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黑暗中的一抹光亮

    梁辰想起了自己的妈妈。

    小时候，妈妈总会做一桌子好吃的，等他回家吃饭。妈妈最拿手的是可乐鸡翅，那时候，家里虽然没钱，但妈妈每个月至少做一次给他吃。然而这些美好的记忆都伴随着8岁那年的生日一起逝去。

    那是个阴雨天，雨下了整整一夜。由于梁辰要过生日，妈妈几天前就跟他爸爸说，把这天空出来陪孩子好好过个生日，爸爸也答应了。然而，那天晚上他和妈妈一直等到12点，妈妈打了无数个电话，爸爸都没有回去。梁辰问妈妈，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妈妈只能说爸爸在加班，挣钱给他上学用。梁辰相信了妈妈的话，还安慰妈妈说爸爸很辛苦，他也一定很想早点回来的。

    却没想到，等来的是噩梦。

    第二天，一个陌生女人找上门来，在楼道里嚷嚷着“狐狸精勾引别人丈夫，不知羞耻。”没过多久，爸爸也来了，试图将那女人拉走，却被妈妈阻止了。

    “桐桐，”爸爸喊妈妈的名字，眼神中带着乞求。“先把她赶走，我再跟你解释，好不好？”“她是你什么人？”妈妈很平静地问道。“…”“她是你结婚证上的另一半，对吧。那我呢，我算什么。我跟了你这么多年，孩子都这么大了，婚礼没有，结婚证还是假的，你跟我说你工作忙，要经常出差，恐怕是回你真正的家吧。梁振华，你太过分了！”

    这是梁辰第一次看到妈妈发脾气，梁辰眼中的妈妈是端庄温婉，娴静优雅的，是典型的南方女人。妈妈说话一直都是温柔的，唯独那一次。

    后来爸爸被妈妈关在门外，爸爸还在试图解释，“桐桐，我娶那个女人只是为了公司利益着想，当时我根基不稳，才不得不采取联姻的手段，我是被逼的，我跟那女人一点感情都没有。后来遇到你，第一眼就被你吸引，每次你出现都打乱我的思绪，那时我才发现，我是真的爱你，桐桐，你相信我！”

    妈妈听着爸爸的解释，背靠着门暗自垂泪。梁辰上前安慰，妈妈摸着他的头，什么话都没说。

    后来爸爸跟原配离婚了，重新和妈妈领了结婚证。本以为这事算过去了，却不想那原配竟在家里自杀了，很快警察查到爸爸出轨这件事。妈妈小三上位的谣言弥漫在大街小巷的每个角落，梁辰也被别人说是私生子，一下子妈妈的名誉被毁得一塌糊涂。刚开始妈妈并不在意，可是舆论压力太大，精神再强大的人都很难忍受。

    终于，在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晚上，妈妈跳楼自杀了，就死在梁辰面前。警方打电话通知爸爸时，爸爸正在公司加班，听到这消息，立刻放下工作赶到医院。

    妈妈最后以抢救无效被确定为当场死亡。听到这话的那一刻，梁辰觉得整个世界都黑暗了。想起妈妈死前说的那句话。“阿辰，你记得，任何情况下都不要让爱自己的人伤心。如果不能保护好自己心爱的人，那就选择放手。”

    梁辰认定是爸爸害死妈妈，从那以后，父子感情日渐薄弱。等到梁振华意识到这点时，早已无法弥补……

    梁辰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妈妈，不是因为忘了，而是不敢想，不愿意再回忆那段过去。这次想起可能是吃了程曦妈妈做的可乐鸡翅，像极了妈妈做的味道，一下子又勾起记忆。

    程曦，想到那个女孩，梁辰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如果说梁辰的童年是一片黑暗，那么程曦就是黑暗中的一抹阳光，照亮他心底的某个角落。

    那个傻丫头，长大了变得更漂亮了。

    六岁的程曦家里条件比现在好，住的地方跟梁辰家靠很近，只隔了条马路。梁辰会认识她也是机缘巧合。那时候的梁辰刚经历妈妈去世的噩梦，每天宁愿在街上晃荡，也不愿意回家。梁振华当时正处于舆论的中心，没空陪他，只能雇保姆照顾他，安排保镖保护他的安全。

    某天傍晚，梁辰正走在马路上，踢着小石头，郁闷孤独寂寞笼罩着他。这时一阵欢快的儿歌声闯进梁辰的耳中，“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不知怎么哗啦啦啦我摔了一身泥……”

    歌声并不好听，甚至还有些走调，但稚嫩欢快的声音瞬间赶走了梁辰心里所有的阴霾。梁辰顺着声音寻找，原来是出来打酱油的……

    程曦看到梁辰却很激动，她本来就是为了躲避作业，才自愿申请帮妈妈出来打酱油，哦不，是买酱油，现在居然看到这么帅的小哥哥，赚了有木有！唔，这个小哥哥长得真好看，又白又高，眼睛里好像有星星闪啊闪的，等她长大了就要嫁给这样的帅锅锅。

    “哥哥，你怎么还不回家呢，是不是不记得回家的路？我也老这样，都被爸爸骂过好多次了，不过呢，还好我记得爸爸妈妈的电话，借叔叔阿姨的手机跟他们打个电话就行啦。哥哥，你跟我回家，打电话叫你爸爸妈妈来接你。”然后拉起梁辰的手往家的方向走。刚走了没几步，梁辰挣脱开程曦的小手。

    “不用了，谢谢，我就是心情不好出来玩玩，一会儿就回家。”梁辰没有说谎，程曦却是个鬼灵精，一下就才出来了。“哥哥，是不是你爸爸妈妈太忙，没时间陪你。我跟你说，我爸也总拿这个当借口，但我从来都不揭穿他，他再忙都是为了我和妈妈，所以我不怪他，爸爸很辛苦的。”说完还眨巴眨巴眼，似乎不想让眼泪流下来。

