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一年土，二年洋，三年不想爹和娘，四年不想回家鄉，現在剛讀大三不久的唐艷就開始尋思留在江南工作的事情。她知道趙谷雨已經在西華集團總部上班，也知道他在晚報上經常發表散文和通訊報道，她覺得自己應該在這地方留下來，混的比他們好才對。起碼，做一個中學或者小學老師。一旦回家，在縣城或市里做教師是不可能的，教師進城相當困難，親戚中舉目無官，都是種地的，回去最多也救到鎮上自己的母校做個教師，那已經算是好的了。

    就在唐艷為這事開始謀劃的時候，李凱出現在他的面前，李凱是江南本地人，自己經營著一個建材門市。

    唐艷認識李凱的過程也算是機緣巧合，她的一個家住本地的同學，也是室友過小生日，就邀請唐艷她們幾個同宿舍的人去酒店吃晚飯，吃完了一起去唱歌，李凱是唐艷那過生日同學的表哥，當時也在場，在歌廳里李凱主動邀請唐艷一起唱了一首歌，最後李凱跟唐艷要了QQ號碼，唐艷就給了，按理說女孩子的號碼一般是不會給一個陌生男子的，當時唐艷猶豫了一下，還是給了，李凱當時就掏出手機記下了唐艷的QQ號碼，第二天，李凱就開始跟唐艷QQ聊天，邀請唐艷逛街等等的，唐艷開始還矜持，但聊來聊去，就交往上了，開始，李凱約唐艷出來，唐艷還叫上李凱表妹，自己的同學加室友，後來兩人單獨見面了……

    周洪強見過李凱，是在街上遇到的，感覺這人不是很陽光，具體什麼感覺，周洪強也說不上來。他建議唐艷，不要這麼早談戀愛。唐艷敷衍他，說也就是一般朋友。其實，周洪強知道，他們已經不是一般的朋友了，周洪強去找唐艷的時候，幾次看到他們在一起，那眼神的交流，周洪強感覺已經不是一般的朋友關系了。愛情這東西很奇妙，都能再眼神里看出來，沒有愛情的人裝不出來，有愛情的人藏也藏不住。

    周洪強專門來趙谷雨的宿舍，把自己的想法跟趙谷雨進行了交流，唐艷是周洪強的表妹，她的事情作為表哥周洪強不能不管，她擔心唐艷上當。

    趙谷雨讓周洪強周末約唐艷帶男朋友一起來玩，說是大家聚聚。讓趙谷雨見識見識。

    唐艷不同意，說周末有家教呢，周洪強就拿出哥哥的樣子，說哥是為你好，你如果真談了，他將來就不跟哥見面了？說余柏生、趙谷雨也想跟你一起聚聚呢，帶來大家一起幫你看，唐艷猶豫了一陣，還是答應了。

    聚會安排在周末的中午，因為晚上唐艷確實有家教任務。

    唐艷的學校離西華村有一段距離，坐公交要半小時。不過，唐艷不是坐公交來的，是李凱開著“起亞”轎車帶她來的。

    飯店是周洪強事前定好的，李凱從車後備箱里拎出兩瓶“海之藍”，坐下後周洪強準備點菜，李凱搶先接過服務員的點菜單，說還是我來吧，今天算我請大家，我是本地人，盡地主之誼是應該的，你們和唐艷是又同學又表哥的，我早就應該請大家了。

    趙谷雨給周洪強一個眼神，意思讓李凱點菜。周洪強就沒和李凱在爭。吃飯過程中，趙谷雨基本沒和李凱說幾句話，他和唐艷之間的關系難以言表，是一種朦朧，還是初戀的啟蒙，趙谷雨說不清楚。雖然唐艷沒表白過，但趙谷雨能夠感覺到。坐在李凱和唐艷面前，他有點尷尬，唐艷也有點尷尬。

    李凱長的不帥，眼楮小，個子也不高，狹長臉，兩腮無肉，頭發粗硬，豬鬃似的，向後梳倒，這也是跟時髦，不是說男人混的好，頭發朝後倒嘛，不過李凱的頭發朝後倒一點也不好看，窄腦門露在外面，顯得臉更長了，說不好听有點賊眉鼠眼。不過收拾的硬是把自己裝得有點款爺的味道，但舉手投足間看了讓人有點不舒服，坐下之前先用餐巾紙把椅子擦了一下，趙谷雨就覺得這人有點裝了。一說話，就更露菜了，說話雖然不多，但口氣不小。說某某親戚在省里是副廳，某某親戚在市里是正處，唐艷明年分配，留在江南要個事業編制是小菜一碟等等。

    心虛的人總是用吹牛來為自己壯膽，趙谷雨想。

    趙谷雨說，問句不該問的，李老板是什麼學歷？李凱說，大專，自己喜歡做生意，家族企業，總得有人接班做下去。

    余柏生二兩酒下肚，說話也不留情面，說你就那兩間門面，混個日子還可以，說家族企業就有點過了，李總，不要糊弄我們這些鄉下來的，我做海鮮生意，你們江南的許多菜場經營戶看見我都喊我余柏生余總，我告訴他們，不要說我是什麼總（腫），我是稍微有點發胖。 說得大家哈哈大笑。

