,她不愿守株待兔,她要主动出击。这天,当得知沈天成同意把幽兰嫁给于福的消息时,她又想到了于家的二嫂柳英。
于家坳村头 日
【于家并排两栋草房后又立起一栋快落成的新房。于坤站在木梯上领着十多个帮忙人正在说说笑笑向新房屋面传递小瓦。
【柳英抱着小虎从南面草房凶煞煞往建房工地走来,远远叫嚷着。
柳英:你还不死回来呀?小虎哭得厉害呢!你耳朵聋了呀?
金霞:(走过来,听见柳英的叫骂,高兴地自言自语)这个柳英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只要姓沈的嫁到于家,和这柳英成为妯娌,吭,那就会有好戏看的喽!(急走过去,假惺惺地):二嫂啊,喊什么呢?你家又在做大事啦?盖新房哩!
柳英:什么大事小事,管我屁事!
金霞:这瓦房做得真漂亮,你们弟兄三个,这是给谁住的呀!
柳英:老三就要结婚了,还不是给老三呗!
金霞:啊呀,你那个弟媳妇真是有福气!这么多年,你和大嫂一直住草房,三弟媳一过门就住上瓦房了,她真有福气!
柳英:(顿时火上心头)吭,真有福气?我会叫她笑着进来哭着出去的!
金霞:(惊喜,仍佯装不懂)二嫂,幽兰进了于家门就是于家人了,你怎么说这话呀?
柳英:(仍火气未消)你不知道,自从她当了个破主任,纱帽一戴嘴一歪,她搞的那个小段包工,还没把我柳英洋相出尽啦!
金霞:(故作惊讶)你出尽了洋相?
柳英:(气愤地)金老师,你是知道的,我柳英也是个很要面子的人,干集体那阵子,谁也没说过我半个不是!现在她沈幽兰搞了个什么小段包工,那些小组都不愿带我,嫌我做事懒,嫌我做事慢,嫌我做事投机取巧……你说这气人不气人?
金霞:(幸灾乐祸,添油加醋)这这这何止是气人,简直是在污辱人格嘛!嗨,这个沈幽兰,做事也真是太损了!对对对,马上你们就是妯娌了,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柳英:(气犹未尽)吭,妯娌又怎么啦?她损,我会有更损的办法对付她!(冲建房工地再喊):你死那屋上去啦?我喊你听不见啦?你回来不回来呀?
于坤:(从工地上跑过来)什么事呀?大叫大嚷的?
柳英:(继续大叫)那房子做好了是给你住的呀?成天蹲在那上面!
于坤:说什么哩。
金霞:(露出得意的笑容)吭,我会叫她做了于家媳妇,就去不得大队当干部!
沈家 晚上
【沈母在灯下做着子孙袋。小吉利用镰刀锯着桃核。
沈幽兰:(过来)吉利,锯什么呢?
吉利:(调皮地)不告诉你!(继续锯着)
【沈幽兰疼爱地看了看,离去。
沈幽兰屋侧溪边 傍晚
【沈母在溪边择菜,洗着洗着,泪水就流淌下来。
八婶:(在一旁洗菜,劝着)沈嫂子,女儿养到百岁也是人家的人啦。你就别伤心了。
沈母:女大当嫁,这我懂。哎,我老夫妻俩整天病蔫蔫的,兰子落在我家,吃了多少苦啊,现在就要出嫁了,叫我怎能不伤心哩!
沈家 接前
【沈幽兰下工回来,看了看,飞快向溪边跑去。
溪边 接前
八婶:好歹兰子嫁的不远,就在一个生产队,早晚都能看得见。嫂子,你就别难过了。啊?
沈幽兰:(赶到)妈,我来洗。
沈母:(想了想,将手中菜篮交给沈幽兰)那、那你洗菜,我回去烧饭了。
沈幽兰:嗯。(搀扶沈母上岸后,返回溪边择菜、洗菜,甜甜地喊一声):八婶,你也洗菜?
八婶:是啊。兰子,刚才我和你妈还在说着哩,多好的姑娘呀,就要出嫁了!
沈幽兰:(在石铺上一个劲地揉菜)八婶,我妈的身体不好,总是犯头晕。我不在家了,要是你们看见她的病犯了,千万得求你老人家告诉我一声。
八婶:兰子,这些哪要你说呢,都是乡里乡亲的,你放心就是了!哎,兰子,你真是好姑娘呀,于家能娶上你这么个好媳妇,也是几世修来的哟!(说着,也流出了老泪。)
沈幽兰家 日
【吉利偶尔放响几个小鞭炮,沈幽兰出嫁的气氛渐浓。
【村中的长者都来沈家送礼。
沈幽兰:(将老人送的礼钱退回)大伯,照理是该早把伯伯叔叔请来的,只怪你侄女无能,还是请你们老人家原谅吧。再说,你们经济都困难,这又是年关岁毕的,到哪里能搞到钱呀!还是请收回吧!
长者:兰子平时对我们都好,现在就要出嫁了,做长辈的哪能不表示一点心意呢?
沈幽兰:(坚持将礼钱退回,一边对几个壮年男人)六叔,三叔,我父亲脾气不好,往后我不在家了,他言高语低得罪了你们,你们可千万别生他的气;缺礼的地方,由兰子回来给你们陪不是!
壮年男人:(嗓音哽哽)兰子,这你放心好了。家门口的人,谁不知道你父亲的脾气呢?
【沈幽兰感激地点头。
沈幽兰家 日
【沈幽兰和沈母在房间里收捡着针线包、子孙袋等少得可怜的一点嫁妆。
吉利:(把自己做好的桃核花篮送给沈幽兰)姐,妈说桃核花篮是避邪的,这是我做的,你一定要把它戴好,戴了它就没有人敢欺负你了!(给姐戴桃篮。)
沈幽兰:(戴上桃篮,看了又看,心疼地抱着吉利亲着)好弟弟,姐姐一定戴好,姐姐不会受欺负的!
