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淮中篇小说选
作者:安徽省阜阳市文联选编
萌动青春 刘心云
萌动青春 刘心云 (一)只为见一面
    柳絮:今天是高考结束的第二天,我还在梳理着高考的紧张心情。一切都OUT了,但我的心并没有能够很快地平复,下午,杨烨(我真的不想我的日记里出现他的名字,但还是不得不提他)给我发了个短信:“柳絮,我想见你!和你说句话!”“只一句!”他特意强调了一下,我没有回他的短信。他一直拨打我的手机,我只任手机在桌面上跳舞,手机,我调成了震动。

    我在租住的屋子里,看《读者》,听到有敲门的声音,隐隐约约还有手机彩铃声,紧接着我的手机嗡嗡地蜂鸣。我瞅了下手机,是杨烨的号码,也应该是杨烨在敲门。我坐着没有动,不知如何面对他的突然造访,我真的没有心里准备。时间在缓缓地流淌,我坐在屋里,与外面隔绝成了两个世界,天渐渐地暗了下来,把我的心也搅得阴阴沉沉的。屋内陡然亮了一下,紧接着远处传来了闷闷的雷声,吱吱呀呀的扭动着,仿佛要把这黑暗撕裂开来。我蜷缩在床上,抖成一团,我从小就怕打雷。我带着心中的惶恐,走到窗户边,想把窗帘缝拉拢紧。我感觉院子里像有个人影晃动,杨烨还没有走?我心头打了个大大的问号。又一道闪电划过,雷声轰轰隆隆地远去了。外面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下雨了。紧接着,就连成“哗哗”一片了。我心里想,下这么大的雨,杨烨一定该找地方避雨了。我回到床上,用床单蒙住头,雷声、闪电、雨声,还有杨烨都不复有了。

    我没有恋爱的经历,对杨烨,确实没有激起过爱情的涟漪。“杨烨,你到底喜欢我哪些,我改还不行吗?”原先我看到这句网络流行语,心中感到很BT,但此时此刻,用在我身上,真的很受用。

    杨烨:下午,我给柳絮发了个短信,她没有回。我就一直拨打她的手机,但始终无人接听。我就到她租住的房子处,“只想见她一面”,这种信念支撑着我。我到底怎么了,我管不住自己的大脑,不去想她;我管不了自己的双脚,走向她住的方向。见她的欲望强烈地冲撞着我的心。是高考的失利,让我郁闷不已?是青春的萌动,让我烦躁至极?就是想见见她,我心中的女神。

    高中几年,我曾约会过她几次,都被她巧妙矜持地拒绝了。

    到了柳絮那里,院子空荡荡的,每间小屋都关着门,高考结束了,高三的学生,都急急地回家去了,卸载下三年来的紧张,等待放榜时的惊喜和颓丧。我敲门无人应答,又拨打她的手机,只有《同桌的你》的歌声带着悠扬与忧伤,在耳畔萦绕。我想她就在屋子里,我一直站在她的院子里,等、等、等,等她出来,见她一面。天暗了下来,一道闪电,紧接着一声炸雷,我看到柳絮的窗帘动了一下,原先敞开着的一条缝,复又密密严严了。我的眼前明亮了一下,豆大的雨点,瞬间砸了下来,我的眼睛迷糊了,我始料未及,我想,柳絮一定还在窗帘的后面,她一定会看到我的,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一任雨水从头上滚落下来。雨终于停了,柳絮的房间没有一丝光亮,我知道她在屋里,此时此刻,心里倒平静了许多。只是默默地注视,再也没有敲那扇紧闭着的房门。

    高二的学生,快要放学了,我回到住处,才感觉湿衣服贴在身上,从脊梁骨里冒凉气,赶紧找衣服换了,时间分分秒秒在身边挣扎,就像我的身体一样筛糠般地跳跃。我规划着不着边际的遐想,好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好想找个人倾诉一番,我想起了刘老师。

    刘知悦:6月9日,晚上9点多钟,为了哄儿子睡觉,我躺在床上假寐。我的手机“滴”地一下,收到一条短信,我打开手机,是我的一个初中学生,杨烨发过来的:“刘老师,我可以和您聊聊吗?”我没有回短信,轻轻地挪开了儿子缠绕在我身上的手,下了床,到了客厅。按着号码回拨了过去,这是我的习惯,只要是我学生的电话,我都会挂掉,再回拨过去。电话接通了,“刘老师,我在您家楼下,我想当面和您聊聊?!”杨烨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过来,不甚清晰、还有些颤。“当然可以,你快上来吧。”我在家门口迎接杨烨,他进到屋里后,情绪很不稳定,浑身哆嗦,泣不成声,让我很诧异。我给他倒了杯水,说“来,先喝口水,有话慢慢给老师说。”我安抚着他。

    “老师,柳絮不理我!”半天,杨烨才止住泣声,蹦出这一句话,像玩过家家吃亏的小孩子,找家长告状。我没有接他的话,静静地等着他说下去。

    杨烨和柳絮的事,我在他们八年级时,有所耳闻。我是他们的班主任,带他们的语文课。认为是很正常的青春期萌动。

    “Whoever is a girl does not want to be loved, and whoever is a boy does not want to be royal to his lover .”

