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安徽省阜阳市文联选编
伏开进“唉呀”一声像一堆书似的歪坐在地上,右手奔着疼处一摸,血正在右小腿的外侧洇湿了他那灰白色的裤子,如蚯蚓般向下爬……
伏开进是从新华书店刚出来不到三分钟,又大又白的太阳在头顶如同八千大瓦的白炽灯泡,晃得伏开进低着头眯着眼急着朝办公室走,不曾想大马路拐弯处迎面出来一辆电瓶车。好在车主没有落荒而逃,伏开进正准备大发雷公之怒,抬头一看,竟是一位30来岁的漂亮少妇亭立在自己的面前,上衣无袖真丝白,下着长裙宝石蓝,楚楚无奈样。
女子:“对不起,对不起,大哥。”
伏开进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一眼,没发音。
女子赶紧舒臂搀扶。
这种力量让伏开进慢慢地站了起来。
女子:“大哥,要不到医院去?”
伏开进看她一会说:“前边有个小门诊,就简单看看吧,估计应该事不大。”
此时几个围观者,看看没有戏也便“叽叽喳喳”无趣地散去。看着散去的观者,伏开进皱了皱眉头,没作多想,女子推着电瓶车陪着伏开进向小门诊走去。
一个小口子,消消毒,附了个创可贴。医生是伏开进的熟人,费也没收。
伏开进向办公室走去。走着走着,伏开进突然自语道:“怎么只问姓名,没要手机号呢?”伏开进有所想法地摇了摇头。
女子叫周小楚。
伏开进去新华书店是买“读书架”的。可怜的三个“读书架”还都是学生用品。伏开进回到单位向领导一回报,领导说以后抽时间再到个体书店看看吧,你跟办公室说一下,安排下午学习。
也正是这个“学习”引出的“读书架”。
伏开进大学毕业后在县科协工作,勤恳多年后才当上县科协副主席,为了能尽快变成“正科”,就更加开拓进取,四年后出乎意料地来到了县政协,任教科文卫委主任又已5年了,自忖“正科”弄到手下一步该好办了,不曾料几次努力想调出去或到某局当个局长或到某乡镇任个党委书记,大展宏图,以对起父母的“赐名”,当然还有自己的抱负。无奈用他自己的话说还是“潜水龙暂困沙滩”。说着说着就四十出头了,忽然一觉醒来有“南阳一梦”的悟道感:还是读书吧。读就读吧,可这读书副作用也不小,读书免不了低头,常低头颈椎病就来了。这时,伏开进才想到“读书架”。但这期间也只是想想而已。不过,伏开进也有收获,他认为自己原创了一句双关哲语:“常低头,会生病。”
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开始了。这个活动,“学习”是要贯穿始终的,学了一阶段后,领导和各委负责人大都说颈椎受不了,已经出现请假到医院治疗的了。在一次“集体学习”中,领导严肃的说,这个问题一定要尽快解决。伏开进立马就想起了“读书架”,在他想起“读书架”的一刹那间,他还有点不好意思,因为自己几个月前就想买而未买的“读书架”是属于自费,而现在可以“公”而不私了。但随即他又嘲笑了自己,觉得自己若拘囿于这样的“蝇头”实在是可怜悲哀死。
伏开进:“‘读书架’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有人问:“什么‘读书架’?是书柜吗?”
伏开进没有嘲笑这样的提问,轻轻的说:“就是可以放在办公桌上,里面竖着放一本书,让自己不用低头而是目光平行着就可以读书的一种小架子。”
“占地方吗?”有人问。
“就像一本打开的书那么大。”领导在场,伏开进一般是不拿人开涮的,正经回答道。
领导说:“那这个事情就交开进主任办了,一人一个读书架。”就这样,伏开进血染高图县的十字街头。
但伏开进应该算一个男人,像这样的几滴血他觉得没有必要向领导汇报。但伏开进接连几天脑海里都浮现出周小楚的曼妙形象。
伏开进走了三个个体书店,他们还不如新华书店,因为他们连学生‘读书架’也没有。不过,这丝毫没有影响社会的快速发展,因为小小县城已是车多人少了。小车在太阳低下宽阔的大马路上匆匆穿梭,如同使命在身。伏开进的两脚在人行道上不停地前后交替,有时也需穿马路在车缝里腾挪闪跃,后背已经湿了一片,眼镜偶尔下滑。领导本是给他派车的,而他觉得小小县城,去看几个书店倒不如步行来得方便。
伏开进来到一个文具店。这是其中一个个体书店老板的建议。可是,他接连看了三个,皆一无所获。伏开进决定再看最后一个。他来到这个并不大的文具店,他一下子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浅绿色蝙蝠袖宽松上衣和黑色百褶短裙把她装扮得秀色可餐。他知道她就是周小楚。
伏开进的心竟“咚咚”地跳了起来。这种莫名的感觉让他既兴奋又克制。而周小楚也看到了他,周小楚愣了一下。
伏开进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也不打招呼,在货架上慢慢地寻找。此时周小楚的心却越发地“跳”起来,她以为这是来寻“仇”的。伏开进转了一圈,没有发现读书架,这时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他走到周小楚面前,而周小楚则有点紧张。他笃定地看着周小楚,周小楚眼神不安看着他。他比她高一头还要多。
伏开进笑着说:“你是周小楚。”
周小楚忐忑地:“你,你……”
“我是伏开进,就是你那天让我流血的伏开进。”声音平和。
周小楚:“我、我知道,我是问你的伤……”
伏开进听她的这样语气,心中不禁升腾起一股怜爱之潮,觉得这真是一位不但漂亮而且善良的女子。伏开进爽朗地笑起来,说:“那伤算什么,一点也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说着,往后退一步让周小楚看。
周小楚也笑了:“那你来是做什么呢?”
“‘读书架’,我来看看你这有没有‘读书架’?”伏开进笑着说,“是不是吓着你了。”
他们叙了一会,周小楚告诉伏开进,只有到网上看一看。
这次他们互相留了手机号码。
政协办公室通知: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中的个人对照检查材料第11稿明天上午11点前必须交到县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领导小组办公室。
伏开进决定今天下午一定要把自己的“第11稿”修改好,以防万一明天上午有其他意外的什么事让自己陷入慌乱的境地。他的“第10稿”存放在自己的Q邮箱里。
伏开进打开电脑上网时,心里感觉很不踏实安稳。因为下午上班之前他得到一个小道消息:市委组织抽调各县区两办督查室干部暗查各单位上班在岗和工作作风情况。他不想自己一不小心撞枪上。
伏开进有一个特点:一打开电脑,不由自主地就会打开自己的博客。伏开进一直都喜爱文艺,尤其是文学,偶尔也写点东西,发表了几十篇散文、诗歌、杂文。书籍滋养着他,使他有些书卷气。他把自己发表的文章都放在了博客里,博客名:风里行博客。他说他的祖先是伏羲氏,而伏羲有姓“风”一说。他要让祖先给他力量。“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现在看来,”他有时打趣说,“我也上不哪里去了。”
他没有忍住并心存侥幸的打开了“风里行博客”。
有两个过客礼节性的评价,他礼节性的回复。但他不时地朝门的方向瞄瞄。他知道若是让暗查组逮住自己上班时上博客,不是好事,非给处分不可,对仕途的发展以及工资的晋升说不定都有影响。虽说自己有所看开,但也只是有所看开而已,如果有机会能前进还是前进为好。再说,也不值得呀,何况自己事先得知了呢。这样想着,但他还是忍不住又点开其他几个人博客进行浏览,他一边览看,一边心中忐忑,一边眼睛向外看。又看了两分钟,他克制住了自己,把所有博客关闭。这时,他才上Q,并有所庆幸。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开水,杯中茶叶翻腾。
直接打开Q邮箱。
还没有打开“个人对照检查材料”时,Q上的一个窗口在闪动。他随手打开这个“闪动”,是儿子的。儿子给他发了一个“读书架”的图样。
伏开进在单位是最年轻的,却也跟不上“网速”。何况其他的“革命”老同志,虽然人人都会上网,但基本上属于“新闻浏览式”初级技术。至于“网购”,包括伏开进在内都没有操练过。伏开进这才想到让儿子帮助“网购”。儿子伏虎在省城上大学,中午伏开进给儿子打了电话,描述了单位领导看中的“读书架”的模样,让儿子上网查找发过来自己确认后才作决定。
此时儿子已经下线了。但伏开进看了后还是很高兴的打出一行字:儿子真行,是这种“读书架”。伏开进准备点击发送,这时身旁传来了一种声音:“跟谁聊天呢?”
伏开进回头一看:一个中等偏胖的男人站在了他的旁边。
伏开进第一反应:暗查组。又思:怎么跟做贼一样没有一点声音呢?
伏开进表面很冷静,说:“我不是聊天。”
暗访组示了示手中的仪器,说:“你也不用辩解,我这里都有记录。”说着又亮出了自己的督查证。
这时,伏开进才突然感觉有一种“可怕”,可怕就可怕暗查组极有可能不论清红皂白的把自己报告上去。因为如果没有语言的解释,自己所呈现出来的画面只能说明是“聊天”。然后上面再根据暗访组的“画面”进行处理,那结果就是“处理”变成“处分”。
伏开进赶紧站起来,面带微笑的恭让暗查组“请坐”,暗查组坐下后,他预备给暗查组倒水,暗查组不让他倒水,让他坐下。伏开进在慢慢地坐回自己的位置时,才意识到暗查组手里夹着一支烟,暗查组此时又将烟吸了两口,预备吸第三口时,突然半路把烟送进了伏开进办公桌旁边茶几上的烟灰缸。伏开进看了看那烟,又看了看暗查组,心想:“你老几应该明白你违反了纪律,还来查我呢。”但伏开进没有“针尖对麦芒”立马去抵对暗访组的烟,他觉得中国的事,只要不弄僵,都还有工作可做,再说山不转路转,谁知以后会在哪座山头相见。
伏开进就把“烟”放在一边,坚定地解释道:“我真不是聊天,我这是看‘读书架’的图样。”
暗查组严肃着:“上班期间是不能上淘宝网的。”
伏开进一时有点急:“我哪里上淘宝网了,我这是上Q,是我儿子给发过来的‘读书架’,是单位让……”
暗查组打断他:“上Q也不行,聊天也是违纪的。”说着从包里取出笔和一张表格,开始在上面填写什么。
伏开进想自己得抓紧时间解释,语速加快:“是给单位买的,单位人都不会上网,不是,不会在网上购买东西,我让儿子……”
暗查组对他的解释不相信,再次打断他:“你这是什么单位?”
“政协。”
“叫什么名字?”
“伏开进。”伏开进一下子有了犯人的感觉。
伏开进如同突然掉水里被淹似的,或许继续解释是他的救命稻草:“你来看看这Q上是不是‘读书架’,再者要不然你可以问问单位的领导。”伏开进想起身去找领导。
暗查组示意他坐下,指着表格上的一个位置,冰冷的说:“你签个字。”
伏开进觉得还是先顺着他,也没看清表格上的内容就签了字。接着又要解释又要去找领导。暗查组说:“我们会调查的,不会冤枉你的。”说着起身走了。
伏开进赶紧起身,或许是赶着解释或许是送行,望着暗查组的背影,站在门口的伏开进嘴里恨恨地吐出三个字:“克格勃!”
