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作者:刘仁前      更新:2015-12-15 09:58      字数:6379
    “柳老先生坟头上冒青烟呶!他家孙子当县太爷呶!”

    “柳春雨这下子腰杆子硬呶,自家的小伙回来当县委书记呶!”

    “不得了,不得了,香河村出大干部呶!”

    ……  

    香河村龙巷上,大人小孩,男女老少,奔走相告。柳安然虽然不在世了,可他在香河村村民们心目中的威望还在,因他早年间做过几年私塾先生,村上人提及他没得“先生”不开口,以示对他老人家的敬重。

    这下真是不得了呶,香河村除了早年间出了来认族的“大学士”,再也没出过什呢大人物呢。柳安然家孙子、柳春雨家小伙柳成荫,居然当上了县委书记,成了全县一百多万人的“一把手”,真是不得了。村民们真的做梦也不敢想。

    不管村民们敢想也好,不敢想也罢,当柳成荫一家三口坐着一辆黑色红旗轿车,开进香河村,缓慢地行驶在龙巷之上,村子上在家里的老老小小,几乎把小轿车团团围住,看西洋景儿似的,香河村人知道并不是做梦,一切都真真实实地发生了,柳成荫在外地上了几年大学之后,在外地工作了几年之后,回来了,回楚县当县委书记来了。

    那辆黑色红旗轿车停在柳家前后两进四合院前院门口时,院内响起了“噼噼啪啪”的鞭炮声,紧接着柳春雨、杨雪花两口子满面春风地给看热闹的老人小孩发糖果,发香烟,把儿子、媳妇和细孙子引进屋子里来。杨雪花早给儿子、媳妇和细孙子准备了红糖茶,尽管柳成荫早习惯了喝茶叶茶,尽管现在不过年、不过节,做母亲的还是刻意这么做。自家儿子当上县委“一把手”,回来给上人(长辈的意思,此处指父母)报喜,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过年过节也没得这桩事情大哟!

    柳成荫回老家头一桩事,就是给爷爷上坟。

    “爷爷,我回来了,回来看你老人家了。”香河村垛田公墓上,柳安然的坟前,柳成荫带着妻儿,在爸妈的陪同下,给自己爷爷上坟。

    秋天的垛田上,柳树叶子泛黄了,不时随秋风飘落下来,落在地上,落在爷爷的坟头上。柳条在秋风里吹得“飒飒”作响,让柳成荫心生悲意。毕竟爷爷不在了,柳成荫是多么希望爷爷能亲眼看到他所疼爱的孙子有了今天啊!

    不远处,别人家墓地上,高大的老榆树枝杈间有个喜鹊窝,几只毛色灰白相间的花喜鹊,在窝的上方扑楞着翅膀,似飞非飞,“鹊,鹊鹊,鹊,”不时有喜鹊的鸣叫声传出。

    “妈妈,花喜鹊,树上有花喜鹊。”很少下乡的柳永,见到榆树上的喜鹊,高兴得叫喊着,让苏华看。他自然不能领会爸爸此时此地的感受。

    “柳永,还不快给太爷爷磕头!”柳成荫吩咐道。

    “来,小永,给太爷爷磕头。”丈夫话一出口,苏华连忙拽着儿子跟在丈夫后面跪下了。

    “伯伯、妈妈,你的孙子有出息了,回县里当县委书记啦,给柳家增光啦!”在墓前烧着纸钱的柳春雨、杨雪花两口子,这时也在父母亲坟前跪下了。不管自己的小伙(当地人习惯说法,和“儿子”同意),当多大的官,身为父亲的柳春雨依旧是满口土话。他说的“伯伯”,不是人们通常说的父亲的哥哥,而是指父亲本人,当地方言,音“bai”读轻声。“你”,与前文“我”属同一用语习惯,是“你们”的意思。与“我”、“你”相类似的说法还有 “他”,自然不难理解,就是“他们”之意。柳春雨这刻儿提及自己的母亲,其实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是父亲一手把他们兄妹三人拉扯大的。母亲的坟,是父亲去世后才“合坟”移在一块的。

