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父子關系接近冰點

    另一邊，梁辰將程曦送回家後，就早早地回到龍溪別墅。

    別墅區一如既往的安靜，本來就是富人住的地區，房價自然很高，買得起的人本就不多，再加上富人基本上這個時間不會待在家里，所以安靜倒成了龍溪別墅的常態。

    若是這片區域都能熱鬧起來，那中國是真正意義上的富起來了。

    玄關處，梁辰正在換鞋，張嫂走了過來。

    “阿辰，你回來了？”張嫂接過梁辰背後的書包，一邊跟在梁辰後面往樓上走，“昨天你讓我把菜溫在鍋里，先生後來還真把飯菜都吃干淨了。”

    梁辰頓了一下，又恍若無事地繼續朝前走。

    “阿辰，說實話，你心里還是很關心梁先生的對不對，再怎麼說，你們都是血緣上最親的人，是彼此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這種血緣上的關系割舍不了，所以先生以前哪怕有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這麼多年來，你是不是也該放下了。”

    “張媽，我先進去做作業了，晚飯做好了放那兒就行，不用上來叫我了，我餓了自己會去吃。”說完，從保姆手中拿過書包，進了房間，轉身就把房門關上了。

    羅里吧嗦大半天，對方一點反應都沒有，這才是最讓人焦心的，因為完全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麼，還莫名其妙吃了個閉門羹。

    這父子倆果然是父子倆，一個都不肯認輸，牛脾氣一看就是遺傳的，簡直氣死個人。

    張嫂一路念叨至樓下客廳，正要往廚房的方向走，恰好听到玄關處門鎖轉動的聲音。

    梁先生回來了！

    說來也奇怪，以前的梁先生一個月都不見得回來別墅幾次，現如今是天天往家里跑，也是挺莫名其妙的，難道說以前忙事業，突然發現家人比事業更重要，所以現在肯花時間陪家人了？

    思索間，梁振華已經擰開門鎖走進屋里。

    “張嫂，你怎麼在這，阿辰回來了？”

    平時張嫂都是待在廚房後面自己的房間里，除非有什麼事，否則是不會出現在客廳的，所以唯一的解釋就是梁辰回來了。

    “可不是，剛回來，又把自己鎖屋里邊了。”

    張嫂走至玄關，接過梁振華手上的公文包，掛在旁邊的櫃子上，又接著說道，“這孩子也不怕把自個兒悶壞了，天天躲房里，除了寫作業，玩手機，睡覺還能干嘛，別最後把眼楮搞近視了。”

    梁振華擺了擺手，“算了，由他去吧。”然後，拿過櫃子上的公文包朝書房去。

    “先生，晚飯做好了叫您。”

    看著梁振華進了書房，張嫂這才轉身進了廚房準備晚餐。

    書房里，梁振華踱步至窗前，拉開了緊閉的百葉窗，一絲涼風滲透進來，毛孔瞬間張開，讓人覺得身心暢輕。

    看著遠處一座座平地而起，逐漸高聳的高樓大廈，以及那些仍在建設中的大樓，建築工地上不用看就知道掛的是梁氏集團的名牌，這一切無不讓梁振華感到驕傲自豪。

    如今梁氏逐漸滲透進這座城市的方方面面，從房地產到衣食住行，從生活到娛樂的每個地方都能看到梁氏集團產品的影子。

    這些都是幾十年來不斷奮斗出來的成果，從青年到現在中年，其中失去了愛情，失去了親人，哪怕到今天，唯一的兒子都不願意跟自己說說話，平常人家最常見的聊天在這個家比什麼都難。

    常年不在家導致父子關系接近冰點，雖然血脈相連，可是兩人之間關系還不如他和保姆之間的感情。

    如今，連自己也不知道這一切是不是值得。

    突然一陣強風吹得人一個激靈，眼楮也不由自主地眯上。十二月份，天氣越來越冷了，施工隊的工作得先放一放了。

    深吸了一口氣，轉身走到辦公桌前，轉過旋轉椅，坐下後從一邊的公文包里掏出一沓文件。

    “嘶——”

