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娘第七集:幽兰的婚姻
作者:
彊疆 更新:2018-09-08 13:55 字数:13758
第七集:幽兰的婚姻
提要:为当官,金霞首挤幽兰;于求婚,沈家再起波澜
孤峰公社政府大院门前 日
【大院门前有提包、手拿文件等工作人员进出,不时有人握手或打着招呼匆匆走过。
【宋群安刚走到大院门口,姜洋从十字街跑过来。
姜洋:姐夫!姐夫!
宋群安:(停住脚步,回头)怎么?没上班?
姜洋:姐夫,我正有事要找你哩。
宋群安:什么事?
姜洋:来来来,我跟你说。(将宋群安拉到对门影剧院小巷内)
宋群安:什么事?这么神秘?
姜洋:(神秘地)我们厂长的夫人想请你给她在大队找份工作。
宋群安:(不解)你是说金老师?她当老师不是很好吗?怎么又要到大队找工作?
姜洋:姐夫,问这么多干吗?你就给她安个位子呗!
宋群安:你说的就像嗑瓜子样,安个干部有那么容易?
姜洋:金老师是个女同志,给她安个妇女主任不就得了。
宋群安:妇女主任?
姜洋:是啊!
宋群安:(笑)你这是从哪里想起的?我大队不是已有妇女主任好好的吗?怎么还能安一个?
姜洋:(纠缠)嗨,姐夫,你不是大队一把手嘛?换个女主任还不是你嘴里一句话!
宋群安:说得倒轻巧!我现在的妇女主任多能干啦!陶坑生产队那场斗争,要不是她处理得巧妙,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哩!这样有能力的人,我能把换了?
姜洋:(挠头)那,那……
宋群安:再说,我这个主任现在正在孤坑队抓试点,责任重大哩!
姜洋:(不解)试点?什么试点?
宋群安:(自豪地)这个试点可是公社邵书记亲自抓的,邵书记说了,这是关系到能不能调动社员劳动积极性的大事,谁也不能瞎干扰!
姜洋:什么大不了的事?还是邵书记的试点?
宋群安:(显出几分无奈)哎,这些年农村的情况你也不是不清楚,社员干活越来越懒喽,不想办法改变改变还行?
【画外音】
实事求是地说,人民公社刚成立的那阵子,亿万农民的劳动积极性确实被充分调动起来,家家爱公社,心齐力量大,轰轰烈烈掀起了一阵集体大生产的热潮,但那终究与当时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规律没合上辄,很快一个“吃大锅饭”的现象就出现了,社员“上工像背纤,下工像射箭”,散慢、偷懒、窝工、混工的现象日渐严重。孤峰这个地方当然也不会例外。
孤坑山冲麦田 春日傍晚
【成片的长势不好的小麦半黄未匀。全队男女社员拿着镰刀在麦田中寻找早熟的麦穗割下。劳动场面极其懒散:站着发愣的,边割边聊天的,最多的是那些拉屎撒尿的……
【有送孩子来吃奶了,做母亲的丢下手中农活,纷纷去田头给孩子喂奶。
【柳英更是无心劳动,转悠着手中镰刀,张望着于家坳村头,终于看到婆婆抱着婴儿远远走来,她飞快地跑过去……
刘可太:(看着西边的太阳,发着牢骚)这鬼太阳钉住啦?怎么还不下山?
社员甲:那该死的哨子怎么还不响啊?
社员乙:就是啊!
【沈三吉看着懒散的场面,焦急地大声叫喊着。
沈三吉:大家抓紧干呀!你们看看,这都干一下午了,每个人割了几吊麦子?家里都等这麦子回去做饭哩!你们都不想吃饭啦?
刘可太:(讥刺地)干又怎么样?不干是饿肚子,干不也是饿肚子吗?你还以为干了就能过上“电灯电话,楼上楼下”的日子呀?瘌痢毛不长,我们也不想!混吧,慢慢地混吧!
刘华方:(泄气地)哎,这样搞下去,怎么办喽!
刘家坳村口 接前
【远处的社员正在田间懒散地割麦穗。
【八婶和几位老人手拿簸箕站在村口焦急地向麦田处张望。
【队长沈长庆和沈幽兰边谈边从村里走过来。
沈幽兰:(看见焦急的老人,热情地)八婶,你们在等什么呢?
八婶:(敲了敲手中簸箕,叹气)这春荒到了,家里粮食接济不上,队里今天在刁麦子,我是在等他们的麦子回家炒了磨面做晚饭……(一阵头晕,踉跄几步)
【众惊。
众老人:八嫂!八嫂!
沈幽兰:(急搂抱住)八婶,怎么啦?怎么啦?
老人甲:我们在这里已等了一个多时辰了,还不见他们割麦回来,他这又急又饿,能不晕倒?
老人乙:是啊,我们都等得受不了喽!
老人丙:哎,船上人不急,你岸上人急又有什么用呢?(手指割麦处)你们看,他们还在那里东一刀西一刀、不慌不忙地割哩!
