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治療費愁死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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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板凳 更新︰2019-07-22 16:56 字數︰5575
第二天下午三點多,她的弟弟陳亞楠突然出現在她病房里。“你怎麼來了?”她一臉驚奇地問道,就連父親也有些吃驚。怕影響他的學習,陳童生病的事情一直對他隱瞞著。
“我昨天回去,听媽媽說你明天做手術,就想著陪陪你。”陳亞楠氣喘吁吁地說道。汽車站到醫院大概有三公里的路,看來弟弟是走著過來的,臉上額頭都是汗。她的心里滿是感動,卻一句話都沒說。
“姐,你也真是。這麼大的事,都不給我說聲。要不是周末回去,听媽媽說,我還不知道。”弟弟滿是關心地責怪著。
“就一個小手術。學習要緊,不能隨便耽誤。”姐姐同樣關心弟弟,但姐姐說這幾句話時眼楮里包含著感激的淚水。
“媽媽暈車厲害根本坐不了車,而且還要照顧家里,不能來陪你做手術。讓我轉告你,放輕松點,不要緊張害怕,做完手術病就好了。”弟弟像母親一樣輕聲念叨著。
姐姐默默地听著,一句話也沒說,心理暖暖的。父親則不知道什麼時候出去了。
第二天,陳童在父親和弟弟的陪同下做了手術,手術很順利。可是,她剛剛回到病房,出去上廁所的陳父就被護士叫了去。
“這是藥單和繳費單,等會下去把藥領了順便把費繳了。”護士一邊拿起桌上的單子一邊說著。
“還要交這麼多?”陳父拿過單子看了下上邊的數字就忍不住問道。
“對呀!就是繳這麼多,剛做了手術,術後恢復用藥還需要錢。”護士輕聲解釋著。
“我昨天不是剛剛繳了一萬元嗎?”陳父有些激動又有些無奈地說道。
“做完手術就已經欠費了。這種病怎麼著也得花三萬多。”護士有些不耐煩了,但還是輕聲回答著,
陳父睜大了眼楮,滿臉無奈與驚奇,想要說什麼卻欲言又止。
看了看陳父親,護士有些不耐煩地說道︰“你可以去咨詢主治醫生,這些是不會搞錯的。”
“我沒帶那麼多錢,可以少交點嗎?”陳父輕聲請求著。
“現在能繳多少?”護士輕聲問道。
“我身上只有2500多。”陳父低聲回答著。
“那今天先繳2500,我給你開個單子,你先下去繳。剩下的明天一早補上,最遲不能超過後天早上。”護士嚴肅地說著。
“謝謝。”說完,陳父拿著繳費單轉身離開了。
陳父繳完費領了藥,回到病房就將陳亞楠叫了出來。
“難道自己的手術出了什麼意外?不是剛還說手術很成功嗎?……”看著弟弟被叫走,陳童開始胡亂揣測著。
樓梯口,父子倆成90度角站著。
“醫院催繳費了,你回去讓你媽先去你姑父家、姨父家……借借,能借多少就借多少,盡量多借點。”陳父吩咐著。
“爸爸,這是我平時從生活費和勤工儉學中節省下來的,有一千五百多,先拿著去給姐姐治病吧。”陳亞楠一邊說著,一邊從口袋里掏出一疊錢遞給父親。
父親看著自己的兒子,甚是欣慰。“你自己留著吧,你姐姐的事我會想辦法解決的。”
“我存著還是存著,現在姐姐有病,看病要緊,先拿去給姐姐治病吧。”陳亞楠堅持著。
父親沒有再說什麼,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從兒子手里接過了錢。大概過了10秒鐘,父親輕聲說道︰“缺錢的事不要告訴你姐姐,省得她分心,讓她安心養病。”
父親說完輕輕拍了拍兒子的肩膀,便轉身往病房走去。
回到病房,陳亞楠說了幾句安慰姐姐的話,便匆匆和姐姐、父親道別,回家了。