    在柳成荫的记忆里自然不会有奶奶的印象。但爷爷就不同了,爷爷曾经活生生地和他一起在香河生活过,曾经给予了他太多太多的疼爱和教导。

    望着爷爷坟前新近刻立的石碑和修理一新的坟,柳成荫心里稍稍有些宽慰。这是去年,在他强烈要求下,父亲和大伯才答应的,修整祖坟的费用全由柳成荫一个人出。

    当初,柳成荫把这想法跟父亲通气时,父亲很为难,自己的小伙有这份孝心,做上人的当然很高兴,但这种事他得跟老大商量,照旧时规矩礼,老大家也有个小龙,同样是柳安然的孙子。

    老大柳春耕倒想得通,说是就随了大侄子的心愿,让他来做这件事,大不了过几年,再让他家柳小龙也单独修一次祖坟。在他们孙子辈上,柳成荫是大孙子,想法又是他先提出的,让他先来修,情理上也说得过去。老大到底是在外走南闯北的,经营一家船运公司,常年在外边,一家人难得回香河一趟。

    “香河村,真龙地,是个出能人的地方啊。”爷爷的话,此刻又在柳成荫耳边响起。的确,柳安然在世时,劝诫细孙子好好念书,求上进,总会说这句话。自然会给他讲“大学士认族”的故事,尽管爷爷的故事柳成荫早烂熟于心,然,柳成荫没有一回不认真听的。

    香河村已经不是早先的香河村了。

    从垛田上给爷爷上过坟回来之后,妻子苏华和司机小黄就在家里帮父母忙饭。杨雪花和丈夫又是杀鸡,又是打肉(到村上屠宰点买肉,当地村民从不说“买肉”,而是说“打肉”。一个“打”字,再现的屠宰点师傅割肉时的动作过程,蛮形象的。现时,毕竟和早先不同了,每个村子上都有屠宰点,卖猪肉为主,方便村民。猪肉不再是过年过节才有的希罕物了。尽管绝大多数村民平常无事不会到屠宰点花这个冤枉钱,农村人手头还不是那么宽松、活泛呢),忙得开心煞了,两口子一定要给当县委书记的儿子做顿好吃的。柳成荫只管让父母亲去忙,倒是苏华再三跟婆婆说,不要买这买那的,到家里自留地上挑几样蔬菜,比鸡鸭鱼肉都好。还说,每回从香河村带进城的蔬菜,一上桌子,柳永都会跟他爸爸吃得抢起来,打筷子仗呢。

    “清官难断家务事。今天这顿饭,全凭你们婆媳做主,你们做什么,我们就吃什么。花不花钱,花多少钱,我们都不发表意见。不不不,都没意见。走,柳永,陪爸爸到村子上视察视察。”柳成荫心里明白,父母亲今天是高兴,花点钱他们愿意,过份拦着反而会让他们不高兴的。

    这会儿,柳成荫牵着细小伙的手,走在他再熟悉不过的龙巷上。那些被岁月磨得滚光溜滑的碎砖不见了,变成了混凝土浇制的水泥路面,平整了许多,行走起来方便了许多,可再也找不到脚踏在碎砖地上的感觉了。龙巷两旁的房屋,上下两层的小楼多了起来,四四方方的,直上直下,祖祖辈辈种田人能住上这样的楼房,心满意足矣。在柳成荫眼里,怎么看怎么像影视片里日本人修的碉堡,跟早先绿树掩映中的村舍比起来,意韵差远了。

    香河两岸那些抚风点水的杨树柳树不见了,留下的是一个又一个树桩,似乎叫柳成荫面对着现在裸露的圩堤,不要忘记它曾经有的浓阴覆盖,曾经有的抚风点水。

    还好,大队部(现在的村委会)倒是基本保持着原先的模样,红砖红洋瓦的房屋,前后两进。前屋的一面土墙上,依旧是洞儿眼儿的,让柳成荫想起儿时的夏天,野蜜蜂繁忙地出没于此的情形。

