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櫻在車間里有非常好的人緣，她一上班、那鐵皮屋里面就會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然而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對別人的態度一下變了很多，常常莫名其妙地發火，把一屋子的人都趕出去。有人說她發火的原因是因為好幾次玩過了頭而差點出了重大責任事故，被車間抓住罰了好幾次款，于是大家就很自然地諒解她，對自己妨礙了別人工作的事感到內疚，甦炯明當然知道其中另有原因，是因為他的步步緊逼。他為了更方便地接近她，跑到車間主動那里軟磨硬泡送禮請客說打死他也不看火了，他有不下十條理由證明自己不適宜這個工作，如果萬一出了大事故要抓他去坐牢他就把老母親送到誰家去，歸他們養老送終，車間主任當然不敢承擔這樣的責任就說你想干什麼就干什麼吧，那些三班倒的崗位隨你選。他經過無數次的實地考察和前後分析去了吊車班，因為開吊車是高空作業工資也高，還可以享受天馬行空的快感，並且是有任務時忙得要命沒任務時閑得翹腳玩的地方，到崗位上報個到就行了，更因為從吊車班的值班室內可以清楚地看到喂料機門口的動靜，然後不用五分鐘的時間他就能跑到那里去。

    那個夏天里的雨下得又大又猛，一連好幾天都沒停歇過，下雨天生產進度要放慢，這樣的天氣水泥生產多了怕是還沒有拖出廠區去就在站台內糊了鐵路。甦炯明的吊車班都歇好幾天了，這兩天洪雪櫻好像是休假，鬼影子也沒見一個，他無精打采去找陳競生。

    陳競生對他暗地里追雪櫻的事一清二楚，見他這副模樣就問︰“沒去鐵皮屋？”

    這個稱呼是他們兩人之間的暗語。

    “她沒上班。”

    “怎麼沒有，剛才我還看到她上去，不信你打電話去問問。”

    “你打，別說我在你這里。”

    陳競生撥通了電話果然是洪雪櫻上班。她說前兩天跟別人換了兩天輪休。

    “要她下來去食堂吃飯。”甦炯明在旁邊說，陳競生便照樣說了。

    洪雪櫻走進來看到甦炯明就笑著說︰“你也在這里。”

    “我以為你失蹤了呢。”

    “我失蹤了自然有人著急，你操什麼心。”

    甦炯明就用眼楮狠狠地瞪著她，雨珠在她的臉上頭發上掛著，晶瑩透亮的身子。他從口袋里掏出紙巾遞給她︰“擦擦。”

    雪櫻抿著嘴笑著坐到他身邊，聳了聳鼻子偏過頭來似笑非笑地說︰“我討厭男人用香水。”

    陳競生在旁邊看著甦炯明笑，甦炯明故意朝她擠過來︰“我就是要讓你聞，讓你習慣讓你接受。”

    “誰受得了誰受，像個女人一樣。”

    “誰規定只準女人用香水？”

    “也是。”陳競生附和道︰“我听別人說，雄麝就是用身上散發出的一種叫麝香的香味來吸引雌麝交配。”

    “想死吧你，陳競生你不要臉。”雪櫻紅著臉撇下兩個人跑了。

    甦炯明也覺得陳競生打的這個比方太露骨了，在食堂吃飯的時候也沒見到雪櫻，陳競生回到車間就打電話，電話沒人接。“甦炯明，你快上去幫我解釋一下，我只是打個比方，絕沒別的意思。”

    甦炯明來到鐵皮屋時見雪櫻正跟輸送班的兩個人聊得熱火朝天，桌上的飯碗是空的，她沒生氣就放心了。

    甦炯明挨過來坐到她身邊說︰“你不喜歡以後我不用。”

    “我有什麼資格管你？”她甩過來冷冰冰的一句話。

    “你這麼小氣，人家陳競生是無心的，只是說說而已，干嗎那麼認真。”

    “你才知道我這麼小氣。”兩個人斗了一陣嘴後都覺得很無聊，兩個運輸工早知趣地走了。

    甦炯明看看時間已經八點多了，想走又怕她更生氣，不走又好像沒什麼話好說。

    突然地，電燈一下就熄了，屋里頓時漆黑一團，洪雪櫻驚呼一聲︰“停電了。”

    一瞬間，周圍所有的聲響都靜了下來，她急急忙忙想去打開工具箱找手電筒，卻找不到鑰匙。

    “哎呦，甦炯明，我的鑰匙呢，借打火機用一下嘛。”

    “我沒帶。”

    “我不信，剛才抽煙的時候你都用過。”

    “真的，不信你自己來找。”他牽著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是真的吧，現在你相信了？”

     她想把手抽回去，他已經抱住了她，很準確地找到了她的嘴唇，像蜜蜂吮吸著花朵一樣吮吸著，直到她控制不住張開嘴配合他。他的甜蜜的夢幻般的初吻讓他覺得女人原來給男人的感覺是如此美好的。他小心翼翼地撫摸著她挺實的乳頭，他怕弄痛了她，然而手卻不听話地用上了力，它們像兩個皮球一樣在他手中滾來滾去，抓住了這個，另一個又滑開了，他用嘴叼住了一只，A片里那些鏡頭零亂地涌現在他的腦海。他慌亂地緊張地想把她整個兒抓住，更是一片手忙腳亂。她再也控制不住先是抱緊他然後又渾身無力地癱軟在他身子底下。只剩下一片喘息和呻吟，他爬起來用打火機點燃了桌上的一份報紙，在桌子底上找到了她的鑰匙，找開工具箱，拿出手電筒，在她赤裸著攤開在椅子上的軀體上一點點移動，他想讀懂女人，讀懂她們肌膚下面的每一個秘密。然後他用衣服裹緊她，緊緊地把她抱在懷里說︰“雪櫻，我愛你，跟我結婚。“

    她沒有說話，只是用臉磨擦著他的臉，磨出很多的溫柔來。

    “雪櫻，你必須離婚，我要娶你！”

    她用嘴堵住他的嘴唇，再一次把他的欲火燃燒得轟轟烈烈，那樣的激情和欲望，在以後的許多年中，在任何一個女人身上，他都沒再體驗過那種無法言說的陶醉，那是一種為了愛情而展現出來的的靈與肉融為一體的超越生命的踫撞。

    甦炯明從漫長的回憶中醒過神來時，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令他身心疲憊，繼之而來的是一片空白，腦子里好像什麼東西都沒有了，又好像多得什麼東西也裝不下，只是呆呆地望而卻步著前面那扇牆壁，疲憊地閉上眼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