陳亞楠到家剛見到媽媽,就將父親吩咐的事原原本本告訴了媽媽。盡管已經是夜里十點多了,他還是建議媽媽馬上出門去給姐姐借醫藥費。畢竟大家白天都在地里忙農活,很少在家,晚上不僅人在家里而且也只有晚上才有時間。他也要求自己陪著母親一塊去,並告訴母親自己向學校請兩天假回來照顧家里,母親沒有多想就同意了他的建議。
母親想了想,選擇了先去孩子姑父家,因為他們家這兩年發展不錯,借四五千應該問題不大。然而,事情並沒有想的那麼順利。由于剛把錢借給別的親戚,所以只借到了兩千元。
母親裝著剛借來的兩千元,心里悶悶不樂。“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才能借夠孩子的醫藥費。”盡管這樣想著,還是一點都不敢怠慢。
“這都十一點多了,人家都休息了。我們也回去休息,明天一早再出來借。”母親很有主張地說著。
跟在後邊的兒子輕輕的嗯了一聲。
母子一路無言,心里卻是一樣的焦急,一樣的擔心,一樣在盤算著去誰家給陳童借醫藥費。
第二天一大早,母親就出了門,還是去給自己的女兒借醫藥費。盡管明知道大多數人家白天沒人在家,可為了女兒她還是決定去踫踫運氣。
“果然是出門沒看黃歷,出師就不利。”走出陳童小姨父家,陳童的母親就在心里這樣感嘆著。本以為怎麼著也能來借到三五千的,偏偏是一分也沒借到。
盡管有些心灰意冷,但是為了自己的女兒,母親還是強打起精神,跑完東家跑西家,說著各種好話只為能夠多給女兒借點醫藥費。
一直跑到中午兩點多,才匆匆跑回家吃了口飯又急匆匆趕出家門接著給自己的女兒借醫藥費。相對離家近的感覺有希望能夠借給自己錢的親戚熟人家,只要能想到,母親都盡量去跑一趟。母親回來時,已是晚上十一點多,然而借到的這些錢距離醫院要求的繳費金額還差一半。
“這可怎麼辦呀,能想到的親戚家朋友家我都去過了?”母親心里犯著愁。
“要不跟亞楠說說,看還有沒有我沒有想到的親戚家或者遠親家。借到的這些錢,就讓他明天送去醫院先繳費,其余的我再去借。”母親在心里這樣盤算著,卻又遲遲不肯開口跟亞楠講。似乎是在擔心什麼,又似乎是在想一些別的問題,表情很嚴肅,一臉的愁容。
陳亞楠端來一杯熱茶輕輕地放在母親面前,就在一旁靜靜地坐著,一丁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似乎很害怕打擾母親的這份寧靜。
“看來今天出去不怎麼樣?該不會一分錢都沒借到吧?……”這些問題在陳亞楠的大腦里輪番上陣。
“你明天一早就把我借到的這些錢送去醫院,其余的我再想辦法借。”母親終于開口了,聲音很是低沉。
陳亞楠點了點頭,沒有說任何話。
“十里坡劉叔家或許可以去試試?”過了很久,陳亞楠才低聲建議著。
“我怎麼就把你劉叔忘了,快來想想還有哪些人可以幫到我們。”听完陳亞楠的建議,母親的臉上總是露出了一絲驚喜。
陳亞楠也不敢怠慢,趕緊笑著說︰“好呀好呀。”
“我今天去了你大姨父家、小姨父家、舅舅家、柳樹溝王叔家……”母親像是匯報工作一樣認真地說著。
“楊鑫表叔和趙天友叔叔,可以去試試嘛。”陳亞楠若有所思地說著。
……
母子倆就這樣仔細地搜索著,又從腦海里搜出了六個自認為可以借給自己錢的人。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母子倆就同時出發了。母親去借錢,弟弟送錢。而此時,308病房里陳童安靜的睡著,另一頭的陳父盡管躺在病房的躺椅上卻幾乎一夜未眠,直到現在大腦依舊十分清醒。
“護士又來催繳醫藥費,一副凶巴巴的樣子……自己乞求醫院的人繼續給自己寬限幾天……醫藥費湊齊了,要是亞楠帶來的錢除了要交的醫藥費還有點剩余就更好了……千萬不要讓我失望,昨天下午我還拍著胸脯給護士和收費處的工作人員保證今天下午一定交齊費用……”陳父的大腦全被這些問題佔據著,心情也很復雜,卻又一心期待能夠早早見到亞楠。
左盼右盼,下午三點二十四分,亞楠總算來到了醫院。一見到亞楠陳父的臉上就立馬就寫上了驚喜,過了大約過了十多秒鐘又多了幾分擔心。而陳童見到弟弟則是滿臉的驚奇。