    然后拿出刚刚买酱油后剩下钱买的两根棒棒糖，递了一根给梁辰。“哥哥，吃糖可以变开心哦。每次我喝完药，妈妈都会给我这个，糖甜甜的，会把苦味盖过去。”然后迅速撕开棒棒糖纸，把糖塞进梁辰的嘴里，随后露出一个笑脸。

    梁辰看着程曦，也露出灿烂微笑。

    程曦是被妈妈催命般的叫唤叫回家的，临走之前，程曦对梁辰说：“哥哥，我叫程曦，禾木程，晨曦的曦，一定要记得啊。”然后就一蹦一跳的回家了。

    梁辰站在原地，待了好久才离开，嘴里的棒棒糖早已化完，却隐约还有些甜的滋味。

    程曦，他已经牢牢地记住了，这个在他孤独害怕时带给他快乐的女孩，在他处于黑暗中带给他光明的女孩……

    第二天，周末，不上课。

    程曦依旧起的很早，从今天开始，再也不用担心别人来催债时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于是程曦决定来一次大扫除，重新布置一下家里，迎接新的生活。

    把一切都收拾好，程曦决定做点什么感谢梁辰的帮忙。毕竟50万不是个小数目，人家也需要这钱去做事。这么想着，程曦最终决定做点小饼干送去。

    三个小时后，第一次成品出来，程曦一下子蔫了。请问谁能告诉她，那团一股焦糊又黑不溜秋的是什么玩意儿。程曦虽然考试成绩好，但是动手能力差到底，这是她一直不愿意承认的一点。

    谁会想到，完美的校园女神居然连最基本的蛋炒饭都不会做……事实摆在眼前，程曦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方面的确缺根筋。

    最后，程曦只得求助于妈妈。在得知女儿是做给梁辰之后，程曦妈妈积极的像是给儿子准备零食，还一边埋怨程曦不早点求助。程曦觉得自己好像失宠一般，妈妈果然偏爱男孩子，哼！不过对象是梁辰的话，emmmm，好像还不错，勉强接受吧，程曦丝毫没发觉，现在一提起梁辰，她都会不由自主地扬起嘴角。

    晚上临睡前，程曦站在卧室的落地镜前，不停地演习明天该如何把饼干送给梁辰。

    “梁辰，这次多谢你，帮了我们家这么大的忙，这是妈妈的一点心意，希望你收下。”

    不对，不对，还是说我做的吧，万一他觉得我没有诚意怎么办。重来。

    “梁辰，这些饼干都是我的一点心意，请收下……

    “还是不行！啊！好烦呐！”程曦哀嚎一声，扑腾在床上。闭上眼都是梁辰线条分明的俊脸，秀挺的鼻梁，眼眸深邃的似乎能把人吸进去，还有那两片薄唇，总是在不经意间，邪魅地勾着一抹笑。程曦总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把一切都交给明天吧，好好睡一觉才是硬道理。

    隔天，程曦才把饼干从书包拿出来，田萌萌就循着香味凑过来，一把把饼干抢过去。

    “程曦，你简直就是贤妻良母啊，上得了学堂，下得了厨房。我现在要先预订一下，以后你嫁不出去我娶你啊。”说着就想把饼干盒子打开。

    程曦欲哭无泪，她怎么忘记了这么个吃货。

    “你给我留点啊，这是我要送人的。”没办法，遇到田萌萌这种资深吃货，只有认栽的份。

    田萌萌一听这话，立马八卦起来。“诶呦，是谁啊，居然能让我家小曦亲自下厨，洗手作羹汤，是哪个帅锅，说出来让我见识见识。”

    程曦始终觉得这种事不应该瞒着闺蜜，所以很诚实地回答。

    “哦，你也认识的。”

    “快说，是谁。”田萌萌都要抓狂了，她还在这气定神闲的逗自己玩。

    “就是你男神，梁辰啊！”程曦现在很期待田萌萌的表情。

    “WTF，我去，你什么时候勾搭上我男神的，快从实招来。”这时候田萌萌反而镇定了。

    “额，萌萌，你确定这是你该有的反应？你现在难道不应该掐着我脖子，然后跟我友尽？”程曦确实有点惊讶，闺蜜对自己的爱豆献殷勤，这是属于挖墙脚的行为吧，她居然还能如此淡定，是该说她心大呢，还是说她心大。

    “嗬，咱俩谁跟谁啊，十几年的友谊还能比不上一个男人？小希，以后好好照顾我们家梁辰，我就把他交给你了。”居然还装出一副悲伤的样子，假装擦着眼泪。

    “滚滚滚滚滚滚，一边凉快去。”程曦不干了，什么鬼。“我跟梁辰是清白的，只是因为他帮我们家一个大忙，所以才送他饼干略表心意。你这个大嘴巴别给我挑事儿。”

    “小希，其实如果你真跟梁辰在一起了，我也是举双手赞同的。”田萌萌按捺住程曦躁动的身体。“别激动，我说的是如果。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我自认相貌平平，爱豆就是心中的一座象牙塔，虚幻飘渺，永远都不会属于我。所以如果你能拿下男神，我真是支持的。”

    田萌萌第一次说这么庄重的话题，程曦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田萌萌却是很自然，“喂，愣着干嘛呢，早读开始了。”程曦愣愣的拿出课本开始学习。

    她们的对话被后面的顾舜一字不落地听了去，嘴唇动了动，还是什么都没说。

    没有立场，安静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