【沈幽兰沈长庆看了看远处。
田间 接前
【社员仍在懒散地寻找着成熟的麦穗割着……
刘家坳村口 接前
【众老人仍在议论、摇头。
沈幽兰:(心情沉重地看了看西边的太阳)长庆哥,让他们下工吧。这些老人家都在等着麦子回家做饭哩。
【队长叹了口气,拿起挂在颈上的口哨,长长地吹了一声。
田间 接前
【社员听到哨音,疯狂般跑散……
刘家坳村口 接前
沈幽兰:(沉痛地)大伯、婶子们,那边收工了,你们快去领麦子吧。
【八婶要跟着要走。
沈幽兰:(急扶住)八婶,我搀你去。
八婶:(挣脱)不,我能走。(夹着簸箕离去)
队长:(无奈地摇头)真是上工像背纤,下工像射箭哟!
沈幽兰:(坚定地)长庆哥,就不要再犹豫了,像这样窝工、混工,不要说寅吃卯粮,麦子没成熟就提前割着吃,要是再继续下去,就怕这麦子也长不起来了!
沈队长:哎,我何尝不知道。但要是按照你说的那样去做,我是担心阻力大呀!
沈幽兰:长庆哥,正是因为阻力大,邵书记才要我们抓个试点试试看啦!
十字街头 上午
【孤峰街被一条东西走向的山溪隔成南北两段,连接南北的是一座古老的石拱桥。桥南东面第一家是家茶馆,茶馆门前有棵伞状的法梧,法梧树下有张小方桌,常有客人在此吃茶聊天。
【桥北路东以次是影剧院、政府宿舍大院、小学;路西以次是政府大院、中学、医院。
【姜洋和金霞过石拱桥向政府大院那头边聊边走。
姜洋:我姐夫说了,现在大队不缺干部。
金霞(停了一下):你没说她……
姜洋:说了,更不行。我姐夫说她现在正在抓什么试点……
金霞:(警觉地)试点?
姜洋:是的。听说那试点还是公社邵书记亲自抓的,这时候谁也不能动她!
金霞:(忽然想起)哦,我想起来了!我去!我去!(转身往政府宿舍大院走去)
姜洋:(追上几步)金老师,金老师,你去哪?还有我的事呢?还有我的事哩!嗨!
影剧院门前 接前
【刚从师范大学分配来的于福和应立钊背行李铺盖正走到影剧院门前,金霞匆匆从他俩身边挤过。
于福:(认出,一怔)咦,这不是金霞吗?
金霞:(冷冷地)哟,于老师,毕业啦?(没等回答,就调头离去)
【于福向金霞看了一眼,同应立钊继续向中学走去。
教师办公室 日
【教师会。
【周娴和刘正农坐在上方。二十几位教师陆续到齐。
刘正农看了看周娴:周主任,你先说。
周娴:刘主任,你是主任,我怎么能先说呢?
刘正农:你是革委会副主任,又是当校长出身的,教育上的事内行!当然你说!
周娴(看了一下刘正农):那我就先说吧,最后有刘主任总结。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办好一所学校,最重要的是选好校长和老师。’今天,我们学校又增添了新鲜血液,这俩位就是刚从南江师范大学毕业分配来的于福老师和应立钊老师!大家欢迎!
【热烈掌声。
【于福站起,微微点了下头。应立钊笑着咧了咧嘴。
孤坑队屋 夜
【社员大会。
【队长沈长庆在讲话,坐在一旁的沈幽兰静静地看着社员的反映。
【沈三吉、刘华方等一班社员认真听讲;刘可太和几个一贯懒散的社员在小声议论;柳英和几个年轻妇女抱着孩子,有的在喂奶,有的在哄孩子睡觉;金霞挤在柳英和刘可太身旁,一会儿用手轻轻刮了一下柳英怀中婴儿的鼻尖,一会儿又在刘可太耳边嘀咕着什么……
沈长庆:经过队委会反复研究,决定从明天起,我们队的所有农活统统实行小段包工……
【会场上一片议论。
【金霞更是一会儿在柳英耳边嘀咕,一会儿用手捣刘可太大腿……
金霞:(嫉妒的画外音)多劳多得,少劳少得,这不就是前几年批判过的“工分挂帅”吗?好哇,我倒要看看你沈幽兰能搞出个什么样的试点?
沈长庆:(继续动员)你们可以自由组成小组,每天的农活由队里统一搭配,各小组拈阄接农活,到晚上凭劳动多少拿工分,多劳多得,少劳少得。大家有什么想法可以说出来。
【金霞用手捣了捣正在喂奶的柳英。柳英恼火地拔出婴儿口中奶头,婴儿大哭。柳英恼火地将婴儿塞给金霞,站起。
柳英:队长,都多劳多得,那我们每天要给孩子喂奶,肯定是要耽误上工时间的,你们这做法不是明显叫我们妇女少拿工分吗?
【金霞趁机挑唆几个青年妇女站起来附和。
刘可太:(趁机站起,一扬头上分发,大声)就是啊!这不是在搞资本主义吗?不行!不行!
部分社员:(愤怒地站起)不行!不行!
【会场一片混乱。
【金霞脸上露出了笑容。
【沈长庆看了看沈幽兰。
沈幽兰:(站起,平静地)刚才柳英姐提的问题,有一定的代表性。昨晚的队委会上,我们对这些类似的问题都商量过了。凡是有小孩吃奶的,每天可以根据实际情况适当补贴一些工分;另外,每天对凡要给小孩喂奶的姐妹,农活都要尽量安排在离家近一点;我们还研究了,同一天内有重活轻活的,轻农活都要尽量安排给女同志做。
【柳英咕哝了一句,坐下。
【金霞开始着急,看了看刘可太。
刘可太:(跳起)女同志喂奶能补工分,那我们男同志做事时要屙屎补不补工分啦?