“汪主任您好呀!”伏开进拿起办公桌上电话打给县委督查室主任兼县委办副主任汪志诚,“一个事我想请老兄帮忙……今天暗查组是哪里来的……”这个电话让伏开进得到以下信息:查着自己的是昕平县县委督查室副主任,姓何,也正是到高图县暗查组一行三人中带队的;而且常规情况下暗查组会在下午5点30分之前汇总上报。遗憾的是:汪主任不认得这个何副主任,也不知道他的手机号,但答应给昕平县委督查室主任打电话。
伏开进放下汪主任的电话,一看时间已经下午4点45分,心中焦急。
在暗查组离开后,伏开进就立马来去找自己的领导,领导不在办公室。打领导手机,竟莫名其妙的是盲音。再打,还是盲音。
伏开进岂能坐以待毙?他知道操作不好,一场无声无息的冤案就要发生,等到市委的处分决定下发后再做工作,那就是正月十五贴门神了。
他把眼镜取下来,懊恼的垂了垂头。一会又带上眼镜,拿鼠标去点击“个人对照检查材料”,复又掷下。他想了想自己真是他妈的倒霉:偏偏这个时候上面要“材料”,否则自己也不上Q呀;上Q也吧呀,偏偏儿子这次效率这么高,平时好几天都不给回消息,若不窗口闪动,老子也不会点它呀;又偏偏这两天弄“读书架”……看来是书害了我呀……看来真是“知识越多越反动”呀……福兮祸兮无常的很呀,伏开进此时生发出一连串的感叹。
伏开进焦急的看了看墙上的时钟,4点51分了。
电话突然响起,伏开进立马抓起话筒。
汪主任联系上了昕平县委督查室主任,但遗憾的是暗查组何副主任的手机关机。不过,汪主任给了伏开进两条建议:一是找昕平县的朋友帮忙,二是给县委书记或者县长打电话。
伏开进忐忑地问:“这样的事还能惊动县长县委书记?”
汪主任:“现在处理都很快,如果市委处理意见一下来,你榜上有名的话,县长县委书记也会知道,再说其实你做的是公事,所以不如先汇报,说不定……你懂的。”
伏开进自认为与汪主任的关系还算不错,两人是科干班的同学,时不时二人会参加同学小范围的聚会,两个家庭有什么事还礼尚往来。
伏开进先实施汪主任的第一个建议,给昕平县政协科教文卫委刘主任去电话。刘主任也很爽快地答应帮忙,说天下政协是一家,帮忙不添乱还合法。
伏开进苦笑着挂了电话,他这会真是没有心情幽谁的默。他想昕平县还有谁关系不错呢?他又想到了一人:昕平县委政策研究室副主任金同铁。这是一个文友。二人曾在一起参加过几次在本省召开的散文诗歌笔会,年龄相近,还较谈得来。
金同铁说:“他督查室与我这办公室门挨门,我马上看看他回没回来,不过回来的可能性不大,若见不到他,我再想方设法与他联系,就是钻到泥里我也要把他给揪出来,太不像话了,敢欺负自己人……”伏开进听其口气,感觉自己这个文友与何副主任的关系不一般。
伏开进打了这两个电话,心中略略的安稳了一些。
但很快,二人的回话让他的心又悬了起来。二人的回话与汪主任的回话一模一样:联系不上何副主任。
也就是说目前所有的努力如同水牛掉到井里,有劲使不上。在关键的地方都停了电。
伏开进从座位上站起来,不安地走来走去。手不自主地在口袋里摸索。他突然想抽烟了,戒了三年的烟他此时很想来一口。口袋里自然是没有烟,他看到了烟灰缸里的那个烟头。那是暗查组何副主任留下的痕迹,也可以说留下来的违纪证据,因为市委近期向各行政部门事业单位下发了文件,禁止在公共场合和办公地点吸烟。伏开进凑近看了看那烟头,是玉溪烟,并拿出手机弯腰屈身从不同的角度对着它拍照,心想:“你非要弄我不可的话,那我也得出招,这上面可有你何什么主任的指纹和唇纹,而且你还是执纪违纪。”伏开进拍完照,又找出了一个信封,用一个纸片把何副主任的烟头“小心轻放”“请”入信封并锁在了自己的抽屉里。
五点十分。
伏开进急不可耐地又给汪志诚主任打电话,汪主任回答的与原来一样,汪主任又问了伏开进活动的情况,又问给两个“老板”打电话没有。这时伏开进才决定向县长县委书记汇报。
伏开进先给董县长打电话,占线。等了一分钟,还是占线,再等一分钟还是占线。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伏开进觉得自己离“处分”越来越近。伏开进心中焦急脑里思考:“如果这个‘处分’搞到手,自己那微弱的仕途之灯恐怕就会被这一点冤枉的‘小污水’给浇灭。本来就上面没人家里没钱外边没势,再加上官场竞争力的巨大和自己年龄的偏大,虽然自己混到了科级干部队伍里,但也只是个有职无权的科级领导干部,处在这样的一个境地,不小心身上沾了点污水,就可能让自己失去一机会,失去一个机会那就可能改写一个人的人生,那可真要彻底的‘看得开,放得下’了。”
“若董县长的电话打个20分钟岂不坏事?”伏开进决定给县委薛书记打电话。通了。
伏开进不知道薛书记会说什么,心里没有底的忐忑,他压压自己的心跳说:“薛书记,我是政协的伏开进,有件事我思考再三觉得还是要向您汇报。”那边薛书记:“开进呀,好吧,说说什么事吧。”伏开进这才把事先理顺好的浓缩的情况说了一遍。末了,伏开进说:“薛书记,就是这个情况,我买‘读书架’明明是公事,可这暗查组不听解释。”薛书记说:“这个事情我这知道了,你与督查室志诚主任联系一下,让他来协调这个事。”又说:“我待会跟他说一下。”“太谢谢薛书记了!”伏开进不得不有所感动。但放下电话的时候,伏开进还是很茫然,他觉得自己已与汪主任联系过了,可汪主任与何副主任的“电”接通不呀。那么,县委书记安排了,这“电”就能接通吗?
伏开进给县长再打电话。这次通了。给书记都打了,给县长打,伏开进的心相对稳妥了些:“夏县长,我是政协的伏开进,有件事我思考再三觉得还是要向您汇报。”那边夏县长:“开进呀,那你就说吧。”……末了,夏县长说:“是呀,虽说是公事,但一时也说不清,好了,这事我知道了。”“谢夏县长了。”伏开进挂了电话,舒口长气。但还不能彻底放松,伏开进又拿起电话:“汪主任,刚才我给书记县长都打了电话。”汪主任说:“我知道了,薛书记已给我打电话了。这样吧,伏主任你也不要太急,我马上给市委督查室罗思匡主任打电话,暗查组向上汇报是要经过他那一关的。”伏开进感激:“那太谢老兄了。”汪主任:“谢什么,你回头请我喝两杯小酒就行了。”伏开进:“一定一定。”
伏开进不得不佩服科干班的这位同学,还是在“皇帝”屁股后面转历练人呀。
伏开进“咕咚咕咚”喝了一气茶水,正欲眯上眼靠着椅背再进一步地想想自己的事情,手机响了。
是老大。
伏开进在科协工作第七年时,由于副科级没有解决,就主动下乡挂职副乡锻炼自己,由于人品好工作踏实,在乡下口碑不错。当时其所在乡的乡长聂问海觉得伏开进是大学生,人也不错,就有意多关照,伏开进也就更尽力工作,一来二去,二人关系越来越近。三年后,伏开进能又回到县科协当上副主席也有聂乡长的功劳。又过了两年,一次酒后,几个要好的朋友一激动要做结义兄弟。这时聂乡长已经是乡党委书记了,年龄又最大,人又热心品正,就被推为老大,伏开进按年岁排第三。五年前,聂问海回城担任县政法委副书记,估计再过二年就退居二线做主任科员了。
老大聂问海要伏开进晚上在一起喝酒。
伏开进有气无力的说:“老大,我真没有心情喝酒,我贪上事了。”
老大说:“什么大不了的事?喝了酒就什么事也没有了。马上过来,到‘云龙手擀面’,又换大厨老师了。”
伏开进还是不愿意去。
老大说:“那你跟我说说什么事吧。”
伏开进说:“大哥,这事来的太急你也插不上手,也不让你为我担心了,你们喝吧。”
那头老大提高了嗓音:“老三,多个人多个主意,跟大哥说说!”
伏开进于是简略的把前后经过和帮忙的有关人员说了一下。
老大说:“你过来吧,该做的工作你已经做过了,下一步天下雨娘嫁人,要存着气。马上我给汪主任打个电话,也让他过来吃饭,他与我的关系还不错。”
伏开进走进“云龙手擀面”时,老大正与人斗“贯蛋”,一边有旁观者,伏开进看了看,有老二老四老五老六,另外三人也都认识。老大看见了伏开进,有点骄傲地说了句:“马上志诚主任过来,他把另外的一场给推掉了。”
不一会,汪志诚主任来了,聂问海把牌给了老五,和汪主任、伏开进三人一起找了一个还在空着的房间。聂问海给汪主任点上一支烟,还没有待聂问海说话,汪主任就说话了:“聂书记,咱这老弟也真贪上事了。”拍了拍伏开进的肩膀。
聂问海吸着烟,头略偏向汪志诚:“你看看,你看看,汪主任,这不就是请你使本领的吗?为单位买‘读书架’明明是公事、好事,你向上面讲清楚不就完了吗!”
汪主任静静地看着聂问海:“问题是,不只是‘读书架’的事,”把目光转向伏开进,“伏主任,你上没上博客?”
伏开进一听,头“嗡”了一下,说:“到我关闭博客时也没有看见暗查组的人呀。”
汪主任说:“谁知道他是怎样拍录的,**的吧。”
老大摆摆手说:“不论他怎样拍吧,上上博客也没有什么,你知道的,开进老弟有时喜欢写点东西,比那些动不动上网打游戏逗地主的人强多了,我认为你汪主任有办法摆平。”又说:“开进的文章都在他博客里,你没事时可以看看,‘风里行博客’。”老大一是自认为与汪主任有一定的交情,再一就是有点卖老资格。
伏开进想这会是在求人,还是谦虚些好,就说:“汪主任就这已经很帮忙了,不会放下老同学不管,回头我会好好地请请。”
汪主任说:“让你请客是开玩笑,请放心,有老哥聂书记见证,我会尽力的。”
这时,伏开进突然想起了什么,接话说:“唉!那何主任吸剩的烟还在我办公室里呢。”
汪主任把烟头向门口掷去,说:“还是不要提这事好。”
老大立马说:“好好好,走,喝酒,喝酒!”
