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應福站起身來笑著沖唐諾招了招手，“唐主任，快過來，我們都在等你呢，你們楊總剛給我發了信息過來，把你們的項目跟大家介紹一下，有願意參與的就報個名。”

    “謝謝劉院長。”唐諾走到劉仁福身邊，簡單地介紹了一下項目的內容，“我們這個項目是半公益性質的，主要目的是希望更多的老百姓和普通消費者了解中國的藝術和藝術品。”

    “這個好啊，具體要我們怎麼做，有方案嗎？”

    “今天我來得比較匆忙，大家如果感興趣的話可以把聯系方式和郵箱發給我，我回頭給大家發郵件過去。”

    旁邊有人問︰“听說這項目你們請了李征老師，他能出來牽頭嗎？”

    “這個我們還要跟李老師做進一步溝通，目前還不能確定。”

    “那韓一平是負責這個項目的人嗎？”

    “韓老師很支持我們的工作。”

    劉應福看了唐諾一眼，“一平本來打算明天去南州的，這不突然出了點狀況嗎？我覺得這是銳藝網為咱們做平台，能支持的就盡量支持一下。”

    坐在門口的其中一個人站起身來，不屑地說，“不就是想著法子讓我們拿作品出來做貢獻嘛，不用說那麼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憑韓一平的面子，我給。”

    唐諾看著他，剛壓下去的火氣又噌噌往上竄，

    “劉院長，我要準備下半年的畫展，這次我就不參加了，”坐在他旁邊的另一個人說，“以後有機會再說。”

    “老賀，卓老師，”劉應福笑，“沒關系的，不要勉強，這個項目的大致內容我剛才已經跟大家說過了，你們別看小唐年輕，也剛進入咱們這個圈子，但是咱們一平介紹的人，我們就應該相信人家有這個能力。”

    “謝謝劉院長。”唐諾由衷地感謝劉應福的顧全大局。

    “不用謝，我應該見過你。”

    “是嗎？”唐諾愣了一下，那賈柏龍可是江山畫院的院長，自己那張大照片估計劉應福也看到過，只是尷尬地笑，“謝謝您記得我，是在哪個活動上吧？”

    “不是，前年開兩會的時候，你采訪過我，咱們有過兩分鐘的溝通，剛才你一進來的時候我就覺得好眼熟，肯定是你。”

    “是嗎？那可能見過。我是參加過一次兩會的現場采訪。”唐諾心里的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

    所有人的眼楮都朝唐諾看了過來。

    “沒想到你能進藝術圈來，有你這樣的大記者進入藝術圈，是咱們圈子里的榮幸，”劉仁福端著茶杯站起身來，“那我們在坐的朋友就多多支持唐主任的工作。”

    “沒問題，劉院長說了我們就跟著一起做。”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笑談起來。

    唐諾忙吩咐禪茶院準備午餐。每個人過來跟唐諾交換名片和聯系方式。

    劉仁福熱情的幫著唐諾一起張羅，給唐諾介紹在座的每一個人。午飯上來的，大家開始忙著吃飯。

    唐諾心里一直咯應著在南州那次活動上發出的照片，劉應福看她時不時有些心不在蔫的樣子，有點好奇地問，“你在想什麼呢，快點吃飯。”

    “劉院長，賈柏龍老師也是江山畫院的吧？”唐諾掩飾著自己的情緒。

    “是啊，怎麼啦？”劉仁福突然想起來，仔細地看了唐諾一眼，“哦，原來是你啊。”

    “我是跟藝報的鐘朝陽一起去的，根本沒想到會鬧出這樣的笑話。”

    “鐘朝陽……我也認識他，你們是朋友？”

    “認識好幾年了。”

    “那我就明白了，”劉仁福笑了笑，“畫給你了就行，不然就白丟這個臉了。”

    唐諾更回尷尬了。

    “沒事，照片跟真人還是有區別的，你不說沒幾個人認得出來，現在所有媒體的信息都刪除了，這就過去了，別放在心里。”劉仁福看著滿桌子笑語喧嘩，吃吃喝喝的人，“咱們這個圈子老百姓看上去很高大上，其實，”劉仁福搖頭，“這幾年藝術圈開始紅火了，什麼樣的人都往這人圈子里擠，資本也進來了，人心也越來越浮噪，每個人天天談論的不是自己的作品有了什麼進步，而是自己每平尺的價錢又漲了多少。”

    “我對這一行是真的不懂，以後還請劉院長多多指點。”

    “沒問題的，你做了這麼多年媒體，以後多參加一些這樣的活動，多認識些人就好了。八月份我的畫展，會有很多朋友過去，你跟一平他們一起過來看看。”