沈母:(忧心忡忡地)兰子,你就要离开这个家了,妈有件事要告诉你,最近我听说那个金老师她正在到处找人,想把你……
沈幽兰:妈,那是没有的事。再说,人往高处走,她真的想当干部,这又有什么不好呢?
沈母:她是要踩着你的肩膀往上爬呀!
沈幽兰:妈,能爬得上去,那也是好事啊。现在干部中缺少的就是有能力的人,只要金霞她真是有能力,当了干部,不就能更多地为社员办些好事。
沈母:唉,兰子,就怕金老师她不是这样想啊!
沈幽兰:(扑到沈母身边,紧紧地搂抱)妈,不会的!
【小吉利也哭着扑到沈母身边。
【黄玲香和金霞来到门前。
金霞:幽兰,幽兰,在家吗?
沈幽兰(急忙来到门前,见是黄玲香和金霞,一怔):你们……
沈母:(见是黄玲香,脸色突变,拿起扫帚给幽兰)你们来干什么?兰子,还不到房间去把地扫扫干净!
金霞:(假惺惺地)幽兰,不欢迎我俩?
沈幽兰:(热情)欢迎!欢迎!怎么不欢迎呢?都是老同学了,里面坐,里面坐!
沈母:我的兰子还没被你们害苦啊?今天来干什么?是想再看笑话的吧?
吉利:(推黄玲香)不欢迎你!是你把我姐姐害苦了!出去!出去!
沈幽兰:吉利,说什么呢?妈,我们从小就在一块长大的,来了,我才高兴呢!玲香、金霞,坐。
金霞:(递着用红纸包着的礼金)这是我和玲香的一点意思,你无论如何也得收下!
沈幽兰:(拒绝)新事新办,这礼我都不收,怎么能单收你俩的呢?
金霞:别人的可以不收,但我俩的你一定得收!
【沈母赌气地碰碰沈幽兰。
沈幽兰:(更是坚决地)真的不能收!要是收了你俩的,不收别人的,那村上人不是要骂我是狗眼睛看人吗?
黄玲香:幽兰,要是为何敬民的事,还在生我的气,那你就别收;要是看在我们从小就是在一块长大的朋友,你就不能不收我们这份情意!再说,想我们小的时候,在一块玩得多么开心;现在一晃都成家了,要不趁这办喜事的机会聚一聚,往后就不知什么时候再能聚到一块了!
金霞:是啊,人生能有几回聚呢?现在我们都结婚了,等孩子一生,各奔东西,再想团聚就不知要等到哪一天喽!
【说到伤感处,三人沉默不语。
沈幽兰:(画外音)金霞、玲香的话都是对的,人生能有几回聚?再说,一个人总得有点肚量,何况黄玲香已经主动来了,怎么还能怨恨人家呢!
沈母:(讥刺地)是啊,有人就是恨不得兰子马上就能离开这孤坑哩!
【金霞微怔。
沈幽兰:(阻止)妈,你说什么呢?(释然地退回礼包)玲香、金霞,这样吧,礼是不收的,但到了出嫁那天,我还得请你俩——
黄玲香:当伴娘?当然非我俩莫属喽!
于家内/外 傍晚
【于家呈品字形三间房屋的门前都挂上了马灯,于乾屋南头的枫树桠上还挂着一盏贼亮的汽油灯,照得整个于家坳一片辉煌。
【由于酒席过多,稻场上摆的都是。亲友们都在狂吃豪饮。
【鞭炮声不断响起。
洞房 傍晚
【除了喝酒的之外,村上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拥挤在新娘房内闹房。他们疯狂一般地扒床铺,翻床草,掏枕头,钻床肚……凡是觉得可能藏有喜糖喜果喜蛋的地方都有人去翻找。当找着了喜糖喜果,兴趣更浓,翻找得更疯狂;当摸着的不是红喜蛋而是墨水染成的红萝卜时,不吭一声,就扔了再找,找了再扔;当发现床下也有喜糖喜果时,闹新房的人胡乱地跪在地上乱抓乱摸,钻进床肚里乱摸乱爬……
【男人们以摸糖果为名,专拣新娘所在的地方去摸去捏去扭去掐……新娘那些最诱人最珍贵的地方少不了要被男人忙中出错地给摸着捏着了。新娘羞涩地在床上不停顿地挪动、回避、躲让和微微地惊叫!
【黄玲香更是兴风作浪,故意不停顿地将红萝卜扔到新娘身旁,一边嚷着:哟,这边有!哟,这边也有!哟,这边还有……惹得男人们就在床上摸得发疯发狂发痴发癫,摸着搂着亲着滚着爬着……疯狂成一团!
稻场一角 同前
【于家门前人来人往,喧闹声不断。
【柳英牵着带子教小虎走路,金霞在前面不断用手中糖果逗引小虎。
【金霞和柳英边逗引小虎走路,边挨在一块说着什么。
【黄玲香出来看了看,离去。
洞房内 接前
【闹新房仍疯狂进行。
【沈幽兰好不容易抽出一个空闲,把杏子梅子喊到身边,说了几句什么。
【杏子、梅子匆匆走出洞房。
沈家 傍晚
【沈天成老夫妻俩木然僵坐在堂前。沈母的眼角仍有泪水在缓慢流淌。
【吉利为沈母擦泪。
【几个老妇人劝着。
一老妪:兰子妈,真的不能再哭了,要是哭坏了身子,那真是给兰子加担子呀!
八婶:天成哥,嫂子,兰子嫁的也不远,不就是隔几条田埂吗?喊一声也能听得见,还不是跟在家里一样吗?莫伤心了。兰子后天不就是要回门了?莫哭,莫哭,噢?
【沈家老夫妻俩仍木然坐着。
【几个老妇人叹着气离去。
于家内外 夜
【灯光照得如同白昼。
【室内室外的酒桌上有人猜拳行令,有人说笑,有人碰杯猛喝;有人口辞不清,仍拉同桌灌酒;有人迷糊,就在酒席不远处撒尿;有人醉倒……
于福堂前一桌 同前
【堂前摆放四桌,客人谈着喝着。
甲:这都快圆席了,新郎新娘怎么还不来敬酒啊?
