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怎麼就沒點憐憫心呢

    由于腿傷的原因，翟五毛已不能適應部隊生活，只得復員。

    那日，他上了車，開始還沉湎在對首長戰友的留戀中，當想到這是回家，是回到義妹身邊，是要去接受義妹那個對他極具磁力的承諾時，他心旌動搖了，瘋狂了，就覺得自己所乘的大客已不再是普通的大客，而是一條飛飆在海洋波峰浪谷間的快艇。

    蒼翠的崇山峻嶺是這快艇飆上的波峰；高聳的繁華都市是這快艇落入的浪谷；即使是奔馳在廣袤的平原、丘陵間，那金色的原野從這快艇的二面流過，那整齊的白牆紅瓦的農舍在快艇二面撲閃，沿途的樹、鳥、花、草及那掛滿紅燈籠標識的各色各樣的“農家樂”、山莊、景區，還有車下那烏油發亮的雙向多道柏油公路；還有高鐵、動車……

    看著這些快速流動的花一般的“海洋”， 翟五毛早已忘記了那個依戀不舍的部隊，那些依戀不舍的首長、戰友。

    看到別處的美，他想到了家鄉。

    “家鄉也是這樣美嗎？”他問自己。

    想到家鄉，更想到義妹。

    “義妹現在是什麼樣兒？十年，她長得怎樣了？還是那樣潑辣，還是那樣胖嘟嘟的可愛？女大十八變，或許已變得更美更美！”

    ……

    “　！吱——”

    車停了。

    夜幕降臨時，班車到了終點站。

    車門打開，乘客糾紛下車。

    外面下著雨。

    有乘客下車撐傘走了，有用拎包或是用胳膊肘遮在頭上走了，有光著頭冒著雨匆匆向車站屋檐下跑去……

    翟五毛這才醒過神來，見同座的乘客動作有些遲緩，他沒動，只是極有禮貌地坐在原位上耐心等候，待同座收撿完行李準備下車時，他問了句︰“都帶齊了？”

    同座回頭看了一眼，向他笑笑，也走了。

    翟五毛這才站起，抻了抻上身草綠色短袖衫，來到過道，伸頭向行李架看了看，見就剩他那只長長方方鼓鼓囊囊的米彩軍包在上面，就踮起腳，伸出雙手，抓住軍包一只角，用力往外拉扯。

    軍包很沉，足有五六十斤。翟五毛個小，力氣更小，他摳緊軍包兩只角，拉呀拉呀，直拉得嘴角不停地向左右兩邊扯動，終于將將軍包拉出了行李架，正要再拉，“　”，軍包掉落到過道上。

    翟五毛彎腰將沉重的軍包搬到座位上，右手綽起左邊的軍包帶，掛上左臂，再綽起右邊的軍包帶，抓起，重重往身後一悠——可能是太沉，也可能是力氣太小，軍包剛悠到左膀邊，又反彈回去，重新落到座位上。

    再悠，再反彈到座位上。

    司機看見，過來幫忙，將軍包服服帖帖架到翟五毛背上，見他一身軍人穿著，問︰“探親？”

    “不，退伍。”

    司機“哦”了一聲，又問“哪里人？這麼晚了，去哪？”

    翟五毛感激地看一眼司機，說︰“美人村的。回美人村。”

    司機一驚，說︰“那還有二十多里山路，天都黑了，又下雨，要是……”

    見司機不再往下說，他問︰“要是什麼？”

    司機猶豫了一下，說︰“那地方不安全，你干脆在卡子口住一夜，明天一早回去吧。”

    翟五毛看了看司機，見他一臉中肯，心存感激，說︰“不怕，家鄉的路，熟著哩。再見。”說著，要下車。

    司機提醒說︰“外面下雨哩！”

    翟五毛這才想起，將右手伸到頸後，摸索著拉開軍包拉鏈，從中拿出雨衣，兩手抓住，如漁家撒網樣，一個旋動，連人帶包一起罩住，立馬變成動漫中的“海綿寶寶”，蹦兩下，見周身服貼，顛顛顛下了車，出了站，踏上回美人村那條破舊的土公路……

    這條土公路因長久失修，路面被大大小小車輛碾軋得坑坑窪窪，經連綿秋雨的沖涮，坑窪積滿著泥水，路面石子洗涮得煞白，整條公路就像一個被打暴成百孔千瘡白骨森森的可憐的巨人伸展在那里！

    “家鄉的路怎麼還是這樣破爛呢？”翟五毛想到沿途見到的公路，心情沉重起來。

    雨越下越大。

    夜色越來越濃。

    “怎麼就沒一輛車過來呢？要是有，就一定得攔住。”想著，翟五毛回頭看了看。

    來路除了由淺到深的夜幕外，什麼也沒有。

    “走吧，反正就兩個小時的路程。”

    想著，翟五毛又聳動一下身後的背包，繼續像“海綿寶寶”樣一顛一聳地前進。

    一道亮光，一道從身後射來的亮光！

    翟五毛一陣驚喜，回頭一看，果真是一輛轎車，一輛紅色轎車一搖三晃地顛簸著開過來！

    翟五毛看清，那車是高級寶時捷。

    他早早側過身，為顯出善意，他咧著嘴，不停地向寶時捷駕駛室招手。

    紅色寶時捷真的稍稍減緩了速度。

    翟五毛已看清那開車的是一位長發女郎，一邊樂著，一邊做著上車的架勢。

    可美女司機只向翟五毛看了一眼，不知什麼原因，很快又將那長發遮掩的面孔轉回去，“嘀！嘀！”兩聲，車速提起，車兩旁濺起的泥水就如大鵬展開的雙翅，在破舊的公路上瘋狂撲扇……

    “怎麼就沒一點憐憫心呢？”被濺得滿身泥水的翟五毛嘀咕著，一邊狠狠向那遠去的紅色寶時捷重重吐了口唾沫。

    大約走了半個小時，翟五毛還在想著那個毫無憐憫心的女郎司機，就在這時，听到前面一陣叫喊︰ “救命呀！救命——”

    “不好，出事了！”

    翟五毛想起卡子口那司機的話，一個不祥之兆頓時涌向心頭！

    情況危急，容不得猶豫，翟五毛立馬使出“水雲”輕功，“　　　　”飛跑向前，五分鐘不到，就看見公路中央停著一輛轎車，細看，正是那輛棄他而去紅色寶時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