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耿营按照老姜给他的那张字条，找到了老张的摊位。听说是代姜修仁来的，老张很客气。老张好像喝了酒，说话有点口齿不清。这时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走过来，接了小耿手中的单子。女孩的动作十分的麻利：“二百一十七块四毛！”

    老张接了耿营的钱：“你给我三百！上次老姜欠我七毛钱，今天我收你二百一十八块，一毛钱就算了。老姜跟我家是亲戚啊……”“什么？你老板也太……老姜欠你的钱老姜来还，我是代他拿货的，不是来替他还钱的！”“这个不行！这些货给他我都不赚钱，亲戚归亲戚，我们总不能做亏本生意吧！”小耿心里气得慌，这些生意人真他妈狠：“好吧好吧。找钱！”

    那个老板当真是喝多酒了，眼睛瞪得大大地找钱：“八十二块六毛。”小耿看得清楚，八十二块六毛，抓了就望口袋里塞。那个小姑娘连忙说：“好像找多了！”“怎么会呢？”小耿说。“不，不，不多！”老板竖着手对小姑娘说。小姑娘再不说话。

    货有些多，小耿肩扛手提出了市场大门。走了一段路，他莫名其妙地担心：钱会不会少？少钱回去可不好交代啊！他将手里的纸箱放到地下，将口袋里的钱掏出来数，手里明明白白一百三十二块六毛，凭空多出一张50元纸币。小耿的心咯噔了一下。再数！连数三遍，都是一百三十二块六毛。小耿想了一会儿：账不错，是找错了。再一想便明镜似的了：老板手中大把大把的票子，别说少了五十元，就是五百元，也不可能发觉，更没法查。

    五十块钱可以买一个月的米！五十块钱可以充一瓶煤气！五十块钱可以交一个月的房租了！想到这里他提起纸箱，举步就走。他边走边想。耿营毕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一会儿，他冷静下来了。他说做人不能这样，坚决不能这样。他站住了，他站在那犹豫不决。他提了纸箱回头，回头又回头，进进出出十几个来回。他将那张纸币攥出了汗水。小中来了又走了。最终耿营将这张50元的纸币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可在走回自己那间小屋的路上他后悔了。他后悔的不是吞了老张的钱，而是对小中说了自己的实情，让她知道了他的失败。这多丢人啊！耿营想：周小中的气质多好啊！我从来没有见过气质这么好的女人——聪慧、率真、朴实。他妈的管君真有福气！

    小中回到家里，管君还没有回来。小中看着床头小姿的照片，想到年老的妈妈，不禁泪如泉涌。小中倒在床上，往事如放电影一般在眼前展现……小中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她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睁开眼，天已经放亮。管君已经回来了！横躺在床上，浑身的酒气。这时就听管君说：“可能是陈梦打来的，我的工作暂时就这样，你请她帮你找份工作。”

    “你接，你接，我心里乱……”小中说。管君明显的还在生气，伸手抓了话筒贴在耳朵上：“喂！”“你是？……周小中在吗？她的工作找好没？”“你等等！小中，你的电话。”小中看着管君：“谁？”“我是牙刷厂的那个保安哦！”“牙刷厂？哦！你好你好！”“你的工作找好没？”“还没有。”“我朋友在小商品市场做生意，要找个人看店。做生意，你会吗？”“会！我一毕业就做生意。”“那好！我在小商品市场门口等你……”

    管君看着小中：“帮别人做生意很苦的，我看还是请陈梦帮你找一份轻松的工作。”“不，我喜欢做生意！陈梦这边几天了，没半点消息，我看悬！我去了，迟了，有人应聘，人家就不要我了。”“哪有这么悬。”“我走了。”说着小中已经下床。管君跟着。

    周小中和管君赶到小商品市场门口，果然保安大哥等在那里。保安见管君和小中过来，也不答话，转身便往市场里去。“陈老板，人来了，你看看。人家在家就是做生意的，六七年了。小周，你一毕业就做生意了，是吧？”保安极力为小中说好话。

    老板娘上下打量了一下周小中，马上说：“老田推荐的人肯定没话说！小姐姓什么？”管君连忙过来：“周，姓周，框吉周！”“哦，我们这里呢，工资四百，中午在这里吃一顿饭。你先做，做得好呢我们再加，你看行不行？”“行行，行！很好！”管君说。

    老板说：“我跟老田一九九七年就认识了，我早就跟他说了，干什么保安，帮我干，二年后，自己弄个门面，他不肯！”“本钱多大啊！我们比不得你们大老板！”老田边说边笑。“江苏人就是胆小，没气魄！你看我们浙江人……”老板说。管君眉毛一拧。小中说：“管君你回去吧，一会儿你还要上班呢。”“好的。”管君笑笑走了。

    做二年，自己弄个店面！小中反复地想这句话，她觉得这句话很带劲。二年，自己弄个门面！她相信自己能够做到，而且比老板做得好。

    这个店是卖女士饰品和皮具的。她仔细地看了一遍店面的格局，她觉得样品的分布和摆放有很大问题；有的货架上还有灰尘。周小中想，分布和摆放问题要慢慢来。上午她将店里的每节柜台都揩了一遍后，吃过饭又来拖地。老板娘看着心里高兴：“小周歇会儿！”“不要紧，就好了。”小中心平气和，没有刻意表现，天生真实、诚恳。

    “……美女，在街上这些东西都打折呢！”老板许是高兴，一直站在隔壁店门口和一个女子开心地说笑。“老板你……你要两张？”“三张吧！”老板说。“三张50的，还是100的？”女子小心地问。“100的吧！”“谢谢你了！我税务局的，离这不远，有空去坐坐。”“如果不是小妹妹这么漂亮我才不要这东西呢！”老板的声音高得吓人，说完朗声大笑。女子也跟着大笑起来。

    小中听这女子的声音十分耳熟：税务局的——莫非是她？小中偷空往隔壁一看：正是陈南！她怎么推销起电话卡来了？我家那电话卡……小中恍然大悟。那电话卡不是她的又是谁的？还有，昨晚管君酒醉是跟她在一起喝的吗？小中的心里忽然生出一股醋意。小中想，今天回家一定得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