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仙真讲经

    式乾殿内，宣武帝正在聚精会神的批阅奏折，不时地停下，伸手敲敲自己的肩膀。

    内侍总管李义手持拂尘，悄无声息地走进式乾殿内，身后跟着一名小太监，手捧一茶盏。

    “哎呦，我的圣上，您快别批阅奏折了”，李义紧走几步，到宣武帝身边，伸手轻轻把奏折从宣武帝手中拿开，“圣上，休息一下吧”。

    说完，李义轻轻招了招手，小太监手捧茶盏走到李义身边。

    李义从小太监手中接过茶盏，“圣上，这是奴才吩咐御膳房炖制的极品燕窝，圣上补补龙体吧”。

    宣武帝轻轻伸手点了点李义，“你个老东西，这么多的奏折都是边关八百里加急送上来的军情特报，朕不赶紧看完，那怎么行！”

    “我的圣上哎，军情再紧急，也没有圣上的龙体要紧啊”，李义边说话，边从龙案上把一堆奏折挪到一边。

    “你个老东西，难不成你要帮朕看奏折不成？”宣武帝假装愠怒，看着李义收拾奏折。

    “老奴可没这个本事啊，我每每看到圣上批阅奏折到深夜，总是感叹，这天下大事，只有圣上才能应对得了”，李义一边恭维，一遍把茶盏递给宣武帝，“圣上，赶紧喝了这晚燕窝吧，喝完后，让小邓子给你捶捶背，小邓子的手艺可好了，是他爷爷那儿学来的，小邓子的爷爷可是洛阳城有名的大夫，肯定能让圣上消除疲劳的。”

    “好吧”，宣武帝喝完碗中的燕窝，靠在椅子上，闭上双目，“就依你个老东西吧，絮絮叨叨的没完没了的，被你烦死了。”

    李义赶紧招了招手，旁边的小邓子连忙轻手轻脚的走到宣武帝身后，一双手在宣武帝的肩膀和后背按捏起来。

    “圣上”，片刻，李义轻轻的问，“小邓子按捏的还行不？”

    “嗯”，宣武帝不置可否。

    李义知道，宣武帝这是满意的，赶紧示意小邓子继续按捏。

    过了一会儿，李义轻声道：“圣上”。

    见宣武帝没反应，李义又叫了一句：“圣上”。

    连续叫了五句，宣武帝终于“嗯”了一声。

    “圣上，皇后娘娘让宫女送来了她最近抄写的佛经，您要不要看看？”李义从身后拿出一卷宣纸。

    “有什么好看的，抄来抄去，不就是那几卷佛经”，宣武帝明显没什么兴趣，“你转告皇后娘娘，以后少抄一点，表达一下心意就行了，把精力还是要放在治理后宫上。”

    “圣上还是看一下吧，这次，皇后娘娘抄了很多，圣上随便看看，也不辜负皇后娘娘的一番心意”。李义轻声道。

    见宣武帝不反对，李义便轻轻展开手中的宣纸，放在龙案上。

    宣武帝瞥了一眼，“怎么，皇后娘娘最近的字体进步很大嘛，比以前抄写的佛经好看多了。”

    “圣上批阅奏折也太劳累了，刚才小邓子只给您按捏几下，圣上就睡着了。要不，奴才陪着您去皇后娘娘的正阳宫里转转，就当作是对皇后娘娘辛苦抄经的安慰。”李义一张一张的翻着龙案上的宣纸。

    宣武帝沉默了一会儿，“好吧，就依你个老奴才吧”。

    正阳宫里。

    皇后高英正站在宫女胡仙真背后看胡仙真抄经。

    胡仙真的小楷字秀丽端雅，一笔一划之间，能够见出写字之人的端庄与雅致，配上宫廷特供的顶级宣纸，令人见之而顿生喜爱之心。

    皇后高英走到胡仙真身边，见胡仙真无比认真的抄着经书，几丝阳光透过窗纸缝隙打在胡仙真的身上，在阳光的映衬之下，胡仙真的侧脸显得非要的美丽。胡仙真的脸型不是当时魏国宫廷流行的椭圆形脸蛋，而是颧骨稍稍有些突出，下巴有些尖，整张脸型看起来有点楚楚可怜状，让人一见会生出怜爱之心。皇后高英想，后宫的无数嫔妃以及万众宫女，哪一个不是千里挑一的美色，不然的话，也不可能走进这后宫里来，自己在这后宫之中，也算是见过万千美色的了，但自己此刻却对胡仙真生出了几许的怜爱之心，换做是男人的话，这份恋爱，只可能更胜过自己。

