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动人的守护
作者:葛涵天      更新:2017-05-25 23:20      字数:1216
    守护,不仅需要时间,更需要信念。

    我的爷爷是一个做糖画的手艺人,在他50岁的时候,也就是我爸23岁那年,他提出了想把这门近乎失传的手艺教给我爸,我爸却断然回绝了。为此,爷爷平日里总是自言自语道:“我一定要让这门手艺传承下去”。

    后来同乡有个被叫做老张的人来找爷爷,虽叫做老张,其实不过是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男子,眼睛小小的,全都挤在一张肉嘟嘟的脸上,那憨态可掬的样子看着分外亲切。据说,他想做糖画是因为从小就喜欢吃,但会这门手艺的人又不多,他便想学会这门手艺,传承这渐渐消失的民俗文化。看他一脸虔诚的样子,爷爷欣然答应。

    我有幸目睹了他们师徒之间的那份默契与浓浓的爱,只见爷爷站在灶台旁把半袋白砂糖洒进锅内,熬糖需要一定的火力,爷爷一会叫老张向灶膛下面加木柴,一个劲儿催他将炉火烧得更旺些。宽阔的火舌不断舔噬着锅底,锅内的白糖逐渐融化,还发出“滋滋”的声音,一股蜜糖所独有的香甜气息从锅中飘了出来,估计飘到了几里外去了。我呆在一旁馋馋地看着,口水几乎要流出来了。爷爷笑着说,“别急,别急,等会儿会给你吃的。”

    不一会儿,糖浆熬好了,爷爷把糖浆倒入一旁的小瓷盆内,又在一旁架起铁板,他蹲下身子笑眯眯地问我,“你想要什么图案呢?”“兔子!”我兴奋地叫喊。“好!”他转向老张说:“我就先教你做兔子。”

    爷爷拿起一把小勺,舀了一勺白糖浆,他把勺子微微倾斜,糖浆便如细流般从勺子的边沿处缓缓流下,如冬日暖阳般柔和且安详地洒在铁板上那糖水非常神奇,不紧不慢,仿佛受了爷爷的魔力的指使,乖乖地听从爷爷的安排。爷爷把勺子在铁板上来回移动,那流淌着的糖水像一支画笔,行云流水般地在案几上来回游走,哪里需要饱蘸爷爷就多洒一点,需要凸出来的,就蘸满一点,比如肥兔子的肚子就是一例,他手一扬兔子的肚子上便满是糖浆。他又逐渐勾勒出了眼、耳、尾、脚,当然还有那标志性的大耳朵。看他作画时的认真劲,与一位艺术家在创作自己的作品没有什么两样,那份专心致志,好像把周围的一切全然忘记了似的。

    不一会,兔子画完了。爷爷便抽出一根竹签按在糖画中间,然后又在竹签上抹上些糖浆,竹签和兔子便粘合在了一起。

    待凉却片刻,爷爷拿起铲刀,慢慢地铲开糖画与铁板的粘合处,我还担心这糖画会不会碎裂,提醒爷爷要小心,爷爷笑呵呵地说:“没事儿”。满脸笑容的他拿起竹签递给我。我高兴地接了过来,享受着这平日里难得的美味。

    后来老张在古镇上开了个店铺,生意兴隆,每当他看见我时,便会笑着叫我过去,为我做一个糖画,还是兔子。

    再后来,爷爷离开了人世。临终前,他把老张叫到床前,声音很轻,却一字一顿,“一定要把这个手艺守护下去,传承下去。”

    我再次见到老张已是四年后了,他依旧做了一只兔子递给我,“你爷爷说得对,我一定要守护下去。”

    而今,会做糖画的人越来越少,可老张却坚守着。

    两代人的守护,这是从死到生的守护,也是文化的不灭的根本缘由,这不正是那最动人的坚守吗?

    以后遇见糖画艺人,我总会想起爷爷和老张,想起那份虔诚的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