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胡杨结亲

    十月一过，洛阳城真的进入到了秋天，酷热已经退去，虽然大旱尚未解除，但天气却凉爽了一些。

    辅国将军府，鞭炮阵阵，唢呐穿云，府前道路一律饰以丈二红绸，府内摆开几十桌宴席，今日是小公子的满月宴席。

    洛阳城的达官显贵几乎是全城出动，每个人都给杨大眼满月的小公子带来了珍贵的贺礼。

    杨大眼坐在大厅中间，与一众宾客一一寒暄，神情之间颇多自满之色。也难怪，近年来，杨大眼率军连续征讨于宛、叶、穰、邓、九江、钟离之间，所经历的战斗，无不勇冠六军，半年前，齐将裴叔业以寿春归服朝廷，杨大眼率军马先入寿春接管，因此功被朝廷封为安成县开国子爵位，食邑三百户。随即又升任直阁将军，很快又加辅国将军、游击将军，在魏国几乎是人人皆知。而在周围邻国，杨大眼之名更是令人闻风丧胆，甚至有大人在晚上婴儿啼哭之时，会猛地喊出“杨大眼来了”，婴儿啼哭声则戛然而止。

    在一众达官贵族之中，司徒胡国珍显得非常的普通，他带来的礼物也很平常，只是一卷书卷。但杨大眼却在熙熙攘攘的众人之中，一眼就认出了司徒胡国珍，连忙上前几步，走到大厅门口，双手作揖，“哎呀呀，司徒大人，杨某何其有幸，竟敢劳烦司徒大人亲自前来为犬子庆贺满月。”

    胡国珍满脸带笑，“杨将军，客气了，令公子满月宴席，胡某肯定要来讨一杯酒喝的啊。再说了，杨将军莫非是忘了，令公子和胡某的女儿可几乎是同时出生的啊，也正因为这个，胡某人才能够得以结识杨将军，这可是天大的缘分，胡某怎能不来。”

    “对对对”，杨大眼稍微一愣，“我可真是个粗人，怎么把这个缘分给忘了，胡大人莫怪，请请请，请上座。管家，赶紧给胡大人上茶。”

    “多谢杨将军”，胡国珍从袖中拿出一卷手册，“杨将军，胡某人家境贫寒，拿不出奇珍异宝来给令公子庆贺，说来惭愧，这几日胡某人闲暇时手抄了一本家藏的《孙武兵法》，送给令公子做贺礼。杨将军的公子，以后肯定会和杨将军一样，驰骋疆场，成为一代名将的，在下想，这本《孙武兵法》可能对令公子会有些帮助的。”

    杨大眼虽是一介武夫，但带兵打仗多年，岂能不知《孙武兵法》的珍贵，当下连忙站起，双手作揖，长施一礼，“胡大人如此用心，杨某感激不尽，请受杨某一拜。”

    胡国珍赶忙把杨大眼扶起，“杨将军言重了，小小礼物，不成敬意，在下岂敢受杨将军的厚礼。”

    “胡大人，杨某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杨大眼再看胡国珍时，神情之间多了几分恭敬之意。

    “杨将军有话尽管吩咐，胡某定当遵从。”胡国珍依旧是满脸的谦恭。

    “犬子和令爱既是同时生人，而杨某和胡大人又是一见如故，杨某有心想和胡大人结为亲家，不知胡大人会不会嫌弃杨某粗鄙？”

    “哎呀呀，杨将军，你我二人是不谋而合啊，在下今日前来，一为庆贺令公子满月之喜，二来也有此心意，没想到杨将军提前说了出来，在下真的是惶恐之至啊。杨将军是魏国的栋梁，当世的名将，只要杨将军不嫌弃小女，在下愿意和杨将军做个儿女亲家。”胡国珍说完，顿了一下，“不知，能否请杨夫人把令公子报来，让在下认识一下令公子？”

    “这个……”杨大眼有点迟疑。

    胡国珍心里一愣，莫非，杨大眼这刚满月的儿子有残疾不成？自己可不愿自己的女儿一辈子受此苦楚。胡国珍刚想说话，杨大眼侧身过来，“不瞒胡大人，我这小儿的生母是杨某的侧室元氏所生，当日你我在宫门相遇之时，元氏在生下小儿不久，就因难产而去，因此，今日无法抱来和胡大人详见了。明日，我一定和夫人带小儿去贵府亲自拜访，为令爱和犬子定下秦晋之好，胡大人以为如何？”

    胡国珍心里的担心放了下来，当下“哈哈”一笑，“这最好不过啊，杨将军能到寒舍，在下荣幸万份啊。”

    两人相视而笑。

    翌日，胡国珍府。

    杨大眼和夫人潘宝珠坐在胡府正厅的座椅上，不停地打量着胡府厅堂内的家俱摆设。

    胡国珍的生活，的确如他所说，家境清贫，厅堂内的摆设非常的简单，一方普通的案几外加几张普通的座椅，府内诸人的服饰也极其的朴素，即使是杨大眼夫妇二人前来，管家呈上的也是再普通不过的清茶，几样平常的点心。