【社员哄堂大笑。
刘可太:笑,笑什么?要补都补,不补都不补,这才叫公平!
沈三吉:(气愤地站起)刘可太,这些年干大集体,你硬是打拼仗打疯了!女同志不喂奶,小孩会饿坏;你屎来了,把**塞起来,保险憋不死!
众社员:(大笑)把**塞起来?哈哈哈哈……
【金霞见状,又向另几个社员使眼色,但都摇了摇头……
山冲 日
【插秧时节。
【四周青山苍翠。山冲条条田埂都铲得光溜放亮,尚未翻耕的紫云英长得闹闹洋洋,劳燕追着耕田人飞绕……无论是耕田、耙田、做田塌板,还是分组插秧的男女社员,都是你追我赶,干得热火朝天。
水田中 接前
【沈幽兰和刘华方、杏子、梅子等五六社员在一组插秧,他们人人动作娴熟、迅速,插的秧趟既直又光显。
【刘华方插头趟,沈幽兰二趟,杏子、梅子等紧随其后。
【刘华方插完一把秧,正要换秧,发现身后没有,沈幽兰急忙从身后扔过去一把。
刘华方:(解开秧把,感激地)妹咋,要不是你领头搞这小段包工,说不定我们还是在一块窝工混工,哪有这样自觉干活的呀!这种田要是再不想办法,别说我们每年给国家缴公粮卖余粮,怕是连我们这些庄稼人也要吃屁屙风了喽!
沈幽兰:所以毛主席说,穷则思变。这小段包工,也是被逼出来的呀!
杏子:通过这一个多月的实践,证明小段包工确实是调动社员劳动积极性的好办法。兰姐,这好办法该不会中途又来个什么变动吧?
梅子:那怎么会呢?兰姐不是说了,这是公社邵书记点要我们先试行的!唉,兰姐,把这块田插完,正好是三亩,我们六个人,正好是一个半工一个人,乖乖,这一天挣的工分抵得上大呼隆的一天半哩!
杏子:要不,为什么要搞小段包工哩!
刘华方:还是兰妹子想出的办法好!
【众说着,插秧的动作更快。
另一块水田中 同前
【刘可太和几个平时懒散惯了的社员在一块插秧,他们也想插快插好,但干不了一会儿,就又受不了,有的将两肘支撑在双膝上,有的站着反复扭动着腰杆,有的看着别的干得热火朝天的小组发愣……
【刘可太艰难地插完一把秧,“啊哟”着站起,扭了扭腰杆,正要弯腰拿秧,发现少了一个人。
刘可太:咦,柳英怎么还没来呀?
社员甲:她不是给孩子喂奶去了。
刘可太:(不高兴)这都怕有一两个小时了吧?喂个奶就喂这么长时间?
社员乙:(牢骚地)还是老毛病。看来我们今天的工分又没有别的小组多了!
刘可太:(正想说什么,突然双手捂住肚子):哟哟哟,我要拉屎了!我要拉屎了!(匆匆向田头跑去。)
组员甲:(气恼地)真是懒牛懒马屎尿多!可太,可太,你今天一上午拉几次屎啦?就不能留(牛)屎不屙吗?
众组员:(笑)对,牛屎不屙!牛屎不屙!
刘可太:(捂着肚子向田头跑去)这屙屎已成习惯了,到时候不屙不行啊!哟哟哟,疼死了!疼死了!
刘家坳村口大塘埂上 上午
【沈幽兰提着工作包匆匆向孤峰岭走去,迎面碰上到塘边洗衣的八婶。
沈幽兰:(亲热地)八婶,又洗衣啦?
八婶:(惊喜地)哟,兰子!这一早又到大队去啦?
沈幽兰:不去大队,是到方坑那片去。
八婶:哦,我知道,今年你是分在方坑那一片。兰子,现在全队的人哪个不夸奖你呀!你眨个眼睛,就想出个小段包工的办法,一下子就把全队社员的积极性都调动起来了,这干部真配你当啊!
沈幽兰:八婶,那还不是大家的主张嘛。
八婶:话是这么说,但千人吃饭,总得一人作主啊。别的生产队也知道这办法好,为什么就不敢这样作?还不是你兰子聪明有胆量嘛!
沈母:八婶,这办法真是大家想起来的。
八婶:是的。是的。(仔细看着对方)兰子,要是八婶没记错的话,你和金霞、玲香都是同年的吧?听说金霞和玲香都快有小孩了,你也老大不小了,对个人的事也该考虑考虑了!
沈幽兰:(一阵脸红)八婶,还早哩!
八婶:(叹气)唉,八婶知道你心高哟!
孤峰岭头 傍晚
【沈幽兰登上孤峰岭,沿着山脊的山道向北走去,眼睛却不断向孤峰镇方向看去。
【画外音】
那个年月,大队干部分片包队是轮流调换的,一年换一个地方,目的是彼此了解,熟悉情况,叫甜果子酸果子,大家都尝尝。这一年,沈幽兰不仅是回到本队搞小段包工试点,还负责东边方坑片的工作。从孤坑到方坑的来回,必然要经过孤峰岭。经过孤峰岭,她自然就想到十五里外的孤峰镇!