乙:就是嘛!我正在等着哩。
刘可太:(瞪着一双醉眼喊道)老大,老大!过来,过来!
于乾:(在堂前同于坤、于母商量什么,听到喊声,急忙过来)菜不好,但你们酒要喝好。可太,什么事?只管吩咐。
刘可太:你的酒也好,菜也好!就是到现在了,怎么还不见新郎新娘来陪酒呀?
于乾:(应酬着)会来的!会来的!
沈家 接前
【客人全部走尽,沈父和沈母仍泪流满面地呆坐在门口对于家坳那边望着。吉利站一旁愣着。
【杏子和梅子匆匆跑过来。
沈母:杏子,你俩不是到那头去了?怎么回来了?兰子他们团圆酒吃过了?
【杏子犹豫了一下,没说。
梅子(嘟哝着):新郎哥还没回来。
沈父沈母:(大惊)啊?还没回来?夜都这么深了,怎么还不回来?
杏子:是的,还没回来!
沈父(怀疑地):不会又是像姓何的那次订亲样吧?
沈母:(瞪了一眼)你就说不出一句好话!
梅子:是的,那次幽兰姐已上过那姓何的一次骗,我真担心这次……
杏子:(急忙打断)你就会乱说!
沈母:(害怕得浑身颤栗)是啊,夜都这么深了,怎么还不回来?不会吧?不会吧?
杏子:大伯大妈,准是新郎哥在学校有事,会回来的,会回来的!
沈父:两位姑娘,你们再为我到那头去看看,要是新郎官回来了,千万来报个信。
杏子、梅子:好,我们马上就去!
洞房 接前
【客人已走尽。
【沈幽兰静静地收捡着凌乱的洞房。
【杏子、梅子进来。
沈幽兰:两位妹妹,我爸爸妈妈还好吗?
杏子:都好。
梅子:就是问新郎哥可回来了。兰姐,于老师还没回来吧?
【沈幽兰痛苦地摇摇头。
杏子:(焦急地)这是怎么回事呢?都半夜过后了呀!
梅子:不会又像何敬民那次样吧?
杏子:(急制止)你瞎说什么呢?兰姐,不会的,决不会的!
沈幽兰:(狐疑而又装着镇定)两位好妹妹,我爸妈这时一定很着急,你们再辛苦一下,去告诉我二老,就说新郎哥回来了,好让两位老人放心。
梅子:又叫我们去说慌啊?
杏子:(埋怨地搡着梅子)又乱说什么哩!
【杏子、梅子出门,顺手关门。
【沈幽兰看着空空的新房,思绪混乱。
【闪回】
【沈家摆好着丰盛的酒菜,全家人在焦急等候何敬民。沈母不断到门前看望:小何怎么到现在还不来呢?
【幻觉】
【于福正与“鲍妹妹”在房里卿卿我我……
沈家 接前
【沈父沈母在家大吵。
沈父:我早就说了,亲不亲,阶级分,他家有人在海外,怎么能和我们这些贫下中农是一条心呢?何敬民在订亲的时候不来,那只是订亲;这下好了吧,我家的兰子已嫁过去了,他要是也不回来,你说,你说,你这不是把我兰子送到水里去了!
沈母:(边哭边诉)这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啦!我只觉得小福子比那姓何的人老实,哪个想到他也会这样呢?唉,真是我兰子的命苦啊!
【杏子、梅子进来,二老急忙迎上前。
沈母:两位姑娘,新郎官可回来了?
杏子:嗯——回来了。
沈父沈母:(惊喜地)真的?
梅子:(嘟哝着)也不是真的。
沈母:啊?不是真的?梅子姑娘,你说,倒底是怎么回事?
梅子:是、是幽兰姐要我们这样对你们说的。
【沈母一声惊叫,晕倒过去。
杏子、梅子:(大惊)啊?怎么了?怎么了?
杏子:梅子,快去倒点开水来!
【梅子倒开水来,给沈母喂开水。
【沈母慢慢苏醒。
杏子、梅子:(急忙将沈母搀扶到床上躺下)大妈,没事吧?
沈父:没事,你们回去吧。
杏子:大伯大妈,你们一定要安心休息。
沈母:两位姑娘,没事的。快去照应我兰子吧!
【杏子梅子离去。
沈父:(坐在床上,梦呓般)这都大半夜了,还没回来,一定是第二个姓何的哟……
【沈父突然咳嗽不止。
沈母:(挣扎起)怎么啦?怎么啦?
沈父:我心里闷得很,心里闷得很!
沈母:我去给你倒点水喝!下床时栽倒地下。
【沈父挣扎着去拉,也栽倒床下……
堂前 夜
【醉意朦胧的刘可太一班人仍在喝酒。
【于福背着黄军包进来。
【众一阵惊喜,纷纷叫嚷。
刘可太:(口齿不清地)新郎哥怎么到现在才回来?我、我还以为你、你也像那个何、何工作队样,半路上把、把我兰妹子给甩、甩了哩!
更多人:新郎官,快来陪酒,陪酒!
洞房 稍后
【于福陪过酒后,提包进洞房,刘可太等跟着涌进洞房,拉扯着要于福和沈幽兰亲吻……
黄玲香:(见众人无休无止,大声地)这新郎官回来了,夜已深了,你们还在闹什么?快走!快走!
【众不走,闹得更欢。
黄玲香:(急了,想了想,大嚷)你们是真不走,还是假不走?再不走,就叫新郎新娘明天早上赏你们一人一碗‘豆腐浆’喝!
【闹洞房人听后,叫嚷着争先恐后往门外挤去。
【金霞趁机在床上撒了些苍耳籽。黄玲香警觉地瞅了金霞一眼。
路上 夜
【于家的灯光远远照射过来,从于家坳出来的人仍在议论于家的喜事。
【黄玲香和金霞边走边聊。
黄玲香:你今天的事也做得太出格了点吧?
金霞:什么出格呀?
黄玲香:我们三个人本来是想利用这办大事的机会到一块好好聚一聚。可你呢,并没有把心思放在这上面!
金霞:我怎么没把心思放在这上面啦?