    我曾在《班主任日志》里专门记过这件事,并抄下了《少年维特之烦恼》的这句名言作为注释。

    都夜里十一点多了,杨烨还在述说他的故事,儿子睡了一觉后,醒来不见我,嚷嚷着喊我,才打断了杨烨的话头,他起身,说:“刘老师打扰您了,您不会笑话我吧。”我安慰他,要冷静,理智地面对生活和善意地处理情感。
萌动青春 刘心云 (二)都是尖子生
    柳絮:今天,一大早,我逃也似地匆匆回了家,不敢再呆在出租屋了,整个夜里,我蒙着床单,蜷在床上,几乎没有敢动弹,耳边一直有雷声在萦绕,脑子昏昏沉沉的。院子里清清荡荡的,雨水把院子冲刷的很洁净,只有水泥地的洼处,一小片一小片的,有些许的积水,镜子似的,映照出人影,我的眼泡有些肿。高三的同学都回去了,其他年级的学生都去上课了。院子里确实冷清,昨天,也不知杨烨什么时候走的。不知他是否今天还会来,我心里泛着嘀咕。

    我和杨烨是初中同学,刘老师带我们的语文课,也是我们的班主任。我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学习也还算刻苦。我和杨烨同学三年,关系只是一般,他的学习成绩平时在班里也就十来名吧,但有段时间,我听到了有关我和杨烨的小道消息,说杨烨暗恋我,上课精力不集中,眼光老是往我这边飞,好在谁也没有点破,我就尽量避免和他单独接触。很快初中就毕业了,高中时,尽管在一个学校,但不在一个班,偶尔见见面,都是好几个初中同学在一起,彼此点点头打个招呼而已,从没有过多过深地交往过。

    杨烨:作为一个女孩子,柳絮的成绩始终排在年级前几名,是天赋吧,绘画、唱歌、作文样样都好。学校和老师都捧着她,知名度很高。不像我,扔在众人堆里,再也找不出来。一个女孩子,成绩能这么好,还如此刻苦,让我很羡慕,我在学习上一直都拿她做榜样,初中三年,每次考试,从没有一科成绩超越过她,总在十来名处徘徊。有时遇到不会的作业题,心里想,柳絮会做吗?但我一次也没有求教过她,是卑怯还是自尊?我自己都不清楚。只在心中暗暗地较劲,自己一定要做出来。不知是不是有妒忌的成分,我总是无意识地往她那边瞅,聆听她回答问题的得当,感慨她思维的敏捷,就定格于她扎着的马尾辫,《同桌的你》里的歌词在萦绕:“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安慰爱哭的你,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的嫁衣。”

    我独自咀嚼着《同桌的你》的旋律,任思绪飘飘,心中就泛起些微的悸动,有时竟忘我般地出了神。

    刘知悦:我带的柳絮那一届的班级,非常地让我省心,成绩好的学生好几个,而且还会比着学,确实是我的骄傲,也让我省心。中考时,全校计划内录取省重点中学的九个人当中,我带的班就有八人,我在学校一下子成了名人。

    说实话,农村中学的生源很紧缺,这里离县城不远,稍微有些门路的都去了城里的中学。这几年,考上计划内高中的难得有几个。紧接着,新学期我责无旁贷地又带了一届班主任,没有从七年级跟班循环走。教两个班的语文课,我精神上压力更大。

    因为平时互动的很好,我既是他们的老师,也是他们的朋友,他们上高中时,几个人和我仍保持着联系。学习委员柳絮、班长金剑等考进计划内重点高中,是我预料当中的,杨烨倒不在我看好的行列里,他是我班蹦出的一匹黑马,让我另眼相待。我的教学思维也改变了许多,班级里没有差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老师一把刀,朽木也可雕。有时我和他们探讨以前的教学方法是否对路,他们从初中走出来,再回头看看,提出的建议很有针对性,也很中肯,让我在新的学期中受益匪浅。
萌动青春 刘心云 (三)病倒淋雨人
    杨烨:晚上,我从刘老师家走出来,感到身子发冷,腿有些软。我知道,我是被下午的暴雨激着了,要是出些汗,睡一觉也许就会好了。

    记得小时候,要是着凉感冒了,妈妈不是急着给我抓药,而是给我熬碗姜汤,趁热放进红糖,让我急急地喝下去,用被子捂的严严实实,通身出了汗,感冒也就好了许多了。这些,在我租住的房子里,是没有条件摆弄的。不是吃食堂,就是在外面买着吃。

    回到租房处,我没有洗漱,倒头就睡了。天快亮时,觉得鼻子囔囔的,头昏昏的,没有一丝气力,身子动弹一下,哪里都酸痛。我想挣扎着起来,头抬了一下,就像要裂开似的,又沉沉摔在枕头上,睡了过去。