自从于福分配到孤峰中学教书,沈幽兰那颗就如一个刚刚找到枝头架稳的小葫芦的芳心,突然又从枝头上坠了下来,终日沉沉地悬着!稍有空闲,于福那副清瘦的、两颊有着深深酒窝的身影就闪现在她的眼前……
山岭上 傍晚
【沈幽兰走在返回孤坑的山道上,两眼仍在不断地向孤峰镇方向望去……
【闪回】
——于福在孤峰中学课堂上生动地教书……
——于福在石椅岩旁手拿桃花看着沈幽兰:你还丑呀?……
——于福:你知道吗?我是一直在爱着你呀!当你和何敬民好的时候,我只得把对你的爱深深地藏在心底……
【以上画面反复闪现在沈幽兰眼前,她烦躁至极。
沈幽兰(用手挥了挥):去去去!真是没出息,总是想他干什么!(大步流星往孤峰岭下走去)
孤峰岭 早上
【沈幽兰同几个上中学的学生一道攀越山岭。
学生甲(气喘嘘嘘地):这山岭真陡,要是散晚学迟了,走到这里真害怕!
学生乙:今天是星期六,回来就不会天黑了!
沈幽兰(一阵惊喜):小弟弟,今天是星期六吗?
学生乙:是的。兰姐姐。
沈幽兰(反复念着):今天是星期六!今天是星期六……
【几个中学生奇怪地回头看了沈幽兰一眼。
孤峰岭山道 傍晚
【沈幽兰从方坑回来,眼睛不时朝孤峰镇方向看去,脚不是被路旁的石头绊个趔趄,就是走到山道外。
【通往孤峰镇那条山道上走来一阵又一阵人,但都不是沈幽兰要见到的人!
沈幽兰(抱怨着):书呆子,教起书来就忘了家!这个星期六又不回来?
【几个行人见沈幽兰神情有点奇怪,不时向她看了看。
【沈幽兰尴尬了,弯腰弹鞋上的沙子,顺便在路边掐了一枝白茅花。
【沈幽兰来到岭头老桠枫下,想了想,沿着小径钻进苦竹林。
石椅岩 接前
【石椅依旧,野桃树却与往日不同:桃花没有了,桃叶虽然还没凋落,但已黄出一幅十足深秋的颜色!
【西边的太阳已快坠到苦竹岭的峰顶上。天上有云,云边都镶上金黄色,给所有山峰和山峰脚下那些能见到的村庄、田畴,都染上了金黄。
【沈幽兰独坐石椅,焦虑而羞赧地等待着。
【游丝在天上飘弋,飘弋得舒展、自由、晶亮。一支飘弋在石椅上空的游丝被桃枝绊住,飞不走,挣不脱,就像一条细细的银蛇在焦急而又苦苦的挣扎!
【沈幽兰无意间看见游丝。先是无心顾及,渐渐就感觉出那游丝挣扎得痛苦、可怜,站起,折来一支竹枝,轻轻在树头一挑,游丝又飞起,飞得自由、舒展、晶亮!
【远处传来一声雁鸣。沈幽兰寻声望去,落日那边一排长长的雁队,雁队后面很远的地方跟着一个小黑点,悲凉的鸣声就是那小黑点发出的。
【沈幽兰呆呆地看着远飞的雁队。
沈幽兰(自言自语):他不回来就算了!何苦要总是想着他呢?
【沈幽兰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钢笔,从日记本上撕下一张白纸,将白纸撕成三小块,分别写上三个名字,做成三个纸阄,扔到石椅上,仔细对纸阄看了看,慎重地拈起一个。
沈幽兰(拆开阄,惊喜地):于福!
【闪回】沈幽兰家 日
【沈母忙着在家收捡。
【八婶领着一位萧洒倜傥的青年进来。
八婶:快喊伯母,快喊伯母!
青年(将一盒礼品放在桌上,微微鞠上一躬):伯母好。
八婶:老嫂子,没骗你吧?我说我这侄儿是一表人才,怎么样?没错吧?
【沈母满意地看着小青年。
八婶(夸奖地):老嫂子,我上次还对你说错了,我这侄子在他们那个公社啊,还不是当干事的,是、是个‘罐委书记’哩!
小青年(立马纠正):姨妈,不是‘罐委书记’,是团委书记。
八婶:哦、哦、哦,人老了记性不好,总是把‘坛委’说成‘罐委’,对对对,是‘坛委’、‘坛委’!老嫂子,这样的‘坛委’给你做女婿,还能不称心吗?
沈母:那还得我兰子同意啊。
八婶:兰子在家吧?快喊出来!兰子,兰子,都当大队干部了,还怕什么丑?快出来看看!
【沈幽兰从房里大大方方出来,热情地向小青年打着招呼。
【八婶、沈母一阵高兴。但很快,沈幽兰又将礼品递回到小青年手中。
八婶、沈母(大惊):啊?
石椅岩 接前
【沈幽兰回味一番,又撕纸做了三个阄,慎重地看了看,再拈起一个。
沈幽兰(看阄,皱了皱眉头):又是于福!
【闪回】沈幽兰门前 日
【沈幽兰已将一个叫江腾云的男青年送到门前大路口。
八婶(在后面婉惜地对沈母说):唉,这样的好青年,在马鞍山是工人老大哥呃,小江说了,只要兰子同意,他马上就把兰子接到他那大城市去!唉,兰子还是看不中!高不攀低不就,兰子的心真是太高哟……
石椅岩 接前
【沈幽兰又做了三个纸阄,虔诚地拈起一个,拆开。
沈幽兰(大加惊讶):还是于福!