伏开进在体育公园足球场地的跑道上暴走了10圈,大汗淋漓,偶尔与晨练的熟人打打招呼,似乎一觉醒来,昨天的事轻淡了许多。其实,世间有不少人辛酸事确也如此,过了一夜如同过了一个坎。
当然,伏开进一圈一圈地走,大脑也会不时地转圈想想自己的事,不过确也没有昨日的躁急了。
伏开进在家冲了个澡,在街上吃了早餐,来到了办公室。
他冲瓶开水,打开了电脑,仍然是先看了看博客,结着把自己的“个人对照检查材料”从Q邮箱里揪出来,开始动刀。其实也只是简单地动动而已。都动10次了,再说单位如此的清闲,也没有实质性的权、利事情,动刀又岂能伤着人。10多分钟,伏开进就做完了“手术”,把电子稿传到了文印室的电脑邮箱里。这个时候,他想是不是要给昕平县的两个朋友和汪主任打个电话?恰巧老大的电话又过来了,问有什么情况。伏开进说还没有打电话问呢。老大说还不抓紧打。
伏开进先给昕平县政协的刘主任打电话,刘主任说何副主任的电话一直没要通,不过我跟他的主任讲了,他主任会关照的。
伏开进又给文友金同铁打电话,金同铁说这小子昨天就没有回来,不过我给他发了短消息,只要他一开机,保证他机不可失。
这些回话仍让伏开进心中没底。
伏开进赶忙给汪主任打电话,汪主任说正要打你电话呢,刚才我给市委督查室的罗主任打电话,他让你写个“情况说明”,你就赶紧写吧,你这个大笔杆子写点说明那是太简单了,不过,上博客的事你要虚实结合,不多说了,你懂的。
是电传还是人去送?伏开进心中射进了一缕阳光,问了一句。
最好是亲自送,汪主任说,待会用我的车,我陪你一块去。
伏开进说太求之不得了,用“谢”字就有点轻了。
伏开进立即奋笔疾书在电脑上写说明。半个小时后一篇500多字的“情况说明”从打字机里徐徐吐了出来:
情况说明
7月22日下午近4点许,我打开电脑,先上了自己的博客,又看了几个博客,从中复制了几段资料,以备我单位编撰的文史书籍使用。之后预备对个人的“对照检查材料”进行第11次修改。由于此“材料”存放在我的Q邮箱里,于是我登录Q,打开邮箱,正预备打开此“文件”时,一个“窗口”在闪烁,于是我随手打开“窗口”:是我儿子发来的一个关于“读书架”的图片。因为近几天单位领导让我想办法购买“读书架”(单位很多同志由于经常读书,导致颈椎酸疼),以利于阅读和保护颈椎。本人曾多次到街上寻买,无奈只有县新华书店有学生“读书架”,没有成人“读书架”。于是我想起到网上看看,看到了较满意的一种并得到了领导的认可。可惜我从没有在网上购过物品,办公室里其他同志也不会在网上购物,我就想让在省城大上学的儿子帮着网购。于是也就是在昨天上午,我打电话跟儿子说了此事,儿子也抽空在网上看了看,发了个我们领导所看中的那种“读书架”的图片到我Q上(儿子是下午1点多点发的,此时不在线上),我4点半左右审看了图片后正准备回复,这时督查组同志的便悄无声息的来到我身旁,从而停止了我的一切工作。我一不是上网玩博客,二不是到Q上“聊天”,而全是在为单位做事。我保证所写的句句属实。
高图县政协:伏开进
2014年7月23日
之后,办公室主任在伏开进落款的位置上方签了四个字“情况属实”,并盖上红堂堂的大印。
一辆黑色北京现代小车飞驰在坦荡如砥的康庄大道上。车上四个人:汪主任,伏开进,聂问海。后备箱里还有四条高档香烟,那是伏开进准备的,说是请汪主任看着安排。
聂问海是汪志诚邀请的。在车上,通过听二人交谈,伏开进才明白汪志诚为什么邀请聂问海。原来汪志诚的一个很好的大市的朋友想在昕平县投资,预买下一块地皮建温泉度假村,而分管这项工作的是昕平县副县长兼招商局局长吴右任。而伏开进知道这吴右任是聂问海昔日的一个学生。聂问海师范毕业当教师,吴右任读初中在他家里住了三年。后来聂问海弃教从政,吴右任则发奋读书上了大学,又通过招考慢慢地走到了这一步,吴右任发达了,但师恩不忘,有时来看看聂问海,每年都给聂问海拜年。汪志诚和聂问海在后座,吸着烟,伏开进通过那烟雾进一步知道了什么叫“好风凭借力”。汪志诚的计划是在市里办了伏开进的事后,驱车昕平。伏开进知道老大为了他也不好力拒。
在车上,汪主任电话邀罗主任共进午餐,罗主任说中午加班太忙,在食堂简单对付一下就可以了。汪主任又强调伏开进是自己的好兄弟,他这点小事您务必放在心上,待会过去看看您,也把“情况说明”给您。罗主任说那您来吧,我中午就不能陪你们吃了。
汪主任的朋友安排的饭店在去市委的一条大道南边,老大说你一个人去好,我们就在饭店里等会。汪主任说也好。伏开进说中午我来安排。汪主任说你安排什么,你省着吧,我朋友都安排好了。
伏开进自是明白里面的机关,也没作多说,说句谢谢。
半个小时光景,汪主任回来了,先急着找卫生间,后,才轻松的甩着手来到餐厅。他的朋友立马给他上支香烟,他向朋友使个眼色,朋友带着另外两个人出去了。他这才享受似的徐徐吐出一口烟雾说:“都给了。”又说:“现在还没有研究,但是放心,应该不会有事。”
伏开进当然明白“都给了”是什么意思,但是不是都给了,伏开进也管不那么多了。伏开进笑着说:“多谢老兄了,待会老弟多敬你两杯酒。”汪主任笑着说:“你给我喝醉了,我下午怎么办事?”聂问海说:“现在中午不准饮酒,都少喝点。”
不一会,汪主任的朋友又过来了,搬一箱“茅台”。伏开进一看,心想:“乖乖,若真让我请客,我还真请不起。”这时,汪主任把大家互相介绍了一下。伏开进于是知道汪主任的老板朋友姓奚,叫奚旭阳,年龄四十来岁,有两个亿的资产。这时,汪主任面向着聂书记问:“要不,开始?”聂问海说:“开始吧,不邀他了。”聂问海在车上就说了:如果能请到罗主任,他就把自己的原担任过市委秘书长现已退休的老朋友请过来,帮伏开进说说话。
奚老板的手下立马安排上菜,奚老板说“那先开酒吧。”一缕深刻的酒香像女妖精似的飘了出来,袅袅娜娜地钻进了伏开进的鼻子里,伏开进心中不禁叹道:“这茅台是真不懒!”
菜上来了,伏开进就那么看了一下上菜的“小姐”,但眼睛里却不禁露出“惊讶”之色。
周小楚!
这饭店是周小楚的堂哥开的。周小楚来市里进货,中午在这落落脚,看到店里人手忙不过来,也就浴手上菜。而周小楚的堂哥则是罗主任的内弟。这就是汪主任让奚老板将饭局安排在此的原因。饭店虽不算大,20多个单间,但装修精致,各房间还都挂着较上档次的字画,大多是中国书协、美协会员的作品。
伏开进对周小楚笑了笑,周小楚也点颔微笑。
汪主任一看,笑道:“你们认识?”
伏开进说:“认识没有多久。”转向周小楚:“你怎么……”周小楚笑着答:“这是我堂哥开的,我来进货,顺便帮帮。各位请慢用。”说着,退了出去。
汪主任笑道:“呵呵,你伏主任可以呀。”
伏主任也笑道:“可以什么?也只是看看而已。”
聂问海也打趣道:“哟,老三有两下子呀。”
伏开进道:“哪比上汪主任,汪主任有三下子。”大家笑将起来。
都没有贪杯。饭后,奚老板又安排大家洗了个脚,三点许驱车驰向昕平。
奚老板想的那块地皮离县城五、六公里,一百多亩,离大市四十多公里,交通极其方便。汪主任说顺便去看看。看了地,汪主任说:“聂书记,请老哥你给吴县长打个电话,晚上在一起吃个小吃。”又说:“到时候再邀一下那个何主任和另外两个给开进老弟帮忙的人。”聂问海等了一会,说:“恐怕不一定在。”汪主任说:“已打听过了,在。”聂问海这时拿出手机,刚接通,那边挂了,很快来了一个短信:“在开会,老师有何吩咐?”聂问海把手机朝汪主任面前杵杵,说:“在开会。”汪主任说:“请老哥给他发个消息,讲你来了,有点小事,晚上吃个便饭。”聂问海只好照办。不一会,吴县长的电话打了过来:“聂老师,我从会里出来了,您到哪里了呢?我马上安排。”聂问海:“右任忙呀,我和志诚主任、奚老板还有开进老弟刚看了那块地,正向你那去。”聂问海听过吴右任跟自己讲过这块地的事,奚老板找吴县长几次了,汪主任也帮助说过话。吴县长一听就明白了,说:“来,是好事,我们一直是欢迎的,不过,我今天还不能陪吃饭,待会开了会我就要陪县委书记出差,到深圳去招商。”又说:“奚老板的事我知道,我心中有数,不过他得按程序办。”又说:“老师来了,按理说我一定要陪,但这身不由已呀,晚上不能走,我让人安排好。”聂问海说:“右任,这我理解,别忘了我也是从这条道上走过来的,你就忙你的吧。”放下电话,聂问海似乎轻松了一些,他是不想给吴右任施加压力,官场薄冰多,不少人一不小心就会掉进冰窟窿,他希望自己的这个得意弟子走的更远更高。不过,依聂问海的思维,只要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能帮的也就帮帮。
不一会,聂问海的手机又响了,那边说道:“聂老师您好,我是商务局的,小李,刚才吴县长指示了,请您们到‘商务大酒店’的贵宾厅,我马上就到。”聂问海用另一只手覆着手机的下部,脸偏向着汪主任说:“我们不如回吧。”汪主任笑说:“回什么?既来之则吃之,别忘了我们还有开进老弟的事呢?”
一觉醒来,伏开进身上发疼,头也懵懂地沉重。他睁开眼发现是在自家床上,伸个懒腰,便趿拉着拖鞋来到客厅,看了看客厅的两箱白酒和两盒茶叶,这才彻底醒过来,问道:“唉!老婆,这东西怎么回事?”
老婆腰里系着围巾,手里拿着两棵小葱从厨房出来:“还怎么回事呢!昨天你喝的跟死猪一样,回来都半夜了,送你的人把你和东西一快搬上来的,我不要也没办法。”说着又回厨房去了。
伏开进从卫生间出来,向后捋捋自己的背头,坐进沙发,看了看酒,昨天晚上的情景慢慢地像放电影一样漫上他那宽影布似的脑门。
昨天,一桌子好像有十二、三个人,刘主任和金同铁也被找来了,何副主任也来了,一介绍一寒暄,都似乎成了好朋友老朋友。当然,聂问海是主角,喝的酩酊大醉。汪主任和奚老板也没有少喝。伏开进尤其记得他与何副主任交流复交流,兴奋处,两人炸两个“雷子”,再说刘主任和金同铁又岂能饶了自己。伏开进说不喝不喝了,胃实在是受不了了。金同铁说你不喝我让你给我买“读书架”,伏开进说“读书架”有什么用,书都没有用了——万言不值一杯水。刘主任说怎么不值钱了,莫言的书就值钱。伏开进说有几个莫言,全中国不才一个吗。刘主任说说不定你和金主任中间还能冒出两个来。金主任说好呀你老几在这里编排我们俩呀,伏主任你跟他喝——唯有饮者留其名。伏开进说那咱们三个一起喝——斗酒相逢须醉倒!三人一同放个“雷子”。招商局的“小李”,其实是位副局长,说还是文人不一样,豪放,来,满上满上……聂问海用手捋了一下自己的胖脸,晃晃地站起来说,不要开进喝了,都拿来我喝……
伏开进记得临走的时候,金同铁歪斜地抱着自己的肩膀咬着自己的耳朵小声说:“何主任看了我的短消息后,根本就没有把你的情况往上报。”伏开进想到这不禁有些迷惑:“那汪主任怎么说暗查组偷录了我玩博客呢?有两种情况,一是汪主任了解我这个特点,猜的;二是金同铁的消息不实。伏开进不禁倒吸了口凉气并摇了摇头。”叹道:“人心呀!”