    “好，謝謝您。”

    唐諾暗自松了口氣。

    牛大高扛著兩個大紙箱從出租車上走下來，大樓入口處，掛在門口的招牌“雍寶軒”三個字金光閃閃。

    張詩雅從玻璃門里迎出來，招呼著牛大高把兩個大紙箱搬到辦公室。

    辦公室最里面的角落里有幾個人圍著一個鶴發童顏的長者在鑒寶各種古玩字畫，偶爾有一兩句交頭接耳的聲音，大家都張開了耳朵听得很仔細。

    張詩雅給牛大高倒了一杯熱水過來，“您先坐會兒喝點水，楊老這一塊還沒完，岳經理專門讓楊老給您安排了一個時間，一會等他們忙完再說。”

    牛大高壓抑不住自己臉上的興奮，一邊說好一邊點頭，“岳經理不在嗎？”

    “他馬上就到了，您先休息一會。”

    “那我能去看看嗎？”牛大高的眼楮看著圍在人中間那顆花白的大腦袋。

    “去吧，您把東西放好了，辦公室人來人往，別弄丟了。”

    牛大高看了看，把兩個大紙箱搬到辦公室的角落里，警惕地往四周看了看，擠進圍著的那圈人中間。

    “這東西自己收著玩吧。”楊老瘦長蒼白的手指卷起剛展開一半的畫卷，遞給旁邊一個長得土里土氣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面前擺了好幾樣東西，但臉色不太好。楊老看了他一眼，“玩這行幾年了？”

    “有二十年了。”

    “別玩字畫，學問太多了，”楊老搖了搖頭，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看了看其他幾個圍著的人，“還有嗎？下一個。”

    中年男人失落地從前面的人群里退出來。

    一個工作人員模樣的男孩從旁邊走過來，“有幾件對的？”

    中年男人的樣子看上去既失落又傷感，“楊老說都沒到代。”

    “楊老是權威的鑒定專家，過了他的手基本上就可以斷生死了。我們公司不僅要對您負責也要對來參加拍賣的人負責，咱們得講信譽。”

    “沒事，回頭我再找別人看看。”

    “那幾個壺我帶您去開證書，這回參加春拍的很多人，能賣出一件您就把本賺回來了。”

    “只能指著它們了。”

    “沒事的，現在藝術市場那麼火，去年春拍我們的成交率都達到了百分之八十，今年市場更好，專家已經預測了，至少還能紅火十年。”

    “那就太好了，春拍完了秋拍我還參加。”

    “有東西拿來就行，我們大拍小拍經常有，全國各地，全世界搞收藏的都來北京撿漏，弄到一件寶貝這輩子都不用再為錢發愁了。”

    牛大高看著中年男人遠去的背影，看了看自己剛堆進牆角的兩個大紙箱，眼楮投向角落里那顆花白的腦袋，心里突然有了些忐忑不安。

    門外響起腳步和說話聲，張詩雅從門外走了進來，“牛老師，岳經理和汪總來了，您跟我去隔壁吧。”

    “好啊，”牛大高忙轉過身來，“那我的東西放在這里行嗎？”

    “沒事，我讓人幫你看著點。”張詩雅領著牛大高朝隔壁的總經理辦公室走來。

    牛大高剛走到門口，汪郝軍就迎了上來，一把抓住了牛大高的手，“牛老師來了，歡迎歡迎。”

    岳洪從辦公桌後面站起身來，笑著握住了牛大高的手，“牛老師，我代表北京歡迎你！小張，讓人送兩杯水過來，一會去樓下的會所把飯菜點了，今天汪總請客。”

    “听說牛老師來了北京，我就趕緊過來陪您吃個中飯，”汪郝軍笑咪咪地看著牛大高，伸出大拇指，既親切又熱情地說，“我是從心底里欽佩您，能在這個圈子里堅持這麼多年不容易。”

    “就喜歡，這二十年我就沒干別的，光顧著玩這些破爛玩意了。”

    “那可不是破爛玩意，是真金白銀。一會看看您這次帶來了些什麼好東西，我再開開眼。”

    “這次能來北京多虧了汪總，要不然我連路費都沒有。”牛大高笑得有些尷尬。

    汪郝軍看了岳洪一眼，哈哈一笑，“都在一個圈子里玩，喜歡就是好東西，不在于錢多錢少。”

    “汪總是行家，這次我還真帶了個東西過來，”牛大高在貼身的舊襯衣里掏摸著，“這個物件是我前兩年在南方一個集市里淘來的，我也看不準是個什麼，賣東西的老頭跟我聊了幾句，說是家傳的，本來舍不得賣，孫子要上大學了缺三千塊錢學費，我那一陣剛出手了幾件東西，手里有點余錢，想著幫老頭一把，就買了下來，拿回家我就後悔了。”牛大高從懷里掏出一塊龍形玉佩，“老頭說是祖上傳下來的老物件，我翻了很多書都沒看到過類似的東西，拿不準。”