“媽放心不下,讓我再來看看你。說剛做完手術,你身子虛。”陳亞楠似乎看出了姐姐的心思,自圓其說。
陳童笑了笑,還是關心地說道︰“這不爸爸在這照顧嘛,你就不要來回跑了,耽誤學習。”
陳亞楠笑了笑,沒有說話。
大約五分鐘後,陳亞楠佯裝上廁所起身走出了病房。又過了大約兩分鐘,陳父也站起身,伸了伸懶腰走出了病房。
“爸爸,這是媽這兩天借到的,一共6500元。離得近的親戚差不多都走了一遍,也只借到了這麼多。”樓梯間陳亞楠小心翼翼的對父親說著,生怕听完這些話父親會生氣。
父親嘆了嘆氣,無奈地搖了搖頭,慢悠悠地從亞楠手里接過了錢。“我該怎麼給醫院的人交代,活了幾十歲,從來沒有食言過?”父親的滿腦子都是這個問題。聯想著自己拍著胸脯的保證,這讓他覺得老臉頓失,真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見人了。
“早上我走的時候,媽已經去十里坡劉叔家……借去了。我們把這些交上,在給人家說說好話,讓寬限幾天,只要借到了我就立即送來。”陳亞楠小聲說著。
父親默默地听著,兒子的這些話他何嘗不明白。關鍵是自己該怎麼給人家說啊,這都求人家好幾次了。
“哎!人是大事,誰讓自己窮呢?為了自己的孩子,這張老臉豁出去了。”陳父在心理嘆了口氣。
陳亞楠默默地低著頭,神情很凝重,絲毫也不敢看自己的父親。
“你先回去陪你姐姐吧,錢的事我來想辦法。”大約過了五分鐘,父親淡淡地低聲吩咐著。
陳亞楠點了點頭離開了。
10分鐘後,一樓收費處。排隊的人並不多,陳父就是其中之一,排在他前邊的只有三個人,他是最後一個。然而他好希望自己的前邊還有很多很多人,越多越好,後邊有人也好,這樣就可以把自己的位置讓給後邊的人,因為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請求對方給自己寬限時間。
“繳費。”陳父的聲音很低,低到幾乎听不見。
“姓名?”工作人員頭也不抬地問道。
“陳童”。陳父的聲音還是很低。
“交多少,已經欠費了?”工作人員一邊操作著電腦一邊問道。
“6500。”陳父的聲音依舊很低,像一個剛犯錯怕受到批評的孩子一樣。
“多少?6500交完還是欠。”工作人員似乎沒有听清,很是吃驚地反問著。
“我現在只有這麼多,剩下的我在想想辦法,盡快給補上 。”陳父乞求地說著。
“不能欠費,這是醫院的規矩。前兩天欠費是主治醫生來打過招呼。”工作人員解釋著。
“我現在是實在沒有辦法了,家又離這里遠,回去借錢需要時間,求求您寬限我幾天?”陳父差點哭出聲了。
工作人員看了看陳父,目光在陳父臉上停留了大約十秒鐘,才收回目光嘆了口氣對陳父說著︰“我先給你交上,然後你去跟主治醫生商量下,如果他同意讓他來打個招呼,要不就停藥了。”
“好,謝謝您。”陳父有些激動地說道。
陳父離開收費處就來到了三樓醫生辦公室,敲了敲門,隨著一聲“請進”,陳父推開門邁著沉重的步子慢慢地走了進去。
見座位上並沒有劉醫生,陳父便開始東看看西看看滿屋子搜尋。“請問您找誰?”見陳父在尋找,一個年輕的醫生禮貌地問道。
“我找劉醫生?”陳父回答著。
“哦,找劉醫生呀,她這會正在做手術。有什麼事情找我或找護士也可以。”年輕的醫生說著。
“謝謝您。我想麻煩您下去給收費處打個招呼,孩子的醫藥費我緩兩天補上……”陳父想只要有個醫生去打個招呼應該就緩上幾天,眼前這個年輕的醫生看上去很好說話,說幾句好話他沒準能答應幫自己。
然而陳父還沒有說完,年輕醫生就打斷了他的話。“這個事情呀,你先去找護士。這個事情我幫不了忙,對不起。”
“我求求你了!小伙子,我手里實在沒有了,家離這里遠坐車要6個多小時,這兩天我都在讓家人借,他們明後兩天就能送來。”陳父深信眼前這個年輕的醫生是一個很好說話的人,也深信他一定會幫助自己,所以陳父堅持懇求著小伙子。
