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光的左手紧紧地握住了我的右手，我没有挣脱，抬起头，看到他炯炯有神的圆眼睛在黑暗中直视着我，发出幽幽的光。

    杨燕。他轻轻地唤着，拉起我的手，放到他唇边。

    我的右手无名指那里感到一阵温热，一种奇怪的痒痒的感觉沿着温热处蔓延开来……

    我必须承认，我居然有点儿陶醉于这种感觉。

    杨燕。他再次轻唤一声。

    嗯？我应他。

    我喜欢你很久了。他说着，放下我的右手，张开双臂，整个把我紧紧地拥在了怀里。

    我知道。闻着他肩膀和脖颈处散发出的汗味儿，我抱紧了他的腰。他喜欢我，我是知道的，从他每天写完作业悄悄地把答案传给我，有时候还在纸条里包上一块新橡皮或者一颗奶糖，我就知道，他肯定是喜欢我的。我那时候不懂什么叫喜欢，但我想，就是像我爹喜欢我娘那样，我哥喜欢我嫂子那样吧。我们将来是要结婚、生孩子，一起过日子的。

    想到结婚生孩子，我觉得我的脸又红又热，**的脸庞紧挨着杨光的脖子，他一定感觉到了，因为我听到了他的心跳声，还有我的。

    在黑漆漆的窑洞里，我们的心跳声显得很突兀 。扑通，扑通，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心脏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的感觉。

    杨燕，你敢不敢做坏事？他的嘴贴在我耳边，很紧张地问。

    敢！我说，那一刻，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量。

    于是，杨光开始亲我。我微微地张开嘴，他的舌头就伸了进来，放在我的舌头上，一动不动，好像在想下一步该伸到哪里。我们的鼻子紧挨着，眼睛也离得很近，正视着对方瞳孔里那个小小的自己。

    两颗心仍然在狂跳，发出砰砰的声音 。他的舌头在我嘴里一动不动，我忽然想调皮一下，就轻轻地用牙齿去咬它，它却猛然退出了我的口腔，在我嘴唇和脸颊上亲起来。亲完又去亲我的脖子和耳朵，我痒得站不住，下意识地躲着他，又很享受地欲拒还迎。闹了一会儿，他抱起我把我放到了地上，自己也躺下来，趴在我旁边继续在我脸颊、脖子和耳朵上亲，因为黑，有时又不小心亲到了鼻子和眼睛。随着他的亲吻，我感觉身上越来越痒，又紧张得很，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随便他怎么处置。我试着闭上眼睛，却忽然想起了刚才趴在院墙上看到的那一幕，想起了嫂子白花花的**和大腿，和她被白布蒙上的双眼和嘴巴，想起了那两个**身子的男人……

    啊！我大叫一声，紧接着哭起来，仰躺着，艰难地抽泣起来。我觉得我这一声大叫，已经憋了太久了，本应在院墙上就该喊出来，可我那时完全被吓傻了，因此一声没出就从墙上掉了下来。我的屁股这时也跟着疼了起来，是刚才摔的，也一直没顾上让它疼，这会儿它终于敢疼了，可真疼啊！

    你别哭，别哭，我以后不敢了。杨光被我一时的叫声和哭声吓坏了，他扶起我的上身，让我坐在地上，手足无措地摇着我的手。

    我很乖地止住了哭声，从他手里抽出手，抹着眼泪和鼻涕。他蹲在我身边，使劲扯起自己衬衫的下摆，包住我脏兮兮的手，慢慢地擦干净。

    杨燕，我以后不敢了。我还在抽泣，他再次发誓。

    我抽泣得说不出话来，只好紧紧握住他的手，把头靠在他肩膀上。我想告诉他我受到惊吓的事情，告诉他我刚刚从很高的墙上摔了下来，感觉尾巴骨都已经断了，我想告诉他我很害怕，很难过，很疼。我还很想念爹和娘，还有哥，很想念很想念。杨光也没有娘，听村里的人说，杨光曾有个哥哥叫杨东东，非常顽皮，经常跳进伊洛河去捉鱼。有一年下暴雨，伊洛河涨水，东东又偷偷跳到河里玩，就被滚滚的流水冲跑了。那年，东东已经八岁了，杨光刚刚出生，还没有满月。正在坐月子的振南媳妇，听到大儿子的死讯，悲痛欲绝，在伊洛河边哭得死去活来。据说她后来得了抑郁症，日夜难眠，苦熬了两个月后，就悬梁自尽了。杨振南下课回到家的时候，她已经身子冰凉，瞳孔尽散，不满三个月的杨光在床上饿得哇哇直哭……

    我忽然感觉我和杨光的命运连在了一起，越发紧紧地握紧了他的手，他也再次抱紧了我。他是班里最高最壮的男孩子，长着和杨振南相像的一张国字脸，不同于杨振南的是，他眉宇间透着硬气和聪敏，眉毛很粗，是那种剑眉，而不像杨振南，几乎看不到有眉毛。他的鼻子也不像杨振南，鼻梁很高，据说像他娘，但我没见过他娘，于是觉得很像《香帅传奇》上面楚留香的鼻梁。他比我大一岁，看着却像大了四五岁那么成熟，因为他长得又高又壮又白，挑起一担水，比杨振南还轻松潇洒；上体育课掷铅球的时候，我们使足了吃奶的劲儿，才能把沉重的铅球扔出十几米远，他拿在手里，轻轻一抛，铅球就径直飞向学校围墙围墙外面去了。这也是我喜欢他的原因，用老师的话说，叫德智体全面发展，简直太帅太有型了！谁不喜欢呢？连黑妞都喜欢，小蹄子经常与我作对，恐怕跟这个也不无关系。

    既然我和他的命运连在一起了，那就什么都不必说了吧。我靠在杨光的怀里，感到安全，又想着这一幕要是被黑妞看到了，她气得直咬牙的样子，心里不免得意起来。

    杨光！杨光！忽然，杨振南的声音，从窑洞外面隐约地传进来。

    我和杨光都赶紧站起身。

    我得走了，你别哭。杨光说完这句话，就匆忙地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回头说，我，我以后再不做坏事了，还有，你等会儿再出来，别让我爹看见。

    其实我在心里想，也还可以再做。可是，这个念头刚一泛上来，就被我慌乱地按了下去。

    我怔怔地站着，听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悄无声息。过了一会儿，又听到杨振南骂骂咧咧的声音，我知道他已经赶到他爹近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