老婆不知何时来到他面前,说:“别愣神了,赶紧洗洗脸吃饭。喊喊伏虎,就知道睡。”
伏开进站起身,扩扩胸,然后把那几样东西拎到储藏室,看了看酒,上面的字是“昕河特曲”。他看了一会,嘀咕道:“唉!失之得之,得之失之……”
伏开进步行来到单位,领导看到他问:“开进,来来,昨天怎么样?”伏开进快步到领导办公室,虽然自己心中有数,但还是谨慎地说:“还可以,不过不到最后文件出来,还不能定论。”领导说:“你这也是为了单位,实在是冤,你那几条烟钱,回头你找其它票据单位给报了。”伏开进看了看领导善良微笑的大脸,激动的说:“领导是真关心,太感谢了!”领导抬一下手,说:“感谢就不要了,你还得抓紧把‘读书架’弄回来。”
伏开进把“读书架”样图发给了周小楚。
自从在市里那个饭店又见了周小楚后,伏开进就有一种莫名的“缘分”感,他很希望能发生点什么,但又有一种“忐忑”。这种“雷池边的希望”冲击着他改变了一个决定:不让儿子网购了,让周小楚进货。
周小楚是生资公司的下岗职工,后又在商场当过营业员,前年才自己开了间文具店。老公原来在教育局工作,其间与一女同事眉来眼去,成了美事后不久东窗事发,正好又赶上单位裁岗分流人员,于是就背了个处分下到小学,当了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周小楚当时也跟老公闹过,冷战过,但时间有时是一名杰出的装修工,能把一堵坑坑洼洼的墙抹得平整而光滑,并可使色彩鲜艳。二人这几年也趋近风平浪静了。那天,十字街头的“巧遇”,是她老公单位利用暑期整修,要她抓紧去送几斤铁丝,伏开进腿上的血很可能就是铁丝干的事。
政协在职人员20来人,伏开进向领导建议买30个“读书架”,说是得有备用的,万一谁看书看狠了把“读书架”给看坏了。还建议买好的,毕竟是县四大班子单位,且不说是属于长期使用品了。领导说建议还不错,读书学习吗,再贵也得买,你就去办吧。
伏开进于是就推翻了原来领导认可的那种图样,经过他与周小楚研究,重新选定了一款贵一些和一款更贵一些的“读书架”图样,伏开进认为单位几位领导的“读书架”与其他同志的“读书架”应该有所不同,世界不可能消灭穷富,人间就永远有高低。
从发第一个“读书架”图样给周小楚,到最后敲定到两个有“高低”的“读书架”图样,虽然只用了一天半时间,但二人在网上和陆上的来往确有好几十次。这几十次来往,是铁丝也会发热了。
伏开进感觉周小楚身上发出一种淡淡的香味。他不能确定这是香水味还是人体味。
有一次,伏开进说:“你身上有一种香味。”
周小楚羞涩的说:“是吗?”
伏开进说:“你知道清代乾隆朝有个香妃吗?”
周小楚说:“知道,《还珠格格》中有香妃。”
伏开进说:“有人这样说过你吗?”
周小楚说:“好像没有。不过,我老公这样讲过,说我身上有香味。”
伏开进说:“自古以来,只要是身上有香味的女人,都是美女。”
周小楚笑了:“是吗?你是逗我开心吧。”
这段对话后第三天,“读书架”就都到了。领导表扬了伏开进。伏开进心情很愉快来找周小楚开发票,一共3100元。开了发票,周小楚说:“真谢谢你了伏主任。”伏开进看着周小楚,说:“谢什么?举手之劳。”突然一转,说道:“我回来动员动员其它单位也来你这买‘读书架’。”周小楚说:“行吗?”伏开进说:“能行,现在各单位都在进行群众路线学习,正需要这个。”
伏开进送给老大聂问海一个读书架,赫然摆放在聂问海的办公桌上。聂问海试了试,说:“嗯,对脖子是好些。”又说:“我这快二线的人了,用不着了。”伏开进说:“大哥,你就是二线了,不也得上班吗?有时也得学习学习应付应付检查吧。”聂问海说:“也是。”一转问道:“你哪事怎么样了?”伏开进说:“什么事?”聂问海用下巴指了指桌子上“读书架”。伏开进一下子笑了,说:“我说我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呢?那个事应该没事了。”聂问海说:“听说最近要动人,你怎么样?”伏开进叹气道:“唉!老大,我怎么样,你是最清楚的,这上边没有人是不行,我现在就也想跟你一样到二线去,甚至干脆退休去做生意。”聂问海说:“别胡来,你现在还算年轻,还是很有希望的。再说,你做生意能怎样呢?”伏开进说:“老大,你别忘了,我原来也做过多年的生意,虽然是小生意,但我在这方面还是有经验的。”聂问海说:“暂时还是不要做生意,你不如弄几幅字画给领导送去。”伏开进说:“老大,这你知道,我原来也给领导弄了几幅,也都没有起作用;要弄很好的字画,动不动就是几万十几万几十万,上百万千万的就更不用说了,我们也弄不起,话又说回来,你就是能弄起,也不知道领导识货不识货,直接送钞票,风险太大。难呀!”聂问海说:“你光摆这些客观也不是办法,还得努力,再过几年,你这年龄就变成弱势了,再想去努力,组织就不考虑你了。”伏开进摇了摇头,说:“我现在想放弃,读读书也不错。”聂问海说:“读书是不错,你这个年龄了还想去当作家?”“当作家……”伏开进才说几个字,聂问海的手机响了,汪主任打的,说是喝酒。聂问海说:“开进在我这呢,我走不掉。”汪主任:“那正好,我就说给你打了给他打,这省电话费了,一块过来。”
在饭店里一见面,聂问海就问:“开进那事怎么样了?”汪主任说:“万事大吉。”说着,从包里取出一张纸,是处分文件,果真,上面受处分的全县共7人,没有伏开进。然后,汪主任把聂问海拉到一个空闲房间,两人在里面交头接耳的抽烟说话。伏开进估计,他们是说那块地皮。
酒至半酣时,汪主任突然说道:“市委督查室罗主任调任市委秘书长了,很有可能要当市委常委。”聂问海说:“一般秘书长都担任常委,估计很快就会有提拔前的公示。”秘书长如不担任常委,级别与督查室主任是一样的。听到这,伏开进心中一动,一下子就想起了周小楚。
没过几天,还真有十几个单位的人到周小楚店里买“读书架”,包括政法委,还有县委办,因为伏开进也送汪主任一个“读书架”。同时还送县人大办一个,宣传部一个。周小楚很高兴,打电话要请伏开进吃饭。伏开进说:“好呀,到哪儿?”周小楚说:“你到市里来,我在这边进货,晚饭我们就在这里吃。”伏开进一听眼睛一亮,要了一个出租车,欣喜若狂,直奔而去。在路上,他时而幻想一下二人共进晚餐的浪漫,时而回想一下这几天二人关系的进展。
手机微信无偿地传递着他们的情愫。
“今天生意怎样?”
“还好,你没事来看看。”
“去多了怕你烦。”
“你是领导,谁敢烦你呀。”
“不烦我就好,那,你喜欢我吗?”
“哈哈。”
“这是哪国语言?”
“听不懂了吧,还大学毕业呢。”
“就请你这位美女翻译一下。”
“嘿,不翻译。来人了,不说了。”
“在做什么呢?领导。”
“在上班哩。”
“上班真舒服。”
“舒服什么?干工资,不像你们,日进斗金。”
“斗米就进不着。”
“我回来辞职到你那打工。”
“你舍得吗?”
“有什么舍不得的,还有美女香妃陪伴。”
“过奖了。”
“闻香不饿。”
“哈哈。”
“又说外语了。”
“笨蛋。”
“你赞美我。”
“没有呀。”
“笨蛋不是贵些吗?”
“哈哈。”
“我知道你这外语是什么意思了。”
“什么意思?”
