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再见之无处可逃
作者:蔡白玉      更新:2017-06-18 13:21      字数:3764
整个下午我看肖明明都有点坐立不安的样子,到快下班的时候,我才发现她在QQ 上跟我说话,忙起身走过去。肖明明一下就把我拉到了办公室外面,满脸不悦地问,“你们在干什么?一下午都不搭理人。”
“把公司这两年的资料看一遍。”
“都说要倒闭了还看什么?你以为做一次活动就能把公司救活了,别做梦了。”
“哪怕到最后一天我们也要努力。”
“他不给我加工资我是不会给他把这寇名单位谈下来的,那是你爸的关系。我图什么,白给他干呀,他爸得了我们家多少好处,现在儿子来了又想从我这里得好处,我才没那么傻。”
我这才明白了任远航昨天去肖明明家,然后她今天满脸不高兴的原因,“你要多少工资?”
“二万。”
我吓了一跳,“是不是有点多了。”
“那就一次性提百分之三十的业绩提成给我,也可以。还有个要求,当初我来的时候,他答应让我当副总的,现在也不提了,名没有利也没有,我凭什么给他干活赚钱。”
我笑了笑。
“你也别傻了,给他卖命也不会给你什么好处,有能力在哪都能找到好工作好待遇。”肖明明说完就下班了。
我回过头去看了一眼任远航紧闭的办公室门,继续审查网站刚刚上传的稿件。
办公室的人给我和任远航买了盒饭,他一直在屋里没有出来,我也不敢轻易去打扰他。直到黎明来临的时候,任远航才翻完这后一张纸,他说先在沙发上躺一会,到八点钟的时候再叫醒他。我关上门走出办公室,院子里静悄悄的,北京的春天来得那么晚,都三月底了,天气还有些冷,北方的春天总是姗姗来迟,安宁的春天早就花红柳绿了吧。妈妈说,我们家门前的那棵歪脖子桃树好象在去年那场大冰雪中冻死了。
天亮之后我去院子外面的胡同里的早点店买回了油条和豆浆,刚把早餐拿进办公室,他已经起来了。
“路小露,你先回去休息吧,累一天了。我有事要出去一下,工作的事下个星期再说。”
“不用,我下了班再走,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您吩咐吧。”
“那你把我昨天划出来的地方再重新整理一下,”任远航穿上外套,喝了口豆浆,“辛苦了啊。看了你这份材料,等于是把我这几年的工作都梳理了一遍,还是那句话说得好: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英志的在天之灵不会让我们走投无路的。我真的要找个时间好好感谢你,这个世界上有才华的人很多,有能力的人也很多,但能脚踏实地朝自己心中的梦想前行的人不多。”
“没有您说的那么好,我只是习惯了。”
“昨天你跟莫振中的交流其实也挺好的。一个女人想着如果靠身体和外表吸引男人,那是短暂的关系。用你的智慧带给男人温暖和力量,他会从心底里敬重你帮助你。将来有一天你肯定能做到。”
“您那天说的话我一直记在心里呢,有时候身在其中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错了,需要别人提醒和指点。”我看着任远航的脸,英志的脸从任远航的脸上幻化出来,“谢谢任总。”
“是我应该谢谢你。从今天开始,你不是我的员工,是我的事业合作伙伴。相信我,咱们可以从头开始。”任远航精神抖擞地走出门去。
那一年,听向明聊起互联网,聊起他的梦想,他想要的未来……要死就痛痛快快地死,要活就风风光光地活。破釜沉舟,百万雄关终属楚!

周六在家里睡了一天,睡得全身酸痛,周日大清早就起了床,然后略微收拾了一下朝北四环方向赶来。这是一座隐藏在闹市中的小院子,门口的花蓝都堆在一起,主人好象并不太在意这些。
莫振中说他已经在会所里面了,让我直接进去就行。
这就是所谓的上流社会?眼睛在会所大厅里那些衣冠楚楚的人身上漫不经心地扫了一遍,高调的寒喧,低调地伪装,男人衣冠楚楚,女人珠光宝气,职业性微笑的服务员挺直了背脊骨穿梭于众多宾客中。
莫振中终于把该招呼的人都招呼了一遍才转悠到我的位置上来。
“傻坐着干什么?这可是大好的机会,”莫振中把嘴凑到我耳边 “今天来的这些人,可都不是一般的人物,你多主动去跟人交流交流。”
“刘教授来了吗?”昨天我还特意上网查了一下他的资料,所以刚才我在人群里找了一圈,但没有发现目标。
莫振中往门口张望了一下,“还没来呢,你就一棵树上吊死啊,也可以借这个机会多认识人,撒网捕鱼,不管大的小的,捞到了才是自己的。”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真不是十八岁了,别做灰姑娘的梦行吗?你不主动谁搭理你啊?”莫振中上上下下打量着我,看得我全身直起鸡皮疙瘩,“你呀,以后来这种场合,也注意点自己的穿着打扮,你看看人家,哪个不是珠光宝气,全身上下名牌,省那么点钱干嘛,就不能对自己好点?你这脸就不能涂点抹点?再有才华也装在肚子里,谁能看得到啊,女人的脸比才华更直截了当。”
“我已经过了卖脸的年纪。”
“那你卖身。”
“你给我在背上插根稻草?” 我有点生气,“得了吧,要是来了你就帮我介绍一下,没来就算了,真烦,都把自己当什么人了。”
“我是真服了你,你就不能对人主动点吗?”
