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真的是葉曉棠的磁場強大，錢衛還真的來了！見到錢衛來的那一瞬間，葉曉棠才意識到自己的潛意識中一直在等他來。

    葉曉棠看到錢衛出現在辦公室里著實無言以對，周方一看錢衛，這不就是上次在葉曉棠宿舍樓下喊了半宿的人嗎？錢衛看到周方心里也不舒服，叫葉曉棠出來說話。

    葉曉棠也不想在單位跟他說什麼，向王局請了短假隨錢衛出了分局。這錢衛走在她的前面，還是那樣高，穿戴比從前更加講究，葉曉棠可以清晰地看出陳錦給他留下的痕跡︰亞麻的褲子、條紋的襯衫、淺藍的領帶，甚至好聞的須後水，或者是男士香水，錢衛比從前多了質感，那麼好的外形條件真是沒有被浪費，而她從來沒有細心地打扮過錢衛，甚至她都沒這麼細心地打扮過自己。

    不知走了多遠，在一片農田邊。看著眼前的金黃的稻田，錢衛感嘆︰“稻花香里說豐年，好久沒有看過這麼藍的天！跟你一樣，素面朝天，有顏任性，令人忘返。”

    算是贊美吧，可是葉曉棠卻想問他︰“你來找我干嘛？”想想還是算了，有感情瓜葛的人問這個有什麼意思，不過是想來看看對方，或者為自己刷點存在感。不過，錢衛跟她還有感情瓜葛嗎？難道他是來要錢的嗎？雖然她是個伶牙俐齒的人，面對錢衛，卻唯有沉默。

    錢衛說︰“曉棠，生日快樂！”

    葉曉棠答非所問，說︰“他不是我男朋友。”

    錢衛語氣溫柔了下來，說︰“我又沒問你。”

    葉曉棠說︰“是啊，跟你無關。誤會的人多了，我不知跟誰解釋，就在你面前釋放一下吧。”

    錢衛還是覺得葉曉棠跟他說這個是有心于他，但是他此次前來的目的不僅是為了感情，他要帶她走，重回律師界，熬到資歷就跟他一起開律師事務所。他另開話題，說︰“曉棠，你何苦來這里？誰能想到，我們班專業最好的葉曉棠，才貌雙全的葉曉棠，現在竟然到這個沿海小鎮來為人民服務！別人我是不說的，可是我要告訴你，你知道我上個月拿了多少？20萬！我付出多少市場都看得到，我的價值能夠體現！就這樣的破小鎮，你一個月有5000嗎？你辦公室那個小伙子，對你眉來眼去的，你準備嫁給他嗎，你們倆加起來一個月也是萬元戶呢！這就是你想要的人生嗎？”

    葉曉棠仿佛明白了什麼，說︰“你是替你岳父來爭取我嗎？堂堂明治事務所放不下我這個小律師？”

    錢衛語重心長，說︰“不是。拋開前男友的身份不談，我也是你大學同學，四年的同窗，我了解你的專業素養，你是不可多得的好律師，你絕對可以超越我……”

    葉曉棠制止他︰“求別說了。”

    錢衛繼續說︰“不，我偏要說！我們一起上過多少課多少自習？我比任何人都知道你有多努力，你多麼喜歡法律，我真的搞不懂你為什麼考這里的公務員？你別跟我說你是被我氣走的，我知道你不是。”

    葉曉棠不為所動，苦笑︰“我配不上你，你跟陳錦比較合適。”

    錢衛沉默了幾秒，說︰“上個月我來找過你。”

    葉曉棠淡淡回應︰“我知道，陳錦也來的。”

    錢衛說︰“她是來找我的。”

    葉曉棠不作答。

    錢衛說︰“曉棠，我要結婚了。”

    葉曉棠繼續苦笑︰“恭喜呢。來找我是邀請我參加婚禮嗎？”

    錢衛說︰“曉棠，我想你。”

    葉曉棠不說話。

    錢衛說︰“你辭職後，我就跟陳錦在一起了。”

    葉曉棠心中發悶，問道︰“你們是在我走後才在一起的嗎？呵呵。跟我說這個有意思嗎？你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我又不計較。”

    錢衛說︰“你以為呢？”

