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
作者︰甦慕      更新︰2018-08-22 23:06      字數︰2362
    吳瀟瑞是女兒的初中同學,吳曉瑞的媽媽是個很溫婉的女人,淡雅清秀。喬麗和她在兩個孩子讀初中時,晚上下晚課,站在學校門口等孩子,一來二去地就認識了。喬麗有點圓潤豐滿,和吳瀟瑞的媽媽站在一起,喬麗就想︰“把我身上的肉長一點點到她身上就好了!”讀到高中,吳瀟瑞留在了強化班,居明月去了文科班,兩個媽媽見面的次數逐漸地少了下來,即使偶爾在學校門口踫著了,也少了共同的話題,只是吳瀟瑞的媽媽更加清瘦。

    高三第一學期很快就要期中考試了。喬麗有點緊張,她加入了校訊通,這幾次的周考,女兒的成績有點不穩定,忽高忽低,級部排名有時進入前十,有時落在二百名向外。女兒表現得倒蠻不在乎的樣子,偶爾喬麗悄悄地站在她背後,女兒居然在書本底下偷偷地看小說。“名著,這些是名著,對語文和高考作文是有幫助的。”抓著了,女兒索性把小說拿到桌面上看,“我現在並不是在享受小說,我是在生吞活剝,望你理解,我知道自己在干什麼。因為我也不知道今年語文高考命題會不會出現這些雷人的考題,《西游記》中女兒國國王叫什麼名字,這個國家有多少人口,這個女國王是兔子精變的嗎?替她和唐僧說親的大臣叫什麼?”女兒這種調侃和不容質駁的語氣,喬麗恨得癢癢的,想在她腦門上敲兩個栗子,舉起手又垂了下來,硬生生地把怒氣逼回去。因為每次開家長會,老師都關照家長配合,小心疏導學生面臨高考所帶來的煩躁,憂郁。晚上關燈睡覺的時間明月自己向後延了四十分鐘,即使有時關了燈,喬麗仍听得女兒在床上輾轉反側,喬麗也跟著睡不著。早晨起來收拾床鋪和洗澡間的時候,她發現女兒大把大把地落頭發。喬麗去了超市,去“燕之坊”專櫃磨了五谷雜糧,特意多加了芝麻,每天早上用滾開的水沖一杯給她。早飯,明月照例是不吃粥的,面包吃厭了,喬麗就包餃子,有時下面,有時就去校門口買煎餅果子。女兒對早餐還是挺重視的,甚至還要帶一份,說是課間吃,飯卡充值的頻率也高了起來。女兒中飯回來吃,看到可口的菜,也會用個飯盒帶著預備著晚上吃。中午在家吃飯可以小睡一會,晚上卻是在學校吃。

    期中考試前兩天的晚上,還沒到晚自習下課時間,吳瀟瑞的媽媽敲開了喬麗的租住屋,以前她們互留過電話。“吳瀟瑞好幾天沒有回家了!”看到喬麗,吳瀟瑞的媽媽流下了眼淚。

    “別急,進屋再說。”喬麗把她讓進屋子,拉她在椅子上坐下來,倒了杯水放在桌上,“他為什麼不回家呀?”

    吳瀟瑞的媽媽嘆了一口,“讀初一時,吳瀟瑞的爸爸出車禍去世了,我們和他的爺爺奶奶一起住,老人家也很通情達理,要我再談一個人,只是沒讓吳瀟瑞知道,等他高考結束再告訴他。上周,他肚子不舒服,提前下晚自習,在我房間遇著那個人了,這孩子雖沒有吵鬧,就不和我說話了,說是住到學校里來。我來學校問了,並沒有空出的床位,也沒曠課,也上晚自習,我就不知他住在哪里,又不敢和學校反映,這孩子吃了一年的藥了,他患有輕微的抑郁癥,怕刺激他。”

    喬麗吃了一驚,因為吳瀟瑞看上去是個很陽光的大男孩,只要在學校門口見到他,都很禮貌地叫她“阿姨”。並沒有心事重重,老成持重的樣子。

    “我們家小瑞和你們家明月是同學,兩人一直很要好,我想在你這里等明月,了解一下情況,明天就要期中考試了。”

    “好的”,喬麗望了一下時間,“再坐一會就要下晚自習了,喝點水吧!”喬麗把水杯遞給了吳瀟瑞的媽媽。

    路上的腳步聲,電動車的鳴笛聲,汽車的喇叭聲漸漸地密集了起來,人聲開始鼎沸,兩邊人家的門開開合合。喬麗和吳瀟瑞的媽媽站在了租住屋的門口,學生和家長把白天的喧囂拉長在深秋清涼的夜色里,又匆匆地分散在城市的各個留有燈火的角落里,黑夜像巨大的蝙蝠,傾盆鼓翼而來,裹挾一切嘈雜,又逐漸歸于沉寂。

    從教室到租住屋走路只有七八分鐘的距離,兩人好像等了很長的時間。

    “阿姨!”明月看到吳瀟瑞的媽媽,連忙撇開了同行的男同學,喬麗不由自主地仔細朝那個學生看了幾眼。

    “明月”,吳瀟瑞的媽媽握住明月的手,急切地問明月,“你知道吳瀟瑞晚上住哪嗎?”

    “阿姨,你別擔心,吳瀟瑞今晚回去了。”明月被吳瀟瑞媽媽的手拉著有點不習慣,“他這幾天都在食堂吃,我把飯卡借給他用了,這幾天和農村班住校的同學擠了一下,明天放一天假,他今天一下晚課就回去了。”

    吳瀟瑞的媽媽听明月這麼一說,口里對明月連連說謝,一面與喬麗道了別,急急地騎電瓶車走了。

    “明天替我準備兩瓶好一點的酒”,明月對著關門的喬麗說。

    “要酒做什麼?”

    “吳瀟瑞告訴我,強化班教數學的高老師在家帶普通班的學生,上個星期我去了,老師看到我有點吃驚,不肯帶我,說我沒必要去補。數學對我來說是弱門,我想把每個星期的錯題和理解不透的題向老師請教一下,最主要的是我要看到強化班的習題。”

    “直接給錢不就行了?”喬麗和明月上了閣樓。

    “老師肯定不會要我錢的,以前在強化班對我可好了,老師關照我每周四十分鐘的大課間可以去找他,不過不要被我任課的數學老師知道。”明月放下書包,撕了一頁草稿紙,寫了一行字,“這是老師家的地址,麻煩你明天幫我送去。”

    喬麗接過紙條,折疊放在錢包,“你倒會拿我的錢做人情,把飯卡借給別人。”

    “英語、數學,吳瀟瑞都是做兩份筆記,一份是他自己的,一份是給我的,我們的英語老師教學水平一塌屎。課時這麼緊,人家為我多做一份筆記,也是耗時間的事,我借給人家飯卡你就不樂意了?”明月斜了一下喬麗。

    “那吳瀟瑞為什麼這幾天不回家呀?”喬麗故意地問明月,想從她嘴里套點話來。

    “我不知道呀,他媽媽沒和你說原因嗎?他說他家里裝修。”

    “鬼丫頭!”喬麗在心里無可奈何地罵了句。“吳瀟瑞有輕微的抑郁癥,說明心里承受能力不行,以後少接觸為好。”

    “誰說的?”明月坐在了桌前。

    “他媽媽說的。”

    “你們這些大人呀,危言聳听,我也有輕微的抑郁癥。”明月呵呵地笑了起來,“喬麗,幫我倒杯開水上來。這是村上春樹的《挪威的森林》,你拿去看吧,不準翻手機,最怕听你看手機捂著嘴笑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