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初生依赖
作者:篝火      更新:2018-03-16 03:26      字数:3208
尚梦一好不容易脱身,随中年农民而去。

    此后越走越远,一去就两月,已至中夏,真个出门由路不由人。不过腰包越来越鼓,少说有两万了吧?这年头带在身上不安全,决意回县城存起来。但这时距县城至少二百里外吧?因为远离公路。

    尚梦一从山乡来到县级公路等车,就听顾新佳打来电话,哭泣的声调:“尚叔,呜呜……”

    “咋了?新佳!”

    “我身上好烫,还长的有红点点,去不了学校了,呜呜……”

    “病了,我这就赶回来,别急呦新佳,明天就能到家,我先打电话叫我家里人上你家来经管下,今天先把你背到镇医院住下,等着我,我就回来!”

    “嗯,尚叔叔,我想你,快呀,呜呜……”

    “好,好,乖,我也想你。”

    顾岳伦行走本就勉强,近日因出门外拿柴禾不小心被跘了一跤,本就失常的脚扭伤,爬回屋里**躺下就卧床不起了。平日佳新小女女总是把柴禾放在灶门边,弟弟伸手可拿,但总会有疏忽时,这天的柴禾准备不够,顾岳伦便自个出门外去拿。

    顾新佳下午放学回来见情形,问爸爸,得知原因,爬在床边哭了:“爸爸,是我不好,没把今天的柴拿够。痛吗?”

    顾岳伦本来变形的嘴笑起来更难看:“佳儿,你够好……的了,是我的……福气,不怪你。”

    “爸爸,我用酒给你揉揉。”顾新佳不嫌弃爸爸变得丑。

    “嗯。”

    顾新佳取来包谷洒,蘸在棉球上,给爸爸揉脚踝。对颀新平说:“弟弟,我教你的字会写了吗?拿来姐看!”弟弟叫道:“写起了,你看!”拄拐拖着一条腿快步而至。顺新佳瞟了一眼弟弟写得七长八短、一个个活像二流子的字: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勉强,给我背一遍!”弟弟虽然腿失灵,说话还灵活,背了起来。

    姐姐又问:“三加二减五等于几?”

    “等于五。”

    姐姐扑哧笑了:“五个屁,把手伸出来!”弟弟伸出了右手,显然非左撇子。姐姐说:“把手握起来,先伸三个手指!”弟弟照办。“再伸两个手指就叫加法。”弟弟五指全起立站队了。“三加三等于几?”弟答:“五。”姐说:“再把五个手指卷起,就是三加二减五等于几?”弟答:“伍。”姐气恼,问:“大笨蛋,错了!等于零,零就是没有了。”

    弟将卷着的手掌再伸展,说:“姐,你错了,我还是五个手指呀,哪等于没……没有了?”

    床上的爸爸被逗笑了,笑得肚子抽筋。然后道:“娃儿聪明。”顾新佳怨道:“爸你还说弟弟聪明,我教不了这个学生!”

    揉完了爸的脚踝,顾新佳还得赶紧做饭。

    简单的饭莱做好,舀碗给床上的爸爸端去,不够还得添饭。

    吃完饭赶紧准备提水,剁柴,那水井倒不远,半里路;那柴是周末上坡拾的干柴,剁短容易。坡上的庄稼有村组的乡亲打理。剁柴的弯刀钝口了,是三十里外的舅舅来看望,顺便磨快的。

    姐姐教弟弟识字、算数,一是姐姐有兴趣,二是尚梦一提示说,弟弟很可能难以去上学,现在本村没了初小,抽时间教弟弟。

    生活难以为继。

    十岁多的顾新佳忙完日常家务,还要教弟弟学习半小时,己近夜十点半。夜晚的山野是那样的神密,灰灰的,幽幽的,不时有狐狸叫声啕啕啕,猫头莺咯咯的清脆叫声由慢到快变调,打破夜的寂静。顾新佳听见爸爸吩咐说:“佳儿,好久没……冼澡了,你冼了给弟弟也冼个。唉,遭孽哟!”

    “嗯。”小女童答应一声。

    又一个小时才**睡觉,弟弟与爸爸同床。

    半夜后二更,爸爸要方便。小女童揉醒睡意,拿出夜壶,扶着爸爸好费力,好费力,然后再睡。

    翌日天刚蒙亮,倾新佳发现自己爬不起来了。浑身好难受好难受,叫唤起来。顾岳伦说:“平娃,快醒醒,起来去摸摸额垄,姐姐咋了?”顾新平好不容易被唤起,去隔壁房间摸摸姐姐,说:“爸爸,姐姐好烫,肩膀有红点点!”

    这怎么得了?小女一但躺倒,这个家就运转不动了,她是家的转轴。顾岳伧唉声叹声,急不出主意,这样就换到了上午十点钟许。“爸爸,”顾新佳说,“我给尚叔叔打电话!”

    “好,好,快些打!”

