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艳冰在哭
作者:彊疆      更新:2016-09-29 17:22      字数:2916
    第65章:艳冰在哭

    艳冰回到家,二话没说,一头扎进卧室,连人带衣囫囵**,拉开被褥,蒙头钻了进去,片刻,就见整个被褥瑟瑟颤抖,颤抖的被窝里发出呜呜的哭泣声!

    我慌了。

    我知道,往日的艳冰,即使再伤心,她也不哭;而这天,不仅是哭,更是哭得橡木板床咿呀作响,地动山摇!

    我害怕了!以为艳冰一定是为刚才在酒楼见到我与蔡雅芹庾菲菲在一起而痛哭!是的,谁个女人见自己心爱的男人腻在别的女人身边而不嫉妒、不痛苦、不痛哭呢?何况我这天是那么近距离腻在两个女人身边呀!她能不嫉妒、能不痛苦痛哭吗?

    “冰,那两个女人这些天有了些矛盾,我是在做她俩的思想工作,想让她俩为我这次选举更多地出力……但不管怎么说,那样近距离和两个女人坐在一起总是不好!是我错了,下次做工作再不能这样了!”我说着谎话也是说着真话。

    不料我的劝解不仅没起作用,更是让艳冰哭得厉害!她的哭已不再是阵阵的呜咽,而是阵阵抽搐着大哭,就哭得连我脚下的磁砖地板也如受到六级地震而颤动!

    我彻底完蛋了,知道再周密的谎言也骗不过艳冰,只得“嗵”地跪到床前,张开大手,左右开弓,一下一下重重扇打着自己的脸,一边哀求道:“冰,我不是人,我是猪,是没长尾巴的猪!我向你发誓,今后再也不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我一定把全部精力放在这次竞选上!要是有半句假话,我就晚上有人脱鞋,早上没人穿鞋!”我把乡下那句最恶毒的毒誓都搬了出来。

    一切都是徒劳,被褥还在颤抖,恸哭依然不减!

    为了表白忏悔的真诚,我只得贴着床沿,移动双膝,把脸伸到艳冰那紧捂着的被褥上,继续一下一下重重地扇打我那火烧火燎疼痛的脸庞!

    很久很久,这招凑效了,哭声停止了,被褥的颤抖也渐渐停息下来……为了不让艳冰感觉我是在作秀,我还在一个劲地猛力抽打着自己的脸庞!就在这时,被窝里伸出一只手,紧紧拉住我的手腕!

    我感动了,边挣扎边说:“冰,我错了,真是我错了,让我多打几下吧,那样,我会舒服些!真的!真的!”

    艳冰松开手,将头露出被褥——她那脸庞上仍是泪痕斑斑,平时那双乌亮的大眼睛也成了两个红红的山桃——她看着我,伸手摸着我的脸颊,喃喃地说:“啸,我太无能了!我太无能了!”

    “无能?怎么会是你无能呢?你要是真的无能,万豪公司还会请你去当公关经理吗?”我跪着掏出纸巾,边劝慰边为艳冰擦着脸上的泪痕。

    听口音,我已知道艳冰这次不全是为我与雅芹、菲菲坐在一起而痛哭,她的哭一定是另有原因!蓦地,一个不祥之兆袭上心头,我站起,紧紧拉住她的双手,问:“冰,莫不是政府没接收你的揭发材料?”

    艳冰摇了摇头:“那怎么会呢?”

    “那还哭什么?”

    “收我材料的时候,他们说得多好啊,说是立即下去调查……可这么天过去了,他们还是鱼不动虾不跳,什么动作也没有!”

    “市里的事情多,说不定是一时半会忙不到这上面来哩?”我为艳冰分析。她的鼻翼下还有点泪痕,我小心为她擦拭。

    “真像你想的那样,我会生气吗?”艳冰坐了起来,脸色凝重,由白变红变紫:“今天我找到‘内鬼’,向他打听政府不调查的原因,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两个原因。”

    “两个原因?”

    “一是得知材料中反映的是与‘省长**’有关联的沙包,市府的头子全害怕了,害怕毁了庙门得罪了菩萨!”

    “你是说查了沙包,怕得罪了那位副省长?”

    “这还用问吗?”

    “还有呢?”

