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名气大噪

    重装改造后的佛光酒楼，每天都是顾客盈门。

    二十四个单间餐厅，厅厅爆满。那些稍微来迟的顾客没有了单间，请他们去那个能容四十桌客人的大厅，可任凭我们的服务小姐装儿子扮孙子点头哈腰磨破嘴皮，他们就是不去，即使愿去，也强烈要求把那大厅改成一个个单间，也得挂上带佛意的餐厅名！这决不可能。因为这大厅主要是为人家举办婚丧嫁娶盛宴而让亲朋好友齐聚一堂特意设计的，怎么能隔成一个个小间？无奈之下，我只得花去上万元的广告费，在Q市电视台做了滚动广告，告示凡要到佛光酒楼单间餐厅就餐的顾客，必须在十二小时前电话或是来人预约，否则没了单间餐厅本酒楼概不负责。

    很快，我和蔡经理，当然还有庾菲菲，就发现一个奇怪现象，虽然每天——不，是中晚两餐，二十四个餐厅都坐得拍满，但从那些顾客的举止言谈中发现，他们中间几乎没有一个是企业大腕或是官员，尽是那些整天——不，是整年整年——写写画画，一心想成为作家而至今却一字也不见报端的那帮酸不溜叽的文人！

    我们所以奇怪，只是觉得，这帮文人，除非是某个部门，比如文联啦，文化馆啦，或者是到某个大企业搞什么所谓的采风啦，由单位出面请客，这些文人才会到像模像样在酒楼酒馆大吃大喝一顿，否则即使是吃喝，也只能是几个所谓的诗朋文友，相邀着到某个小餐馆或是摆在街巷的某个烧烤摊上，点几个小菜或是烧烤，要两瓶啤酒或是那一元钱一瓶的矿泉水，边吃边喝边穷吹着当今文坛的逸闻趣事或是相互吹捧对方那挂在QQ上的 “豆腐干”……就是这样一批文人，现在怎么突然就变得如此大方，竟敢常到我佛光酒楼来高档消费呢？

    疑团很快解开。

    那天晚上，二十四个餐厅又是满满当当，座无虚席，整座酒楼又是浸泡在那种浓烈的酸不溜叽说香不香说酸不酸的酒肴的氛围中。尽管我已被那些酒气醺得也是醉了，但更使我陶醉的还是那种重装改造佛光酒楼后的成就感！那种成就感就如这满楼飘散的酒香味，阵阵袭上我的心头！我关着办公室门，一边听楼道里服务小姐为各餐厅搬送酒水急促的脚步声和酒瓶碰撞发出的“咣咣当当”声，一边与蔡经理翻看着当天顾客点酒点菜的清单，评判顾客对哪些酒菜情有独钟。蔡经理那时就靠在我左边，左胳膊撑在桌面托撑着下巴，右手不时为我翻着面前的清单，并作着详细介绍，比方说，这天又来了哪些类型的顾客，这些顾客进了哪些餐厅，这些进了餐厅的顾客最爱喝我们命名的哪些佛酒，哪些以佛命名的菜肴最受他们欢迎……再根据这些分析，来安排我们第二天的菜买，通知酒厂及时给我们运送那些以佛名包装的瓶装酒……

    就在这时，庾菲菲冲了进来。

    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庾菲菲进来时，也不顾蔡经理就在我身旁，猛地一挤，就将蔡经理挤到一旁，由她占居我左边那个位子！

    “吕总，这下弄清楚了！”庾菲菲紧紧挨在我身边，抓起那清单看了看，扔到一边。

    “什么弄清楚了？” 我坐到老板椅上，睁大眼睛问。

    “就是那些文人！”

    “文人怎么啦？”

    蔡经理这时又绕到我右边来站住，微带醋意地看了一下庾菲菲，说：“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大惊小怪的。”

    庾菲菲不知是没听到蔡经理的奚落，还是不愿理睬，说：“他们所以来这里吃喝，纯是听那个老先生说的！”

    “哪个老先生？”我摸不着边际。

    “就是那个为我们写楹联的老先生！”

    “啊？老先生说了什么？”

    庾菲菲用臂膀肘搒了我一下，说，“上次那老先生不是说，他写的字卖不掉吗？”

    “是呀。”

    “可自从那次在佛光酒楼吃了酒后，他就大变样了！”说着，庾菲菲又用胳膊肘碰了我一下：“现在外面都说，求美人容易，求老先生字难啊！”

    “有这么玄乎吗？”我无法相信。

    庾菲菲电了我一眼：“你不信？现在Q城的官员、企业老板，都为能得到老先生一幅字画而感到三生有幸哩！你想，这一传十，十传百， Q城的文人还能不醒悟，不心动？心动不如行动，他们要倾心学习老先生，为让自己那些字画诗文，也能有个洛阳纸贵、一抢而空的一天，他们能不上佛光酒楼来吃喝几顿？”

    “一个鲫鱼二十四个泡！”蔡经理可能还没忘掉刚才被庾菲菲挤开的事，也嘀咕了一句。

    庾菲菲急了，重重在我臂膀上推了一掌，说，“这是亲耳听见的，不信你去问那些文人！”