    秋天的阳光照在土墙上,给人十分温暖的感觉。“爸爸,爸爸,看,有蜜蜂嗳。”柳永跟在爸爸后面一路逛着,兴趣不大。望着柳成荫深沉的脸色,他更不知道出门时笑嘻嘻的爸爸,一路走来,话也不多,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眼前这面土墙,让爸爸脸上又有了笑意。这偶或飞过来的蜜蜂,也让小柳永喜欢。看来,在这面土墙上,这对父子找到了共同的开心点。

    “喜子哥,这块洞口黄霜霜的,里边蜜蜂屎肯定多。不相信,你来掏掏看。”是小英子在喊么?

    “哈哈喜子,今天可叫我逮到了。为了掏蜜蜂屎,你竟然折大队部屋檐口的芦柴,这可是破坏集体财产。跟你报告汪老师!”是摸鱼儿心灾乐祸的声音?坏了,肯定是他,摸鱼儿这个坏蛋。要是张邋遢,就是借他个胆,张邋遢也敢这么大喊大叫。

    ……

    “爸爸,爸爸,我掏到蜂蜜了。你看,你看。”柳永波斯献宝的捧着几粒蜜蜂屎,小手举到了柳成荫跟前。

    “嗯,不错,不错。小永继续掏。爸爸告诉你,这里蜜蜂酿的蜜可甜啦。”做父亲的拍拍儿子的头,给小柳永一点鼓励,继续想自己的心事。

    实在说来,这面土墙有着柳成荫太多童年的记忆。不,不止是这面土墙。在香河,每一块地方,都有着柳成荫和小伙伴们童年时候的记忆。这记忆,今天被眼前的这面土墙唤醒了。柳成荫清楚地记得,每天一放学不是和小伙伴们去河北高垛子上拾猪草,就是到香河边新挖的泥渣塘里拾螺螺、蚬子,抑或扛着趟网子,去小河沟学着大人,干些取鱼摸虾的营生。

    有一回,柳成荫和小英子一起到河北的高垛子上铲兔子苗(一种野草,开着喇叭形状的花,蛮好看的。关键是这种草嫩得很,猪子很爱吃),那可是他们这帮小伙伴拾猪草理想的所在。正因为如此,这高垛子上的猪草再多,也经不住他们三天两头往垛子上跑。别看这些细猴子,个头没得三尺高,取鱼摸虾、拾猪草,一个比一个神。再加上,这高垛子上不比别处。有几户人家自留地里长着“青虫子”,那可是挺解馋的玩意儿。

    说起“青虫子”,其实就是挂在蚕豆枝叶间的青豆子。蚕豆长到一定时候,便有蚕豆花开出,有黑白相间的,也有紫红相间的,花瓣和花蕊组成一只只活脱脱的“蝴蝶”,猛一看那一片绿叶丛中,似有群蝶翩跹其间,好看极了。等到这蚕豆花落,便有嫩豆爪子在蚕豆杆上结出。这嫩豆爪子未成熟之前,又与乡间极常见的青虫子极相似。这才有了“青虫子”之说。对于乡里的细猴子来说,拾猪草时顺手牵羊,干些“捉青虫子”之类的事情,可谓是十有八九。原本专心拾猪草的细猴子们,抬头看看豆叶间一串一串的青豆子,自然是垂涎欲滴。嘴馋的直接摘了青豆子,剥开壳子将豆米子往嘴巴里送,那个新鲜劲儿就别提了。

    不过,有一种做法,虽说稍稍麻烦些个,但经此法之后的青豆子别有一番青香,比之先前直接入口,要强上百倍。这便是烧青豆子。其做法如下,择一块空地,挖个小坑,找片稍许大点儿的瓦片,在小坑上架好,再捡起些枯树枝、干枯草之类当燃料。一切准备妥当,便可将青蚕豆米子放在瓦片上,点火烤豆。待到草尽豆熟,你一粒我一粒,尽情享受。最是那热腾腾的豆粒儿,在嘴里一咬,一股青香飘出,可馋人呢。为此,细猴子们也是付出过代价的。在附近农田劳作的大人,闻着香味便能抓住作案者,人脏俱全,只得低头认错。可认错归认错,下回再进蚕豆地,依然故我,“青虫子”还是要捉的。有首童谣便是描述乡里孩子吃烧青豆子后的情形的,录下为证:

    小小伢子,

    长黑胡子,

    娶新娘子。

    丫头片子,

    长黑胡子,

    出不了门子。

    这样的事情不用说,柳成荫、小英子也干过。这一回到垛子上来,是小英子妈妈王小琴(王小琴做姑娘时,村上人多半不叫她王小琴,叫她琴丫头)提醒小英子的,说是河北高垛子上兔子苗长儿疯儿了,再不去铲,被人家铲儿去就没得你藕了。没得你的藕,是乡里人打的比方,意思是说没有你的份儿了。这样的好消息,小英子怎么能一人独享呢,自然要告诉喜子哥的。喜子一听当然愿意同往,他晓得高垛子上有不少人家自留地里长蚕豆呢。想想,咽喉里都要往外流口水。他俩约定好,先把兔子苗铲满一网兜,之后逸事逸当地捉青虫子。柳成荫还在埋头铲猪草呢,突然,小英子“啊”地一声惊叫起来。

    “怎么啦,怎么啦?”柳成荫从不远处直起身来,一看,是条尺把长的水蛇,出现在小英子的脚下。这让他在小英子面前显摆了一回小男子汉的气派。小英子看着他伸手捉住蛇尾,只听得“哧溜”一声,水蛇被他提在了半空中。

    “喜子哥,你要干什么?小心蛇咬你。”小英子吓得躲在了柳成荫的身后。

    “咬我?看着,一会儿我就叫它上西天。”柳成荫得意地抖动着蛇身,随着手腕不停地抖动,可怜那条水蛇没晃动多会儿工夫,就被柳成荫随手扔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死了。

    “喜子哥,你真神了。也没打它,这蛇就被你抖几下,抖死了。太厉害了。”

    “这叫散蛇骨。我爷爷教我的。”柳成荫在小英子十分崇拜的目光中,极其得意地继续铲起兔子苗来。那诱人的青虫子还在等着他俩呢……

    现在想来,最快活的是夏天,香河成了柳成荫和小伙伴们天然的游泳池。一到星期天,不上学,一群细猴子,都会不约而同拽着个拖着长绳子的澡桶,在香河里,游泳,打水仗,摸河蚌,捉白米虾。据说,生吃白米虾能让小孩子快点学会游泳。所以,小伙伴们捉到这种虾,都挺当宝贝的,有的连虾儿的芒须都不掐掉,让个整虾儿往自己喉咙里跳。这样的动作,小姑娘一般不敢,细小伙则根本不在乎。哪个不想早点学会游泳?哪个不想游泳游得最好唦?尽管如此,还是有个小姑娘三番两次把好不容易捉到的白米虾,送进了喜子哥的嘴里。

    在通常情况下,柳成荫他们一群小伙伴,在香河里游泳嘻戏,不会有事。但凡事总有意外。曾经有一次,谭赛虎这鬼精鬼精的细摸鱼鬼子,竟然发生了意外。

    这个摸鱼儿,不晓得是怎儿弄的,摸河蚌的时候,自己的细脚指头被河蚌咬住了,疼得他杀猪似的叫个不停。原本在不远处水面上专心摸河蚌,准备和摸鱼儿一决雌雄的柳成荫,听到了摸鱼儿的嚎叫,也听到小英子他们的叫喊,连忙煞弃澡桶而直往摸鱼儿出事的水面游过来。等到柳成荫一个“猛子”(一头潜入水底,香河一带称之为扎猛子)扎到摸鱼儿脚底下,掰开挟着摸鱼儿细脚指头的河蚌,将河蚌举出水面时,水面上一阵欢呼。