    “还有?”艳冰的泪水又潸潸流出,“他们不去查沙包,反而回转来查我这个投诉人的身份!当得知我就是那年在法院坚持上诉沙包**一事的冷艳冰时,他们立即就把我看成是一个‘社会不稳定因素’,不仅不让材料上会讨论,更是像防范敌人一样防范我,并通知市网站,说凡见我冷艳冰在网上发的贴子,当然也包括用网名发的帖子,只要是提及到沙包,就一律屏蔽!啸,政府部门是我们老百姓的娘家呀,作为一个女儿,只是想把村民的意见向自己的父母倾诉, 求他们说句公道话,更好地保护自己的儿女,怎么就成了‘社会不稳定因素’而要处处设防我呢?啸,这我能理解吗?能不气愤吗?”

    现在这些当官的怎么啦?沙包那些蛀虫,正在一点点啃噬着我们这个社会的肌体,你们为什么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艳冰是在给你们指出一个健康肌体上的溃烂处,你们怎么反把她看成是“社会不稳定因素”呢?

    因为刚才那番折腾,艳冰的披肩长发已乱得如蛛网样挂在脸上,我找来牛角梳,边为她梳理,边劝解道:“冰,我早就说过,像这类事,多着哩,见怪不怪,我们还是安心搞好我们的家政公司和佛光酒楼的生意吧。”我怕这话又会引起艳冰的不快,立即补上一句:“当然,我们近期的主要精力还是要放在人大代表参选上!”

    艳冰那双大眼睛闪了闪,细长的眉头微微一蹙,说:“啸,你怎么想得就这么单纯呢?唇齿相依,唇亡齿寒。现在市里头子都把‘省长**’看成是‘摇钱树’,是供他们向上爬的‘阶梯’,更知道沙包与‘省长**’之间的利害关系,如果我们不把沙包那丑恶的一面揭开,市里头子敢动他吗?你这次竞选能赢吗?”

    这确实是个理。但我想了想,还是劝道:“冰,我早就说过,现在是官官相护,官商勾结,他们已构成一道严密的关系网了,你一个弱女子,能撕得开那张盘根错节的网吗?”

    可能是我这话刺中了艳冰的担忧处,就听她“咳”的一声,猛地抬起双臂,将十个指头深深插进头部那刚被我梳顺的长发中,一边疯狂地用力抓挠,一边用双眼瞪我,问:“弱女子怎么啦?弱女子怎么啦?弱女子就该眼睁睁看着凉叔的财产被沙包那些人廉价侵吞掉?难道就该眼睁睁看着国家的土地被沙包他们用非法的手段侵占去?啊?啊?你说呀!你说呀!”

    我连正视都不敢,哪还敢说话呀!只得“哦哦”着继续给她梳理那又被弄乱的长发。

    艳冰脾气虽躁,但终究是个极重感情的人,见我怒不还口,她的火气已消失大半,一边任我一梳一梳为她梳理着长发,一边问我:“啸,知道吗?沙包那不仅仅是侵吞了凉叔一个老宅,也不仅仅是借土地扭转时机侵占国家几亩土地和政策款的事,重要的,是他们的行为已传出了一个信号:如果我们这些草根人群再不发声,那老百姓的利益迟早都会一点点、一块块、一片片……最终全都要被那些沙包、土包、石包……侵占侵吞掉!你想过这些吗?宁啸!我的宁啸!”

    这道理我何尝不懂!可我们这些无职无权的草民,纵然天天去想,想穿了,想透了,除了苦闷、唉叹、叫骂几声之外,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艳冰见我无言,忧郁地看着我,说:“啸,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停住手中牛角梳,叹口气,说:“我能想什么呢?”

    艳冰说:“我看出来了,你以为你现在有了自己的家政公司,能挣钱了,衣食无忧了,还有女人陪着,知足了,幸福了,乐不思蜀了,当然不愿再去想凉叔那些草根人群的事了!”

    啊?我那些自以为隐藏很深的**,艳冰竟能一眼看穿!

    我还能抵赖吗?只得一声唉叹,承认自己确有那种想法!

    艳冰显然为我的诚实感到高兴,她拍打着我的手背,说:“能认错就好。但更重要的是‘知错必改’。”

    说着,艳冰掀开被褥,骨碌爬起,从衣架上取那米色风衣。

    我急忙问:“你又去哪?”

    “找‘内鬼’。”

    “找‘内鬼’?”

    “市政府不接受那揭发材料,我要请‘内鬼’帮忙,把材料递交到司法部门,让司法部门立案调查!”

    艳冰那倔犟脾气我是知道的,这时候的任何劝阻都无济于事,只得站起问:“那我怎么办?”

    “你得摒弃一切私心杂念,全身心投入到第二轮竞选中!”艳冰穿好米色风衣,两手绰着衣褊往胸前一裹,出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