    一念及此，皇后高英的心中冒出了一个念头，如果可以的话，自己或许就能够留住皇上的心。

    但皇后高英随即又在内心里责骂自己，自己堂堂北魏国的皇后，难道要沦落到要靠一个地位低微的宫女来挽救吗？如此一来，自己在这个地位低微的宫女眼中，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呢？

    皇后高英沉浸在自己的内心里。

    胡仙真用心地抄写佛经上，突然感觉自己身边的皇后高英没了动静，便不自觉的扭过头去，发现皇后高英正在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而那眼神之中，却明显不是一个女人看女人的样子，而是另一种令人有点心动的感觉。一股羞涩的感觉蓦地冲上胡仙真的心中，让她忍不住轻轻的叫了一声：“皇后娘娘”。

    见皇后高英没有反应，胡仙真又喊了一声：“皇后娘娘”！

    皇后高英被胡仙真的声音从沉思中惊醒，连忙掩盖一下自己的失态，“仙真，没事的，我突然想到一些事情，你用心抄写吧”。

    胡仙真“嗯”了一声，便低下头继续抄写佛经。在低头的一瞬间，胡仙真瞥见宫女芳绫从佛堂门前一闪而过。

    一会儿，胡仙真问皇后高英：“皇后娘娘，《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已经抄完了，接下来要抄写哪一部经书？”

    皇后高英沉思了一会儿，扭过头问胡仙真：“你接下来打算抄写哪一部经书？”

    “还是抄写《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胡仙真提高下手中的笔。

    “为什么？”皇后高英停住脚步。

    “《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里发下了十二大愿，皇上看到娘娘手抄的这十二般大愿，定能感受得到娘娘内心对佛祖的虔诚，同时也能感受得到娘娘对皇上的一片诚心”，胡仙真轻言细语道。

    “那你先给我说一下，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许下了哪十二般大愿吧”，皇后高英来了兴趣。

    正阳宫门前，宣武帝带着内侍总管李义及小太监小邓子缓缓地来到共门前，小宫女如云正在共门前发愣，一见宣武帝来了，吓得赶紧跪下磕头，“皇上万岁！奴婢这就去禀告皇后娘娘”。

    宣武帝伸手止住如云，“不用了，朕就是要看看皇后娘娘抄写佛经是如何的辛苦，先不要惊动皇后娘娘了。”

    如云只好老老实实的低头站在共门口。

    宣武帝和内侍总管李义及小太监小邓子悄无声息地走到佛堂门前，一个一场婉转的女声从佛堂内传出，“皇后娘娘，《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许下的十二般微妙上愿是第一大愿：愿我来世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时，自身光明炽然，照耀无量无数无边世界。以三十二大丈夫相、八十随形，庄严其身，令一切有情，如我无异。第二大愿：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光明广大，功德巍巍，身善安住，焰网庄严，过于日月；幽冥众生，悉蒙开晓；随意所趣，作诸事业。第三大愿：愿我来世得菩提时．以无量无边智慧方便，令诸有情皆得无尽所受用物，莫令众生有所乏少……第十二大愿：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若诸有情，贫无衣服，蚊虻寒热，昼夜逼恼；若闻我名，专念受持，如其所好，即得种种上妙衣服，亦得一切宝庄严具，华鬘涂香，鼓乐众伎，随心所玩，皆令满足。”

    十二般微妙上愿说完，宣武帝只觉得这女声如出谷之黄莺，语若流莺声似燕，一字一字的直钻入到骨头中去，“楚思淼茫云水冷，商声清脆管絃秋”，宣武帝一下子想起了这两句诗，他隐隐约约觉得，这两句诗自己似曾在什么时候想起过，只是，在什么时候呢，他不敢确定。

    内侍总管李义见宣武帝陷入沉思中，作势就要上前推开佛堂门，宣武帝伸出右手拦住他，同时，左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李义轻轻退到宣武帝身后。

    宣武帝站在佛堂门口，静静听着佛堂里传出的那宛若天籁一般的女子声音。

    佛降临在佛堂里了。

    宣武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