“你也喜欢我。”
……
伏开进掏出手机看收藏的二人微信,感觉有股冲动和兴奋,又有一种渴望。但又感觉有一种不安和担心。担心自己的家庭。如果与周小楚发生点什么,“东窗事发”,那妻子会怎么?儿子会怎么?这个家庭是不是会破碎?自己扪心问问,还是很爱妻子的。当时恋爱时,二人也是如胶似漆。妻子也很漂亮,幼师毕业后在幼儿园当教师,还经常在家里唱儿歌,跳童舞,也蛮可爱的;洗衣做饭,也蛮勤劳的;尊老爱小,也蛮善良的……尽管如此,可出租车还是风驰电掣的前进,如同着了魔……世间万物真是无法说得清:不时会出现魔鬼比天使更有吸引力的现象,一批一批的善男信女是那么笃定和勇敢,冒着鸡飞蛋打,玉碎瓦碎,甚至丢家失命的危险去为那个情或者那个性飞蛾扑火,万劫不复。只求曾经拥有,不求终身厮守;一旦东窗事发,痛彻心扉忏悟。
一个小小的房间,几碟温馨小菜,一瓶红酒,灯光轻柔。其间,微有酒意的周小楚从洗手间回来,一下子就被伏开进抱住了腰。周小楚也一下子软在伏开进的怀里。
二人热烈激吻,唇舌缠绕。伏开进的手也游进了周小楚的胸间,在**之间盘旋。一阵厮磨之后,伏开进才把门反锁着,把周小楚抱在自己的腿上,吻了吻说:“你真美。”又说:“你身上确实有一种香气。”周小楚脸红红的,说:“这回你真闻到了。”伏开进说:“是体香,不是香水的香。”周小楚听了主动的吻了吻伏开进。伏开进指了指她的胸,说:“这个地方肯定更香。”周小楚说:“你很坏呀。”说着,胸前的几粒扣子已被解开,两个白鸽一样的**扑棱出来,伏开进的嘴不由得就覆了上去……
老大的电话,让去斗“贯蛋”。伏开进知道,所谓的“贯蛋”,一般就是喝酒。
伏开进恋恋不舍的把书放下,他看的是中国历史上的美女集。到地方方知是吴右任副县长来了,他是趁双休日来看看他的老师。席间谈到伏开进“读书架”的事,吴右任说:“怎么不给我说一下?小事一桩。”伏开进说:“那天我给您打电话了,您一直占线,后来我就给金同铁打电话,再后来我们这边的书记县长我也汇报了,自认为该差不多了。当然,我也请示了老大,老大也说不是多大的事,真联系不上也就算了。于是后来我就没有给您再打电话,我想这个电话留着,以后请您帮大忙用。”吴右任笑着说:“你讲的好听,我又不是大领导,怎么有能力帮大忙?”老大说:“看趋势,我们县里近几个月要进行人事调整,你看看能不能搭上话。你两个年龄相近,你都当上了副县长,他还是正科,而且他这个年龄,在政协呆着就等于废了,可惜呀!人生能有几个四十岁?”伏开进听了,为老大实实在在给自己说话而感动。吴右任说:“这里书记我不太熟,关系有无间;县长倒是熟些,可县长一般是不过问人事的,这很敏感,弄不好就会跟书记闹僵。一般情况下,县长是不会冒这个险。再说,你现在是正科级,不像股级提副科,有时组织部长呀或者其他常委还能递上话,你这级别的一般都是书记亲自掌控。我现在还真是说不上话。”伏开进听了,很是怅然,觉得自己所说的“大忙”的那个电话,看来还得往后放放,也或许放几年后就永远用不着打了。席间自然也谈到了那天与老大一起去昕平的事。吴右任说:“现在,我们党的干部是犯不起错误的,一旦跌倒就基本上不起用了,更不可能重用或者提拔了。他们的事,大的方面,原则问题,我不会犯糊涂,其他方面,能关照的我会尽量去做。待会他们过来,老师和开进借故可先不在场一下,就行了,我会让他们感受到老师的大面的。”聂问海点了点头,说:“很在理,很在理。就是不办,也不能犯错误。”伏开进这时才明白吴右任的到来还有这层意思,也或许这个意思才是他今天来的主要意思。
十一点半时,汪主任和奚老板果然来了。不一会,老二和老四也来了,聂问海见状,说:“我看隔壁这个房间有个桌子斗‘贯蛋’不懒。”伏开进赶紧接上说:“二哥,四弟,走,陪老大斗‘贯蛋’。”
市里拟提拔人员正在公示,包括罗思匡,拟提拔为副厅级领导干部。看来,罗思匡秘书长的市委常委是囊中之物了。
伏开进翻来覆去,左思右想,觉得目前能改变自己命运的只有一个人:周小楚。伏开进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个地方用着周小楚。更没有想到,因为小小的“读书架”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多像“蝴蝶效应”。真是机缘巧合,难道这周小楚是上天赐给自己的“尤物”。
伏开进只知这“尤物”有“美女”、“珍品”之意,却不知还有“妖精”之恶。
二人翻云覆雨之后,伏开进把脸埋在周小楚的**间,吸了吸鼻子,说:“真香呀,真好闻呀!”又用嘴噙了噙周小楚**,这才躺下。周小楚把头枕在他的臂弯里。
伏开进想着该如何跟周小楚提,才能自然的绕到她堂哥的小舅子身上。
伏开进抬头看了看了周小楚,周小楚眼睛半眯着。伏开进亲了亲她的睫毛,说:“你的睫毛挺长,好迷人。”周小楚眨眨眼,笑了笑。伏开进弄出点疑问的语气说:“唉,楚楚,你堂哥的饭店生意不错呀。”周小楚说:“那当然。”伏开进说:“为什么是‘那当然’呢?”周小楚一下子坐起来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还经常吹牛说你知道的多!”伏开进笑道:“这哪跟哪?不过他菜做的确实不错。”周小楚说:“菜做的不错的多来,但生意大不一样的却也多。”伏开进也坐起来,盯着周小楚:“那是为什么?”周小楚挑一下眉,说:“他小舅子马上就是市委常委了。”伏开进说:“是罗思匡?”周小楚学着电视里的台词,拉长音说:“对头——”伏开进忍不住,一下子把她压在身下,说:“你见过他吗?”周小楚说:“何止见过,有时我与堂嫂一块到他家里帮他打扫卫生。”伏开进:“他家里怎么样?”周小楚:“怎么样?大倒是不算大,130多平米,但里面有好东西。”伏开进:“什么好东西?”周小楚:“唉!你问这么清干什么?”又问:“你就不想调调,到好单位去?”伏开进:“调不调该怎样?”周小楚:“你这个笨蛋,明显不一样。”又说:“你要愿意,我帮你说说话,再帮你引见引见?”伏开进:“这可是你主动的,我以后若不能报答你,你可别怪我。”周小楚:“你看你吓得,我又没有让你给我买钻石,买房子。”……伏开进倒不是害怕这个,他害怕的是自己某一天或重用或高升,而周小楚以“功臣”自居来要挟他,提出来跟他结婚。他是想始终保持一个完整的家,同时也能家外有家。其实,他知道这是几乎是所有男人的德性,他承认自己也无法超越。
他们又做一次。
伏开进从县委书记薛无惑办公室出来,途经县委督查室,主任房间的门有个小缝,他知道汪志诚应该在屋里,就敲门进去。一股子烟味一下子冲进了他的气管,他咳了几声。伏开进是一个感觉比较敏感的人,自己的烟龄也有十多年,可自从戒烟以来,自己却越来越不喜欢别人吸烟,烟的香味还好,但烟中似乎还有其它味道让他呼吸不舒服,烟雾太浓了还会刺激他的眼睛流泪。
伏开进憋着气,说:“我的个大主任,做神仙呀,这窗户怎么不打开?”说着,就去开窗户。
汪志诚:“空调开着呢。”
伏开进:“窗户开个缝,让空气稍微流动流动。”
汪志诚就任他了,说:“你这弃娼从良后一点也不想了?够狠的呵。”
伏开进找了个一次性纸杯,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说:“这烟不是个好东西,劝你还是戒了。”
汪志诚:“我不怕死,有人给你送烟,你只管送来害我。”
伏开进:“那我就害你啦。”说着从包里取出一张烟票,上面写着两条软中华,钱已付,和取烟商店的地点。
汪志诚笑了笑,说:“**,原来你在这个地方等着我呀!”又道:“都老同学了,还需要如此这般若此如也。”
伏开进也笑说:“不曾想,就两小条,竟把你提拔到‘文绉绉’高度。”两人哈哈笑起来。
汪志诚:“好吧,恭维不如从命,谢谢提拔,谢谢提拔。”说着,把烟票丢进了抽屉。接着,眼睛看着伏开进,随便的把话题一转:“肯定是找头了。”
伏开进:“也没有什么,也就是为‘读书架’的事,人家这么大的书记,事务这么多,还关照我这点芝麻小事,我还不得去说声‘谢谢’吗?”
汪志诚脸提着笑,说:“会斗。”又说:“你想到哪去?”
伏开进:“开什么玩笑,我想到哪去就能到哪去,哪我还能在政协趴这么多年?所以老兄呀,还请你在头面前多多美言。”
汪志诚:“头跟你怎么说?”
伏开进心里想:“头能跟我怎么说呢?要说,我也早不在政协趴了。”口里说:“说‘会考虑的’。”
汪志诚:“这是双关语呀。”
伏开进当然知道是双关语,但仍然说:“谢谢提醒。”
汪志诚:“我建议还是别下乡,乡里难斗。到大局去,比如住建局,房产局,土地局。”
伏开进:“别说大局,就是小局也行呀。问题是现在跟植物人似的,一动不动呀。”
汪志诚:“好,老同学,你的心情我是领会了,我最近逮机会就给你吹风。”
伏开进也就是等这句话:“老弟多谢。”
汪志诚这时歪着头看着伏开进,说:“我给你吹风,你不能给我吹风吗?”
伏开进装,说:“吹什么风?再说,我又能给谁吹风?”
汪志诚:“你跟你老大再说说那事。”
有人敲门。
汪志诚对着门喊了一声:“请等一会!”
伏开进知道“皇帝”周边的人能服侍好就服侍好,最起码表面文章不能马虎,让他们即便不唱“正调”但也绝对不能喝“倒腔”,除非真的无求。敲门的人探半个头进去,待又缩回时,伏开进说:“好,我一定说。”
临走的时候,汪志诚指了指办公桌上的“读书架”,说:“不错哩。”伏开进说:“不错你就再买点呵。”
伏开进向组织部走去。
本来,伏开进对仕途之路不说彻底死心,但确实有所放下。真正让他重燃“**”的人还是周小楚。
什么叫机遇?伏开进想:“遇到周小楚或许就是一种机遇。”又想“或许其实就不是‘或许’,而是‘肯定’。”
周小楚堂哥开的饭店的名字:金土丝饭庄。
这个饭庄的名字有讲究:周小楚的堂哥自然也姓周,“周”字里面有个“土”;堂嫂姓罗,“罗”字的繁体字里面有个“丝”,开饭店就是想得“金”,即使是“土丝”也要把它变成“金”的。这是周小楚对伏开进的解释。有时周小楚还解释道:“啥是‘金土丝’,其实就是‘吐金丝’,有他小舅子照着,不吐金丝子还能吐啥?!吐泥!”伏开进笑说:“还是‘金土丝’好,‘吐金丝’俗气了。”周小楚揪揪他的大鼻子:“就你高雅,我看也就鼻子比较高。”说着说着,两人又滚在一起。
伏开进在“金土丝饭庄”记不清吃几顿饭喝多少酒了。伏开进觉得现在正是自己投资期,罗秘书长刚当上常委时间不长,还不会轻易给人办事;而自己也还没有搭上这根天线,正好趁这段时间投资,投资金投感情,做好基础性工程,待过一年半载,他可办事了,我工作也做差不多了,到那时,神州十号与天宫一号就可来个历史性对接,准确入轨后……伏开进这样研判了几次。
周小楚说:“我跟堂哥堂嫂都说了,他们答应传话。”伏开进说:“你没有露出咱们俩的关系吧。”周小楚说:“我傻呀。我说你帮过我的忙,‘读书架’让我赚了一笔,人还很厚道,自己也没办法感谢,请哥嫂在罗秘书长那里多给说说。再说,你在他们这里又没少投资,他们心中没数?”伏开进夸周小楚:“你这小嘴还可以哟,我该怎样奖励你呢?”周小楚说:“谁要你的奖励?我烧高香求老天,你得势后只要不一脚把我踹了就行。”伏开进逗道:“那就两脚吧。”周小楚一下子把伏开进压倒在床,翻身骑上:“好你个陈世美!我要用狗头铡铡你的狗头!”伏开进作求饶状:“好好好,手下留情,那三脚总行了吧。”周小楚:“啊!没想到你这么坏呀!”说着去退伏开进的**,伏开进说:“还来呀,你想在上面?”周小楚说:“我就在上面,欺负你!”……
平静后,伏开进又伏在周小楚胸上腹上,他真是有点贪恋周小楚的体香了。周小楚轻抚着他的头,突然说:“我们俩结婚吧。”伏开进一下子惊翻在一边。
伏开进怔怔的看着她,说:“不是说好的吗?都不要破坏对方的家庭。”
周小楚说:“万一哪天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伏开进说:“只要保密工作做得好就不会的,你今后至少要做到两条:一是不要经常给我打电话和发消息,也就是不能太黏人;二是偶尔在公共场合碰面,做的要得体。”想了想又说:“你我都再弄个手机号,以后我们专线联系。”
周小楚不知听没听,有点郁忧地看着他说:“你爱我吗?”