    七点多钟,手机响了,我迷迷糊糊中接了电话,是刘老师。我把手机放在耳边,强撑着说。

    “刘老师,我病了,头懵懵的,起不来床了,浑身不得劲。”

    “你好好地在床上呆着,我这就过去看你。”刘老师在电话里急切地安慰着我。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人民医院的病床上了,正打着点滴,妈妈抓着我的手,眼里含着泪,看着我醒来,一个劲的笑。

    妈妈对我说:“刘老师去学校给你办医疗保险手续了,我和你爸是啥都不懂,都是刘老师跑前跑后的,多亏她了。”

    在外面打工的爸爸,麦收时回来,陪着我高考,在外面给我拿药呢。

    刘知悦:昨晚,杨烨走后,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总是睡不着,思前想后。我和他们共处了三年,对他们的性格了解一些。他们如今是高中生了,有自己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有自己的精神寄托。但我总觉到他们是两种性格的人,柳絮是个上进心很强的女孩,思想前锐,不落俗套;杨烨为人实在,不善言辞,爱较真。柳絮对杨烨不仅不感冒,甚至还有些反感。

    初恋是盲目的,单相思就更极端,也极易不理智,处理不好对双方都是伤害。此时的杨烨就陷入了单恋的漩涡,执拗的性格,更容易感情用事。

    早上,上自习时,心中总觉得有个事放不下,杨烨昨晚回去了吗?第一节课后,我就给杨烨打电话,话筒里是嘶哑的嗓音,他说他病了,发烧,起不来床了。

    我挂掉电话。找个同事给我看班,并代我向领导请假。正巧,在街上遇到个出租车,我把电瓶车放到街边的一家店铺里,赶到杨烨租住的地方,杨烨已烧的有些神志不清了,我打了120。把他送到了医院。忙着交款,取药,办理住院手续。

    我又打电话给我的学生,杨烨的同学——金剑,通知杨烨的家人。

    柳絮:刘老师给我打电话时,我正在家里,几天前的一场透雨,正适合夏种,妈妈在地里忙活,我帮不上忙,就在家里烧些开水,做做饭。

    高三这一年,只顾得备战高考,我和刘老师的联系没有以前多。初中时,刘老师对我关心备至,我语文学的好,与爱听刘老师的讲课有很大关系。刘老师问我今年高考发挥的怎么样?我只是淡淡地说,还行吧,估分在去年的一本线上。我们闲聊了一会儿话。

    她最后问了一句:“杨烨住院了,你知道吗?重感冒,高烧,好几天了?”似乎无意中问的,但我知道她是故意告诉我的。

    我很惊讶:“杨烨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病了,还住院了呢?”

    刘老师说:“我们抽空一起去看看杨烨,好吗!”我答应了,刘老师说定在星期六。我想知道,杨烨是怎么得的病,我在电话里没有问,也不好意思问。我怕刘老师洞穿了我的心事,仿佛自己和杨烨真的有同学之外的朋友关系。
萌动青春 刘心云 (四)探病生节枝
    杨烨:柳絮来看我了,真的出乎我的意料,我赶忙从病床上坐起来。她跟在刘老师的身后,我的心控制不住,急促地“怦怦”跳起来,好在几个老同学一起走进了病房,围在我的病床边,问这问那的,我极力地掩饰着内心那一点点的波动。我知道同学来看我,是刘老师的有意安排,我还是很惊喜,感到很温馨。

    “看你的气色,好多了!”刘老师站在我的床前,微笑着。我点点头,“多谢那天刘老师把我送到医院,好多了,刚才医生来查房,说最近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我一边回答着同学们的打趣,一边透过人缝寻找柳絮。柳絮没有怎么说话,保持着女孩子的矜持,默默地站在一边,听我们说话,不时的往窗外望一眼。

    我看到了柳絮的眼神很飘忽,始终没有正眼看我,我几乎没有捕捉到过她的目光,我想和她说话,又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话题,不知该如何说。当我和刘老师、还有几位同学说话的时候,不知是冷落了她,还是……,她出去了,我的心又深深地陷进自责里,为什么不和她多说几句话呢。

    刘老师在我和同学们说话的时候,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柳絮,想打破这僵局,欲言又止。柳絮这时候出去了,看神情很不舒坦。

    柳絮:今天,和刘老师约好去医院看杨烨,在等同学的间隙,刘老师和我说了杨烨的病因,才知杨烨那天一直站在雨中,第二天早上就病了,高烧不退。

    我很纳闷,他一直站在雨中,何苦呢?太不爱惜自己了吧,还是太逞强了;我心中还是有一丝愧疚的,无论如何他的病和我都撇不开关系。要不是刘老师心细,不知后果有多么严重呢!