    平时水性并不比喜子差的摸鱼儿,这时踩水将被咬的脚露出水面,“喜子望望看,我的细脚指头可曾断掉?”“就你嘘功大,一只半大的蚌能咬断你脚指头?”柳成荫随手将手中的蚌扔进了摸鱼儿的澡桶里。今天他俩还要比哪个摸到的河蚌多呢。手中的河蚌不扔把他,摸鱼儿会说自己赖皮呢。

    “哗啦——”只听得柳成荫一个转身,奋力朝漂浮在不远处的澡桶游去,那里头装着自己大半天劳动成果呢。

    ……

    小英子家这几年不知变成什么样子了,应该不会是原来的草坯墙了吧?看着龙巷两边村民们的房屋全都变了样了,很想去她家看一看。可小琴阿姨能欢迎么?能给我这个县委书记面子,让我进屋喝杯水么?要不她当初那么拼死反对,今天……柳成荫抬头望着碧玉般的蓝天,长长吐出一气,回过头看看神情专注地掏蜂蜜的细小伙,他叫妈妈的人就该不是苏华了吧?!

    今天这是怎么啦?用父辈们的话说,水早过了八亩田的事情,现在想有何用。柳永是你和苏华生的,他不叫苏华妈妈,叫谁妈妈?如果……,你是想说,陆小英?那就算还会有个小柳永,可此柳永非彼柳永啦!再说了,你说的如果,早已不存在了。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如果?

    这刻儿,柳成荫才发现,原来一块儿上村小,一块儿到严吴读中学的几个要好的伙伴,有好几年都没有联系了。说起来,这么多年下来,彼此的变化蛮大的。有些人的情况,柳成荫多多少少也还知道一些。小英子自然是他最关注的,眼下在俞垛镇当党委副书记,成了自己的下属。这是柳成荫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到楚县工作之后,一直想见见她,又很害怕见到她。内心积压许多许多的话,想对她说,又不知道怎么说。领导上百万人的一个县他也没有犯难过,可面对一个人却让他有万难的感觉。这,几乎成了这位年轻县委书记的一块心病。

    摸鱼儿谭赛虎听说在楚县搞房地产,赚了不少钱。这小子打小就鬼精灵,取鱼摸虾传他爷爷的手艺,比柳成荫都聪明。现在当上了老板,在柳成荫看来,一点儿都不奇怪,可以说是鼻涕往嘴里流,没什么费难的。柳成荫很想会会这位儿时的玩伴,关于楚县县城改造,自己是有好多设想的,说不定摸鱼儿真能帮上忙呢。

    柳成荫在头脑里盘来盘去,眼下只有一个人能见面。那就是中学没读完就回村开店的王月香。那时候,一个姑娘家从父亲二侉子手里接过一家代销店,没得几年工夫,“香香店”名闻左村右舍,香香的生意不仅在香河村没有哪家小店可比,就是邻近村子上的姑娘小伙,都愿意跑到“香香店”买些个可心的“小玩意儿”。对,去看看“香香店”主王月香。不能让她说自己当了县委书记就摆官架子,到了村上也不看看儿时的小伙伴。她和陆小英都是女生,说不定平时联系要比其他人多,从王月香那儿或许有意外收获呢。

    “小永,我们回家吃饭啦!”柳成荫头脑中还在胡思乱想呢,一个脆甜甜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是妻子苏华沿着龙巷找过来了,显然是来叫他们父子吃饭了。

    “妈妈,妈妈,我掏了好多蜂蜜。你尝尝,真的好甜的。爸爸也尝尝。”小柳永依旧波斯献宝捧着小手掌,让爸爸妈妈看看自己的劳动成果。

    “真不少。真甜。走,回去让奶奶找个小瓶子装起来。”苏华象征性地尝了一点儿子掏的蜂蜜,给予了一个大大的鼓励。

    倒是柳成荫心中开了一回小差,想不到妻子这会儿会出现在自己面前,有点儿不好意思。便搪塞着小柳永:“妈妈代表着尝过就行了。走,爷爷奶奶做了好吃的在等着呢。”

    一家三口,手搀着手,从大队部往回走。苏华发现,丈夫的心仍旧没有回到她和儿子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