沈幽兰(微微叹了口气):唉,难道婚姻真有缘份吗?
【这时,从孤峰镇那头远远上来一个人。沈幽兰看了看,欣喜地从石椅岩上弹起……
孤峰岭头 接前
【微微发胖的刘正农臂腕上擓着上衣外套,登上孤峰岭,光亮的宽额上已是汗水津津,他用手抹抹头上背发,准备在桠枫下休息。
【沈幽兰从竹林中钻出来。
刘正农(惊喜地):幽兰?你怎么在这里?
沈幽兰:刘书记,哦,不,应该叫刘校长了——
刘正农:什么‘刘校长’?还是叫我‘刘书记’好!
沈幽兰(几分调皮地):校长就是校长嘛,怎么能叫刘书记呢!
刘正农(摇头):嗨,让我这个拿锄头把子的人到中学当校长,那还不是‘赶鸭子上架——活受罪嘛!
沈幽兰:唉,既然公社让你去当校长,总有让你当校长的理由呀!
刘正农:什么理由?还不就是那次批斗会……
【闪回】孤峰街大操场上 日
【操场一端搭着一个土台。土台上沿拉着一幅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誓让贫下中农占领无产阶级教育阵地的横幅。横幅下坐着一排公社和中学的领导。
【台下人头攒动。
刘正农(在台上揭发):我们大队有个小驼子,人长得没有我这拳把子高,称称也不过五六十斤,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在我们那一片啦,不仅是个大红人,更是每个社员都不敢得罪的人!为什么?就是因为他识字,能拿得动笔杆子……
【闪回】孤峰公社党委会议 日
邵树人:现在中学办起来了,但根据上面的指示精神,我们还得选派一位贫下中农代表到中学兼任革命委员会主任。大家讨论一下,选派谁好?丁书记,你是分管教育的,你先说。
丁木清:我看就派刘正农书记去!他在大队干过多年书记,有一定的工作经验,特别是那次批斗会上,他对贫下中农没有文化的苦处有着深刻的感受!他代表贫下中农去管理学校,我看行。小何啊,你是教育小组的组长,你看呢?
何敬民:我同意丁书记的意见。
邵书记:大家意见呢?
众委员:同意!
孤峰岭桠枫下 接前
【刘正农和沈幽兰坐在桠枫凸出地面的树根上。
刘正农:中学是知识分子成堆的地方,叫我这个大老粗去管理学校,你说是不是‘赶鸭子上架’?
沈幽兰(调皮地):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统治我们学校的现象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你去中学当主任,这是响应毛主席的伟大号召呀,怎么能说是‘赶鸭子上架’哩!
刘正农:你这小丫头,当了几年干部,也学得油嘴滑舌了?
沈幽兰:这还不都是你刘书记教的嘛!(忽然想起)刘书记,哦,刘校长——
刘正农(急忙纠正):不叫校长,是革委会主任!
沈幽兰:哦,刘主任,中学的情况还好吗?
刘正农(兴趣上来):当然好。哈,中学那些老师真有水平!都是覆旦大学、同济大学出来的,有个沈老师还是从‘验金’大学毕业的!‘验金’大学你知道吗?那在北京,在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住的那个地方。他们教书真厉害,上课堂都不带书本,就是一支粉笔一张嘴,学生听得鸦雀无声!嘿,我还告诉你一个笑话,我们那个周主任——就是到我们大队去招生的那个周校长呀,她为了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连早上洗脸都不敢擦香脂。你说为什么?她说是害怕擦了香脂,贫下中农会说她是想把‘臭老九’的名声盖掉!你说这些知识分子的胆子……
沈幽兰(不愿听这些,单刀直入):刘主任,你们中学老师星期六也不回家吗?
刘正农:回的回家,不回的不回家。比方说,那些下迁的,他们的家都在大城市里,那么远,怎么能回家?本公社的都要回家……
沈幽兰(一阵高兴):真的?
刘正农:但也不一定,有些有特殊情况的,比方班级出刊啦,为批判会赶写批判稿啦,有任务的老师就不回家。哦,对了,这一阶段我们村的于老师也不会回来的……
沈幽兰(焦急地睁大双眼):为什么?
刘正农:于老师在学校可是个大忙人啦!书教得好,工作干得也好,最近又谈了个小对象,工作热情就更高啦!
沈幽兰(一怔):他找对象了?
刘正农:是呀!他那么好的小青年,能找不到对象吗?他的对象姓鲍,是这学期才分到我们中学的,老师们都喊她什么‘鲍妹妹’……
沈幽兰(站起,稍停,仍不甘心地):于老师那个书呆子,能和人家谈成吗?
刘正农:怎么谈不成?他俩天天看电影、吃饭都在在一起啦,这还能不成?!
【沈幽兰顿时懵然,一阵目眩,晕倒。
刘正农(大惊):幽兰,幽兰,你怎么啦?怎么啦?
沈幽兰家 日
【沈幽兰头扎手帕,迷迷糊糊侧躺在床上。
沈母(在一旁唠叨):还是犟啊!硬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这怎么得了啊!
【乡亲们或拎一包红糖,或拿一二十个鸡蛋纷纷到沈家看望。见沈幽兰脸色苍白,沉睡不醒,一个个叹息着。
八婶:往日我兰子的脸模子多好看啦,水灵灵,粉扑扑的。瞧,这才几天工夫,就变得腊黄腊黄喽!
