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喃喃睡醒之后洗了把脸，就走下楼梯去找余念。

    喃喃在楼上看见余念表情严肃地盯着电脑屏幕，手里拿着厚厚一沓资料，就想悄咪咪地过去，吓他一下。刚刚走完楼梯最后一节，余念就发现了自己，转过头来盯着喃喃已经做好准备伸出的手。喃喃无奈只好尴尬地笑了笑，假装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头发。

    “准备出去了吗？”余念率先开了口，显然这个特殊时期，喃喃就是这个家里的皇帝大人。

    “对啊”喃喃走到冰箱前拿出两瓶果汁，一瓶递给余念。

    余念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把夺下喃喃手里的果汁，“这几天不许喝冰的，我给你倒点白开水去。”

    “好烫呀，我不要喝热的水。”喃喃撒娇似的说。

    “那就放凉了再喝。”余念毫不退让，“反正不许喝这么冰的，听到没有？”

    “好了，知道了。你怎么跟个女人似的，碎碎念呢！”

    余念把盛着热水的杯子放在冰水里加速冷却，掉过头瞪了喃喃一眼，喃喃很是知趣的闭嘴不说话了。

    余念把凉了的水递给喃喃，“把水喝了就去车上等我，我马上就过去。”

    “车上等你？你要开车过去啊？”

    余念微微点了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这么近还要开车？怕是走过去10分钟，开车去半小时吧！”

    “不是考场附近限行吗？”

    “那也不是今天，明天才开始呢！”喃喃说话间已经喝完了水，“反正别开车，走过去就是啦！之后几天也是，开车肯定不好走嘛！”

    余念觉得喃喃说得很有道理，看来他要管她亲爱的老妈借一下她的电动车了。他自己走过去是没事，就是怕喃喃光是走过去就累个半死，哪还有心思考试呢！不过今天只能将就一下走过去了，老妈出门的时候已经把电动车给骑走了。

    余念和喃喃走在马路上，灼热的阳光倾洒下来，不一会儿两个人都已经燥热起来。喃喃出门时拿了把遮阳伞，余念也嚷嚷着要一起打。这样小的伞两个人一起打，实在是有些费力。本来两个人是并肩走，走着走着余念就一把搂过喃喃，这样才不用那么小心地挤在伞下面。

    喃喃本来有些期待看考场的时候能够遇到程语和郁疏，伸着脖子在校园里到处看，也没有找到他们的身影，就乖乖地站在原地等着余念帮他挤进去看考场位置。

    两点多钟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间之一，本以为这个时间没什么人，不过很显然，他们低估了家长和考生们的热情。头顶的太阳丝毫没有收敛地散发着光和热，挤在门口家长们很多都已经是汗流浃背，不过还是用他们充满期盼的眼睛看着自己家即将参加人生中十分重要的一场考试的孩子，或是严肃或是微笑地在和他们的孩子讨论着有关这场考试的种种话题。

    校门口一进去就是贴着各个考场位置的巨大的牌子，牌子前是来回攒动的人头，走了一个，又挤进来一个，丝毫没有要减少的趋势。毋庸置疑的是，高考是相对来说公平的人才选拔方式。在这样的考试面前，不仅仅是对考生而言，对他们的家长来说，也是一场较为公平的竞赛。在这样的竞赛中，没有人有捷径可走，每个考生都只能选择考一个高分，来打败更多的对手，赢得这场比赛。

    就像现在在这样巨大的牌子面前，要看到牌子上的内容，你只能选择往里面挤，丝毫没有秩序可言。在这里，不论是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脚蹬皮鞋的；还是穿着T恤，套着大裤衩，耷拉着人字拖的；抑或你是政府高官，他是商业巨贾；在这里没有分别，你的身份并不能给你带来可观的改变。

    洗得有些皱了的褪了色的散发着汗味的T恤紧紧地挨着高级定制的西装，西装皱了皱眉想往旁边挪一挪，离这个T恤远一点。西装扭过头去发现另一边仍然是一个T恤，他神色慌张地环视周围，发现自己被各式各样的T恤包围了，有白色的，有黑色的，有绿色的；有的印着夸张的人头图案，有的写着各种英文字符，有的挂着奇怪的金属环；还有一些廉价的香水的味道窜进他的鼻子，这些香水有的头发是黄色的，有的头发是红色的，有的头发是紫色的，这些香水多是纹着绿色的眉毛，头发烫成各样的卷，口红粘在了牙齿上……

    这些场景让西装不能接受，甚至各种味道掺杂在一起，让他一直产生了呕吐的感觉，他只想快快脱离这个地方，脱离这一堆可怕的人群。可是他越是要急切地离开，越是脱不开身，他甚至感觉到一个T恤狠狠地踩了他一脚，还假模假样地低头连连说着“对不起”。终于他冲出了人群，西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站到了花坛上，对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痰，嘴里骂骂咧咧地数落着这一群人。他觉得自己像这一群人的领导者一样，及其轻蔑地斜着眼睛看着自己脚下的这一群人。

    余念站在人群的最外沿目睹了这个看起来最文明最有素质的西装的一切行为，看到站在远处的喃喃并无心关心这里的动态，有些庆幸。在内心偷偷地谴责了西装这个令人发指的行为之后，一头扎到充满T恤的人群里，从容淡定地走到最里面，仔细寻找着喃喃的考场位置。

    直到看完考场，喃喃都没有看到程语和郁疏的踪影。

    晚上回到家里，姑姑已经在准备晚饭了。姑姑熬了喃喃很爱喝的山药小米粥，还给她炒了红糖年糕，再把中午剩下的玉米筒子骨汤，还有清炒西兰花什么的稍微热一下，就是很完美的晚餐了。

    晚上吃完饭，喃喃和余念一起坐在沙发上跟着他看了许久的《老友记》，就当是练英语听力了。

    八点刚过，余念就催喃喃去洗澡，赶快收拾睡觉。

    喃喃洗完澡躺在床上，夜晚是那么地安静，静得能够清楚地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早上先考的是语文，喃喃刚一关灯，闭上眼睛，脑海里就自然而然地回忆起平时背诵的各种古诗词。喃喃努力地想要把这些东西从脑袋里抽走，现在她只需要安稳的睡眠就好。

    高考前这一天晚上，很多人的情绪都很复杂。有对即将到来的考试的紧张；也有对考完试的假期的期待；有的人没有负担，安稳地入睡；也有人放不下心里的担子，辗转反侧，彻夜难眠……这样的情绪很奇妙，是很多很多年以后回忆起来都会怀念却又无法再体会到的情感。

    喃喃本来觉得有些烦躁，怎么都甩不掉这些古诗词。“噫吁戯！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这些句子像放电影一样，在喃喃的脑海里来回出现。

    不过一会儿，喃喃想到了她在学校里的各种趣事，想到了郁疏、老陶、余念，还有……程语，喃喃感觉很安心，不一会儿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