    吃飯的時間也不長，大家初次見面也沒什麼好說的，飯後李凱主動結了賬。因為唐艷下午要去學生家，所以跟大家打了招呼，兩人開車離開了。

    趙谷雨看著唐艷上了李凱的車離開，有一種說不出的心痛。

    周洪強問趙谷雨，你對李凱感覺如何。趙谷雨說，你知道什麼叫鮮花插在牛糞上嗎，這就是。

    周洪強說，牛糞雞糞的就管他去了，我問這人你怎麼看。牛糞不要緊，只要他好好對待唐艷，將來過日子應該也沒問題，至于牛糞雞糞，他有沒有前途，都是她自找的，怨不得別人。

    趙谷雨的心里冒出猥瑣二字，他感覺李凱這人品不正，但他沒有說出口。初次見面，不好妄加評論，起碼也是對人家的不公。他知道，唐艷想留在江南工作，現在誰也幫不了她，李凱也不是她心目中的白馬王子，看來也是情非得已。要想得到，總是要付出的，這也是一種付出。

    余柏生酒喝的有點高了，半斤小酒下肚，搖搖晃晃上路，腳底雖然打飄，心里仍然有數，他對周洪強說，唐艷雖然是你表妹，但人家是大學生，是成人，你不能干涉她談戀愛，法律都沒有禁止。這熱戀中的人是分不開的，你越是拆，他們靠的越緊。

    周洪強還是那句話，對這人不了解，怕她上當吃虧。

    余柏生說話的口氣有點憤憤，說吃虧是她自找的，人家自己情願，關你屁事，你有能耐把她留在江南工作弄個正規教師？你說是沒用的，人都是這樣，不親自頭撞牆南，不知道此路不通，別人說的都是听不進去的。

    三人原本各自回宿舍休息，余柏生堅持一起去洗澡，三人好久沒這樣一起喝酒了，但今天喝的不是很高興，一起去泡個澡，歸他請客。趙谷雨說，我們三人出來，你請客是自然的，你好歹也有人叫你余總，你上班是副業，做生意賺的錢比上班的錢多。

    余柏生說，那今天就“余總”一把，我請客。

    三個人來到“澎湖灣”浴城，三人洗澡搓背，在休息廳里躺了一會，趙谷雨就要求回家，這半天的休閑對他來說，已經是很奢侈了，浪費了很多的時間，他要回去寫他的一個關于美食方面的散文系列，他寫的《泥螺》、《清炒苦瓜》、《燴素魚皮》、《甦北八大碗》、《十月推浪》《韭黃蛤蜊》等，已經在晚報上陸續發表了，他還準備寫一個青春勵志系列的。大凡他寫出來的散文，晚報副刊基本都一字不改地給他發出來了。

    余柏生在吧台結賬的時候，趙谷雨看到了一旁的麻紡公司的王總，就是那個分管銷售的王總。王總周末帶兒子洗澡，剛好也出來換鞋準備結賬，王總跟趙谷雨一番客套，問趙谷雨去集團工作是否適應之類的話題。趙谷雨一邊跟王總打招呼，一邊喊余柏生，趕緊把王總的賬結了。余柏生就過來拿王總手上的鑰匙牌，王總不讓，說想起來了，你不就是老刷車的那個叫什麼名字的？趙谷雨連忙說，余柏生，就我們麻紡公司食堂保潔工。王總說對對對，想起來了，小伙子不錯的。余柏生說王總真是貴人多忘事，我為你擦了這麼長時間的車，你起碼問過我兩次我的名字，我告訴你，多余的余，柏樹的柏，生活的生，余柏生，你看，現在還是沒記住。哎，說完唱了一句“傷心總是難免的，你又何苦——”他沒把“一往情深”四個字唱出來。王總說，這次一定記住了，余柏生，柏樹的柏，生活的生。說笑間，余柏生還是把王總的賬搶結了，說請還請不到你呢，今天這麼好的機會，就為領導對我加深印象，也該我買單。王總笑笑，那太客氣了。

    出了門，趙谷雨把余柏生想做銷售的想法跟王總說了，說小余想在王總手下當個兵，王總看什麼時候給他個機會。王總打了個哈哈，說，好啊，有想法就好。上車揮揮手，走了。

    趙谷雨拉過余柏生，讓他打個出租車跟著，看王總家在什麼地方。余柏生立刻領會了趙谷雨的意思，招手上了出租車，跟在王總的後面。

    周洪強對趙谷雨豎了個大拇指，還是你反應快。兩人就在浴室門前道別，各自回宿舍。

    晚上，趙谷雨剛坐下，余柏生就到了。隔別楊波學習有關公務員面試方面的書。趙谷雨讓余柏生說話聲音小點。余柏生輕手輕腳地把趙谷雨的房門關上，小聲告訴趙谷雨，家庭住址摸清楚了，下一步怎麼弄？

    趙谷雨說，你不是海貨多嘛，什麼值錢的送什麼，多送一點。余柏生說，值錢的也就燕尾鯧和小黃魚，舌鰨魚也值錢，三斤以上的碼頭就要一百二十元一斤呢，現在我這沒有。

    趙谷雨拿筆在紙上寫下“小黃魚十斤，鯧魚十斤，大蝦仁五斤”，遞給余柏生說，不要指望這一次就成功，舌鰨沒有沒關系，過一陣再送，這也是銷售，把你自己銷售出去，這魚就是銷售成本。如果這次不成，下次改送舌鰨和其他的，如海鰻干、蟹米等，如果這次成了，下次也要送舌鰨，表示感謝，你在他手下混了，求個照應。去的時候說話要自然，就說帶點家鄉土特產給王總，稍作停留就走，什麼事情也不要說，說了人家就不肯收了。

    余柏生說明白了，揣好趙谷雨寫的紙條，出了門直奔水產門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