金母:是呀,整天粒米不过喉怎么行呢?沈嫂子,你要劝我兰子每天吃点东西呀!
沈母:她犟啊,整天就这样迷迷糊糊睡着,什么也不吃,有什么办法哩!
一中年女人:还是到大队把赤脚医生喊来看看吧?
沈母:哎,看过了,不起作用啊……
小学门前 傍晚
【刚散学,学生正四散回家。
金霞:(夹着教本思考着向刘家坳走去,自言自语)蛇服叫化子玩!这些社员真没用,竟被她姓沈的几句话就给说服了!看来姓 的在社员中的威信会越来越高了,这怎么办?
【八婶迎面走来。
金霞:八婶,你老去哪里呀?
八婶:去看看幽兰。
金霞:她怎么啦?
八婶:她不是病了吗?
金霞:啊?
八婶:多好的姑娘哦,硬是为队里生产操心操的哟!好,我要去看看了。(离去)
金霞:(看着离去的八婶,惊喜)姓沈的病了?
服装厂区 傍晚
【厂内有一辆车在上服装。厂区偶有人走动。
【金霞匆忙忙走来,逢人便打听,均摇头;再向一女工打听。
【女工向仓库保管室撇了撇嘴。
【金霞向女工撇嘴的方向看了看,走过去。
仓库保管室内 傍晚
【仓库大门虚掩着。
【仓库分内外两进,外面是一小间办公室,内进是很大的仓库。仓库里堆放着大量服装和羽绒被。
【姜洋与温莎莎在办公室里急忙忙接吻,吻着吻着就抱起女人走进库房,迫不及待将女人放倒在厚厚的羽绒被上……
【二人正要疯狂,大门“咿呀”一声推开。
【两个男女急忙站起,温莎莎装着整理堆积的服装。
姜洋(作检查生产状):这就对了,有时间就应该把这些存货好好整理整理。
金霞(进室内,明知一二,却佯装不知):姜科长吗?哎呀,真把我找的好苦哟,原来你在这里检查生产。
姜洋:哦,哦,也是刚来的,刚来的。
温莎莎(嘟哝着):姜科长就是不相信人,我什么时候偷过懒呀?总是查岗!查岗!
金霞(看了看温莎莎,将姜洋拖出门外):姜科长,有急事找你。
姜洋(嘻皮笑脸):急事?什么急事?比我的事还急?
金霞(看一眼在库里假装整理服装的温莎莎,诡密地一笑):那种急事过了还能来,我这急事过了就没有了!
姜洋(正经地):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这些天,秦厂长正在摸底排队,很快就要从我们中层班子里选拔一个副厂长出来!我的事你可对秦厂长说啦?
金霞:那事我已问了,老秦说选副厂长的事还有段时间。姜科长,只要你这次给我帮了忙,你那事就包在我身上!
姜洋:你那事我姐夫不是说了,没位子。
金霞:这次有了!
姜洋:有了?
金霞:姓沈的前些天病了,一时半会不能去大队上班,这位子不是空出来了?
姜洋:噢?(提出条件)好哇,只要你把我的事办妥,你的事,我一准搞定!
大队部 日
宋群安厌烦地拿起办公桌上的黑包,准备出门。
姜洋紧盯不放:姐夫,这正是个好机会呀!错过这机会就更难找了!
宋群安:人家是生小病,过几天不就要上班了,怎么叫位子空着?我不是说过,过些天,邵书记就要来参观孤坑那个试点,这时候我能把她换掉?唉,我说姜洋啊,你不好好在厂里工作,来管这些事干吗呢?
姜洋:姐夫!
周家贵:(画外音)宋书记,我们要走啦!
宋群安:我马上要到生产队去,你也该上班去了。走吧走吧。
【宋群安和姜洋来到门外。
周家贵:哟,姜科长来啦?你们还有事吧?
宋群安:没事。我们走吧。
【宋群安和周家贵离去。
姜洋(看了看离去的两人,挠头,自言自语):这事不办妥,姓金的会帮我说话吗?
秦家 夜
秦兆阳:他这人工作漂浮,作风也不好,听说……
金霞:就知道‘听说’、‘听说’!你是抓住了人家红的还是绿的,就要把人家一棍子打死呀?
秦兆阳:不是我要一棍子打死他,问题是出在他自己身上,自己想当副厂长,那平时就应该严格要求自己!可他能做到吗?
金霞:不就是个副厂长吗,要求那么高干吗?
【冯副厂长进来。
【秦兆阳让坐,金霞急忙泡茶。
冯副厂长:厂长,谈什么呢?
秦兆阳:瞧,这不是说情来了。
冯副厂长:金老师,给谁说情呀?
金霞(尴尬地):也不是说情,只是跟老秦随便谈起来。
秦兆阳:怎么是随便谈起来呢?你不是说受姜科长之托,才来找我的吗?
冯副厂长:哦,是这事。
秦兆阳:老冯,他这样的人,能提拔吗?
冯副厂长:哎,这叫我怎么说呢?厂长,河里无鱼虾也贵耶。这些天,你让我考察副厂长人选,可选来选去,选不出个理想的人来。我看姜洋他——
秦兆阳:怎么样?
十字街头 傍晚
【姜洋走下石拱桥,向服装厂走去。
金霞(从政府大院那头走来,远远就喊):姜科长,姜科长!