黄玲香:这是新婚夜呀,你那样做,让人家今晚还能睡吗?
金霞:(阴笑)不能睡又怎样?不就是一个晚上嘛!
黄玲香:我更看出来了,你这次来是另有目的的!
金霞:我有什么另有目的?
黄玲香:我问你,我们正在闹房的时候,你和于家二嫂柳英在外面说些什么?
金霞:什么也没说!再说,都是本村的人,就是说几句话又怎么啦?
黄玲香:我早就听说了,你不再想当民师,一心想拉下幽兰,去大队当干部?是吗?
金霞:这又怎么样?
洞房 稍后
【于福脱衣上床。
沈幽兰:(整理着乱糟糟的床铺,羞涩地)怎么才回来?
于福:学校开会。
沈幽兰:什么会,这么重要?
于福:何主任说了,那是雷打不动的会议,任何人也不准请假。有什么办法哩!
【闪回】教师办公室 深夜
【教室里坐满了老师。光线暗淡。
【前排用四张课桌拼成的长桌上方,坐着何敬民、刘正农。于福坐在刘正农身旁做记录。可以看出,于福已坐立不安。
【周娴低着头站在长桌的另一端。
【何敬民抓着一份《光明日报》。可以看清:报头上赫然印着:“决不让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统治学校”的通栏标题。
何敬民:(念报)旧清华大学校长梅贻琦说‘大学者,乃有大师之谓也’……他们所谓的‘大师’,指的是‘大成至圣先师’孔老二的徒子徒孙。靠这样的‘大师’来办大学,只能是复辟派的专政工具,是孔孟之道传宗接代的场所……放下报纸: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以后,教育阵地开始发生根本的革命变化,工人阶级、贫下中农领导学校,领导斗批改,是无产阶级专政的需要,但资产阶级不甘心于他们的失败,有人又提出所谓‘不懂业务就没有权力领导学校’的反动谬论!周娴,说!你平时是怎么攻击我们贫下中农管理学校的代表刘正农同志的?说呀!
周娴(仍低着头,胆战心惊地):我、我从内心对刘主任是尊重的,在工作上我和刘主任也是一直配合得很好,只是有次刘主任谦虚地说他的政策水平低,我说他水平并不低,只是字识得少了点……我这是在污蔑贫下中农管理学校,反对毛泽东思想。我愿接受大家对我的批判。
【于福开始着急,看了看刘正农。
【刘正农轻轻碰一下何敬民,耳语
何敬民:(看一眼于福,严肃地)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要斗私批修’,‘狠斗私字一闪念’!我们正在搞斗批改,这是政治运动,雷打不动,结婚也不能请假!
【众教师面面相觑。
【于福只得重新做记录。
何敬民:但是,无产阶级实行上层建筑领域的全面专政的步伐是不可抗拒的,被反动派颠倒的历史一定要重新颠倒过来!资产阶级臭知识分子周娴所以说我们的刘正农主任字识少了一点,就是想全盘否认我们无产阶级占领上层建筑,就是反对我们贫下中农管理学校!狼子野心,何其毒也……
洞房 接前
于福:会一散,我就飞跑着往回赶。哎,真委屈你了。嗯,睡吧?
【沈幽兰羞涩地看了于福一眼。
【于福已脱完衣,迫不及待钻进被窝,猴急地等着沈幽兰。
【沈幽兰羞涩地一件件脱衣。
【沈幽兰进被窝,于福正要动作,就听“呀”地一声,惊叫着坐起。
于福:(急掀开盖被)什么东西,好戳人喽!
沈幽兰:(坐起,发现于福那光溜的胴体上有许多芝麻大的小黑点,惊讶地)老母猪油!(心疼地一粒一粒地拈着)
于福:(也发现床上到处都是小黑点,懊躁地) ‘老母猪油’?这是谁干的?
沈幽兰:我看见了,这是金霞干的。
于福:(惊讶)金霞?呃,对了,我听说她现在又不安心当老师,一心想到大队当干部,还正在到处找人,想接替你这个位子哩!
沈幽兰:(淡然地)这又怎么啦?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好兵嘛。啊呀,你身上也多着呢!
【于福和沈幽兰相互拈着身上、被褥上沾满的小黑点。
于福:金霞这人是怎么啦?小时候不也是怪单纯的,怎么这些年就变得……
沈幽兰:(苦苦一笑)这些年到处都是斗来斗去的,她能不学会吗?
于福:(无奈地)唉,时代造英雄,时代能扭曲人性啊!
沈幽兰:(烦躁地)好,别说了,别说了。
于福:好,不说,不说。兰,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俩的结合正是印证了这句古话!这下好了,我在中学当老师,你在乡下当干部,亦工亦农——不,亦教亦农,我们今后的小日子一定会过得甜甜美美的。
沈幽兰:嗯。你还记得我们小学念书时,老师说的那句话吗?
于福:(想了想)你是说共产主义就是要人人过上电灯电话,楼上楼下好日子的那句话?
沈幽兰:是啊!现在我们已成家了,就是要向那个日子奋斗哩!
于福:听说你在搞什么小段包工的试点,就是想让社员早日摆脱贫困,过上那‘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好日子,是吗?
沈幽兰(羞涩地):我有那么大本事吗?只是见社员一年忙到头,分不钱,分不到粮,心里很不是滋味,想帮他们改变改变那种‘吃大锅饭’现状。
于福:是啊,现在你大小也是个人民干部,做事想问题是该为老百姓多想想办法。
【沈幽兰深情地看了看于福,幸福地依偎进怀里。
于家 早上
【沈幽兰在打扫室内室外的卫生,于母端着一碗糖蛋进来。
于母:兰子,福子还没起来?把这碗糖心蛋给他吃了。
沈幽兰:(羞涩地接过)妈,我来。端碗进房。
【于福慵倦地起床。
沈幽兰:(羞涩地)快洗脸,要不这糖蛋就凉了。
半坡上 接前
【于母向坡下于乾家走去。
沈三吉:(慌张地跑来)干妈,干妈!我妹子呢?我妹子呢?
