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在說什麼？”甦炯明看著悶頭坐在沙發上的吳耀華︰“你姐呢？”

    “去我們那邊了。”

    “剛才你說你爸怎麼了？”他又問。

    “他說我不該把蔣伯仁和伍二虎結拜兄弟的事說出來，對我大發雷霆，我又沒說錯什麼，這些都是事實嘛。”

    甦炯明心里咯　了一下。

    “他媽的，伍二虎真不是個東西，我對他夠朋友夠義氣，他竟然出賣我。”

    甦炯明看著他，“他怎麼出賣你？”

    “徐長風吃了熊心豹子膽敢跟伍二虎斗啊，我親耳听到蔣伯仁指使他的，還說要搞就要把事情搞大，越大越好，他當著我……”

    “你都告訴伍二虎去了。”

    吳耀華做了個無可奈何的鬼臉。

    “你長個豬腦袋啊。”甦炯明控制不住叫了起來，“你都快三十歲的人呀，做事都不經過腦子思考的，神經病啊你，是不是覺得你神通廣大很有本事啊。”

    “你們都只知道罵我，我哪里會想到他們會這樣嘛，蔣伯仁當時咬牙切齒的，還以為他們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呢。”

    “好好，耀華，我是怕了你，你等著瞧吧。”他氣得來回踱了兩個圈︰“你不要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我不會連累你們的，大不了我下車間倒三班。”他又看了甦炯明一眼，“你幫我去勸勸爸爸，真怕他氣出出來病來，現在他只听你的。”

    “哎，”甦炯明恨鐵不成鋼地長長嘆了一口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听天由命。”

    “你再去找……”

    “你以為她是萬金油，你不要煩我了，快走吧。”他把吳耀華趕出去，呆坐在屋里好半天也沒緩過神來。蔣伯仁和吳振原來面和心不和的事他是有所耳聞的，也許人家正愁沒下手的機會。

    他心煩意亂地走出來，吳敏芝打了電話叫他去吳振家，他也沒去，去了又能怎樣？想了想向閱覽室走來，他希望能踫到成芸，偏不巧，卻踫上了方曉文。她尷尬地想扭頭就走，甦炯明笑了笑︰“方曉文，走，我請你跳舞去。”

    她一愣之後，馬上笑逐顏開，兩步跳過來，“甦主任，你別騙我啊。”

    “我騙你小朋友干什麼？”他扭身朝二樓的舞廳走來。

    燈光忽明忽暗，撲朔迷離，如鬼魅般閃著綠瑩瑩的亮光，兩尺之外，看不清別人的臉，他在靠門口的角落里坐下來，在這個位置上，他可以看清每一個出出進進的人，別人卻不容易看到他。

    方曉文用盤子端了兩瓶飲料和一些零食緊挨著他坐下來。

    “挺合算的，我一張舞換來了這麼多吃的東西。”他笑一下，其實一點胃口都沒有。

    “你從來沒有做過賠本的買賣麼？”她的臉挨得他很近，看著他。

    “買賣……我又不做生意。”

    “在有些人的眼中，什麼都可以做交易，包括感情。”

    “你是說我嗎？”他不客氣地冷笑。

    “你不要對號入座。”她笑一下，“我有我爸爸副市長的頭餃，為什麼這樣的大買賣你不做？”

    “曉文，”他摟著她的肩膀，“我更希望有你這樣一個小妹妹。鄭強是個有能力有前途的好男人，你不要錯過機會。”

    “你給我做媒。”她笑著的臉冷了下來，“除非你給我一個確切的理由。”

    “我有家……”他干咳了一聲，“我心里永遠只能裝下一個女人，誰也無法取代她。”

    “洪雪櫻。”

    “鄭強告訴你的？”

    她搖搖頭，“在江南水泥廠，要刻意地打听一個人的隱私並不難。”她淺淺地笑了一下，“我不會讓你為難的，為你的坦誠干杯。”

    兩個鋁罐踫了一下，撞擊一聲悶響。

    他往喉嚨里倒了一大半飲料，忽然嘆了口氣說︰“一個人活在世上真難。”

    “有什麼不開心的事？”

    “還不是那吳耀華……”甦炯明把事情簡單地說了一下。

    方曉文叫了起來，“這跟你有什麼關系？他還株連九族了。”旁邊的人都側過頭來朝這邊張望，甦炯明忙用杯子擋住半張臉。

    方曉文吐了一下舌頭，仍然憤憤不平地說︰“你在質檢車間的成績有目共睹的，他敢把你怎麼樣？”

    “好，你別說了。”

    “不說就不說，陪我跳舞。”

    “對不起，曉文，我心里很煩，你自己去找舞伴，我只想安安靜靜地坐一下。”他剛說完，正好看到鄭強在舞廳門口東張西望。

    “曉文，你快去吧，不管你有一個怎樣出色的父親，也不如有一個愛你疼你的男人，何況他真的很出色。”

    方曉文點了點頭，一顆淚珠悄悄從她的眼眶中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