    葉曉棠臉色發灰，簡直不想再說下去。

    錢衛問︰“曉棠，你愛過我嗎？”

    葉曉棠冷笑︰“這話應該是我問你。”

    錢衛說︰“你從來沒說過愛我。自從陳錦出現，你就對我很冷淡，我都不明白，你為什麼就覺得我會選擇她？從她對我示好，你就對我冷若冰霜！你挽留我了嗎？你幾乎是將我拱手相讓，你太驕傲了。”

    葉曉棠被激怒了，說︰“你問我怎麼知道你會選擇她？事實上你就是選擇了她？！你自己嫌貧愛富，還要怪我不挽留你？我驕傲，驕傲怎麼了？我從來沒有後悔離開你！對，我沒有愛過你！”

    錢衛愣住，滿臉的傷心，拿出香煙抽了起來。一整根香煙抽完，兩個人都沒有在說話。風還是吹著稻浪，錢衛的表情仿佛也都被吹走了，木著臉，黯淡至極，終于他掐滅了煙頭，說︰“你真是個心狠的女人，你跟我在一起，每一次都是女上位，只要你開心我也願意，我竟然沒有想到你是個心里只有自己的女人，你心里從來不曾有過我！”

    葉曉棠看到錢衛的痛苦，心中居然有隱隱的興奮，大概自己一直再等這場了結，他們這種專業出身的人太追求一劍封喉的快感，對言語上的爭鋒相對簡直有癮，愛過幾年怎麼可能緘默散場，好歹也要來幾場刀光劍影的口舌之爭才夠真誠，最好要吵過幾次大架才夠有儀式感。

    葉曉棠不想听他說這些，反擊道︰“你來找我就是為了說這些嗎？你要結婚了，來找前女友責怪她沒有挽留你責怪她女上位，你有意思嗎？”

    錢衛大吼︰“我們之間有過感情嗎？從大一開始到工作後分手，我跟你在一起四年半，你從來沒有帶我回過家，你真的是不愛我？你心里有過我嗎？”

    葉曉棠哭了，說︰“我不帶你回家，是因為我沒有家。”

    錢衛震驚，跟她在一起那麼久，真的不知道這些！是葉曉棠隱瞞，還是自己太粗心，也許兩方面原因都有，他覺得自己太不了解她了，說︰“對不起，曉棠，我都不知道這些。”

    葉曉棠說︰“我不如陳錦有個體面的家庭，她漂亮，有錢，有愛，我父母離婚了，媽媽改嫁了，後來父親也去世了，我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我沒有親人，你曾經是我最重要的親人，但是你也離開了我。”

    錢衛這才看清看似強勢的葉曉棠內心居然如此自卑，原來他只以為陳錦自卑。他都不知道葉曉棠原來如此缺愛，他心中充滿了愧疚。

    錢衛說︰“曉棠，我們重新開始吧，讓我重新愛你。你離開的這半年，我想你都想瘋了！”

    葉曉棠嘴角露出一絲嘲諷︰“你想我想瘋了，所以要跟陳錦結婚了？”

    錢衛說︰“她父母要我們盡快結婚，我突然意識到我真正愛的人是你，我跟陳錦談不到一起去，她不懂我。我是真的愛你，我忘不了你，上個月我來就是想跟你重新在一起，我在你宿舍樓下喊了你一晚上你都不理我，後來陳錦來把我弄走了，我才知道她跟著我來到了大酉。曉棠，我可以跟她解除婚約！我們的房子還在，我知道你沒有賣掉，你高興在農村做公務員也可以，我可以承擔起我們的生活，曉棠，讓我重新回到你身邊好嗎？這個生日，還是我陪你過！”

    葉曉棠淚流滿面，但是非常冷靜地說︰“我不需要你了，你走吧。別說她懂不懂你，也許她比你自己還懂你，再說，不懂有不懂的好處，只要她對你好就行了。你看看你現在，比跟我在一起時要體面多了。”

    錢衛給她擦眼淚，說︰“別哭了，我還在，只要你不趕我走，我每周都來看你。今天是你的生日，晚上我在大酉的和平飯店等你。”

    葉曉棠一直搖頭，听不下去他說的這些，轉身走了。

    錢衛第一次看到葉曉棠如此脆弱，心里難受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