于母:(顿时紧张起来)怎么啦?怎么啦?兰子在上屋哩!
沈三吉:(叫嚷着向上屋跑去)妹子!妹子!你爸你妈昨天晚上走啦!
沈幽兰:(出门)啊!(手中碗“当”地落地摔碎)
沈家 日
【两位老人的尸体直挺挺并列着停放在堂前门板上。
沈幽兰:(哭得撕心裂肺)爸呀,妈呀,这究竟是为什么呀?女儿不是说好了的吗,后天就回来看望你两位老人家?你俩怎能说走就走呢?爸呀,妈呀,为养你这无长的女儿,二老吃了多少苦呀……
【于福和吉利跪着磕头、烧纸钱。
【乡亲们全掉着眼泪……
八婶:(一边哭,一边劝)兰子啊,你爸你妈,做了一辈子的好人啦!他俩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总是担心会给你增添麻烦,这一夜间就走了,他俩是在体谅你呀!兰子,你知道吗?只是丢下了小吉利……
沈幽兰:(搂住沈吉利哭得更伤心)爸呀,妈呀,您二老走了,怎么忍心抛下我这可怜的弟弟呀!爸呀!妈呀!我这可怜的弟弟呀……
沈吉利:(搂住姐姐大哭)姐姐,姐姐,我要爸爸妈妈呀!我要爸爸妈妈呀!
孤坑队田间路上 农忙时节
【稻场四周广阔的农田里,秧苗青青,三五成群的社员分头在田间莳草,耘鈀耘的、钨头拉的……民歌嘹亮,干劲十足。
【邵树人、丁木清等公社领导带领上百人的参观团在宋群安、沈幽兰的带领下,边走边聊着向稻场走来。
邵树人:(看着田间劳动的社员,夸奖着)好哇!这才是干社会主义的样子哩!宋书记,实践证明小段包工这办法确实能把社员的劳动积极性调动起来!你们谁来给我们参观团的同志介绍介绍啊?
宋群安:(用眼睛寻找沈幽兰)这具体工作都是沈主任抓的,当然由沈主任来汇报。
沈幽兰:(着急地)宋书记,怎么能是我介绍啊?宋书记!
宋群安:唉,这工作从头到尾都是你一手抓起的,情况你熟悉,你不介绍谁介绍?
邵树人:小沈啦,别客气了,就你介绍好嘛。
小学教室内 接前
【学生在座位上读书写字,更多的是打闹起哄。
【金霞愣坐在讲桌旁想着什么,对学生的打闹熟视无睹。
一学生:(突然惊叫)老师,你看稻场上来了好多人喽!
【学生齐向教室外看。
【金霞大喝一声,本想不给学生看,突然见是沈幽兰在那会场上介绍,顿生嫉妒,急忙来到窗前,怔怔地看着。
稻场上 接前
【参观团人员都露天坐在条凳上,静静地听沈幽兰介绍。
沈幽兰:……当时,你们猜我们这里的社员在大集体干活已拼到什么程度了?家里急等着分麦子回去做饭,而割麦子的社员呢,还在田里偷懒、窝工、混工!我们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逼得实在没办法了,才和队长商量,想到了小段包工,把每天的农活分类分片承包到组,让社员多劳多得,少干少得!
一参观团成员:这不是在搞工分挂帅吗?
另一成员:是啊!这早些年不是批判的吗?
沈队长:(拄着铁锹站起)不这样搞不行啊!我们队的社员在小段包工之前,上工像背纤,下工像射箭;干的不如站的,站的不如看的,看的不如捣蛋的!那样的生产管理,我这队长没法当下去事小,更是一季又一季地耽误了我们的庄稼啊!
【会场一片议论。
邵树人:(激动地站起)我看这办法好!孤坑生产队以往的劳动情况,也正是我们现在绝大多数生产队目前仍大量存在的现状!这种生产状况如果再不改变,我们这些种粮食的人,不仅是每年无法向国家贡献更多粮食,就怕连我们自己吃的粮食也没有了!
绝大多数成员:对,沈主任这办法好!值得我们学习!值得我们学习!
丁木清:(怀疑地)老邵啊,这样做,是不是还在走社会主义道路啊?
【宋群安警觉地看了丁副书记一眼,又看了看邵树人书记,担忧地挠了挠头皮。
邵树人:老丁啊,现在出工不出力的现象是越来越严重了,虽说前些年是批判了什么“工分挂帅”,但毛主席教导我们说,革命就是解放生产力。凡是对发展生产力有用的办法,我们干社会主义就应该大胆去尝试尝试!
【一片掌声。
教室内 接前
【学生仍在打闹。
【金霞既羡慕而又嫉妒地看着窗外……
会场上 接前
【邵书记及参观团的同志一一热情同沈幽兰握手,并说着热情洋溢的赞美话……
教室内 接前
【学生仍在乱哄哄地打闹。
【金霞仍在看着窗我发愣……
【反复闪现如下画面:
——沈幽兰在给参观团汇报,赢得一片掌声……
——参观团领导一一同沈幽兰握手,夸赞……
教室内 接前
【学生打闹得更加厉害。
金霞:(醒过神来,看了看学生,烦躁地大声吼叫)停!停!
【学生停止读书,不解地看着金霞。
【金霞急看窗外,参观团已离去,只有沈幽兰背着包向自己家走去。正嫉妒,看见刘华方提着一只鸭紧紧追着沈幽兰。
路上 接前
刘华方:(追上)沈主任,沈主任,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送,这是一只小麻鸭,拿回去做碗菜吧! (强行将活鸭往沈幽兰手中塞,惹得鸭子“嘎嘎”怪叫。)
沈幽兰(拒绝):华方哥,这是干什么?
刘华方:兰妹子,你华方哥虽然人没有用,但做人的道理还是懂的。去年下半年要不是你给我搞了五块钱的救济款,我一家人那个冬天就不知道怎样过喽!这个恩情我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妹子,拿不出手的东西,收下!收下!