伏开进一时有点懵,不知怎样回答。
周小楚不待他回答,又说:“我爱你。你就说你爱不爱我吗?”抱住伏开进的胳臂晃。
伏开进感觉也蛮喜欢周小楚的,尤其是她的体香,几天不见还挺想念的,至于爱吗?他自己也拿不准。他说道:“我确实很喜欢你。”
周小楚晃他的胳臂,嗲啦道:“你不能说点更好听的吗?嗯嗯嗯 ……”
伏开进抱了抱她:“好好好,我爱你。”
老大聂问海的电话:“在哪?”
老三伏开进:“在上班呢,大哥。”
“快到医院来,老七跳楼了!”
伏开进头“嗡”地一下:“啊!怎么会?!”
“你别问这么多,先来!”
伏开进跟领导说声“有急事,请个假。”小跑着就出了办公大楼。
他们结义兄弟一共八人,人人长得都帅,号称“高图八骏”。虽然党的纪律不允许党员干部来江湖这一套,但只要不结帮拉伙干坏事,也就没有单位或者那个领导去过问。
八兄弟不时会聚聚,但很难整齐。尤其是五六七八,虽没有正科职级,但由于工作单位很好,又是各科室负责人,所以就很忙。老二在银行工作,是享受正科级待遇的副行长,不是太忙。老四在乡镇担任人大主任,忙吧也不忙,不是太方便。这跳楼的老七是房产局某股室的股长。
伏开进到时,兄弟们差老四都齐了,在手术室外面有站的有坐的,有喊他三哥的有喊他三弟的,有哭的有闷闷抽烟的,当然还有老七的亲人,空气压抑沉重。伏开进眼神交流一下,也没发声,径直到老大老二身边。老大招招手让他坐下,说:“也不知怎么回事,检察院的人把他找去谈谈话,回来就跳楼了。”伏开进:“严重吗?”聂问海:“重。”听到这个字,伏开进的泪水一下子就涌满眼眶,他控制着不流出来。又去安慰老七的父母和妻子,他们在不停地流泪,纸巾一地。
伏开进又坐回老大老二身边,大家都在等手术室里的情况。伏开进想:“怎么就跳楼了呢?心里压力这么大吗?平时蛮开朗蛮幽默的一个人呀!再说,还有什么比生命更宝贵的吗?看来这里面的问题不小。不过,七弟呀,心里承受能力也忒差了呀,你看看那些厅部级干部,几千万几个亿的问题也很少跳楼的呀!等你好了,我得给你上上课……”
手术室的门打开了。
没有抢救过来!
伏开进的泪水一下子就涌将出来,在镜片后面刷刷地向下流,他看到老大老二也正在用手抹着双眼……
老七的妻子哭喊着往手术车上扑,二老哭得手抖身颤。
“人生就这么无常吗?”伏开进不由得去思想自己的后半生,但也不容他多想,很快投入到老七的后世办理中。然而,就在此时,周小楚的电话打了进来。
伏开进以为她又来黏人,就按键挂断了。但紧接着又响起。如此连续五次。伏开进考虑:莫非真的有什么急事?铃声又响,伏开进举着手机,朝楼道里走去。
“喂!”伏开进正要发脾气,周小楚那边不愿意了:“再不接电话,我就不问你的事了!”伏开进:“别生气别生气,我这边确有急事,你快说吧。”周小楚:“什么急事?不会是死人了吧!”伏开进:“乖乖!还真让你说对了,老七跳楼,死了。”周小楚:“啊呀!这可怎么办?!”伏开进:“啥怎么办?又不叫你办。有事你快说,没事就赶快挂了。”周小楚:“我不是说你那边怎么办,我是说堂嫂刚才来电话,叫你下午到罗秘书长办公室去一趟,你看这怎么办,你能顾得吗?”伏开进心里一阵激动,想:“终于等到了。”但随即又回到当前的现实中,犹豫了一下:“我知道了。”周小楚:“你知道了,你知道我不知道呀,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给个痛快话呀。”伏开进进退两难,突然他问了一句:“你认为我这个时候是去还不去?”周小楚:“去!你还是要去!这机会容易吗?!”伏开进拍了一下头:“好,听你的!”
伏开进本来不想向老大讲这么早他搭的罗秘书长这条线,嘴多易泄密。吃了中午饭,他考虑再三,不得不跟老大说说。他把老大拉到离哀乐声稍远的地方,说:“大哥,现在这边离不开您,我就长话短说,我近阶段找人搭上了罗思匡秘书长这根线,罗秘书长叫我下午去他办公室一趟,您看我这能走掉吗?至于中间过程,我没有及时向您汇报,您回头有空再熊我。”聂问海说:“怎么会熊呢?好事吗!”然后吸了口烟,“去吧。机不可失呀,这边我会解释的,不过要快去快回,‘把兄弟’跟一个娘的一样,我们做事不能让人说闲话。”又叮嘱道:“要好好考虑怎么跟领导说。”伏开进:“谢大哥!”聂问海:“兄弟还需要谢吗?这边,我就说‘安排你看棺材去了’。”小县城,老家没有地的,此时便到公共墓地买一块;老家有地的,灵魂一般便放棺材里运回老家。
伏开进回到家里冲个澡,包个“的”,直奔大市而去。一路上,心潮澎湃。同时,大脑不停地轮回,思考着与罗秘书长对话的程序和各种情况。“先问好,然后再作个简短的自我介绍,再然后等着罗秘书长提问,这个时候的回答才是最关键的,他会不会问我有什么爱好呢?今后有什么打算呢?”伏开进头靠在座位上,点了点:“极有可能。”突然,他有点出声:“坏了,忘了带份简历了!不妥不妥,走得太急了。”又忽然想:“开头问好怎么问呢?是称罗常委还是称罗秘书长?按理说应该称‘常委’,‘常委’高些,但也不一定,我们县委常委兼县委办主任,人一般都称‘主任’……他问到我爱好时我怎么说呢?说我爱好文学,发表过50多篇豆腐块?问题是现在的领导给大家的感觉好像都不太喜欢搞文学的人……算了,不能讲爱好文学,他要问的话,就说喜欢看看书跑跑步,然后再随机应变;他问我今后的打算,我就实在实地说,真人面前还能打诳语吗?像做到这个位置的人虽不能说‘成精’ 了,但眼睛是揉不进沙子的……”
到地方还不到下午3点。值班的工作人员问伏开进找谁,伏开进突然灵机一动,说:“找罗,罗……”值班人员说:“是不是找罗秘书长?”伏开进心想称呼这个问题解决了,赶紧说:“是的,是找罗秘书长。”值班人员问:“有预约吗?”伏开进答:“有,有预约。”值班人员问:“叫什么名字?”伏开进答:“伏开进。”值班人员说:“你等一会吧,罗秘书长开会去了,估计待到4点多。”伏开进说:“谢谢,谢谢。”伏开进想:“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去找个打印社,把自己的简历从Q邮箱内拉出来。”
再回来时,才3点40多分。伏开进在值班室等了一会,起身,预到市政协去看看,又坐下,想:“还是在这里等,自己来是干什么的?再说,到市政协容易暴露自己的目的,还可能错过罗秘书长回来的时间。”
快4点半时,罗秘书长回来了。伏开进不认识罗秘书长,只见值班人员跟着那领导后面说了几句,回来后对伏开进说:“罗秘书长让你过去。”
伏开进起身,躬身道:“谢谢。”
10分钟后,当伏开进心情舒畅地从值班室门口走过时,发现里面已又有三个人在那里等着了。
伏开进自言自语道:“当领导真好。”
暑假快结束了。
周小楚给伏开进打电话,嗔怪道:“你怎么还没有来到?”伏开进:“别急呀宝贝,快到了。挂了吧,我在开车。”伏开进拿到驾照后就急不可耐地买了一辆小车,他把自己原来倒腾生意时积攒的20多万元钱拿出二分之一。她老婆不让他买,说:“上班这么近,买车干什么?”伏开进振振有词,说:“现在看看,那个家庭没有私家车?节假日一家人出去旅旅游多方便;再说,有了车找领导运作也方便些,往往一点点的方便就会给今后的人生带来一大大的方便。”老婆说:“还一大大的方便?能带回一盒‘方便面’就算不错了,那铁疙瘩就是一喝钱的东西,咱这家能消费起吗?”伏开进说:“这你不用担心,我以车养车。”儿子假期在家,也在一旁帮腔:“都什么年代了,家里是得有辆车。”儿子有儿子的小九九,他自己也想开车,已经打算好这个寒假就拿驾照。老婆有点生气:“那你就以车养车吧,爷俩合起伙来气我!”其实,伏开进心里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也是一个秘密,那就是方便与周小楚约会。
而周小楚近期比较频繁地约伏开进,也是有她深处原因的,因为暑假一过,她自己就不太方便了。假期,老公不上课可以多看看店,而她则可以借到大市进货的机会,或者堂哥饭店要她帮忙的理由,跟****。示人的假象往往更显得正经八百真实可信,而深蒧不露的目的则化装潜伏不动声色,不可告人的阴暗行为往往就是通过冠冕堂皇的美丽谎言来实施。
伏开进才推开门,周小楚就从后面搂住了他腰。伏开进把门反锁后,慢慢地转过身,捧起她的脸,二人热吻起来。吻了一会,周小楚却推开了伏开进,说:“你身上都是汗,快去冲个澡。”伏开进有点坏笑,说:“冲澡有啥用?没用。”周小楚不知是套,说:“不冲澡多难受。”伏开进:“冲了澡马上不还得一身汗吗?”周小楚:“不会的,这有空调。”伏开进:“空调也挡不住,床都能累出汗。”周小楚这才恍然大悟,握着娘们拳去捶伏开进,伏开进跑着进了洗澡间,周小楚追到洗澡间,伏开进就拉着周小楚不让走,并帮她脱光了衣服,二人在里面鸳鸯戏水双人浴,互相抹沐浴露,激情四射。伏开进让周小楚上身靠墙成“弓”字型,自己从后面把“霸王箭”给别了上去……
趟在床上后,伏开进不知怎么竟突然想起了老七,想:“老七你真傻,这么美好的生活你竟不知享受,撒手而去,再想回也回不来了。”不禁叹道:“无常人生,及时享受。”周小楚说:“你念念有词嘀咕个啥?”伏开进说:“我在想该给罗秘书长表示些什么?”周小楚说:“我前天跟堂嫂叙话,堂嫂无意间说她哥喜欢研究‘玉’。”又说:“对了,我原来帮他家打扫卫生时,有一个精致的木箱很沉,堂嫂说那是他哥的宝贝,让我注意点,不知里面是不是宝玉?”伏开进说:“可这宝玉到哪里能搞到呢?搞不好的话就会上当受骗。”周小楚想了想,说:“我爸家里有一块玉,不知好不好,我回来拿给你看看。”伏开进听了心中有些矛盾,说:“以后再说吧。”
县里调整了10来个干部,没有伏开进。伏开进心里非常郁闷,尽管他判断这次调整应该不会有自己,因为自己的工作还没有做到位,但是他还是控制不住地郁闷。不过,老四还可以,乡人大主任熬到头了,调另外一个镇当镇长去了。
风物长宜放眼量。
周六,伏开进决定招集,现在只有哥七个了,吃顿饭,祝贺一下老四。
伏开进将这想法跟老大说,老大说这不是很好吗。
还是四个哥先到。老大问:“他三个呢?”
