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游記（甦州影像）
作者︰
濮穎 更新︰2015-12-26 19:33 字數︰2008
“上有天堂，下有甦杭”。杭州遠在浙江，我倒是特意去過三次。甦州就在本省，與揚州相隔也不是很遠，卻沒有特別去過。只是幾年前在甦州大學附屬醫院看病時小住過幾日。沒事的時候四處轉轉，也許是病中的心情有點抑郁，也無有閑情的緣故，所以對甦州的印象也不是很深很清晰。
說到甦州，必須說古建，這里不得不提大建築家大藝術家貝聿銘先生。話說甦州要重建博物館，找到了貝聿銘。雖然先生從小在獅子林長大，卻不肯接活，因為他對甦州的古建有敬畏之心。無奈他的公子不知輕重，與甦州政府私自簽訂了協議，他老人家只好再度出山。跟設計羅浮宮的出口一樣，他不忙動筆，在甦州小住了半年，用心慢慢感應這座古城的特點與韻味，提煉出了一句話︰“甦州的建築就是七個字︰不高不大不突出。”所以十全街是甦州的，干將路不是。確實，甦州傳統的建築都是粉牆黛瓦，玲瓏別致。院門都是獨扇，沒有氣派的雙開門。這是因為甦州的歷史上因為富裕而經歷過兩次大的屠城。人們都怕露富，慢慢的形成了家家小門小戶的建築風格。甦州人懂得文化傳承的重要，以觀前街為中心，方圓十二公里是全國保護最好的古城區。據說，從高空看古甦州城是一只趴著的烏龜，風水學里大有講究。近年來，開干將路的時候，引發很大的爭議，保守派說是破了龜殼，就會壞了天堂的風水！ 。
都知道甦州的園林好，可惜因為歷史上都是私家花園，真不太適合游人如織。旅游旺季切切不要去。鼻子貼著後腦勺，不見鳥語花香，只有汗臭撲鼻，大煞風景。古城區里最有味道的老街要數平江路，沿街的舊屋都是枕河而建，錯落有致。零星開著一些書店，茶社，手工作坊。旁邊就是昆曲藝術館。青條石鋪的路面，彎彎曲曲。路邊長著茂盛的合歡，合歡樹開花的季節，鳳毛般的花朵因風飄落在水面，緩緩地隨波流淌。若是趕上煙雨天，撐著油紙傘慢慢度步其中，就更能體會到甦州的味道了。
甦州人的飲食清淡，藏書羊肉做出的是清湯，沒有一絲羊油，這讓北方的朋友喝了要大罵︰“淡出個鳥來！”甦州人喜歡甜食，采芝齋的糕點就甜的起膩。得月樓的清蒸鱖魚上面居然灑了一層白糖，還沒動筷子嗓子就有被薅住的感覺。
甦州人講的是吳語，很嗲。吵架像唱歌。女孩子講起來蠻好听，雖然听不大懂，卻覺得很享受。我很喜歡甦州的評彈，就像喜歡浙江的越劇，上海的滬劇一樣。閉上眼楮，便是小橋流水，如詩江南。但是甦州的大男人一開口我就覺得有點娘，越發感覺到還是揚州的男人好，有豪俠之風更亦儒雅之氣。有一友人從甦北剛到甦州工作，感覺格格不入，心情極為沮喪。後因一次酒席中與人打賭，將芥末，香醋，白酒混于一海碗之中，一飲而盡，雖淚流滿面而豪氣干雲。滿桌姑甦美女花容失色，驚為天人。尖叫著︰偶曖�䐓C一戰成名，後來娶了甦州美女，遂定居甦州 。
甦州除了有絲綢，刺繡，大閘蟹這些耳熟能詳的地方產品，還盛產狀元。光明清兩代就出了四十幾名狀元。在木瀆古鎮，狀元，榜眼，探花的府邸隨處可見。一代才子唐伯虎的墳塋在姑甦的西郊，據說身前潦倒，去世的時候還是一幫歌女安葬了他，跟柳永的情形差不多。
到現在我還記得在甦州旺山耕島“指月塢”別墅的客廳中掛著的一幅唐伯虎的桃花詩︰“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醉半醒日復日，花落花開年復年。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車塵馬足顯者事，酒盞花枝隱士緣。若將顯者比隱士，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將花酒比車馬，彼何碌碌我何閑。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杰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
“指月塢”在“桃花塢”的附近，四圍群山環抱，僻靜深幽。那一夜，我做了一個美麗的夢。我夢見自己在甦州的西郊建了一座唐寅故居，名字就叫桃花塢。建築是純中式，一定是茅草做的頂。門前一條長長的小溪，周邊種滿桃樹。正如唐寅在另外一首詩里面描述的場景︰“姑甦城外一茅屋，萬株桃花月滿天”。故居的後面建一個酒莊，借鑒法國波爾多知名葡萄酒莊園的理念打造。酒莊體驗的是文化的傳承，有很大的酒窖，酒窖里存儲著古法釀造的桃花酒。桃花酒可以有很多品類和規格。高端的必須是定制的印有桃花圖案的白瓷瓶灌裝，消費者用來收藏和饋贈賓朋。大眾消費的是用錫壺罐裝，外面覆蓋一層小牛皮，可以隨身攜帶，復古的騎士風格，可以耍酷。酒用純大米釀制，色澤清冽，有點山西竹葉青的顏色。度數不高，15度為宜。因為南方人不善飲烈酒。桃花塢只品酒、贈酒不賣酒。品酒的地方眼楮看到的是唐寅的書畫，耳朵听到的是關于他的傳說。桃花塢的東南角應該建一個戲台，可以演奏評彈或昆曲，品一品明前的碧螺春茶，嘗一嘗手工的糕點，不要太甜。在甦州的各個商業區，都要開唐寅酒肆，統一的設計風格，遠遠看去，一桿醒目的酒幌迎風招展。酒肆里自然有小二，賣的不僅是罐裝酒，還有大酒缸里的散裝酒。方便游客品嘗，購買。真希望游客帶走的甦州的地方特產里不光是糕點，絲綢和大閘蟹，還可以帶上兩瓶精致的桃花酒。
一夢數年，我突然又想去甦州了。唐寅，我一定要到桃花塢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