沈幽兰:华方哥,你家本来就困难,这只鸭还是留着换点油盐吧。(匆匆向家走去)
刘华方:沈主任!沈主任!(拎着鸭脖子紧追不舍,鸭子叫声更大)
教室内 接前
金霞:(仍在看着刘华方追沈幽兰的情景,越看越嫉妒,自言自语)还是当干部好,有钱有权又风光,还有人巴结!我一定要当干部,一定要当干部!
【学生被金老师的大声叫嚷吓懵,一个个瞪着大眼。
政府宿舍大院前 傍晚
【金霞刚到大院前,姜洋匆匆赶来。
姜洋:金老师,金老师,快了!快了!
金霞:(急停脚步)快了?真的?
姜洋:我姐夫已松口了!
金霞:(迫不及待)你姐夫是怎么说的?
姜洋:他没直接说……
金霞:(泄气地)没直接说?那还说快了?
姜洋:当我这次再去找时,他与以往就大不同了——
【闪回】大队办公室 日
【宋群安坐在办公桌前不停地抽香烟。
【姜洋将两包香烟塞进宋群安抽屉。
宋群安(从抽屉里拿出香烟,看了看牌子,又闻了闻,笑着):金湖香烟?这香烟好,我还很少抽过哩。
姜洋:(拆开一包,抽出一支递给宋群安)姐夫,换这支抽。你那一毛钱一包的香烟真不能抽了!
宋群安:(拒绝)桥归桥,路归路,你要是想用这两包香烟来要我把人家换掉,这烟我就不抽!
姜洋:姐夫,这个忙你可一定要帮噢。你想,要不是金老师,这服装厂副厂长的位子能轮到我吗?再说,我现在已是副厂长了,以后同秦厂长打交道的日子会更多。金老师是他夫人,这次你要是不给她帮忙,秦厂长会怎样看待我?姐夫,我现在刚刚开始做人,你可要好好帮我一把哟!你不愿把她拿下,不就是担心她抓的个什么试点吗?
宋群安:(深深吸了一口香烟,为难地)嗨,不过,这个试点还真叫我头痛哩!
姜洋:怎么了?
宋群安:小段包工是能调动了社员的生产积极性。但丁书记怀疑这种做法是不是在搞社会主义?
姜洋:(一阵惊喜,故作惊讶地)啊呀,姐夫,你很有可能就要栽倒在这个试点上了!
宋群安:(大惊)啊?我要栽倒在这个试点上?
姜洋:姐夫,你想,这小段包工不就是前些年早就批判过的“工分挂帅”那一套吗?丁书记的怀疑是对的,这能像是在搞社会主义吗?而你又是这个大队的书记,说不定哪天政治运动一 到,那时候,你这个大队书记能脱得了干系?
宋群安:(紧张)这……
姜洋:(故作焦急地)姐夫,你赶快趁机把那个姓沈的换掉,不能再要她搞什么试点了!要不,这戴高帽子游街的事很快就要落到你头上了!
宋群安:这……
宿舍大院前 接前
金霞:(扫兴地)这叫什么“快了”啊?
姜洋:嗨,你不知道,我姐夫这人啦,胆子最小,只要一提到政治运动,他七魂就吓跑了三魂半!我那么一说,他还敢让那姓沈的干得长吗?
金霞:(高兴)嗯,有道理!
姜洋:金老师,为了趁热打铁,尽快争到你想要的那个位子,我还想了个双管齐下的办法!
金霞:双管齐下?对,双管齐下!
孤坑队屋 夜
【男女社员济济一堂。
【屋中央放着一张长桌,桌上点着罩子灯。队长沈长庆将手几个写好的纸阄放到桌上。
【沈三吉几个组长纷纷到桌上拈了纸阄、填上小组名后,纷纷交给沈长庆。
【刘可太、柳英小组的几个人窝在一处阴沉着脸。
【站在社员中的沈幽兰向刘可太这边看了看。
沈三吉:(递过纸阄)队长,我们小组是东坂上的五亩田!
组长甲:(递过纸阄)队长,我们是西坂上的……
【队长沈长庆一收下各小组交上的纸阄,正要说什么,见桌上还有一个纸阄,皱了皱眉头。
沈长庆:(大声)刘可太,你们怎么不领阄啊?这剩下的一张就是你们的!(递阄)
刘可太:(不接,嘟哝)我们小组在一块干不起来。
沈长庆:怎么?还想分?你们小组总共不就是五六个人,再分?还能怎么分啦?
刘可太:队长,不分不行啊!我们小组这个人是老的已过八十三,小的还没过童关!腰痛的、喂奶的……就是在一块干,一天下来,工分也是挣不过别的组!
柳英:(突然抱着孩子站起)刘可太,你这话不就是诋我吗?我给孩子喂奶怎么啦?我给孩子喂奶,队里不是补贴了工分吗?沾了你便宜呀?你要不带我就算,不要在这大会上敲三打四的!不带我就算,我走!我走!(抱着孩子出门)
常喊腰疼的男社员:(气嘟嘟地)刘可太,你也别说我们,我们干活虽是好站,那是腰疼!你呢?平时在家屁事没有,一到干活不是屎来了就是尿了了!你不愿带我们,我们还不愿跟你在一个组哩!
刘可太:(不绕人地扑过去揪衣领)谁一干活就屎来了尿来了?啊?你说!你说!
田塍上 上午
【远近处分组耘草的社员干得热火朝天。
【田塍的一棵大树下,沈幽兰、队长沈长庆正同满腿稀泥的沈三吉谈话。
沈三吉:(犹豫)把刘可太安插进我组?天啦,那不是一粒老鼠屎带坏一钵酱啊?就是我愿接收,可我们组里那些社员能接受吗?
队长:(手拄大铧锹)要不我们怎么喊你来呢?不就是要你做做那些社员的工作嘛!
沈三吉:(挠头)这工作我做不通!队长,你不是说过,划小组搞小段包工,都是社员自愿组合吗?你们怎么又要硬性他刘可太安插到我组里呢?
沈长庆:(重重地将铁锹插到田塍上)怎么?这一划组,我这队长说话就成耳边风啦?