【姜洋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看。
金霞(追上):告诉你好消息,你托我办的事,已八九不离十了!
姜洋(惊喜地):真的?
金霞:谁还会骗你?厂里已向公社打报告了。
姜洋:那、那太感谢你了!
金霞:我不要感谢,我要的是你把我的事办的怎样了?
姜洋(尴尬地挠头):找是找了,可我姐夫还是说……
金霞:又说什么了?
姜洋:他说人家生病只是短时间的,还说了邵书记最近就要带人来参观沈幽兰抓的那个试点,这时候不能把她换掉!
金霞:(更加着急)那怎么办?
姜洋:(高兴地)这样好哇!
金霞:(不解)连邵书记都带人去参观了,还好?
姜洋:我看那个姓沈的妇女主任干不成了!
金霞(不解):啊?她要下台?
姜洋:(闪着快乐的小眼)伟大领袖毛主席不是说过,中国过不了几年,就要来一次运动。你想,她那小段包工不就是前些年批判过的‘工分挂帅’、走资本主义路线吗?这资本主义的东西,等运动一来,还能不完蛋?只要这小段包工一完蛋,她那姓沈的那妇女主任不也就完蛋了!
金霞:(惊喜)真的吗?
沈幽兰家 下午
【沈幽兰勉强着支撑起床,做着扫地、收捡房屋等小事。
沈母(拎着菜篮高兴地从溪边洗菜回来):兰子,马上有人来看你了!
沈幽兰:谁呀?
沈母(故意卖起关子):急什么?等来了,你不就知道了!
沈幽兰:妈,究竟是谁呀?瞧你高兴的!
沈母:就是不说!你平时不是像个鬼精样吗?这次妈偏不说!
沈幽兰(拉着妈的菜篮子,撒娇):妈,你再不说,我又要急成病了!
沈母(慌了):兰子,莫急,莫急!妈说,妈说!(一边用手理着女儿额上那有点凌乱的刘海。)
沈幽兰:妈——你又不说了?
沈母:我说,我说——小福子要来看你啦!
沈幽兰:啊?他来看我?
沈母:是的!我在涧沟洗菜,他从学校回来,喊了我,说马上就到我们家来。
沈幽兰(大惊):他要来我们家?
刘正农(画外音):于老师是那么好的小青年,能不找对象吗?他的对象姓鲍,是这学期才分到我们中学的,老师们都喊她什么‘鲍妹妹’。他俩天天看电影、吃饭都在一块啦,这还能不成?!
沈幽兰(声嘶力竭地):他来干什么?不要他来!不要他来!(转身进房间,砰地关上房门)
沈母(急了,放下手中菜篮,走到房门前):兰子,你的心思妈知道……他好不容易来了,你又不见人家,这究竟是为什么呀?
沈幽兰(在房内):妈,他要是来了,就说我睡了,谁也不见!(脱衣**,拖起被单将头捂住。)
于福(进来):大妈。兰子……
【沈母急忙擦着脸上泪痕,停了片刻,还是向房间指了指。
于福(明白,敲房门):幽兰,幽兰,是我,是我来了,我是于福啊……
【房内毫无动静。
沈母(过来敲门,苦苦哀求):兰子,千差万差,来人不差,小福子,哦,哦,于、于老师已经来了,你快把门开开吧!
【房内仍无动静。
于福:幽兰,幽兰,我是小福子啊,你把门开开,我有话对你说!
【仍无反映。
沈母:于、于老师,这兰子犟啊。这、这怎么办啊?
于福:大妈,让我在这里等吧。
沈母:那怎么行!敲门,仍无反映。
沈母:兰子,你要是还不开门,做妈的就在门外给你磕头了!(泪流满面地跪下)
于福(紧张,急忙搀扶沈母):大妈,这是怎么啦?是我来坏了妈?大妈,你快起来,快起来呀……
沈幽兰(听说母亲跪下,从床上爬起,拉开房门,见状,又气又恼又心酸,嗔怒着):你这是干什么呀?还不快起来!
【沈幽兰与于福扶起沈母。
于福(看了看沈幽兰焦黄的脸):幽兰,你生这么大的病,怎么就不告诉我一声?
沈幽兰(勉强一笑):你是来同情我、可怜我?我真的就到了让人可怜的地步吗?
于福(连忙说):幽兰,你、你怎么就这样误会我呢?我是……
【沈幽兰重回房间,重重地关上房门。
于福(呆呆地望着那道紧闭的房门,显得手足无措):大妈,幽兰怎么病成这样啊?
沈母(流着泪,哀叹着):兰子犟啊!福子,你们从小在一块长大,就像兄妹样,你进去劝劝她吧。我做饭给你们吃。(拎菜篮进厨房。)
于福:幽兰!幽兰!开门!开门!
【房门紧闭。
【于福再敲,门开。
【沈幽兰躺在床上。
于福(像木鸡样呆呆地站在床前):你生病的事,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沈幽兰:那你这次回来干吗?
于福:我、我是来向你求婚的!
沈幽兰(顿然睁大了疑惑的眼睛,怔怔地看了于福很长一段时间,终于无力地):这怎么可能呢?你是来骗我吗?
于福(急了):怎么这样说呢?幽兰,我在你面前说过谎吗?
沈幽兰:你不是已在中学谈了对象?