伏开进说:“在斗麻将呢,说到12点再过来。”
老大说:“好吧,不求上进!让他们斗麻将吧,我们斗贯蛋。”
伏开进想着自己的事,说道:“四弟,怎么这次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四弟:“什么突破性的进展?你们都知道,我本来是努力当书记的,谁知才弄个镇长。大哥最知道,镇长当不了多少家,整天不还得仰书记鼻息。”
老大说:“也不要急,一步一步来,还不到40岁吗。唉!你说说你这次怎么做工作的。”这也正是伏开进想知道的。
老四:“也没有做多少工作,也就一个多月前,你弟媳的一个表叔从省工会调到了省纪委,他帮忙说的话。”
其他三人点了点头,伏开进说:“纪委说话有分量,四弟以后前途无量。”
老大说:“看看以后让他帮你三哥说说话。”
四弟说:“没有问题三哥,我哪天带你去看看他。”
伏开进说:“好,谢谢四弟。”
老大说:“通过老四这个情况,还有以往的经验,进一步证明了古人给我们留下的一个道理:欲得其中,必求其上;欲得其上,必求上上。”
伏开进说:“这是孔子《论语》里的话。”
老大:“我记不清谁的话了,但是,老三,这话对你正用得着呀。”
老二说:“大哥说的对。”
老大说:“别慌,别慌,这谁出的三带一?我能管住。”
老二说:“我先出的,四弟后出的,那四弟把你的牌拿回去。”
老四一边拿回牌一边开玩笑道:“他光关心三哥去了。”
几个笑起来。
几个议定:伏开进瞄准住建局,确保环保局或者文广新局。老四现在只能先干一年多,然后争取到副县级乡镇当书记。
喝酒时,老大突然说:“我们再发展一个兄弟。”
大家一时不明白。老大说:“我们这高图八骏不能少呀。”
老四说:“哪发展谁呢?”
老大说:“发展谁?我们先慢慢物色,待老七‘周年纸’烧了之后再定。”
伏开进问了一句:“汪志诚怎么样呢?”
老大摇摇头,说:“不是太理想,此人‘利’字太重。”
经老大这么一点,伏开进点点头,说:“是的,大哥的眼真毒,一针见血。”
周小楚家里的那块玉还是块不错的玉,经伏开进找人鉴定,是和田白玉,价格在10万元左右。
周小楚说是他爸当初嫁她时的陪嫁,后来自己老公弄出“绯事”后,她不放心将此玉放在家里,又将此玉交父母保管。其实不然,可以说她是将此玉偷出来的。此时的周小楚彻底地陷了进去,感觉自己离不开伏开进了,感觉离开了心上人自己真的会去死。平生铁石心,相爱永不分。她笃定想法:一定要与伏开进结婚。
周小楚的计划:先让伏开进欠她的,然后再一步一步的做下去。
这块玉通过周小楚堂嫂的手,辗转到了罗秘书长的手里。罗秘书长用手捏摸几下,又用一个小手电筒照了照,感觉还不错。
春节将到。
伏开进咬咬牙买了两箱茅台,在夜幕下,在周小楚的指引下,让两箱茅台乐居了罗秘书长家里的储藏室。
虽也到了省城一趟,却没有见到老四的表叔,他和老四也只带了一些家乡的特产,老四的表婶子还坚决不要,最后说若要她留下必须老四把她的一千元钱带回去给她表哥买补品。老四说现在咋还要补品都营养过剩了,表婶说那她也不需要吃这特产,最后没办法,只好把特产“卖”给了表婶。驱车回去的路上,伏开进苦笑着说:“我们的特产还不值一千块钱呢。”老四说:“这咋就不食人间烟火了呢?”又说:“说不定我当镇长,表叔并没有帮着说话呢。”伏开进说:“可能性还不小,因为你表婶这样做肯定都是你表叔的意思。”一边开车一边凝眉思索:“那你这被重用是怎么回事呢?”老四说:“那可能是我们薛书记看中了我的才干。”伏开进一下子笑了:“如此这般若是如也多好呀!”
回到高图,老大给接风。伏开进把这事一说,老大竟也有点纳闷道:“即便是个清官,受点家乡的特产也不为过呀,何况还有亲戚关系?”又点了点头,道:“好官好官,老四呀,看来你那边出清官了。”老六没来,老大看了看哥几个,又说:“能不贪就不贪呀,能做好就做好点呀,老七就是个教训呀。”
哥几个附和着。
伏开进一边喝酒一边心想:“我这箭已经射出了呀……”
大家正喝在热闹处着,老六惊魂未定似的走了进来,大家就招呼着给他找椅子坐。
老大说:“怎么才来?一下午都跟你联系不上,干吗去了?”又说:“先吃吃吧,再说再喝酒。”
老六用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又咕咕咚咚地喝一大杯凉啤酒,这才说话:“俺局长被纪委给弄走了,我才被问了话,真吓人!”
老六在住建局工作,担任办公室副主任。
大家一听,都一下子停止了吃喝。还是老大最会关心人,说:“你没有事吧?”
老六说:“我平时只是陪着吃点喝点,有时弄条烟斗箱酒,能有多大事?”又说:“不过,纪委没有问我的事,只问俺局长的事。”老大说:“对你局长,你都知道什么?”
老六说:“上面还有主任,还有一个女副主任,局长秘密的事一般我是无法知道的。”又说:“我只知道一条,城西的一个混凝土搅拌厂有他的干股,每年都能分到上百万。还有,女副主任恐怕也出不来了,其实她就是局长的姘头。”老六说:“我渴得很,我再斗杯啤酒再说。”
咕咚咕咚咕咚……
老六说:“局长的事是女副主任给牵出来的,女副主任经手的有工程,开发商说送了她一百万,她说她只留了五十万,另五十万给局长了……”
伏开进听到这,胃里一阵翻动,不禁想吐,立马捂住嘴跑了出去……
有些事情,一旦涉进,想半途而止,抽身而退,实非容易。再加上侥幸心理和自作聪明,反而越陷越深。
伏开进既想离开定时炸弹般的周小楚,又舍不得香气袭人的周小楚;既想在仕途上收手,怎奈美玉茅台已经投出,再者权台上的魅力如同美女身上的香气,让人迷恋让人向往……
虽然有风险,伏开进觉得还是值得一冒。他思忖只要谨慎运作,周密安排,别人的悲惨世界不会在自己身上重演。他想:如果当上了局长,首先不能太贪,不能利益熏心,不能谁的钱都要,更不能伸手索贿,凡送礼办事的,办成的收之,办不成的一律退之;第二本金收回后,要更加谨慎,及时收手,不可在大局久居;三要实实在在地做一些事情,为民造点福为己积点德为后人留点美名;四要稳住周小楚,让她维持现状,不作非分之想。如果她非要把这露水夫妻变成合法夫妻阳光夫妻,我该怎么办?杀人灭尸!想到这四个字,他不禁打个寒噤摇摇头……给她钱和平分手?她能愿意吗?如果她愿意还好办,如果她不愿意,我又该如何办?如果万一不小心,东窗事发怎么办?……虽冥思苦想一番但仍没有得到理想答案。他攥了攥拳头,在办公桌上轻轻地砸了几下,自语道:得有个预案,必须的!办公桌上放个“读书架”,“读书架”上放在一本书,他的目光放在书上,思想却神游八极。突然他的思路转了,他的嘴角生出一丝笑意,他想:全县不少单位都在使用“读书架”,殊不知这“读书架”是他与周小楚的情爱见证,虽然现在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已经结束,但“读书架”的作用却还在产生影响……有意思,小小“读书架”,既推动了大家的学习,又承载着一段情爱传奇……退休之后我要把这段写写,让我死后,江湖上仍有我的周小楚的传说,周小楚呀周小楚,你可要感谢伏开进呀……
说曹操曹操到。伏开进的手机唱着歌把伏开进从幻想中拉了出来,他不看手机就知道是周小楚的电话,因为这铃声是他专门为他与周小楚的专线号码设计的。
周小楚:“做什么呢?”
伏开进:“正在想你的。”政协房子多,主任及主任以上的都是一人一间。
周小楚:“那好,我到你那去,让你看看,我又买件衣服。”
伏开进:“又开玩笑!怕不出事吗?”
周小楚:“我真有事。”
伏开进:“有事,电话里说不行吗?”
周小楚:“看把你吓的,我在市里呢,你一会过来,我真有事跟你说,一句两句说不完。”
伏开进想:“反正单位也没有事。”于是回道:“好,你先安排个房间。”
小车愉快地飞驰着。
二人见了面,第一件事,就是“复习功课”,待“功课复习”完后,他们才开始做他们所认为的“附加题”。
周小楚告知:汪主任正在加紧进攻住建局局长这个位置。
伏开进光着上身靠在床背上,想了想:“怪不得有一次这小子问我到不到大局里去,又举例什么:住建局、环保局,还有还有,噢,还有文广新局,看来是在蹚我的水,探我口风呀。蛮有心计的呀!”周小楚横着躺,头枕在他肚子上,看着伏开进问:“你下一步怎么办?”
伏开进伸身抚摸着她的秀发说:“也不知道他怎么做的,投资多少?不好办也。”
周小楚说:“听堂嫂说,他可能还找了市里的其他领导。”
伏开进:“你认为下一步怎么办?”
周小楚:“我更不知道了。我回来问问我堂嫂。”
越明年。
也就是2015年,4月。汪志诚调任县住建局局长,伏开进调任县文广新局局长。
聂问海在酒桌上说:“还不错,基本上是按照我们设计的大政方针走的路线。要好好干,干几年后说不定还可以弄个副县长当当。”
周小楚在床上说:“你以后要对我更好些,不能当陈世美,一到好位就把我给踹了。你对我好,我回来给你生个儿子,肯定帅气!”