    汪郝軍從牛大高手里接過玉佩，看了一眼，掂了掂重量，一邊搖頭一邊把東西遞給岳洪，“你看看，我沒見過。”

    岳洪看了看，遞給牛大高，“牛老師，這東西估計是上當了，玉質看著倒是不錯，這工過不去，潘家園比這質量好，工好的幾百塊錢滿地都是。”

    牛大高訕笑，“哎，我也沒抱希望。”

    “那當是獻了愛心，幫人一把。”汪郝軍又從牛大高手里拿過去看了看，“不過倒有些拙味，是塊老玉，可以當個把件玩玩。”說著趁牛大高沒注意拿起手機拍了張相片。

    “汪總家那麼多好東西，這個入不了你的法眼。”岳洪笑，“牛老師，這東西就不要拿給楊老看了，鬧笑話。”

    “行，我知道了。”牛大高把玉佩裝進褲兜里，“還得靠兩位幫我，有錢大家一起賺。”

    “沒事，咱們能遇上就是緣份。”岳洪看了看時間，“要不咱們先下去吃飯吧，我去看看楊老那邊忙完了沒有，你們先坐會。”

    岳洪剛走出辦公室，牛大高忙問汪郝軍，“岳經理他們這里怎麼收費？”

    “按件來的，不開證書不用交錢，開證書就得一千塊錢一件。”

    “那如果是真的不開證書就沒用。”

    “那是當然，不開證書不能拍賣，拍也沒人敢買，人家拍賣公司要承擔責任的。”

    “那是那是。”牛大高頻頻點頭，捏了捏褲袋，面有難色的樣子。

    岳洪站在門口招呼他們，楊老上午的工作已經完成了，先出去吃飯，一行人相跟著向電梯口走去。

    唐諾把劉應福他們送走之後，給楊仁睿打包了飯菜向醫院走來。

    吳星藍剛從醫院氣沖沖走出來，一頭撞在了唐諾身上，唐諾生怕把手里的盒飯撞飛了，身子一歪，腳一滑，四仰八叉地跌倒在地上。

    “哎喲，”唐諾痛得大叫一聲，“怎麼回事啊？痛死我了。”

    吳星藍正在氣頭上，沖上來就破口大罵，“走路不帶眼楮，活該！”

    唐諾從地上爬起來，看著吳星藍怒氣沖沖的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看得出她正在氣頭上，這個時候自己可不能跟她一般見識，忙笑臉迎了上去，“對不起，姐姐，是我沒看到你，是我活該，沒撞到你吧？”

    吳星藍看著唐諾笑意盈盈的臉，一肚子的火頓時也無法發出來，“沒有啦，走路怎麼這麼不小心，摔著了沒有？”

    “那就好，沒事，您要有急事就快走吧，”唐諾剛要走開，一看吳星藍的褲子上粘了一團菜葉，再一看自己的飯盒已經摔得敞開了大嘴，只剩下一半的飯菜躺在盒子里，“姐，您的褲子弄髒了，我幫您擦一下吧？”

    吳星藍仔細一看，衣服上好幾個地方都沾上了飯菜的污漬。

    “真對不起。”唐諾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行了，”吳星藍不耐煩地瞪了她一眼，“又不是你一個人的錯，是我走得太急了。你不用管我的衣服，我也不管你的飯菜了，走吧。”

    “好，謝謝姐姐。”唐諾從包里掏了幾張紙巾遞給吳星藍。

    吳星藍猶豫了一下，接過紙巾。

    唐諾笑了笑，揀起飯菜丟進垃圾桶，擦著灑落在地上的油漬。

    吳星藍一邊擦著衣服上的污漬一邊說，“一會醫院的清潔工會來打掃的。”

    唐諾笑了笑，“我先清理一下，一會有人過來萬一不小心又摔倒了。”

    吳星藍看了她一眼，朝停車場走去。

    唐諾剛站起身來，一抬頭正好看到楊仁睿從門口快步走過來。

    “怎麼倒地上了？”楊仁睿看看她又看看遠去的吳星藍，“你跟她吵架了？”

    “沒有啊，我們撞了一下，飯盒掉地上了。”唐諾這才感覺手腕有些痛，擦破了一層皮，“我馬上再給您買去。”

    “不用了，你先上去看著韓老師，我到附近隨便吃點。”楊仁睿看著吳星藍遠去的背影，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