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她也彻底进入到了这座迷宫中找不到出来的路(2)
作者:
宣儿 更新:2017-05-23 20:44 字数:3212
她在说这句话之前,本来还想再问他些什么,比如,是因为我那会儿发了798的两张照片,以及手套之类的事情之后你才离开的,还好,她还没笨到如此地步,这念头在她脑子里闪来闪去她没发她不能这样自作多情呀,人家对你怎么会吃醋,你们之间又没真正表白过什么,于是她不再去瞎猜了,干脆直截了当算了,这样她就发去了上面那句能告诉我吗?
他:没什么意思,你是编剧,就想简单的请你帮我看下文字有无需要修改。
她不敢再说话了,也不敢再问了,她又被他给绕糊涂了,晕得昏头昏脑。
大约夜里的时候,她发现他在光之翼发了段文字:恸在止,恸在未来………恸恸恸 ,后面是三个泪的表情,他不是专门发给谁的而是他在转发什么东西的时候顺便说的话,可她怎么竟有点觉得像是在说她,在说他和她曾经有过的春节见的约定。她想起临近春节前,他发过好几次关于北京新增开的至贝尔嘉的航班,有几次还专门种了她太阳,跟她说从贝尔嘉去往拉布拉图应该怎么走,她那天看见他的那段话,她死死抓着他说的离开以及他文字中弥漫的那种委婉的拒绝的含义,她还没再深入细致地想想,她的悲伤就一下子涌上了心头,在整个和他对话的过程中,她的心里都是在这样极度伤心在那种已经失去了他的难受中还有她的火气,他的那些文字让她的心被揉搓的稀巴烂,好像已经快要死在他手里的那种感觉,当她稍稍让心平缓一些,她就开始一字一句地琢磨他的话,有句话似乎说的有道理,医生有时治不了自己的病,她呢,像她这样整天和文字打交道的人也有她的职业病,那就是对文字的过度敏感,还有就是那脆弱又敏感的神经,对事物对人的判断过于主观,不倾听也不会不愿倾听,又很是一根筋,尤其是两个同样文艺或者同样在文字上有些感觉和坚持的人,两个人往往可能在语义上的理解会出现极大的偏差,她曾听人讲过一件事,有两个同样搞文字的人,互相爱慕,却因为表白上对于双方用语的错误理解而最终失败。然后她就想会不会他们也是这样呢,唉,真是,表白也是一种技术活,非高智商的人所能为也,一个字,谬之千里的事情也是常有发生的。
这个心智几乎接近负数的孩子一样的老圣桑,在那一天啊,她就是这样一次次勇敢地抗起了炸药包,每向他发出一条信息,她都仿佛在往刀口上走去,她抗着随时可以引爆的炸药包,迎着寒光凛冽的刀锋,目光坚定,烈士般地一次次冲锋陷阵,他回过来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刀刀刺中她心脏,刺得她遍体鳞伤体无完肤,她却又不肯退缩,她的执着在此时简直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你看她又一次迎着刀口跑上去了,她对他说:我想帮你修改下这段文字,你愿意吗?
是啊,他那天不是上来就问她要不要修改吗,她想这是他的一个策略吗,如果是她那天怎么没想到呢,唉,事情就这样一步步被她搞得乱七八糟南辕北辙,她也彻底进入到了这座迷宫中找不到出来的路。
他过了一会儿才回复:哪段,改了还是我原意吗?