时间身着隐身衣,正因为我们看不到它,所以它才大胆地健步如飞。
转眼就到了2015年的秋季。这是一个伤感的季节。
周小楚离婚了。
她老公**两名女学生被发现,判了11年有期徒刑。
教育局领导只知道他与女同事喜做“绯事”,把他“发配”到小学任教,而却不去预判这种草率的决定会产生这样的严重恶果。把一头**放入一群幼小绵羊的队伍里,可以说本身就是一种犯罪。
周小楚无法忍受她老公这种极端无耻的行为。当然较长一阶段,她也一直在思考如何跟老公离婚,如何在风平浪静中拜拜老公?现在好了,他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他的家人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一切都迎刃解决了。老公的犯罪给自己带来的耻辱感的份量,估计要远轻于没有这个犯罪而去离婚所造成的伤痛及麻烦产生的份量。
她和老公有一个10岁的儿子,平时都是爷奶带,他家又是单传,爷奶坚决地要把孙子留下来,其它的都好讲。周小楚拥有随时可以看儿子和接儿子一起生活一段时间的权利。
周小楚可以身轻如燕地飞赴爱情之城堡了。
这个事情在县城里沸沸扬扬一阵子。伏开进的预案怎么也没有预到到这个章节。周小楚如释重负,伏开进却如同身背巨石。
“该来的一定会来吗?”伏开进忐忑不安地等着。等着周小楚处理完自家的事情之后,拨着她的“小马驹”来到他的地盘“撒欢”。
伏开进焦急、惶恐、苦闷……这个事处理不好,将自毁前程,妻离子散,玩火者自焚的残酷规律将用自己的切身实践再作一次充分的论证。“不作死就不会死,自作孽不可活”的宿命我能逃脱吗?伏开进坐在局长的宝座上是如坐针毡。
现在他们俩的绯事还在密封之中,自己囊中无计,找谁商议能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呢?他首先想到了老大。但随即摇了摇头:“此事告诉老大,难保老大不告诉大嫂,一到大嫂嘴里,便无可阻挡地会到她妹嘴里,然后再到她妹夫里,再然后全世界都知道了……最后落了个就自己不知道。”
“老大都不能商议了,还有谁呢?此愁无计可消除呀!”不时有人来回报或请示工作,还有来办事的,伏开进应付起来有点困难了。他不想在办公室坐了。
不一会,伏开进泡进了一个桑拿中心的水池中,露个头,眯着眼……
突然,他心中一动,如同灵光闪现:“让她再爱上另一个男人。”
坐在省文化厅会议室的伏开进突然想到了:“汪志诚。”
说实话,把周小楚让出去他实有不忍,这是个尤物,满身的香气。若再年轻回去,重新恋爱,结婚娶妻,若让他遇上周小楚的话,那么他自忖会不顾一切,放马纵缰去追,可现在身负世俗的东西太多了……
一想到要将周小楚让给汪志诚,伏开进就有点倒胃口,他忽然又觉得不是太妥:“这汪志诚也太熟悉了点吧。又想:无论让给谁,也都不好操作。怎么办呢?”又幻想:“她要是不跟我结婚,就这样单着,多好。我会对她一辈子好。”“要不我开了会回去跟她再谈谈,给她分析清楚利害得失,告诉她若与我结婚绝对是两败俱伤的事情……”“这次会议结束后回去,估计周小楚该约会我了……”正想着,手机振动起来,一看是周小楚,伏开进心里叹了一句:“你个曹操呀!”摁键给挂了,然后回了个消息:“在省诚开会。”
“开几天?”周小楚回个。
“还得3天。”伏开进多说了一天,他是想多清静清静多想想,同时似乎有点害怕见周小楚了。
“那我过去。”
“我开会,又没时间陪你,还是别过来,看好你的生意。”
“你夜里陪我,我白天逛街。”
“上帝!”伏开进在心里叫了一声,“怎么办?怎么办?”又想:“看样子不让她来还不好挡哩,她现在百分百的自由了。”“不如就来吧,该来的就来吧。”于是回了个消息:“你真来,我真去接你。”公车改革后,单位没有了专车,他是开自己的私家车来的。
“谢谢老公。”
“坏了,叫老公了。”伏开禁心中五味杂陈。
第二天周小楚来到后,伏开进没有敢把她安排在会议宾馆,把她安排在会议宾馆500米开外的一个商务宾馆。二人在省城度过了第一个美好的夜晚。
会议结束的当天下午,二人完全可以驱车回去,周小楚缠住不回,并让伏开进陪她逛街。伏开进怕暴露,说:“别以为省城离我们小县城很远,现在交通这么发达,碰巧了一天能遇上十来个熟人。”周小楚想暴露了,说:“那有什么?还能把我们吃了?”
伏开进从这话里听出了道道,沉气提醒道:“碰到熟人,就不安生了呀。”周小楚脸嘟着:“就这样偷偷摸摸的就能安生了?”两人在车里有一搭没一搭里嘀啦嘴……“要不这样,”伏开进让步道:“你到哪个商店,我就开车送你到哪个商店,只是我不进去了,在店外等你。”“那好吧,老公。”周小楚搂住伏开进的脖子:“你得亲我一下。”
晚餐的进行是在一个很雅致饭馆的一个小包内,伏开进要拿白酒,周小楚不让,叫服务员送了瓶干红。走出饭店时,已经夜里11点多了。11月中旬的夜已经冷意袭人了,路上有不少落叶,被风一吹,叶叶掀动,沙沙作响。伏开进的心沉沉的。周小楚有点醉了,走路不稳,伏开进一手搀她的腰,一只手牵她的另一只手,没走几步,周小楚一下子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伏开进不得不去双手环抱住她的腰。大城市的夜比小城市的更亮,伏开进担心路过的车里有熟人,又担心路上稀少行人中有熟人,眼睛不停的四处张望。但是周小楚仗着酒意更不讲究了,因酒而更红的唇一下子逮住了伏开进的唇,伏开进怕伤她心也不好拒她,两个人就抱在一块在2015年省城秋天大街的路边上热吻起来,吻着吻着,周小楚腰变软了,人直往下滑。伏开进只好双手一使劲把她抱起来,快速地朝车停的方向,就这周小楚也没有停止她的热吻。此时竟有六七个农民工着装的人在路边走着,说着。伏开进眼神不好,也看不清他们,心里祈祷道:“千万不是老家的呀!”
到了宾馆,周小楚竟呕吐起来。
呕吐不止。
周小楚说:“我原来也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得把我送医院挂两瓶水就行了。”
再次回到宾馆时,已凌晨3点了。看着熟睡中的周小楚,伏开进说了句:“你这个女妖精呀!”然后在周小楚的身边躺下,但是却翻来覆去的无法进入梦乡。而到窗子示白时,他竟莫名地迷迷糊糊地好似飞了起来,飞呀飞,一会儿上升,一会儿下沉,心捏成了一小把,好像在手中提着似的。后来,不知怎么,他竟飞到了一个寺庙。走进去,却不见一人,正欲问‘有人吗’,突然听到背后有声音,回头一看,两棵大柏树正“吱吱呀呀”地向他压迫而来……吓得他“啊”了一声,一“激灵”醒了过来……身上出了一身汗。扭头看看,周小楚已醒,正侧着身子微笑着看他。
窗外已经大白。
伏开进此刻想:“就这样,开一辈子会多好。”
与其说聂问海请客倒不如说是汪志诚请客。
吴副县长的“副”字去掉的第一个双休息日的周六就立马过来看他的老师。汪志诚得知这个消息后就立马的必须的要请客。
而今天的这个“场”很不一般,不一般就不一般在不仅参加的人上了“档次”,有高图县的政法委书记(聂问海的上司)和一位分管城建的副县长,关键是这个“场”安排在聂问海家里。但却是汪志诚安排由聂问海门口的一个不错的饭店送菜。
反腐败的风,反吃喝的风刮得风声鹤唳。自己的得意弟子刚把“副字”去掉,聂问海岂不为之上心?所以为稳妥起见就安排在自己家里,家中之宴,尔等何说?一开始,聂问海并未邀约汪志诚,是汪志诚不知何处探知的消息,非来不可,也非请不可。副县长是他盛邀而来。与他同来的还有奚老板和两箱茅台和两条至尊。汪志诚此请有两个原因:一是奚老板的项目早已谈妥正在建设,多次奚老板的感谢都被吴县长婉拒,此乃曲线答谢;二是吴县长已经扶正,正是联络就近的好机会。
伏开进强作欢颜与大家碰杯“畅”饮,今日虽是茅台,但却“苦”酒难咽。伏开进所有的预案和随机应变均未在周小楚身上应验,他的“让她再爱上另一个男人”的绝地逢生之锦囊妙计,在他的“一旦实施就必露馅”的思想顾虑下,还没有来得及打开时,周小楚就怀孕了!而且,近期,他的妻子似乎对他有所察觉。
“很可能是二人在市里的‘幽会’ 过多和那天省城周小楚的‘放肆’导致‘绯事’漏泄。”但看看大哥和二哥的表情,又觉得自己的这个推算站不住脚。又看看汪志诚,觉得越看越恶心。
周小楚从开始不让伏开进喝白酒的那一开起,就开始酝酿让自己怀孕的事。10天后,她就于是乎自己一个人到医院把“环”取了。很快地她也就怀上了。周小楚的怀孕反应虽不大,但此时的周小楚由于太有心了,所以有那么一丁点的反应也没有逃过她此刻一颗敏感的心。她立马就去到医院化验,一化验就是怀孕了,一就是怀孕了她就把化验单拿给伏开进看,伏开进一看了就傻了眼。二人当时还小吵了一架。周小楚趴在床上哭,哭着还说着:“你真是个没良心的,我当初为你出多少力费多少心,把家里的‘传家宝’就拿出来了,我的家现在都散了,你倒好当了局长就‘过河拆桥’了。你还想叫我就这样‘单’着一辈子,你知道吗?我一回到家,一个人多孤单呀,连个人说话都没有……”伏开进一方面感叹着女人的“承诺”大多是不算数的,一方面他那颗还算善良的心也为周小楚的“窘况”而潮湿。
伏开进发现自己开始被周小楚牵着鼻子走了。自己的思维竟突然跟不上周小楚的速度了。何时发生的这种历史性的转折呢?
如此热闹的场面,伏开进却有点走神了。
“开进今天喝酒怎么不太主动呀?”老大喊他,才把他神喊回来,“来,喝一个!”老大举起杯。
“好!我敬大哥!”伏开进说着并想着,“不如就来个一醉吧,一醉解千愁。与尔同销万古愁!”一饮而尽。伏开进开始频繁碰杯。他敬着大哥说:“大哥,你真是个好大哥呀!”
他敬着吴县长说:“吴县长,看来,我那一个电话很快就可以打了呀!”
他敬着汪志诚说:“还是吴老哥技高一筹呀!”
他敬着二哥说:“二哥呀,你才是活得最滋润的人呀!”
他敬着四弟说:“四弟呀,以后你要好好的好好的干呀!”
……
伏开进醉得不知今夕何夕。
现实的残酷和力量的局限往往让人产生一种逃避心理,从而暂且忘却以图片刻的宁静。这种“逃避”至少会产生两种情况:一是从片刻的宁静中得以缓冲,积蓄了力量,强劲前行;二是一时的逃避却酿成大祸,遗恨终生。没有永远的绝对的逃避,除非死亡。
伏开进醒来之后,不知能否跳过这个坎?
翌日,当太阳闪着金光爬起来的时候,伏开进却没有爬起来,悄无声息地走进了另一个世界。
喝酒的人都受到牵连,受到了相应的处分。
周小楚关在屋里,痛哭流涕,面壁忏悔。在伏开进的后事清静之后,她抱着一个精致的“读书架”,一袭黑衣来到伏开进的墓地,寒风撩动着她的长发,漫天细碎的雪花如同柳絮盘旋不落,如同已逝者的灵魂游走不止,她失声涕泣,一任泪水自流……别怪她才来,别怪她这样悄悄地来,她是想保住心爱男人的声誉。但是,“读书架”的情爱传奇竟不去理解她,也没有耐心等到伏开进退休后的“亲自撰写”,提前近20年不笔自成不胫而走,开始在高图县的江湖上传说开来……
2016年9月,周小楚不顾家人的反对,诞下一个儿子,取名:周开书。从此专心养子,终身不嫁。
冷鬼,原名冷治武,本科,44岁。先后在《清明》、《安徽文学》、《小说月刊》、《文学报》、《喜剧世界》等发表中短篇小说散文诗歌等100多万字,作品多次被转载,入选20多种文集。在第一届安徽省小说对抗赛中,中篇小说《游戏》获“淮河文学奖”。安徽省作协理事,阜阳市作协副主席,阜南县作协主席文联主席。
作品本身仅代表作者本人的观点,与本站立场无关。如因而由此导致任何法律问题或后果,本站均不负任何责任。
网站版权所有:爱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