    梁振華第一次覺得文件多的可怕。

    想當初剛開始創業的時候，每天都恨不得泡在文件里，只恨文件少，哪像現在，看到文件就有種想撕碎的感覺。

    然而工作的事情不能由自己決定，這是公司員工不停地跑業務得來的成績，員工經歷的不僅僅只是低聲下氣，有些甚至要遭受別人的眼光和閉門羹……所以作為整個集團的最高決策人，也只是集團的打工者。

    打開第一份文件，密密麻麻的宋體字印入眼球，刺激的人頭皮發麻。

    “呼——”心里一陣煩躁，看來今天是沒法完成任務了。

    索性從旋轉椅上站起，背著手離開了書房。

    廚房里已經響起油煙機的聲音伴隨著蔬菜下鍋的“刺啦”聲，然後鍋碗瓢盆的踫撞聲接踵而來，廚房如戰場，果然如此，身在其中的人不覺得什麼，旁觀者才能發現。

    張嫂轉身去冰箱拿雞蛋時發現梁振華站在廚房外面，“先生，晚飯還沒有做好，要不您先去客廳看會電視，好了我再叫您。”

    鍋里水佔了三分之一，待水燒開後，倒入幾滴油，再放小半勺鹽，然後急忙將雞蛋打碎在碗里，用攪拌器迅速攪拌均勻後，倒在鍋里。

    油煙燃起，鍋里瞬間冒起泡沫，雞蛋清一下成了固態的蛋白，不斷向周圍擴散開，蛋白的質地逐漸削薄，變成絲綢一般柔滑。

    之前洗淨切成塊的西紅柿也立刻下鍋，這下子西紅柿雞蛋湯的香味早已彌漫開來，又切了一根蔥花撒在湯里，五分鐘後，蛋湯出鍋。紅色的西紅柿，橙黃的蛋，以及青翠的蔥，三種顏色，交相輝映，看起來就很有食欲的樣子。

    “張嫂，我去看看阿辰，待會你做完飯就去樓上叫我們一下。”說完轉身朝樓上走去。

    樓上很冷清，裝修的幾個房間只有梁辰的房間有人住，其他房間都是閑置了很多年的。從這座別墅建好開始算，梁振華上來的次數不超過三次，莫名有一種陌生的感覺。

    樓梯右拐第四個房間，房門緊閉，不知是這個房子的隔音效果太好還是怎麼，里面沒有任何動靜。

    糾結了一會兒，還是敲響了房門。

    “卡拉”一聲，門開了，梁辰眉眼清明，頭發整齊，看來沒有在睡覺……

    父子倆一個在門內，一個在門外，相顧無言。

    最終還是梁辰先開口。

    “找我有什麼事？”

    梁振華愣了一下，“沒什麼事。”

    梁辰抬頭看了他一眼，好像在說，沒事你來找我干嘛，有病！

    梁振華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話說的前言不搭後語，又說道:“高中生不要整天悶在屋子里，多出去轉轉，本來學習壓力就大，多去外面運動運動。”

    梁辰又瞥了他一眼，看來他確實有病。

    自己什麼成績他不是不知道，第一名對自己來說簡直不要太簡單，壓力？這輩子還沒體驗過壓力什麼感覺！

    “算了，你的成績我也管不了，自己有個度就行。”

    梁振華往房間里看了一眼，被子疊的很整齊，桌子上也收拾的井井有條，百葉窗大開，凜冽的寒風吹鼓了淺藍色的窗簾，宛若水中的海草，在窗沿隨風飄搖，桌上的作業本子的紙張也在風中凌亂……