    “好消息怎么都给她庾小姐听到了？”蔡经理闪着满是醋意的眼睛问。

    “因为都想成为第二个老先生，所以那些文人每天才踊跃来佛光酒楼喝酒？”为防止蔡雅芹的战火挑大，我把问话重心放到庾菲菲这边来。

    “回答正确！”说着，庾菲菲又补了句广告词：“不看广告看疗效。吕总你等着瞧吧！”

    果不其然，不上几天，就传来消息，说某个小文人写了几十年的小说，连一个铅字也没见着，自从来这佛光酒楼吃喝一顿后，一篇五年前投到某大型刊物的中篇小说竟然奇迹般刊登出来了，而且还是那期刊物的主打头条！还有，某某诗人自在佛光酒楼吃过酒后，全国最大影响的那个诗刊竟一下登了他十二章上万字的组诗！还有……

    那些天，尽管每天都有大批的小文人骚客前来吃喝，给酒楼带来不菲的收入，但这并不是我们的初衷。终有一天傍晚，也就是下班的高峰期吧，酒楼前放学的中学生的自行车，下班工作人员的小车……来往穿梭不停。突然一阵堵车，原是两辆灰色“别克”正在左拐弯调头。待那两辆“别克”调过头，开进佛光酒楼的停车场，下来一群顾客，蔡经理远远认出，一路小跑到我面前，先是电了我一眼，说：“来了！到底还是来了！”

    “谁来了？”我坐在一楼大厅沙发上问。

    蔡经理继续放电，小声说：“这几个我认识，都是些不得志的‘妇科’。”

    我知道现在坊间都把那些副科级的干部喊成“妇科”，就如喊“刘尾”、“马尾”样。我向大院那边扫了一眼，见那两辆车上下来的十多个人，三十岁上下年纪，身高都在一米八零左右，个个潇洒倜傥，人人帅呆酷毙，而且说话声音浑厚响亮，极富穿透力，一看便知是些当官的材料！

    “年纪轻轻的，都‘妇科’了，有什么不得意的？”我问。

    蔡经理见那十多个“妇科”已向吧台走去，她就坐到我跟前，可能是为不让那些“妇科”听到，她故意把脸凑到我耳边，说：“虽说他们都是当官的材料，但都不是公务员，平时干事不比人家少，但待遇却比公务员低多了，又不能提拔，能不闹情绪，整天牢骚满腹，到晚上就凑到一处喝酒解闷……”

    我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就见那个“国字脸”正在巴台处与小粉脸说着什么，这时，庾菲菲也挤进了吧台，小鼻尖一翘，甜甜地笑着说：“几位帅哥来得巧，‘百日达厅’早已恭候你们的大驾光临！”

    “‘百日达’厅？”显然“国字脸”并没听懂，瞪眼看着庾菲菲。

    “是啊。‘百日达’，‘百日达’，佛不敢保证你们百日之内能升官，但至少保证你们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升官！”

    不知是广告词说得好，还是庾菲菲生得精巧可爱，就听那群人中有人吆喝，有人赞同，说：“好，好，听小姐的，‘百日达厅’！‘百日达厅’，好，我们就要这个餐厅！”

    那个“国字脸”又问：“小姐，当真吗？你说的算数吗？”

    广告词又出来：“不看广告，看疗效。要是在‘百日达’餐厅吃了酒不升官，本酒楼假一赔十！”

    听庾菲菲这么一说，我和蔡经理都吓了一大跳，心想：电视广告能这么说，你也能这么说？你这话能兑现吗？我的天啦！

    哈，谁知那天我和蔡经理的担忧纯是多余，不上几天，那班“妇科”又来了，我原以为他们这次真是来索要“假一赔十”！谁知不等到吧台，那个“国字脸”点名要找庾菲菲，说是庾菲菲的话太灵验了，短短几天，他们哥们几个，已有一个升为管控主任，负责管控市府大门录相监控，一个升为环卫主任，专门负责街道卫生。还说另外三个社区“组委”已找他们谈过话，看来，升迁也是迟早的事！

    “那你呢？”我已喜不自胜了，主动上前问“国字脸”。

    “我？嘿嘿，领导抬爱了，畜牧局！”

    “局长啦！”“国字脸”的一个同伴向我们伸出大拇指。

    “啊？连升三级啊！”我和蔡经理、庾菲菲几乎惊呆了！

    我们正发愣，只听“国字脸”又说：“什么也别说了，再点一桌！小姐，你说这次该进那个厅？”

    正高兴着的庾菲菲连想也没想，就说：“就进‘扑扑上’厅！”

    后来的奇迹更是接踵而至。

    城建主任在铁厂迁移过程中大捞油水，不料东窗事发，法院已立案调查，就在这时，他匆匆来佛光酒楼吃喝一顿，果见奇效，五天不到，一纸调令下来，将他从江南调到江北某县当副县去了！年轻的文物局长见自己整天守着那些残砖破瓦，没有一个人来有求于他，气得自掏八百元，到佛光酒楼“向上奔厅”猛吃猛喝一顿，一个月不到，就被调到“电老虎”单位——供电局——干一把手去了！还有，还有……

    你想，这么多活生生的事例，经坊间那些扎不住的嘴的不收广告费的宣传，这佛光酒楼的生意还能不火爆吗？

    每天看着那些进进出出的客人，看着大厨们忙得满头大汗，看着端盘小姐两腿撂得如机器拉杆样来回撂动；听着满楼的谈笑，闻着满楼的酒香……我就想，要是艳冰在这里，看到酒楼办到如此份上，她该是何等高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