沈三吉:队长,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幽兰:三哥,划分小组是自愿结合,但我们是在走社会主义,社会主义就是要我们先进更先进,先进帮后进,最后达到先进后进一道前进呀!刘可太他们在“吃大锅饭”中是养成了一些不好的习惯,但他们也是我们的阶级兄弟,不能放弃不管呀!三哥,刘可太那样投机取巧惯了的人,也只有放在你的手下,才能慢慢让他转变!
沈三吉:(无奈地笑着)妹子,这干部还真配你当的——也会用激将法了!
于家坳村口 早饭后
【各小组社员已在田间拉钨头、耘草,配着嘹亮歌声,一片盎然。
【柳英扛着耘钯于家坳匆匆出来,看着田间热闹的劳动场面,几次想走过去,但又退缩了。正犹豫,大嫂从后面赶过来。
大嫂:二婶,走哇!人家都下田了,你还站着干吗?
柳英:(犹豫地)我、我……
大嫂:(明白)哦,知道了。听说你们那个小组的人都解散了,现在没人愿意带你们,没地方劳动了吧?
柳英:大嫂,那我就到你们小组去吧。
大嫂:(为难地)唉,我们小组也说了,凡是小组解散的人,我们一个也不要。这怎么办呢?
【柳英气得将耘钯重重砸在地上。
【沈幽兰手拿耘钯从队屋那边匆匆走来。
沈幽兰:大嫂、二嫂,我们是一个组了,走吧!走吧!
【大嫂、柳英惊讶地看了看沈幽兰。
大嫂:我们一个组?
沈幽兰:这些天,队里个别小组作了调整,我们就编到一个组来了。
大嫂:你不是和华方、杏子他们一个组好好的,怎么又……
沈幽兰:我们是一家人啦,当然应该在一起!(扬着手中纸阄,高兴地)大嫂、二嫂,今天我抽到一个好阄,长三亩,只要抓点紧,我们姐妹三个一天就能耘完,那我们一家今天就能挣到六个多工分啦!大嫂,二嫂,我们快走吧。
大嫂:(高兴地)好,走。
【柳英犹豫。
沈幽兰:(拉着柳英)二嫂,走呀!
田间 稍后
【远近处,无论是拉钨头,还是耘草的小组,均干得热火朝天。
【沈幽兰妯娌三人在一块长长的大田里耘草,可以看见:沈幽兰和大嫂将柳英夹在中间,沈幽兰不仅耘着自己的一趟田,还不时帮助柳英耘草,每逢两只耘钯在一处“打架”时,柳英不甘将耘钯让开,沈幽兰总是及时调转耘钯——反复多次碰撞,较劲终于渐渐屈服于宽容,两只耘钯变得温柔,相互关照、谦让……最终共同飞快向前耘去。
【妯娌三人相互关照,齐头并进向前耘着……
田间 下午
【田间的劳动仍在继续。
【沈幽兰妯娌三人已将一块秧田耘了大半。
【队长沈长庆扛着铁锹匆匆走来。
沈长庆:沈主任,宋书记带信来了,要你马上到大队去一下。
沈幽兰:(停住,看看西边的太阳)这都下午了,还去大队干什么呀?(继续耘草)
沈长庆:我也不知道,听带信人说的口气,还挺急哩。
沈幽兰:(看看还有小半未耘完的秧田)嗨,我们正准备一天将这块田耘完哩!
沈长庆:耘不完没关系,明天再耘就是了。
大嫂:三婶,你去吧,这田我和二婶来耘。
沈长庆:快上来吧,宋书记等着哩!
沈幽兰:(敲了敲耘钯上的稀泥)大嫂、二嫂,今天能耘多少就耘多少,耘不完就明天再耘,你们早点歇工,噢?
大嫂:三婶,知道了。你快去吧。
沈幽兰:二嫂,你更要早点回去,小虎还等着喂奶哩!
柳英:(感激地看了沈幽兰一眼)嗯。(继续耘着)
沈幽兰(走上田埂,蹭着腿上稀泥)大嫂、二嫂,我走了。
【沈幽兰和队长离去。
【大嫂、柳英继续耘草……
田间 傍晚
【远近各小组均在田间加紧耘秧草。
【大嫂和柳英已将一块田的秧草即将耘完。
【柳英不时停下来扭一阵腰肢和甩甩胳膊,但很快又跟着大嫂追赶上去。
【金霞夹着教本来到田头。
金霞:二嫂,太阳发黄,孩子想娘喽。你们还不歇工啊?
柳英:(看了对方一眼,继续耘草)快了,耘完就歇。
金霞:(挑衅性地)哟,二嫂现在真是争分夺秒啊!
大嫂:(反感地)金老师,我们做田可不能和你教书比呀,人误田一时,田误人一季啊!到歇工时,我们自然知道歇工!我们正想抓紧把这剩下的一点耘完哩!你还是去忙你的吧。金老师。
柳英:是啊,金老师,你忙你的去吧!
【大嫂、柳英继续耘秧草。
【金霞见二人不再理睬,楞楞地站着。
大队部 同前
宋群安:沈主任,现在正是秧苗施肥的关键季节,我们得抓紧把各队二类苗、三类苗的数字统计上来,按照实际情况把化肥票发下去,要不然就会影响这季的秧苗生长。从今天起,你不能再整天蹲在孤坑一个生产队了,你要到方坑片去把那里的二类苗、三类苗的田亩彻底搞清楚!
沈幽兰:宋书记,方坑片的二类苗、三类苗的数子前些天不已经报给你了?
宋群安:这我知道。可那稻子是在天天长,二类苗、三类苗也不断变化,不天天去统计不行啊!这是我们开会商量过的,你不能再整天蹲在孤坑了,每天一定要到方坑那片去看看!
沈幽兰:(为难地)宋书记,可孤坑那里的小段包工试点正到了关键时期,每天都有新的矛盾发生,我不再那里不放心啊!
宋群安:幽兰,这参观也参观了,介绍也介绍了,“小段包工”的事就暂告一段落吧。从今天起,你还要把主要精力放到大队的其他工作上吧。
沈幽兰:(着急)宋书记,你不是说过,等我把孤坑队的小段包工的做法总结完善后,你要向全大队推广吗?这怎么就告一段落了?宋书记,莫不是你……
宋群安:幽兰,这些年我见的多了,有一句话我不得不提醒你!