“我有自知之明,咱这热脸贴不上人家的冷屁股,你还真指望我结交个什么权贵一步登天。”
“你有这个潜力。”
“那我今天先借你的肩膀一用。”
“不是我的尸体就行……”莫振中嘴里虽然跟我在说话,眼珠子却一刻也没闲着,对面窗户旁座位上一个壮实的高个子男人刚直起身来,他就像老鼠一样窜了出去,捎带着就把桌上的一瓶花扫到了地上,众人的目光立即齐刷刷地朝这边看了过来,他象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直奔而去,平日里那得意洋洋的样子也不见了。
大厅里还有人源源不断的进来,大厅里有些拥挤,我拿了包走出大厅,大厅通往后院是一个小花园,曲径回廊,小桥流水,一幅世外桃园的图画。满池的荷叶已经绿意盈盈,有零星几点的荷花露出尖尖的花骨朵。
今天主人以名贵红木家具品鉴会的方式邀请了艺术圈的很多人。据说这个张总在北京经营名贵家私生意,是一个不太爱张扬的人,莫振中说这个人是离异未取的钻石王老五,引得无数美女竞相膜拜,以能得到他的亲睐为莫大的荣耀。
莫振中刚才问我领了礼品没有,是一串的沉香小手串,我从包里掏出那串小木珠,凑到鼻子下闻了闻,一种木质的幽香透入肺腑。顺着荷花池走来,小花园的西北拐角处有个雕梁画栋的亭子,一男一女的对话声清晰可辩的传来。
“你说你今天干嘛来了?!不就是让你多认识几个人?不想想你刚从外面回来,没有人帮你,你能做成什么事。”一个衣着名贵的中年女人在对着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呵斥着,声音虽然不大,但口气很严厉。
我只能看到一个衣着随意的男人的背影,他正歪靠在椅子上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海归?你以为现在就凭你这破海归的身份在中国就能成就一番事业?别做梦了。现在满地滚的海龟照样找不到工作,中国是一个人情社会,一个圈子社会,一个关系社会……亏你还在国内呆了这么多年,那记者也是白当了,你也不想想,要不是我帮你,今天这个门你都进不来。还有明天去相亲的事,你也给我老实点,她家也是有背景的,将来对你的事业有帮助。不知道那些年你在国内怎么混的,没有出人头地不说,反倒得罪了黑社会的人,要不是妈妈发现得早,你这小命早没了。”
“这几年我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我知道你惦记着她,你不是去找她了吗?找到了没有,等你了吗?你以为这年头的女人还有几个是贞洁列妇,不一定怎么样了呢。”
“你非要把她说得这么不堪吗?我听你们的,不找她了,我也不想结婚了,将来就这么过吧。”
“你是想把妈气死啊。”
“那你们究竟要我怎么样,我不敢结婚了,结怕了。”
女人在男人的肩膀上拍了拍,轻轻地叹息一声,“你知道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只是你想找的这种人在中国基本上是绝种了,现在的女孩子多势力啊,没钱没权你一老男人,人家凭什么嫁给你?你现在连工作都没有,面对现实吧,找个能结婚生孩子,条件相当的人就行了。”
“那我宁可不结。“
我朝荷塘深处的小亭子走来,两个人争吵的声音越来越远,自己是不是也应该面对现实,找个差不多的人结婚算了,可是如果只是为了结婚而结婚,那当初何必离婚呢?心不甘,情不堪。二十年,从一个青涩小女孩到快四十的中年女人,如果还需要用色相去取悦于男人的话,那不是自不量力,让人怡笑大方了么?!
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春天的早晨,心里那抹淡淡的忧伤象挥之不去的蛛丝一样,年岁越长,越喜欢回忆过去,也很难再用心去结识真心的朋友,可是少年时期的朋友和同学呢,却是越来越遥远,或者再相聚时已经不是记忆中的感觉。

园子里的人不停地有人来来去去,开幕式好象开始了,刚才在亭子里争吵的一男一女从亭子里出来正向屋内的大厅走去,男的跟在女的后面,漫不经心地朝前晃悠着。
“快点走吧,已经开始了,一会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咱们只有进入了一个圈子才好做事。”
突然地,我觉得那个人的背影非常熟悉,这几年来无数次出现在我脑海里的向明的身影。
“干什么呢,怎么跑这里来了?”莫振中从小路上走过来拦住了我的去路,“带你去见一下张总。”
“你等会,我……”我朝着那个似曾相识的背影张望着,急得说话都口齿不清了,“那个人是不是向明?”
“向明,怎么可能?他在国外呢。”
我看着莫振中,不敢相信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呐呐地问:“你说什么?”
莫振中不耐烦地抓住我就走,“一会儿再告诉你吧,已经开始了,一会张总会很忙,话都说不上,你先去跟他打个招呼,别忘了还有薛咏的事可能要他帮忙。”
心痛得一阵又一阵抽搐,双脚机械似的移动着,大厅内,莫振中把我领到一个衣着考究的中年男人面前,介绍说:“这就是张总,张彰,咱们是老乡,路小露。”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张彰,我笑了笑,一个月前还坐同一班飞机回北京,以为在这样一个诺大的城市里,不刻意相见自是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却又是这样鬼使神差地又一次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