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吟谷 內宗 翠語樓

    “極魔窟？”林尉看著眼前垂垂老矣的天雲道人“我听父親提過，但不是很了解。”

    “對，就是極魔窟。”天雲道人嘆了口氣，眼神里流露出對故人的無限思念“那時為了打敗這個孽門，我龍吟谷不知有多少弟子前僕後繼，死而後已。”

    “林尉，你們是第十六代弟子，而我師父師叔他們的第十四代和我們這第十五代曾為了一方百姓與極魔窟爆發了一場長達百年的血戰，如今離當年的最後一役已經有整整兩百年了。”

    “我在《龍吟谷志》上曾經看過這段記載，但說的很粗略。”

    “呵呵，失去了那麼多故人，誰願意再多提呢？”天雲道人苦澀地笑了笑︰“那時魔教猖獗，經常襲擊落單的龍吟谷弟子。”

    “那時第十三代谷主剛剛過世，全谷戴孝之際極魔窟突襲我們，龍吟谷死傷慘重，眼看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直擋在最前面的長老易天真人，用最後的精血，催動我龍吟谷禁咒——“沸血咒”，功力暴漲，用你手中的天瀑劍，引來無數九天玄雷猛劈魔教走狗，將那來犯之敵盡數全殲，然而那禁咒反噬極強，易天真人催動完劍訣便仙逝了，死後仍屹立不倒，怒視前方。”

    “唉——”天雲道人又是一陣長嘆“後來易天道人的三個師弟在清洗他的遺體時發現了整整三十二道傷口。”

    林尉默然。

    “易天道人的三個師弟也都是天賦絕倫之輩，他們經過一番刻苦鑽研，將易天道人的引天雷之術不斷改進，最終將其變成我谷一大絕學。”

    林尉神色一變︰“易天御雷神訣！”他實在難以相信，這絕學背後竟然隱藏了這麼多血淚。

    天雲道人點了點頭。

    “後來那三位師弟先後在與魔教的搏殺中捐軀。”天雲道人唏噓不已。

    “到我們這一輩剛進龍吟谷的時候，那極魔窟已經開始顯露頹勢了。為了扭轉局面，極魔窟聯合荒蠻之地的血門發動了更加瘋狂的襲擊。當年魔教猖獗，長瀾宮一度被打到被迫棄宮而逃，各派自顧不暇，更不要說相互支援了，我龍吟谷先賢雖然無任何援軍，但為了一方百姓和龍吟谷三千年的香火不斷，誓與龍吟谷共存亡。當年為了伏擊血門，我龍吟谷數十弟子甘願以自身性命來誘敵，我龍吟谷一戰告捷，擊斃血門近半數長老，連血門門主煉血老人也斃命，經此一役，血門元氣大傷，無力再戰，只得返回荒蠻之地。道乾師兄率領我們幾個師弟，寫了絕命書後，晝夜兼程，趕在血門前面在他們的必經之路上設伏，血門本就無心再戰，被我們幾個年輕弟子趁夜色斬殺三十二人，就連高手狂嘯天也死于道乾師兄的破軍劍下。 ”

    林尉不由得一愣，沒想到平日里有些樸素而又和藹的谷主大人，年輕時原來如此驍勇。

    “那時我們幾個人年輕氣盛，去的時候都沒和谷中長輩說一聲，幸好我們這幾個毛頭小子全都平安回來了，我們幾個回來的時候，龍吟谷上下都急壞了，因為我們那七個人當時在年輕一代中算是資質不錯的，被視為龍吟谷的未來，就有點像你和南宮長風還有凌雲秦綺他們。”天雲道人說到這里不由得微微一笑。

    “師叔你們那時候年紀多大？”

    “我年紀最小只有十七歲，道乾師兄年紀最大也不過二十四歲。”

    “那時候你們修為如何？”

    “道乾師兄和你師父枯葉子都已經是玄師高階了，我年紀最小，才剛步入玄師之境。”

    “呃，天雲師叔你十七歲就是玄師了？”

    “唉，那時候我就是個修煉痴，不像現在，過了兩百年才是一個玄宗。”天雲道人繼續說道︰“當時我師娘急哭了，平時她對我們視如己出，對著我們幾人又哭又罵，平日里對弟子最和藹的範長老也大發雷霆，喝令我們在祭堂罰跪思過，等他喊我們才能出來。”天雲道人自嘲地笑了笑。