    在病房里,我不敢正视他,怕他有责怪我的眼神,被别的同学觉察到。他很随意地与我们每个人打着招呼,开着玩笑。我的心稍微有些轻松。我在病房里待了一会,确实也插不上话。病房里弥漫着来苏尔消毒水的味道,连走道里都有,我忍受不了这气味,嗓子痒痒的,想咳嗽,心里更觉得憋闷的慌。我没有和他们打招呼,就走了出去,到病房外面呼吸下新鲜空气。我没有再回到病房,给刘老师打了个电话,让她给杨烨说一声,我不进去了。

    刘知悦:今天是星期六,快临近期末考试了,我抽出个空,带着原先的几个初中学生(金剑负责联系的,也都是杨烨的高中同学)去看望杨烨,我给同学们简单说了杨烨的病,是高考时压力过大,还有淋了点雨,着凉了,重感冒。

    柳絮有些不自然,带着羞怯,和扭捏。只有了解内情的我,才能从她脸上读得出,我没有说的太明了,我不能伤了一个小女孩的自尊心,这也应该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一个秘密吧,当然我是个局外的知情者。同时,我也意识到让柳絮来医院是个错误。但一切都无法弥补了,只要不节外生枝就好。柳絮在病房里呆了一会儿,就出去了,过一会,她给我打电话,说在医院门口等我们。

    杨烨今天精神不错,必然是年轻人!血气方刚。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就精气神都恢复过来了,只是脸色仍黄黄的,带着一点病色。

    (五柳絮:高考后的等待,更是一种煎熬,心怅然若失,仿佛没有着落。但地里的庄稼不误农时,在雨露的润泽下,汲取着泥土里的营养,茁壮地生长着。

    早上,妈妈怕我睡懒觉,强拉着我一起到田地里去,清凉的空气,开阔的视野,地里到处是忙碌着干活的人们。自家的地里,豆子播种的很匀称,不需要间苗和补种。地里的麦茬烧的不是很彻底。一根根的兀立着,妈妈不让我去地里,妈妈一圈走下来,鞋子就灰溜溜的,成了黑色的了。

    我站在地边的土路上,和绿色的生命对话。豆苗张开了两个豆荚,碧绿的叶芽从豆荚中伸出来,探着毛茸茸的头,张望着。昨天妈妈还从地里提了些豆芽,肥肥白白的茎,顶着两个绿色的豆瓣,晚上的饭桌上就有清炒的豆芽菜了。妈妈说,今天的豆芽就不能当菜吃了,拱出了叶子,就老了。玉米的几个叶片,一层层的打着旋儿,卷在一起,围成个小喇叭,仿佛承接天地之精华,几个小露珠,攀在喇叭口上,努力地挣扎着,终于油油地滑进喇叭底,凝结成一个大水珠。

    天天窝在家里,很不适应,有点期待学校紧张的生活了,我就又回到城里,在租住的房子里,与几个死党玩的昏天黑地,女生毕竟和男孩子休闲放纵的方式不一样,可以喝喝酒、抽抽烟,玩玩牌。我们就拼命地上网,几个心仪很久的大片,终于有时间在网吧看完了。

    杨烨:我出院了,身子还有些虚,就待在家里,爸妈也不让我到地里去。百无聊赖的我躺在床上,把《简爱》又走马观花地看了一遍。简•爱在我的意识里一会儿幻化成了柳絮,一会又回落到小说里,心、空空的、痒痒的。柳絮,你会成为我梦中的人儿吗?我们有心灵感应吗?你知道我在想你吗?

    柳絮:今天晚上我在QQ上看到了刘老师在线,就给她发了个笑脸,问候道:“刘老师好。”又发了个窗口抖动,很快,刘老师给我回了话,问我:“是在网吧吗?”我敲出了两个字“是的”。我和她解释了那天在医院没有打招呼就出去的原因,我说:“我闻不惯医院里消毒水的味儿,嗓子痒痒的。”

    在QQ里,我可以把我的真实想法告诉刘老师,要是面对面,我真的没有这种勇气。我和刘老师说了我对杨烨的感觉,我不喜欢杨烨那种憨憨的模样、木讷的神情,我心中的男子汉就像是《流星花园》里的道明寺,坏坏的带着点流里流气,心地又很单纯。刘老师也和我说:“杨烨的性格很倔,也很要强。有时躲避不如面对,给他说明白,冷了他的心,应该效果更好些。”但我还是不忍心去面对他,直接地说出来。这里面有没有公式可以直接套用呀!

    刘知悦:期终考试结束了,我的心情也轻松些,就上网玩一会,刚挂上QQ,就接到了柳絮的问候。我和她打了招呼。我对她说:“那天不应该约你去医院的。”我这样一说,反倒勾出柳絮的话来了。她和我说了对杨烨的感觉,尽管初中同学了三年,并没有留下多少深刻的印象,没有想到杨烨一直暗恋她,追求她。我安慰她,少男少女有这样的情感是正常的,只要正确对待就行了。