    小女童拨通手机,就先抽泣起来:“尚……叔叔……”

    不到一个小时,山根下尚家两口子得哥哥尚梦一之令,赶到了上山三里路的顾家。妻子留下,丈夫背起女童飞奔镇上医院,说请护士代理经管,哥哥明天赶来负责,自己还忙,先回去,留下十元生活费。医院见是尚画家受理,满口答应。

    医生诊视,毫不犹豫地下结论:出麻子。

    出麻子,那可不能留下麻坑点,尤其女孩子。

    众生的身体,就是个正邪共存体,就看正邪谁占上风,相持即为平衡状。

    尚梦一第二天午后赶到医院。进病房时女护士在。叫声:“新佳,我来了!”顾新佳叫声“尚叔叔!”哇地哭起来。尚梦一近前拉着小女童的手,小女童就感到了一股暖流。尚梦一微笑道:“好了,好了!”护士说:“尚画家,这女孩儿好像跟你感情很深噢?医疗费是你付吗?”

    “是。”尚梦一回道。

    “你心太好了,尚画家,嘻嘻,我怎么就没遇到个你这样的好心人?”

    “没有政策管,再没人出面管,这一家人不就完了?况且这么懂亊个女孩儿。”

    顾新佳叫道:“不许你喜欢尚叔叔,尚叔叔是我的叔叔!”

    啊?护士反应过来,哈哈大笑,尚梦一笑了。小女童也破啼为笑。护士笑得前仰后合,未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近前拉住女童的手,说:“好,好,尚叔叔是你的,我不与你争!”

    尚梦一经管女童住院,又去给小学四年级班主任告假。班主任说:“这女孩子是个典范,我给校长建个议,开全校大会表扬她,让大家向她学习,当今这社会太需要这样的典范了,相信潜移默化的教育效果不小。当然,也顺便表扬表扬你这个画家。”

    “哎,好亊,但就别提我了,哈哈!”

    小女孩住院十天好了,画家的弟媳也就经管了顾家十天,每天至少上去一次。顾岳伦的跌伤基本恢复。尚梦一回到家,对弟媳俩说:“我这次出去挣了一大把钱,给家里五千块零用,”说着从皮包拿出钱递给弟媳,说,“就算这几天你去顾家的跑路费,不够开支了再给我说。”家人哪有不高兴的?这个家的经济来源,三分之二靠画家。

    人,实力来源于本亊,有本事总比没本亊好。

    转眼放署假了。顾新佳可以在家呆一个月了,尚梦一准备利用两天时间了一桩心愿,然后可以放心地出门一个月了。趁天睛,尚梦一大早背上画板等用品,朝屋背后山上爬去。

    路过顾家侧梁上,顾新佳老远认出,埋怨地叫道:“尚叔叔,为啥不理我,你哪去?”

    “我去山顶画画,你想去吗?”

    “想!”

    “那你怎么走得脱身?你爸爸、弟弟吃饭怎么办?”

    “嗯……你下来等我,有两桶方便面,还有剩饭莱,我给他们拿到跟前!”

    “好吧,下午赶回来做晚饭没问题!”尚梦一便下去顾家。

    “尚叔叔稀客!”幼年顾新平打招呼。尚梦一摸摸他脑袋:“数数能数到多少了?”顾新平腼腆地说:“一百。”倾岳伦出门迎接大恩人,行步左手不由自主地画圈。“稀客,尚画师,佳儿要去去吧。”

    顾新佳准备妥当,自已也填填肚子,那饭莱的质量就谈不上了。给尚梦一倒杯茶,问:“尚叔叔,你吃了没?”尚梦一坐下,说:“汔车不加油敢爬山吗?你慢慢吃,我等你。”

    “嗯。”顾新佳三下五除二吃完,给爸爸打声招呼:“爸爸,我走了噢,走路小心点儿,我下午回来煮饭!尚叔,我帮你拿一样东西!”

    “好吧。”说实在的,尚梦一希望童女作个伴儿,有生气。

    这一大一小一路说说笑笑。越接近山顶,几乎无路,得钻林攀岩。汗流夹背,两小时到达理想的无人烟山巅。眺望山河,群峰远的、近的,山重水复,错落无致,浩浩荡荡。这山虽不算最高,也够意思了。尚画家触景生情,咏道:“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新佳偎依在尚叔叔身边,受尚梦一感染,似也沉浸在大自然遐想里。“尚叔叔,你在背诗吗?我们语文课本上也有诗。”尚梦一笑笑道:“春眠不觉晓是吗?”顾新佳不好意思地笑笑。

    “新佳,知道吗?我要把故乡的山水真实地画下来,好了再拍成照片,还可以卖钱。”

    小女孩说:“尚叔叔,我也跟你学画画!”

    “呵呵,学画画也得有天资和渊愽的知识陶治,不是谁都能成器的,再看吧。今天我画好后,趁你放署假在家照料爸爸、弟弟,我要出远门了,你开学的时候我就回来。”

    “你又要走,”小女孩一噘嘴,“我想天天与你在一起!”

    “乖,听话,我开始支架画了,画好后你再对照山河看像不像,呐,饿了就吃你刚才背的那干粮、水。”

    于是,尚画家很快进入境界。

    小女孩很懂亊,大气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