    “我們一連跪了幾天，後來卻是師娘喊我們出來的，我們才知道範長老在那天早上遇襲不幸犧牲了。”

    天雲道人長嘆一聲，不再言語。

    良久，他才繼續說道︰“極魔窟節節敗退，窮凶極惡的魔教教徒，不惜四處抓百姓用活人獻祭，以期祭出七凶靈血陣來扭轉頹勢。我龍吟谷當然不能讓百姓遭此大難，便四處轉移百姓，同時調集精銳準備與極魔窟主力決戰。”

    天雲道人忽然臉色一厲，咬牙切齒地說道︰“極魔窟宗主真魔老人居然趁機掠走了我龍吟谷十個負責轉移百姓的女弟子，原來他還想用這些青春年少又有修為的女弟子的生命作為還陰血陣的祭品來提升他個人的修為。”

    天雲道人殺氣大振，仿佛又回到了當年的戰場，樹上的鳥兒紛紛驚飛。

    “我們拼死打開通道，想要救下那些師姐師妹，可是還是晚了一步，唉，太慘了，我對不起她們啊。”天雲道人一時哽咽。

    “那真魔老狗雖然功力大漲，但我們這三十人已然視死如歸了，我們不惜以自身鮮血為引，施展自己所有的招式，不過一刻的功夫就宰了那條老狗，我們將其碎尸萬段拋入山林，讓凶獸食之。”天雲道人的話語讓人不寒而栗“真魔老狗一死，極魔窟兵敗如山倒，我龍吟谷弟子一方面追擊殘黨，只要抓到極魔窟的人就格殺勿論，另一方面，一把火燒光了極魔窟，大火整整燒了一個月。”

    “雖然極魔窟煙消雲散了，但是給我們龍吟谷留下了太多的傷痕，內宗六脈，損失慘重，長風脈和青雲脈甚至傷亡超過了一半，有的弟子就算僥幸生還，也因傷勢過重落下了殘疾。還有一個師兄，我至今都記得，叫楚驚鴻，天才絕艷啊，那時我們龍吟谷雖然也有齊盛和妙可兒這樣的天才，但整個年輕一代能和道乾師兄相比的就只有他了，當年所有龍吟谷弟子中只有他的法寶是一柄長槍，血戰之時，總能看見他手持長槍左沖右突，那英姿雄發的身影總能讓我們這些師弟重燃戰意。”

    “他為人風趣，在戰斗間隙總喜歡變著法子哄我們這些師弟開心，現在想來要不是因為有他，我恐怕早就被尸山血雨給逼瘋掉了。楚師兄和我們青雲脈的慕雪師姐相戀，這在當時已經是半公開的秘密了，範長老甚至開玩笑說打敗了極魔窟由他幫著向青雲脈的首座秦無悔提親，可結果……”天雲道人忽然啞口無言。

    “結果呢？”林尉試探地問道。

    “結果，唉，那十個遇難的女弟子里就有慕雪師姐。楚師兄和她感情極深，之前楚師兄中了極魔窟弟子的劍毒，昏迷不醒，是慕雪師姐整日照顧他。在極魔窟里，楚師兄看到慕雪師姐不成人形的遺體，還發現她懷里還藏著楚師兄送的潤玉珠鏈。”

    “楚師兄，楚，唉……他一言不發，彎下身去緊緊抱著慕雪師姐，等真魔老狗沖出來的時候，楚師兄雙眼血紅，猶如修羅在世，不惜動用沸血咒率領我們這些師兄弟一舉擊殺真魔老狗。之後楚師兄瘋狂追殺極魔窟余孽，每次出擊都要帶十幾顆人頭來，最遠的他甚至追到了北終雪山下。”

    “但楚師兄始終覺得是自己晚來一步，害死了慕雪師姐，加上他動用了沸血咒，雖然當時並沒有發現出有什麼大礙，我們還以為是楚師兄體質清奇，可是一年後，楚師兄身體因反噬發作，日益衰弱，他四處游歷，找到萬年雪晶礦，含辛茹苦地制作了四階劍器——慕雪，借此紀念慕雪師姐，然後他執意封槍歸隱，消失人間。”

    天雲道人重重地嘆了口氣，深情地凝望著窗外的英魂塔。

    幾百年歲月已過，英魂塔浩然之氣竟沒有一絲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