她仿佛看见他气呼呼的小脸儿,是真生气了还是在跟她装着生气呢,她不知道,她心里被他的话吓得不得了,她战战兢兢鼓起勇气,再一次昂起头走向他的刀口,当然她内心还是坚强的战士,她有她的顽强虽然有时候看起来非常蠢笨硬拙。
她:是你问我两遍要不要修改的那段“断断续续”。
他这次回复来得更慢了,好像已经快深夜了。
他:汗,表情,不用麻烦了。
发出这条信之前她是那么想的,如果他同意修改,那就是说明还有一点点希望,如果说不用修改,那就什么希望也没有了,现在他说了:不用麻烦了。而且还说得这么客气生硬,这一刀飞的多么凶猛啊,她终于死心了,她的心也死了,就是有点死得不明不白,直到她把所有她身上抗起的炸药包全都炸了直到她把他那每一把飞来的尖刀都一一含泪痛饮完毕她也没有破解开他的福尔斯密码。
她等不到天亮了,她在凌晨三点,在光之翼发了一条日志:直到他离开,我都没听到他说话的声音。
她说的没错。
他是蜘蛛侠,他是铁臂阿童木,他是机器猫,他是舒克和贝塔,他是葫芦娃。
她呢,她是红小兵,她是潘冬子,她是幸子和小路纯子,她是外婆的澎湖湾,她是花房姑娘,她是一块红布,她是一无所有。
他和她相隔了两个时代的春夏与秋冬。
他一岁时,她二十一。
他是婴儿,她已长成个大姑娘,已嫁为人妻为人母。
他二十八时,她四十八。
他青春美貌,她人老珠黄。
他是儿子,她是母亲。
他们之间除了这些文字,从来没有说过话,没有语音,更不会视频,他们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有过一面也仅仅是拉布拉图她看见了他,但那也只是他的一个背影和侧影而已。
哦,圣桑,我们的老圣桑啊,为什么她老了仍然还是长不大呢,我们来看看她往日的时光,看看她的小时候看看她的青春时代,前面说过了她小的时候不是和她的爸爸妈妈一起长大的,她妈妈早年是文工团的演员后来到了西城电影制片厂,她爸爸是**前人大毕业的研究生,在他快要毕业的那一年西城军区去他们学校挑人就把他给挑中了他那时其实已经决定留在北京并且也有了接收他的单位,但是圣桑妈妈那会儿已经去了西城电影制片厂,西城电影制片厂在那个年代正是最红火的时代也是她最好的时光,所以她爸爸就放弃了北京回到了西城。
那一年生完圣桑以后她妈妈正好接了一部片子,用现在演艺界的话来说那片子拍完后可能会大火,其实在那个火红的年代西城电影制片厂拍出的任何一部故事片都是大火的,所以她妈妈为了拍那部影片就把她送回了鹤城她奶奶家,鹤城在西城西部靠近内蒙草原。圣桑十二岁那年从鹤城回来时她们家住在军区大院里,所以圣桑她是军区大院里长大的孩子,她们那个大院里的人都是四野过来的,跟林彪同志一起攻打过四平。圣桑的名字就是她爸爸给她取的,那时候他喜欢上了古典音乐。
好多人都说圣桑这名字真好听,她爸爸长得特别英俊,如果放在现在也不比任何帅哥逊色呢,圣桑的奶奶的奶奶是俄罗斯人,她爸爸身上眼睛鼻子等部位还能看出一点儿。部队大院在那个年代相对来说是个封闭的环境,与外界来往并不多,圣桑她又没下过乡没进过工厂她出生于六十年代,她中学时代就恢复了高考所以她高中毕业以后直接考入了西城大学,她读的是中文系,等于说她是从中学校门一出来就进了大学校门,她没有像那些五十年代出生的人那样经历那么复杂所以她人就一直比较简单可能是小时候跟爷爷奶奶长大的关系因为长期与父母分离导致她性格孤僻不会与人交往也不知道怎么跟人交往除此之外在她的心里也落下了不少毛病,用现在话说就是心理成长不健康或者心理有阴影。
那时候她好像六七岁吧,她忘了那时上没上小学,有一次她和奶奶家院子里一群小孩儿去一家电影院门前玩,电影院里正在演一部他们人人喜欢的朝鲜电影,他们没有票,他们只是在门口玩耍,电影已经开演了,这时大门口那儿那个把门的男人就跟他们说小孩儿过来,我问问你们你们的爸爸妈妈都是做什么的,说了我就放你们进去,一个个小孩儿报上他们爸爸妈妈的名字和工作单位,然后他们被放了进去,他们高兴坏了,张开小手像只小鸟似地飞进了影院,等到了圣桑的时候,那男人问了她两遍可她就是不说话,她低着头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那男人最后又问了一次她还是不说,她咬着嘴唇,正在那个男人心软准备放她进去时她突然转身飞快地往奶奶家跑,跑过长长的马路跑过春天的小树跑过鹤城蓝色晴朗的天空跑进了那条灰色有着大门洞的胡同里,她推开奶奶家院子奶奶正躺在炕上她叨着长长的有着墨绿色烟嘴的烟袋,烟袋锅里闪着忽明忽灭的烟火随着她嘴唇的开合,她进了屋扑到奶奶怀里放声大哭。
还有就是她十二岁时奶奶突然病故然后去逝她和她一起生活了十二年的奶奶的生离死别她给她送葬她站在开往墓地的黄色解放牌大卡车上然后就是爷爷送她回了西城,爷爷又找了个后老件儿爷爷骗她说爷爷陪着她不和她分离但爷爷还是在那个春天的早上走了,她从一生下来就面对着生离死别,她妈妈生下她不要她了,她奶奶死了离开她了她爷爷骗她留在西城可他却偷偷留下她一个人走了也离开了她,所以当她一看见他写的那句离开的时候,仿佛她从小到大所经历的所有创伤全部呈现眼前,她好怕别离呀,可她越是怕那可怕的离别又像鬼魂一样萦绕在她身上,她和芙歌爸爸的分开也曾经那么难舍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