    细看的话，又会发现胡府的人虽然衣着朴素，生活简单，但每个人的神情却是安详自在的，庭院一大早也洒扫的干净利索，却不是因为杨大眼夫妇要来而刻意打扫的，从一些细节可以看出每日都是如此。

    通过最近一段时间对胡国珍的了解，杨大眼不但知道了胡国珍的为人，更知道他信奉的是汉族的儒家思想，追求的是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因此方能在清贫的生活条件下依然追寻个人品德的完善，这是像杨大眼这些武将所不能达到的境界。所以，虽然明知道胡府清贫，却依然愿意和胡府结亲。

    胡国珍夫妇坐在厅堂一旁的座椅上陪着杨大眼夫妇寒暄，一边听任杨府管家指挥着杨府家丁把十六大箱子贺礼抬进内府。胡国珍知道，虽然自己安贫乐道，并不在乎这些礼物，但却不能不收，因为在当时的世风之下，女儿夫家贺礼的多少，代表着对自家女儿的重视程度，礼物越多，代表对女儿越重视。虽然，杨大眼夫妇今日前来，目的只是为了聘个娃娃亲，但礼物的多少一样象征着对自家女儿的态度，潜在地，更象征着对自己的态度。从眼下的礼物数量来说，胡国珍相信，杨大眼还是比较看重这门亲事的，更可以看出，杨大眼对自己是看重的。

    等一十六箱贺礼全部抬进内府，杨大眼起身站起，双手作揖，“胡兄，杨某一直把胡兄昨日之言记在心中，未敢怠慢，昨日傍晚，宾客刚一散尽，杨某就和夫人商定，一定要大礼给令爱做满月祝贺。自然，杨某也存有私心，盼胡兄能够应允小儿和令爱的姻亲。”

    胡国珍“哈哈”大笑，“杨将军太过客气了，倒叫胡某诚惶诚恐了。杨将军和夫人能够亲临寒舍，已足令寒舍蓬荜生辉，还带上如此丰厚之大礼，胡某实在是惭愧之至啊。”

    “胡兄说的哪里话”，杨大眼连忙摆手，“令爱出生时大异于常人，足见令爱日后定是大富大贵之人。胡兄若能不嫌弃杨某，应允了小儿这桩亲事，诚惶诚恐的应该是杨某才是。”

    “既然如此，那胡某就多谢杨将军的抬爱了。”胡国珍挥了挥手，不一会儿，两对奶妈抱着刚满月的婴儿走进了大厅。胡国珍夫人和杨大眼夫人各自从奶妈手中接过对方儿女，脸上露出满意的笑。

    “敢问胡兄，令爱芳名是？”见夫人脸上露出满意的小，杨大眼亦是满脸堆笑，掩饰不住内心的高兴。

    “承蒙杨将军见问，因一游方郎中极力劝说，胡某在前几日刚给小女取名为仙真。”胡国珍下意识的想隐瞒一些什么。

    “哦”，杨大眼沉吟了一下，“仙真，的确是好名字啊，也难怪令爱出生之时，身伴异象了，看来真的是仙子下凡喽，哈哈哈！”

    “杨将军说笑了”，胡国珍赶紧岔开话题，“不知令公子名字是？”

    “哦”杨大眼看了夫人一眼，“胡兄有所不知，他的生母在生下他之后，即因难产去世，幸亏夫人多加照料，故而，虽已满月，还未取名。”

    突然，杨大眼抱了抱拳，“胡兄，你我两家既已结为姻亲，不如，今日就请胡兄费心为小儿取名如何？”

    “这个……”胡国珍有点犹豫。毕竟，为孩子取名的，通常都是孩子的祖父或者父亲，亦或是开蒙恩师，自己一个外人，擅自给别人的孩子取名的话，会惹得别人的不高兴的。

    “哎呦，胡兄，你就别推辞了，你知道的，我杨某一直在疆场厮杀，最为头疼的是和文字有关的，若让我取名字的话，肯定是一些猫狗之类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反正小儿已经和令爱结为姻亲，你自然也是小儿的长辈，取名字本也无可厚非，还望胡兄万勿推辞。”

    胡国珍略一沉思，“男儿自当佩吴钩，挥长剑，疆场厮杀，如杨将军一般，为国建立不世之功勋。因此，不宜取一些柔弱纤软之名字。昨日，我去贵府为令公子贺喜之时，见贵府周围种满了参天白杨，一株株直干云霄，远比玫瑰芍药之类观赏之物有益的多。杨将军若蒙不弃，就给令公子取名为白华如何？”

    “好好好”，未等听得明白，杨大眼已然拍掌叫好，“就叫白华，杨白花，胜却那千般的柔弱纤细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