    我看时间到了夜里11点了,就对她说:“早点回去休息吧,在网吧别太晚了。”她说:“这就下,我们同学好几个人一起呢。”
萌动青春 刘心云 (五)一双运动鞋
    杨烨:早上,从家里来到学校,在班主任家呆了一会,高考成绩下来还需要几天,大家也都缄口不提这个话题。我出来了,用公用电话打柳絮的手机,柳絮接了电话,我说:“柳絮,谢谢你去医院看我,中午请你吃饭,可以吗?我们到华果超市。”出乎我的意料,她答应了。在匹克服饰专柜,柳絮盯住一款新式运动鞋,看了足足有三分钟。我看着眼里,记在了心里。午饭,在华果的六楼快餐厅。两个人,二十元钱。柳絮说:“下午有事,和一个女同学约好的。”就匆匆地走了。

    我转到匹克专柜,看了看柳絮心仪的运动鞋,标价198元,我的口袋里有妈妈塞给我的三百元钱,吃饭已花了20元了。我狠狠心,买下了运动鞋,说实话,我全身的行头加一起也不值这双鞋钱。

    我拎着鞋,到了柳絮的住处,还好,一敲门,柳絮就开门了,满脸的阳光。我说,“上午看到你喜欢这双鞋,我就做主替你买下了。”我看到柳絮眼睛放了一下光,心中窃喜,但那光随即又黯淡了下去,似乎还有些厌恶了。她推辞不要,说:“我怎么能要你的东西呢?”他让我走,说,“我的同学快来找我玩了。”她很急、也很生气,我屈从地拎着鞋从柳絮住处出来了。                              

    鞋拎在手中,像个烫手的山芋,不知该如何处置,不争气地我,又给刘老师打了个电话。

    柳絮:上午,无所事事,几个死党都忙,我躲在屋里看书。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听声音是杨烨。他开门见山的说:“要请我到华果超市吃饭。”我嗫嚅了半天,感觉口齿都不太流利了,算是默认了他的邀请。也许是受前晚刘老师话的影响,我不能把弦绷得过紧,这也许是个机会,可以当面说明我的态度,免得以后他再纠缠不清。经过匹克专柜时,看到了一个班里的同学,我装作没有看到他,就盯着一款运动鞋看。中午,我们在六楼吃了快餐,本想AA制,又把伤了他的自尊,就没有过多的推辞,让他付款了。我心中酝酿了许久的话,终于没有说出口,周围都是吃饭的人,不知他会不会急。因下午一个女同学要来我住处玩,我就告辞回来了。

    我正在听mp4,响起了敲门声,我以为是同学来了,就喊道:“来了。”开开门是杨烨 ,手里拎着鞋盒子。我愣住了。他说,“你上午盯着这双鞋看,我就给你买了,送了过来。”我当时心中有一丝感动,没有想到他如此用心。但他误读了我的心。我怎么能接受他的东西呢,坚决地让他把鞋子拎回去了。我不能和他纠缠太久,万一同学来了……

    刘知悦:杨烨给我打了电话,也是他出院后第一次和我联系,在他住院期间,他的爸妈拎着水果来到家里,说些感激的话,多亏我及时把孩子送到医院。话语里透着承情不过。

    杨烨告诉我,他给柳絮买了一双运动鞋,但柳絮不要,问我怎么办?

    听着我这个傻乎乎的学生的话,让我感到他真的像柳絮评价他一样(当然也有我的印象)——耿的让人接受不了。我的心中一个人的影儿快速地闪过,我尽力地压抑,但终究还是在心灵深处的某一个角落里沉淀了,不经意间触动了我一下,杨烨竟和他的性格有如此多的相像。这到底是好还是坏。

    杨烨把我推到了红娘的角色。

    刘知悦:杨烨拎着鞋子,来到我这里,说,“让我转交给柳絮。”我知道柳絮是不会接受他的礼物的。从上次杨烨生病,我就知道杨烨家庭状况不是很好,杨烨买这双鞋一定是下了很大决心的。当然,为了心爱的人,他会舍得的。听杨烨说,家里有一个妹妹还小,不能穿这么大码的鞋子。我问杨烨:“发票在鞋里面吧,我在超市有个朋友,回来帮你退一下,柳絮的性格你也该知道的,她知道是你让我转交的,我想她更不会要的。”我把贰佰块钱给了杨烨,杨烨一再地推辞,终究还是相信,我能把鞋子退掉的。

    我自己都在心里思忖,他们如此地信任我,不仅仅把我当老师,更把我当成他们的知己,难得他们都如此信任我。我扮演的红娘角色,是对还是错?我潜意识里希望他们能好好的相处,做不成朋友,最起码还是同学。农村走出来的孩子,情感还是很单纯的。

    他们是单纯,而且没有心机,丝毫的受伤都会在他们心灵深处留下烙印和疤痕,甚而影响他们对人生的正确把握和判断。

    我一直担心杨烨,会走极端,他的性格太像我高中的一个同学,稍微的偏差,就会刺激他倔强的神经,上次的淋雨就是佐证。

    商场真黑,我好说歹说,就是不同意退款,说既然鞋子没有质量问题,只调换,不退货。这个鞋柜,确实没有我喜欢的款式,我这个上帝在这里真的没有招数了。一气之下,我把鞋又拎了回来,送给我姐的小孩穿吧。
萌动青春 刘心云 (六)分数下来了
    柳絮:今天下午天气有些燥,云不多,也不少,多是一小块、一小块的,很匀称,在天空中你撞我一下,我挤你一下,一起跑来跑去的。我磨磨蹭蹭地踩着碎步去学校,路上人不是很多,和我一样的松散。