沈幽兰:提醒我?
宋群安:抓革命保险,抓生产危险啦!
沈幽兰:(理直气壮地)毛主席不是说过抓革命,促生产吗?再说,我们搞社会主义不就是要让群众富起来吗?这抓生产怎么会危险呢?
宋群安:话是这么说,但真的等到政治运动来了,不是你我就能说得清的!沈主任,事情就这么定了,孤坑那“小段包工”的事就到此为止吧!
沈幽兰:到此为止?这是邵书记说的?
宋群安:邵书记虽然没跟我说,但眼前的形势,他会比我更懂,哪要他明说哩!
沈幽兰:那不行,既然邵书记还没说,我就要继续把这试点坚持下去!
宋群安:(焦急地)沈主任!
路上 接前
【社员田间仍在紧张地劳动。
【金霞无精打采地走在去小学的路上。
金霞:(自言自语)这过了几天,柳英怎么就又变了个人?哎,柳英这头出尔反尔,姜洋那头又没有消息,这双管齐下还有屁用?
【姜洋兴冲冲赶来。
姜洋:金老师,这几天的广播你听了吗?
金霞:什么广播?
姜洋:(高兴地)开始啦!开始啦!
金霞:什么开始啦?
姜洋:广播你没听?运动又开始啦!
金霞:(大喜)真的?
姜洋:这些天,街上全是大字报,就跟文化大革命刚开始时候一模一样!什么“誓死捍卫无产阶级革命路线,坚决反击右倾翻案风”、“打倒党内最大的走资本主义的当权派”、 “走资派还在走,革命者要战斗”,还有一条最显眼……
金霞:哪一条?快说!
姜洋:都点名道姓了……
金霞:快说呀!
姜洋:那上面直接写着:“打倒党内最大走资本主义当权派在孤峰的代理人——
金霞:谁呀?
姜洋:还能是谁?公社一把手、邵树人邵书记呗!
金霞:(大惊)啊?
姜洋:明天就要开万人大会批斗他了!听说他最大的罪名就是支持孤坑队搞小段包工,你不是对小段包工的情况很清楚吗?我已跟公社一位领导说了,要你赶快写份揭发稿,好在大会上揭发邵树人,还要特别把那个沈幽兰带上!只要你这样一揭发,那个姓沈的这次是非下台不可了!
金霞:这……
姜洋:(急不可待)金老师,这是针打在姓邵的身上,血放在姓沈的身上啊!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怎么能犹豫呢?
金霞:(诡秘一笑)姜副厂长,不是我犹豫,这次已不需要你、我这样做了!
姜洋:啊?
孤峰街 日
街道所一墙壁上贴满墨渖未干的大字报,通栏标题大多是:“誓死捍卫无产阶级革命路线,坚决反击右倾翻案风”、“打倒党内最大的走资本主义的当权派”和“打倒党内最大走资本主义当权派在孤峰的代理人邵树人”、“邵树人抓的‘工分挂帅’就是要贫下中农走回头路、吃二遍苦” 、 “走资派还在走,革命者要战斗”……
公社大院操场 日
【操场四周凡能张贴的地方都贴有内容如前的大字报。
【操场上沿临时搭一木台,木台上有一长桌,长桌摆放着麦克风;木台上沿横幅是一排醒目的黑体字:坚决打倒党内最大走资派在孤峰的代理人邵树人!
【台下人头攒动,交头接耳。
【邵树人、丁木清等戴着纸扎的高帽站在台上。由于过高,邵树人头上的高帽不断歪倒,两个手拿警棍的“革命派”不时上前扶正,又不时将一根稻草塞到邵树人口中,大声吼着:咬住!咬住!
【几个造反派头子坐在长桌后。姜洋手抓批判稿正在台上对着麦克风揭发批判。
姜洋:(声色俱厉地)……毛主席给我们开辟了社会主义集体化的阳光大道,但党内最大的走资本主义当权派,看在眼里,怀在心里,施展条条毒计,同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唱对台戏!……
【台下一片“打倒”的呼声。
【沈幽兰神情凝重地在人群中向台前挤去。金霞紧盯在后。
【沈幽兰已挤到了台前,她时而看着姜洋的揭发批判,时而看着已是汗水涔涔的邵树人。紧跟在后的金霞不断观察着沈幽兰神色的变化。
【邵树人体力不支,但仍坚持着……
姜洋:(继续揭发批判)党内最大走资本主义当权派在我们孤峰的代理人邵树人,更是污蔑我们干大集体是‘上工像背纤,下工像射箭!’还污蔑说干大集体是:干的不如站的,站的不如看的,看的不如捣蛋的!为了复辟资本主义,邵树人竭力鼓吹‘唯生产力论’,在孤坑生产队搞什么小段包工试点,搞工分挂帅……
【“打倒”的呼声再起。
【几个“革命派”冲上台,一次次野蛮地将邵树人等的头往下按捺……
【邵树人更加不支,几次要歪倒……
【台下“打倒”的呼声再起;“革命派”的动作更加野蛮。
【台下的沈幽兰已忍无可忍,见两个“革命派”再次要邵树人衔稻草,她愤怒了。
沈幽兰:(怒不可遏地)你们不能乱斗人,在孤坑搞小段包工的人是我!是我!
【台上的“革命派”一片惊讶!有的很快认出,“轰”地涌向沈幽兰这边,杂乱的叫嚷着:“就是她!就是她!”“她就是邵树人在孤坑的代理人沈幽兰!”“她就是那个搞工分挂帅的沈幽兰!”“打倒保皇狗沈幽兰!”“打倒……”
【已有几个“革命派”将邵树人的高帽强加到沈幽兰的头上。沈幽兰奋力打击高帽。“革命派”一次次将高山往沈幽兰头上戴……
【会场乱作一团……
【金霞推开众人,打掉高帽,拉着沈幽兰跑出会场……
(第八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