“大叔,這不是求不求的事,能幫忙不需要你求我就會幫,這個事情我真的幫不了。”年輕醫生有些焦急地解釋著。
“小伙子,求求你了。我實在沒有辦法了。”陳父低聲請求著。
“大叔,這樣吧。你去護士處,找到主管護士,讓護士下去打個招呼。這個事情必須得主管大夫或主管護士去打招呼才有用。”醫院的確有規定,非主治醫生、主管護士是不能為病人請求延遲繳費的,即便是主治醫生這類事情在明面上也是不可以的,只有當病人確實有困難又面臨生命危險的時候,醫院本著先救人的原則才允許主治醫生請求延緩繳費。
“謝謝你,小伙子。”陳父道完謝,轉身離開了。
他並沒有去護士處,而是轉身來到了過道盡頭的窗戶邊,望著窗外嘆著氣。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給護士說了,自己已經請求人家好幾次了,昨天還拍著胸脯給人家保證今天一定全部繳齊。
“求你好人做到底,再去幫我說說,讓緩兩天,這次我一定不再食言”、“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求求您在幫我一次。”……陳父的腦海里閃現出無數個說辭,又都被自己給一一否決了。他實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去求人家了,多麼希望有人能夠借他點錢解了這燃眉之急。他也在腦海里努力地思索著,閃過一個個的名字也都被自己一一否定了。不是離得太遠,就是差不多和自己一樣窮的窮親戚窮朋友。
“哎!還是把住一張老臉不要先找到護士說說看,這樣也總比她來找自己好。”過了良久 ,陳父總算想開了。
“我正準備過去找你呢。”陳父剛到門外,就踫到了陳童的主管護士。
陳父禮貌地笑了笑。“不好意思,還是沒有湊夠那麼多錢。剛下去繳了6500,麻煩你幫幫我,給我點時間我想辦法一定盡快湊齊繳上。”
“不是給時間讓想辦法了嗎?上一次還是主管大夫去收費處打的招呼。”護士也開始犯愁了。
“對不起,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我讓家里人正想辦法借著,孩子他媽每天都要跑出去借,我也在打電話給親戚朋友借。家里離這里又遠,多湊一點了我就讓家里人送來了。”陳父無奈又誠懇地說著,眼眶里包含著淚水,陳父強忍著沒讓淚珠滾出來。
“你昨天還像我保證今天一定繳清,雖然暫時沒有那麼多錢需要緩幾天可以理解。但給你時間了就抓緊時間去籌錢,這樣搞的我們也很為難呢。”護士似乎很理解這位看上去就很老實的父親,輕聲嘮叨著。臉上也並沒有陳父想象中那麼大的怨氣。
陳父默默的听著,一丁點兒聲音也不敢發出。生怕自己的任何舉動會惹到對方不開心。
“就是看你老實,我們才下去給人家打招呼。劉醫生本身也是一個很好的很善良的人,你這樣把人家劉醫生害了。”大概過了10秒鐘,見陳父沒有說話,護士繼續嘮叨著,臉上寫滿了嚴肅。像極了一個正在批評犯了錯誤的學生的老師。
“對不起,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你們的恩情我會好好記住的,有機會一定會好好感激你們的。”陳父近乎哽咽地說著。
“感謝倒不用,這些也本身是我們應該做的。只是你們現在這樣讓我們很為難,醫院有醫院的規定和要求。”
“這些我理解,可我實在沒有別的辦法,求求你再幫幫我們吧。”陳父請求著。
“這樣吧。我先下去給人家說說,等劉醫生做完這台手術,你再給劉醫生好好說說。不過你得趕緊籌錢,不能再讓我們為難了。”護士有些無奈又很嚴肅地說著。
“好!謝謝您,真是給我們幫大忙了。”
“趕緊想辦法籌錢。”護士叮囑著。
陳父點了點頭,離開了。
兩個小時後,陳父見到了剛做完手術的劉醫生。又是一翻請求,不過最終劉醫生還是點點頭答應了陳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