    高考分数终于下来了,但我已没有了那种急于知道的渴望。就像沙漠中探险,长途跋涉,口渴难耐的人儿,真正找到了水源,不会急着去豪饮,而是掬一捧放在嘴唇边,感觉那一丝清凉和甜意,然后泼洒到脸上、身上。我的心很坦然,考的是好是坏,早在心里演练了N多次,只不过今天是证实一下而已。感觉良好的我,实际分数和估计低了近20分,好歹挂上了一本的分数线,尽管很郁闷,还是有些许的欣慰,比起那些落榜的同学们,幸运多了。

    班主任老师根据我们考试的分数,给我们班挂上一本线的同学草拟了要填报的几个志愿档次,作参考。离真正填报志愿还有两天的时间,可以征询下家长的意见。想从父母哪里得到指点,有些难,农村人知道哪个大学好与坏呀。我想起了刘老师。

    听同学说,刘老师填报高考志愿很得门,她亲戚当中,这几年有几个小孩参加了高考,她都给参谋了。去年我县的理科状元,在全省排名80位,而北大在我省招收40人,她演算一番后,就推荐第一志愿填报了北大,结果被录取,38名,分数没有一丁点儿的浪费,还有一个亲戚分数不是很高,前几年被复旦大学录取了,因为前几年省内的考生报考复旦大学撞车的很多,刘老师果断地让他的亲戚报了复旦大学,结果录取了。

    杨烨:尽管天气不冷,还有些燥,我拿着分数条的手仍在哆嗦,总分394,外语只考了36分,好吉利的数字,吉利的让我欲哭无泪。与我心目中的分数差的是如此遥远,让我的心无法接受,一下子沉到了谷底。我到底是怎么了,我没有继续九年级升高中的黑马角色,这次,名落孙山、一败涂地,细想想,英语的标准试题,我只要按老师教的笨招做下去,选择题,只选ABCD的其中一个,或者在判断题上只选对或错,但结果最能说明一切,我英语只考了三十六分。

    我把自己关在家里,三天,除了喝水,没有怎么吃饭,一点也不饿,心实兜兜的,生病刚痊愈的我,身体还很虚弱。妈妈心疼我,百般地劝慰我:考砸了,还有明年呢!况且咱家还有那一亩三分地呢,不缺吃不愁喝,大学后找不着工作的,不也多的是吗!

    妈妈怎知我的心,这次我和柳絮的距离拉的就更远了。

    刘知悦:今天柳絮来找我,让我参考一下,如何填报志愿。她也知道我曾经很成功的策划了几个亲戚的高考志愿。

    她进屋换拖鞋时,我瞄了一下柳絮的脚,真的很大,不像一般女孩的脚,小巧。杨烨真的是有心人,心里很有数。买的鞋和柳絮的鞋竟是一样的码。只是可惜这双鞋了,不能穿在柳絮的脚上,柳絮跟我说了,她拒绝了杨烨送的礼物。我也就没有再提鞋的事。

    柳絮说她喜欢医生的职业,参照今年的分数线,我给她列举了近三年几所主要医科大学的录取情况,再结合柳絮的分数,我给她推荐第一志愿填报第四军医大学。

    柳絮:拿着刘老师推荐的几个学校,我和班主任再一次认真地商榷了下,他也支持我填报第四军医大学,填好了志愿,我就直接回了家。
萌动青春 刘心云 (七)夜半去约会
    杨烨:愈是打击重,心中愈是难以摆脱柳絮的影子,她的颦、她的笑,她的恼,她的嗔,总在我眼前晃动,挥之不去,我也恨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柳絮是不会看上我的,我的努力终究会白费的,会被柳絮当作一个永远的笑柄摆弄的。但我甘愿贻笑大方,也要争取我的最爱,我就这样让一颗心的两部分激烈地碰撞,不知是甜蜜还是苦涩。

    我姑的儿子明天结婚大喜,老表比我还小一岁,初中毕业没有再上学,到南方打工,带回了个广西的女朋友,听妈妈说,女孩怀孕了,快要生了,匆匆回来把婚礼补办了。

    柳絮:今天我村一户人家儿子结婚,我家也随礼了,妈妈让我去吃饭,意外的是我看到了杨烨,他直勾勾地眼神,让我不知该不该过去和他打招呼,我没有等宴席结束,就早早地离开了。回到家我拐弯抹角地问妈妈,才知,办喜事这家是杨烨的姑姑。

    杨烨:今天一大早,我和妈妈来姑家,心里很不情愿,直到在婚礼的宴席上见到了柳絮。我的心情才好多了,她原来和姑姑一个村的。远远地,我凝望着她。我看到了她的眼神,她也看到了我,旋即低下了头。尽管没有打招呼,我很知足了。

