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洒平安夜2
作者:欧森      更新:2017-12-29 13:25      字数:2983
    后来,从夏劲松的口中得知,他是“师从”一个大哥。这位比他大十来岁的大哥,是他父亲至交的儿子。“**”中,因父亲被打倒,自己与家人屡受欺凌,为保护自己与家人,特意学了一套功夫。那位大哥告诫他,男孩子要想顶天立地,不被任意欺辱,必须学会几招,自保的同时,还能强身健体。他手中的“神器”,其实就是一个牛皮鞭,只是在尾端加了一个金属头。他说,他也就学了个皮毛。没成想,那晚还真派上了用场。

    事后,夏劲松坦言,来班里不久,他就开始默默地关注我。他还发现班里有几个男生,有意无意的向我讨好。但,那时的我,有着公主般的高傲。一是,那时的高中生还没流行谈恋爱;二是,没发现让我中意的人。因而,我对所有的男生一概不予搭理,没给他们留下任何可乘之机。渐渐的,他们对我也就不敢造次。所以,当夏劲松发现我夜晚独行时,特别担心我的安全,但又不敢“浮出水面”,怕我拒绝,于是就悄悄的、远远的尾随我。其实,他送我纯属绕道。那晚,因一个同学向他借书,出来的晚了,见我早已不见了踪影,才匆忙的追我。

    从此,夏劲松成了我的“护花使者”。每晚,他都会把我安全送达。一路上,我俩并排骑行,我们一同温习功课,交流体会。经常是我向他“取经”。经过几次模拟考试,他的成绩大多在我之上。

    高考进入“白热化”的倒计时,我紧张加劳累,已有些支撑不住,他不断的给我加油、打气,让我坚持到底。

    在那无数个春夏交替的夜晚,在皎洁的月光下,留下了我们双双的身影,留下了我们的欢声笑语,留下了我们青春难忘的记忆。

    渐渐的,我的内心起了微妙的变化,我越来越关注他、在意他,他的一举一动,我都不愿放过。每晚上课,我早早就开始坐立不安,心神不宁,我盼着早点下课。到后来,我上晚课的动力,完全是为了他。我坠入了爱河,我深深的爱上了他,我一刻也离不开他了。

    在距离高考三天时,老师担心我们劳累过度,临场发挥失常,特批我们休息三天。就在那最后一个晚课的夜晚,他送我到家门口。知道未来的三天彼此都见不到面了,我俩依依不舍。几个月来,我们朝夕相处,从未分开,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我们来说,这三天的时间太漫长、太漫长啦。

    一轮明月静静的照着我们,此时,我们相对无语,他看着我,我看着他,久久的凝视着,那不忍分离的样子,就好像再也见不到面了。他试探着向我走进一步,停顿了一下,又走近一步,月光下,我清晰地看到他的瞳孔闪出异样的光芒,听到了他急促的呼吸声。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我的心,砰砰直跳,脸连同脖子都开始发烫,身体不由得颤抖起来,猛然间,他一把将我紧紧的拥入怀中,吻着我的额头,吻着我的眼睛,吻着我的鼻子,最后,吻向我那因紧张而抖动的嘴唇,并用舌尖探着、搅动着、吸允着,我只觉得一股电流涌遍了全身,整个人软软的、绵绵的,像飘在了云中••••••

    醉人的初吻,带给我新奇的、刺激的、亦是甜美的、幸福的感觉。

    不知是我久久的沉浸在初恋的幸福中难以自拔,还是,我的成绩实在是挤不上那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总之,高考一结束,我自知与梦寐以求的大学失之交臂了。我痛苦,我沮丧,我把自己关在房间,几天几夜,不曾出门。正巧,东北老家来信,告知姥姥生病了。母亲得知后,哭了一鼻子,说要回老家一趟,要亲手照顾年迈而生病的姥姥。父母商量带我一同前往。他们认为,这样既可以让我散散心、长长见识,还能给母亲做伴。父母不顾我的反对,坚决的给我定了票。就这样,我和母亲踏上了北上的列车。

    在两天两夜的火车上,在田间地头,在老家土炕那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他。我饱受着思念的痛苦。我归心似箭,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他的身旁。