于福(急得抓耳挠腮):没有,真的没有啊!
沈幽兰(火气顿然涌上):于福,你真做得出来!明明已在中学谈了对象,我还知道你那对象叫什么‘鲍妹妹’!今天反而来骗我!你给我出去!出去!
于福:那、那、那误会了!误会了!
【沈幽兰一阵头晕,急用手捂住额前。
于福(急了,见床上有一条扎头的毛巾,急拿来为沈幽兰包扎):头晕吧?我来。
沈幽兰(夺过毛巾,自己包扎):不,我不需要你的假心假意!
于福:我真的没有骗你呀!幽兰。
沈幽兰(边包扎着头):你整天同那鲍妹妹玩在一起,吃在一起,连星期天都不回来,怎么说还不是在骗我呢?
于福(小心翼翼地为沈包扎,坦诚地):我是和一个叫鲍雅丽的老师在一块处了一段日子。那是听了你的话,我才这样做的呀!
沈幽兰:听了我的话?
于福:在苦竹岭的那天晚上,你说我们不能生活在一起,叫我另找一个。我回到学校后,好多晚上都没有睡着觉。我也知道,我俩的结合,日后还是会连累你的。就听了你的话,想在教师圈里找一个。后来,中学好不容易分来个叫鲍雅丽的女老师,为了想得到她,我几乎做到丧尽人格的地步……
【闪回】
——于福哄着鲍雅丽逛马路;
——于福哄着鲍雅丽看电影;
——于福为鲍雅丽洗衣;
——于福为鲍雅丽抄写备课笔记,鲍雅丽在一旁嗑着瓜籽;
——鲍雅丽将一摞摞学生作业本交给于福,于福改得满头是汗,鲍雅丽仍在嗑瓜籽;
——于福为鲍雅丽买饭、买菜……
沈幽兰房间 接前
于福:有一天,她搭乘一辆货车去了趟县城,就从那以后,每到星期天,那司机就到学校来,她同那司机的关系越来越密切,渐渐对我冷淡起来。又是一个星期六下午,学校教研会刚结束,我正想找她,那司机又开车来了……
【闪回】中学校园 傍晚
【停在校门口的货车喇叭响,鲍雅丽带上衣物从宿舍迫不及待跑向校门跑去。
于福(追上):雅丽,又要回家吗?
鲍雅丽:废话!你就不想家?
于福:不回去就不行吗?
鲍雅丽(一边跑着):那怎么行?人家在等我哩!
【门外货车鸣笛催促声,鲍雅丽提包小跑过去。
于福(拦住):小鲍,我只耽误你一分钟时间!说句实在话,你究竟愿不愿意嫁给我?
鲍雅丽(嗤之以鼻):嫁给你?那不是天大的笑话!好端端一个姑娘,嫁给一个小教书的,那不是睁着眼睛往刺窝里钻?往后我就不想过好日子啦?
沈幽兰房间 接前
【沈幽兰脸上已现出愤愤不平之色。
于福:幽兰,你能感觉到我内心的痛苦吗?你不觉得我比往日更瘦削了吗?
【沈幽兰看于福的脸廓,心疼地点头,泪水充溢眼眶。
于福:其实我这痛苦,我这瘦削,你能理解吗?同鲍雅丽在一起的时候,我心里是一直没有忘记你呀!
【沈幽兰疑惑地看着于福。
于福:我所以追求鲍雅丽,那是听了你的话,为了避免你我俩结合后的痛苦,才想在教师队伍中另找一个。说了不怕你笑话,就在追求鲍雅丽那些日子里,我还是不甘心呀!我一次次做着纸阄,一次次在房间里独自拈着纸阄,可是,次次拈的都是你,都是你呀!幽兰!
沈幽兰(惊讶地):你也拈过阄?
于福:谁又骗你啦?怎么?你也拈过?
【沈幽兰热泪盈眶看着对方,点头。
于福(疯狂般扑上拥抱着沈幽兰):幽兰!幽兰!
沈家 晚餐
【一家人沉闷地围在桌旁吃饭。
沈天成:你们真的答应了这门亲事?
【沈幽兰低头吃饭,没吭声。
【沈母轻轻地点头。
沈天成(顿时怒火):看来,你们是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了!你们是真不想好了!
沈母:怎么是不想好呢?那小福子人真是不错啊!他对兰子是一片真心啦!
沈天成:什么真心假心?那全是骗人的!你们说,这事是谁答应的?
【沈母看一眼沈幽兰。
沈幽兰:爸,这事是我答应的。
沈天成(大怒):你答应的?好哇?你既然答应同一个家庭历史不清的人成亲,就说明你已不是我们贫下中农家的子女,那你就给我马上出去!马上出去!听到了吗?啊?马上给我出去!
沈幽兰:爸!
沈天成:你别再喊爸!你已不是我们贫下中农家的女儿了!还不快出去!
沈母:女儿是我命根子,你要女儿出去,我也不活了!从房里取来药水瓶,喝药。
沈幽兰和小吉利(急忙上前制止):妈!妈!
沈天成(拉住沈幽兰):让她喝!让她喝!
沈幽兰(哭着):爸,你要是这样狠心,那我也喝了!(夺过沈母手中药瓶,喝药水。)
小吉利(哭着):姐姐!姐姐!
【沈幽兰喝药水,昏倒。
【沈母、吉利痛哭。
【沈天成渐渐木然……
(第七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