    酒席没有散,我就看不到柳絮了,她就像个精灵,在我的身边掠了一下,接着就神秘地失踪了,我还以为是错觉,刚才看到的是柳絮吗?她给了我遐想的空间,更让我欲罢不能。

    饭后,姑姑说让我住一天再走,陪老表玩玩,正中我下怀。我把妈妈送回家后,从小孩的口中很轻易地问出了柳絮的家,一个大院,大门虚掩着。

    吃过晚饭,把厨师送走,就夜里十来点钟了,我跟姑姑说,“出去站站,”就走出了姑姑的家。柳絮的家里还有光亮,忽明忽暗的,正在看电视吧。光从院墙上射出,照在夜色里的杨树叶子上,在风里晃动。我只是想来看看,没有什么目的。若是她家没有了灯光,我也许就会回去的,我自己给自己辩解。“柳絮还在看电视吗?”我心中想,大拇指不由自主地按住了手机的“1”字键,(我把“1”键设置了柳絮的电话),还好,没有关机,通了, “我是杨烨,在你们家外面呢,能出来一下吗?” 我说的还算顺溜。我听到话筒里传来“嗯、嗯、嗯”的声音,最后一句略高点,“我知道了,这就去拿。”是柳絮的声音,电话挂断了,只有嘟嘟的声音了。

    没有多大会,我听到了开大门的声音,光亮一下子窜了出来,撒了我一身,还有柳絮的身影,伏在了我的身上。我嘴唇有些干,紧巴巴地喊了一声“柳絮”,我听到了我的回音,女声的,“柳絮”!院子里传来了很重的一个声音:“谁呀,深更半夜的!”柳絮轻轻地不容置疑的一句, “俺妈出来了,你快走吧!”。“妈,是我的高中同学,给我送MP4。”柳絮转身对着院里说,边随身关上了大门。我的眼前复又是黝黝的黑了,我没有胆量面对柳絮的妈妈,毕竟天太晚了。 “哪里的同学,不会白天来吗?” 柳絮的妈声音里有些责备,渐次的小了。

    我懊恼,怎么净干这无用的事,不知又要给柳絮带来怎样的麻烦,回到姑姑家,姑姑说,“怎么这么久,我喊你,也没有喊着,床铺给你铺好了,”姑姑把一盘蚊香点着,放在我的床边,今年的蚊子有点多。我撒了个谎,顿了顿:“我去外面方便了,听到喊就回来了。”
萌动青春 刘心云 (八)苏三被起解
    柳絮:我真的没有想到杨烨大半夜的会跑到我家门口来,会给我打电话,“我要是不出去,他会不会敲我家的大门,那样就糗大了,”我一连“嗯”了几声,故意大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这就去拿。”就挂了电话,给妈妈说了一声,我出去一会,有个同学给我捎个东西。没有想到我才开开大门,妈妈就不放心地跟了出来,她也许看到了灯光下的杨烨,我关上大门后,妈妈一个劲的追问我,“是谁呀?”我埋怨杨烨的莽撞,不耐烦地把这些天发生的事告诉了妈妈,“他姑今天办喜事,来走亲戚的。”我强调了一句。“我们中间真的没有啥!”妈妈嘴里嘟囔着:“张启家的媳妇长的哪个熊样的,她侄子能好到哪里去,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我闺女快是大学生了,我明天就去找他姑的事,也不看好自己的侄子,大半夜的乱窜,不怕当贼给逮住,打个腿断胳膊折的。”

    我在忐忑中去房间睡了,但总是睡的不沉。

    杨烨:一个中年妇女挡在了我的前面,一个劲儿骂我。依稀记得她身后还跟着柳絮,又像是刘老师,远远的还有我的姑姑、叔叔,她阴沉着脸,随时都会滴下雨滴来。纠缠我,横竖不让我走,我想回头,但转不过身来,我想飞起来,但腿好像被抓住了,我想喊,嘴张得好大,但发不出声音。我急了,折腾出一身汗,醒了,原来是个梦。

    我却实实在在的听到外面有两个女人的吵架声。

    我揉着惺忪的眼睛,趿拉着鞋,想去外面看看发生了什么?我刚出堂屋门口,还没有进到院子里,听到动静的表弟进来了,把我推进屋里。说:“柳絮的妈来找你,说你大半夜的敲她家的门,嘴里骂骂咧咧的,被我妈挡住了,我妈正和她吵呢。”我脑瓜当时 “嗡”地一声就大了,我在柳絮妈心里成了流氓了,我根本没有敲他家的门呀。没有想到,姑姑的一场大喜事,竟让我给搅了。“走,我送你回家,”我低着头,跟着表弟到了堂屋西头,农村里厕所大多在院子的外面,留有一个角门,表弟把我带了出来,表弟说:“你在前面等我,我去骑摩托车。”

    我没有让表弟直接送我到家,只送到村头,我成了苏三了: “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在大街前,未曾开言心内惨,过往的君子听我言。”自己是被押解回来的。我想给自己留一点个人的空间。