    当我和母亲从老家返回时,已是八月底。听说他接到了中山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我真为他高兴,同时也为我们即将的离别感到伤心、痛苦。那天,他托人捎话,说要请我吃饭,我们已近两个月没有见面了,我激动而兴奋。感觉那等待的几个小时是那么难熬。

    我永远忘不了那个夜晚。他第一次约我吃饭,而且是在饭馆。在那个物质生活匮乏的年代,大多数家庭经济拮据,没有特殊情况,人们绝对不在饭馆聚餐。何况我们是没有经济来源的学生。所以,这顿饭,对我来说是非常奢侈的。

    为这顿来之不易的晚餐,我想把自己打扮的漂亮些。我翻箱倒柜的找衣服,可翻了半天,连一件像样的裙子都没有,正在我失望的发呆时,突然想起姐姐前些天刚买了一件鹅黄色的连衣裙,一找,还真让我找到了。我兴奋的穿上姐姐的裙子,在镜子前,照啊,照啊,转啊,转啊,在那一刻,我觉得我是天底下最美丽、最幸福的女孩子。当转的我天旋地转时,我终于停了下来,我想象着他见到我时,高兴而惊讶的样子。他还会两眼发直吗?我想会的。他马上就要走了,临走前,我一定要给他留下我最美、最难忘的样子。备战高考的几个月,紧张加劳累,我衣着随意,肤色蜡黄,没有了女孩子应有的粉嫩,这回,我一定要补回来。

    听说,女孩子越矜持越能得到男孩子的喜欢。我掐着时间,迈着从未有过的、刻意模仿出的、女人味十足的步态,走进鼓楼边那家东北饭馆。饭馆冷冷清清,只有几个人。

    夏劲松看来早就到了,我一进门,他就在东侧的一角向我招手,我带着灿烂的笑容向他一步步走去。然而,他的表现让我失望,他既没有向我希望的那样惊讶的、直勾勾的看着我,也没有大加赞赏我,仅仅是心事重重的看了我一眼。看来我的良苦用心没有收到成效啊!或许,在他的眼中,我穿什么都是一样的,不必刻意,他爱的是我的人,不是我的衣着。这样一想,我马上就烟消云散,多云转晴。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问我想吃什么,我说随便,看着他来回翻看菜谱,拿不定主意的样子,我赶紧说来个土豆丝,再来个麻婆豆腐。我想给他省点钱,将来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菜上来了,我们不会喝酒,压根也没想起来买酒,就用饭馆的茶杯碰了杯,我祝他马到成功,荣升为“天之骄子”,他说了句:

    “你也别灰心,还有明年呢”。

    他笑了一下,但,笑容明显不自然,那撇起的嘴角,怎么看都像是勉强的。而我不听还好,一听这话,又隐隐的刺痛了我那名落孙山的阴影。但我相信,他这么说,不仅是安慰我,同时也是对我充满希望。所以,我没有怪罪他,还满眼感激的看着他。

    他让我趁热吃,我毫不客气的动起了筷子。那时年轻,到饭点就饿,一刻钟左右,我们就吃完了。他看我,我看他,我们再次端起茶杯,碰了一下,他似乎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动了一下,又咽了回去。

    看着他眼神游离,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终于感觉到他有什么话要说,而且是难于启齿的。我盯着他的眼睛,想寻找答案,他忧郁的眼神看着我,很快又低下了头。他的不安与反常,在那时单纯而幼稚的我看来,是要远走他乡,是离别的痛苦,又无法用语言表达,才这样。我心里很是感动,想着,他这一走,至少半年见不到面,半年啊,多么漫长,对热恋中的**来说,是何等的煎熬。

    沉浸在离别之痛的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等待着我的,竟然是晴天霹雳般的“终审判决”:

    “欣怡,你回老家的这段时间,我们家发生了重大变化,我父亲辞职了,他要带母亲、弟妹,全家到香港定居。”

    我差点惊掉了下巴,去香港?那不是“腐朽的资本主义社会”吗?我是“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接受着“无产阶级专政”,“工人阶级领导一切”的教育中长大的,而眼前的夏劲松一家竟然“弃明投暗”,前往那个花花世界的香港,我发蒙了,怎么也转不过弯来。好一会才想起问他:

    “那你怎么办?”

    夏劲松嗫嚅着:

    “我,父亲说,我大学毕业后,必须去香港工作,而且,必须在香港成家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