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三娘以前
作者︰
酒和花生 更新︰2017-09-25 11:31 字數︰2025
人前果,人後枝。
人識三娘,卻只識得她的美貌與柳燒酒,至于她之前是干什麼的,這家里有無老小兄弟等,這細枝末節上的事,卻一概不知。
三娘也是過活的瀟灑,多少年了,人前笑顏如花,一生如眾星捧月。
試問,如此一生,那個敢不羨慕?
可話又說回來了,這人逢一世,他就沒有不落難,不遭坎兒的。
而她吃過哪些心酸,有過哪些苦難,怕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適時,玲瓏店周圍,已是圍了一一大群的男女老少。能擠進來的就擠進來,擠不進來的,就在門外候著,呵,這三娘有了未婚夫一事,卻好像皇上娶了媳婦似的,慌得很。
更有甚的,有個老太婆當場就抹了眼淚,按她的話說,這活著能見到板娃找了個好人家,這一生,便也是無憾了。
三叔也是,應逢著老太婆的眼淚,也落了金豆子。
老豬不知如何,只說這一時間,心潮澎湃,喜不自己。只是這股熱浪他憋在胸口出不來,卻又好像一股腦,都涌到了眼眶上,老豬咬著牙憋著,強掛著抹微笑。
“三娘,這……是怎麼回事啊?”,老豬憋了半天,終于問了出來。
三娘報以微笑,卻不作答。
不過那三叔可是忍不住了,他當即一腳踩在板凳上,跟著則一臉正氣的,將這事情的始末,說了個透徹三分。
原來,這三娘終究是個苦命的人。
三娘六歲時,隨著爹媽來了柳弄堂,三娘的爹,叫春生,是個縣令。柳弄堂大事小情,他且都要過問,春生為官清廉,耿直剛毅。百姓愛,可是有人不愛。
這人叫李之,從京城來柳弄堂混酒喝的,那時候,柳弄堂的柳燒酒那是滿唐盛名,李之為保私欲,將柳弄堂會做燒酒的三大家都給盤下來了。怎麼盤,砸錢?
當然不是,他靠的,就是他親哥哥在京城的那點實權。一句話下來,你是辦也得辦,不辦也得辦。三大家,柳,殷,趙,當場就因為不從,或者殞命保節,垮了殷,趙兩家。
柳家也想保足氣節,死不同意,可是這柳燒酒的正宗是柳家啊,柳家一垮,從此世間就再無柳燒酒了。柳家當家的,柳三同,一夜間,這黑發就染成了白絲。
這事,春生不得不管,當說一听到這信兒,春生二話不說,當即就招來衙役,尋到那李之,給他來了個斬立決。
听聞,當時春生還留了句話,便是“生死人雄史為鑒!”
這話說的大氣,多少年了,當時在場的人都沒能忘,也不敢忘。
可這後話也好說了,李之那大哥李靈怒了,舞弄私權也好,徇私枉法也罷,總之,一夜間,這春家算是不復存在了。
一家百口,只活了兩個人,一個叫李阿媽,一個叫春三娘。
柳家知道自己身在其中,不能不管,便暗中安頓好了劉阿媽,接濟了春三娘。
一晃十年久,本以為這事已經過去了,可誰知,這柳家到底因為柳燒酒而遭了難。時間何時不記得,眾人只記得那晚火光沖天,哀嚎一片。
柳家宅一夜成墟,柳家人,未留一星半點。
這是誰做的,已經沒人去追究了,只是對于再次僥幸存活下來的春三娘,大家卻更加愛憐了。
但有些心懷不軌的,卻常把三娘叫做喪門星,三娘心里苦,苦了,便到這玲瓏點打一碗餛飩湯喝,三叔每每與她暢聊,疏解她心中的苦悶。
三娘感恩戴德,自此憑著在柳家學到的沽酒技術存活于世,沒說個三五年,這三娘便蓋起了闕春樓,還自此改頭換面,一躍成為頗有閱歷的老板娘。
這三五個年頭,三娘卻將大部分的錢,都用來周濟柳弄堂的苦人們了,三叔家的孩子娶媳婦,劉大娘家的小子要蓋間草房,給孫大媽抓兩服藥,給窪叔家的五個娃娃交私塾費,總之,三娘能幫的,她一概不推卻。
三娘被苦人們當做了菩薩,可是菩薩心中的苦,卻是打碎的牙齒,咽到了肚子里。
三叔講的慷慨激昂,每到感人時,眾人皆落淚迎合。
他們誰不知道三娘心里苦,可是知道又有什麼用呢?他們最希望的,就是三娘能夠找個好男人,享點福罷了。就連這沽酒招親的事,也是百姓們督促三娘辦的。
可今兒,眾人的願望算是得以實現了,如今,這老豬就穩穩當當的坐在三娘身邊。夯目濃眉,一看就是個老實人,百姓們對老豬愛的深,老豬也能夠感受到,這百姓對老豬的期待,有多麼濃厚。
一時,他轉頭望向三娘,三娘笑著回望老豬,四目對視,兩兩深情,百姓看的心酸,又落了淚。
三叔是個性情中人,這著急間,竟還當即唱了調子,調子老氣土癟,倒也是感情真摯。
“板娃板娃長大嘍!那男人濃眉大眼靠得住,要說這臭小子欺負你,俺們一棒打他哭!啊打他哭!”
老豬會心笑了,那股在眼眶的激流,也自然的流了出來。
他望著三娘,卻好似望見了高慧蘭,蕙蘭半開著眼哭泣,手中抱著烈兒。老豬不知如何取舍,只是這心中,卻又莫名的釋然了。他愛的是美貌嗎?呵,或許是的。
眾百姓將老豬與三娘圍在中間,老豬自然的張望著,末了,他竟將寬大的手掌,蓋在了三娘的芊芊細手之上,三娘微笑著轉頭,兩行清淚,在此留下。
“奶奶的!哭個球啊!”,忽的,這三叔突然吼出了聲,“娘的!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誰他娘的也別走,今兒哈,我做東,餛飩湯啊,我請客!放心來吃,吃的老子傾家蕩產,我他媽才高興!!”
眾人聞聲起哄,老太婆卻上去給了三叔一嘴巴,跟著罵道,“老混球!吃個球的餛飩,今兒咱就就著這好兒,黃道吉日的,趁熱乎把喜事給辦了好不好?”
眾人朗聲做應,好不熱鬧。
三娘見此,又露清淚,跟著卻又漫不經心的說了句,“嗯,早一點,或許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