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

    八月十五下午，文學從北京回到店里。明明扒拉幾個菜，打開一瓶酒，說︰“今天喝杯酒吧，補補身子骨，一個人在外吃不好。”文學說︰“還是留著賣吧，一瓶酒好幾十塊，挺貴的，孩子上學等著花錢啊！”明明說︰“有你喝的，咱這買賣這陣子還可以，鄰居們都認可了。過路行人也不斷來買東西。”文學望望明明的臉，黑紅，額頭多了細紋。明白︰這是妻子在店外擺攤賣水被太陽曬的，心酸地說︰“這個店全靠你辛苦，我在外幫不上多大忙。來，你也喝一杯！”明明深情地說︰“放心的在北京進修醫學吧，還是那碗飯長遠。本來就是學醫的，硬干這外行買賣，急于發財更發不了。等你回來咱就不在這里做這副食買賣，干你的老本行吧。”文學說︰“等著吧，回來就改行，不過，當下得先顧眼前。咱這買賣能維持，就要多敬房東，房租別胡亂漲。今年八月十五給房東送酒沒有？”

    明明沉下臉，說︰“今年不給他送酒，只給一盒月餅！”

    文學很驚訝地說︰“往年都是給酒啊！”

    明明還是沉著臉說︰“不給！”

    文學莫名其妙，問道︰“咋啦？”

    明明氣憤地說︰“房東不是好東西。有天夜里，我听到後門有嘩啦聲，是擺弄鎖鑰的聲音。我不敢出聲，以為是賊，就大聲叫閨女。你猜是誰？”

    這時，閨女插話︰“我出來一看，房東灰溜溜地走了!真他娘不要臉，還叫他大伯，狗屁！”

    明明說︰“五六十歲的人啦，老婆孩子都那麼大，還這個臭德行！不尿泡尿照照自己，滿臉牛皮癬紅一塊白一塊跟猴屁股一樣，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文學理解明明，安慰說︰“知道是啥人，不理他就是。安心做咱的買賣。等我學習完回來再挪地方。”

    正在說話，文學就見房東的大舅嫂在門口張望，高聲大調說︰“唉吆，你啥時候回來的？”

    文學在回答時，感覺這娘們對外使眼色，但沒在意，繼續喝酒。

    天黑下來，明明和閨女在外收拾擺放的各種酒箱子。忽然不安地說︰“文學，咱的酒被人偷了一箱子！”文學放下酒杯沖出去，說︰“啥酒？”明明帶著哭腔說︰“一箱金牌酒，在這里擺得好好的。我記得清清楚楚！”文學立刻意識到門口張望的女人，這里面有圈套。倆家都是做買賣，僅一牆之隔。他們還是親戚，說不定把酒藏起來。文學故意說笑去他們屋子里轉一圈，但沒發現那箱酒，返回來說︰“沒有啊，好快的手腳！”明明說︰“早放在車上拉走，甭找了，認倒霉吧！”但文學還是去對面的商戶打探，都搖頭說沒看見。文學失落的想︰這家人夠損的！

    听說這里丟了酒，鄰居們都說︰“這年頭，賊多的是！”七嘴八舌的聲音，引來房東的大舅哥，他黑著臉說︰“你們丟酒關我屁事。干嘛跑到我家里，懷疑我呀？”文學說︰“我是找你聊天的。”文學看這家伙擺出打架的氣勢，心中做好應對準備。這個時候，房東站在院里，說︰“多錢的酒啊？”明明說︰“百八十塊！”房東說︰“嗨，才百八十塊，甭找了！”文學考慮︰沒有抓住證據，再說下去就撕破臉皮，買賣損失更大，不如先穩住他們，就借坡下驢地說︰“是啊，不值幾個錢，不找了。好賴是鄰居，一家人！”房東滿意的點點頭，不知是自己得意，還是佩服文學的機智。

    事情平息，文學繼續喝那半杯酒，沉悶地說︰“他娘的，在這里做買賣真窩屈。等老子學好醫回來，再也不受欺負！”明明說︰“看這家人鷹鼻子鷂眼楮的，不是善類！”

    正說話，房東的媳婦進來說︰“我和當家的商量了，房租到期，再租就漲五千塊！”

    明明說︰“漲的忒多，少點不行啊，你看這買賣多不好做呀，熬了幾年才有顧客，都是一個一個的等來的。”

    房東媳婦不客氣地說︰“你們嫌貴，有人還搶著租呢！”說完就走。

    文學和明明對視良久，說︰“挑理兒啦，就因為沒送酒！”倆口子喝下半杯酒，嗓子**的，根本品不出酒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