    “怎麼把窗戶開著做作業，小心感冒。”梁振華皺著眉頭還是忍不住提醒道。

    “沒什麼，開窗通風保持頭腦清醒。”梁辰滿不在乎地答道。

    見梁辰只穿了一件藍色格子襯衫，一條單褲，梁振華眉頭緊鎖，卻什麼都沒說。

    “沒什麼事我關門了，作業還沒做完呢！”話音剛落，木質門“砰”地一聲便合上了，突然的一聲，倒把人嚇一跳……

    梁振華悻悻然摸了摸鼻子，這孩子越來越不尊重人了……

    只得又轉身下樓，剛走到客廳，拿起遙控器打算看會財經新聞，張嫂出來了。

    “誒，先生，你不是上去看阿辰了嗎，怎麼在這？”張嫂在圍裙上擦了擦濕的手，跑去茶水間泡了杯茶端過來，一邊說:“他還是沒有讓你進去？”

    這話說的沒毛病，卻讓人不由得心痛。

    梁振華閉眼嘆氣，再次睜開眼時，卻換了個話題:“飯做好了？”

    “做好了，是我上去叫還是您親自上去看看？”張嫂試探道。

    梁振華沉吟片刻:“你上去叫他下來。”

    “那您先去吃，阿辰這邊可能慢一點。”張嫂摘下圍裙，往樓上走。

    梁振華坐在柔軟的沙發上，細細嘬著杯子里淡雅清香的白茶，看著電視里的廣告放空腦子，突然站起身，快步走去了餐廳。

    大概十五分鐘後，梁辰出現在餐廳。桌上已經三菜一湯布置好了，一盤紅燒茄子，一盤酸菜魚，一盤四季豆，還有一盤西紅柿蛋湯。

    雖說是集團老總，但是梁振華在家里倒是跟平常人家沒什麼區別，晚飯是再簡單不過的三菜一湯，也是最普通的菜品。

    梁辰一聲不吭地坐在椅子上，張嫂見狀，立即從碗櫥里拿出一副碗筷遞過去，“阿辰，快嘗嘗張媽的手藝，這蛋湯出鍋時間有些長了，您看看要不要我再下一次鍋。”

    梁辰正用湯勺舀了一勺，送至嘴邊，一口下去，蛋湯的鮮美瞬間傳遍整個味蕾，還有其中那熟悉的味道……

    “不用再麻煩了，張媽，蛋湯超級好喝。”然後對著張嫂豎起大拇指，張嫂見了，忍不住笑得合不攏嘴。

    “那就好，那就好，好喝多喝點啊，張媽在鍋里還留了好些蛋湯，知道你喜歡，特意給你留的。”

    “謝謝張媽！”

    轉眼間，一碗蛋湯見底了，將碗遞給張嫂，其中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張媽再來一碗。”

    張嫂高興地接過碗，又去鍋里舀了滿滿一碗。

    “來，多喝點，小心燙啊！”小心翼翼地將碗平穩的放在餐桌上，這才放心。

    梁振華扯了扯嘴角，這是把他當三歲小孩呢，喝湯不會自己去倒，還要麻煩長輩，好意思？還有張嫂也是，就這麼慣著他，以後豈不是要上天？這種習慣不能放任而去，顯得很沒有家教，平時不在家也就算了，今天踫見了就不能坐視不管！

    “張嫂，阿辰他不是小孩子了，倒湯這種事就讓他自己去做！天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當自己是大少爺呢，每個人都要伺候他！”

    “先生，這也沒多大事，阿辰這是跟我親才這樣不是，在外面阿辰肯定不會這樣。”張嫂一臉不贊成的表情。

    梁辰瞥了他一眼，又轉過臉去。

    切，裝什麼“聖母瑪利亞”，這麼多年都沒管過我，今天突然教育起這件事來，有必要嗎，有意思嗎？

    再說了，我在外面為什麼要跟別人一起吃飯，還要坐一張桌子？腦子有病？

    梁振華見對面兩個人都不想理自己了，尷尬地咳嗽一聲，放下手中早已見底了的碗，“我吃好了”，然後就離開了餐廳。

    再次回到書房，感覺整個人都放松下來了，心也靜下來了。

    果然長久的工作並不會提高工作效率，偶爾的放松反而讓工作事半功倍……哪怕剛剛那一趟並不放松，可是心情莫名的很美好。

    翻開枯燥乏味的文件，連平時看起來平凡無奇的宋體字都是那麼的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