    我到了家,妈妈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只说了一句“你,你呀……回来了。”看样子妈妈是知道内情了,家里有电话,速度一定会比摩托车跑的快。或许在我没有睡醒之前,姑姑就让表弟给妈妈打电话了。我嗫嚅了一句:“我昨晚去找柳絮了。“妈妈只叹了口气,你病的还轻吗?还不知道改,要知道那女孩在你姑那村,咋也不会让你留在那的,都是被鬼魅子迷了心了。”

    柳絮:夏天,夜短,五点多钟,天就亮了,我听到房门响,是妈妈出去了,妈妈昨晚的话仍在耳边萦绕,“我明天就找他姑的事去,”妈妈的性格我知道,说得出,做的出,不考虑后果。我在妈妈出门后急匆匆地洗漱了一下,就去追妈妈,果不其然,杨烨姑姑家的门口围了一堆人,乱哄哄的。妈妈的高嗓门分外的出音,仿佛高音喇叭一般。是二重唱,中间夹杂着另一个女人的声音,你一言,她一语的,有许多人围观,但没有人上前劝架,左邻右舍的,在没有分晓事情的原委之前,是不会劝架的,他们在分享得到别人隐私的快乐。我急的快要哭了,妈妈呀,你是疼我还是害我呀,把一件子虚乌有的事自家张扬出去,妈妈呀,你真是糊涂了!我疯了似的冲进人群,把妈妈拉了出来,眼泪、鼻涕都一股脑的淌了出来。妈妈没有挣脱,看到了我,似乎才明白过来,想起了昨晚我和她说过的话,边走边不忘骂道:“张启的媳妇,你个挨千刀的!”

    回到家,我哭的更厉害了,妈妈意识到自己的冲动,不安的小声给我陪着不是,一边也跟着抹眼泪。
萌动青春 刘心云 (九)两头忙说和
    杨烨:在淮煤矿业工作的叔叔回来了,是参加他的外甥、我的老表的婚礼。

    叔叔是先到的姑姑家,下午回来的,因为什么事,今天才回,叔叔没有说,家里人也没有问。

    他跟妈妈说,“矿上今年招技术工人,我争取了一个名额,准备让杨烨去。”这些年,叔叔回来的次数不是很多。妈妈说, “烨儿跟着你,我们就省心了。”叔叔说:“还可以进煤炭技术学院先学习两年,就像读大学一样,不用操以后就业的心了,机会难得呀!”爸爸和妈妈一定在背后,没少给叔叔打电话吧。叔叔也知道我考的不理想。

    叔叔在家,母亲没有训我,我心里更难过,所有的祸端都是我惹的。叔叔带给我的消息,没有惊喜,反而觉得高考的失利,给叔叔添了累赘,心中更是纠结。

    姑姑给妈妈打了电话,告诉了妈妈更多的详情,把一切事都揽到自己的身上。姑姑真不知我那一会儿就跑到柳絮家里了,还以为柳絮的妈妈趁自己给儿子办喜事,来故意的找茬。年轻时,必然两个女人间有些过节,吵斗了几次,十几年过去了,小孩都大了,怎么还借事发挥呢,两人就像对母鸡一样掐了起来。柳絮的妈妈只是和姑姑掏陈年旧账,并没有在我的事上纠缠,周围看吵架的人也云里雾里的。

    这些事是妈妈告诉我的。没有让我和柳絮的事当面抖落出来,我真的很感激。

    妈妈也觉得很过意不去,想去柳絮家陪个不是,又怕更激怒了柳絮一家,听说柳絮这两天都没有出院子,柳絮的妈出出进进的,眼泡也是红肿的。

    刘知悦:我接了一件棘手的事,杨烨和他的妈妈来了我家两次,拜托我去柳絮家,一是问问柳絮妈妈有什么要求,让杨烨去赔礼道歉,二是看看柳絮的心情,安慰一下。尽管我也觉得为难,也许他们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我也不好过分地推辞了。

    我骑着电瓶车,从柳絮家出来,我的心宽松了许多,柳絮的妈妈尽管急性子,但也是明事理之人,觉得是自己太没有考量了。柳絮仍觉得委屈,一个劲的埋怨妈妈,让她在村里丢了人。

    我恐电话里说不清,就顺路拐到杨烨家,算是完成了他们娘俩托付的事,我当了十多年的教师,也没有这样家访过,一天之中就访了两家,我在心里暗暗地笑自己。

    杨烨妈正和一个中年男子聊天,看到我进院,满脸堆笑的迎出来,“刘老师,您来了。”把我往屋里让,我正和杨烨他叔说着您呢,“杨烨这孩子,多亏着您了。”

    中年男子站起来,迎着我,和我打招呼,“刘老………”话就噎在了那里,我听到半截话,才去打量这个人,我的心陡地往上冲了一下,我稳了稳自己的情绪,笑道:“你好,我是杨烨的老师。”

    “刘老师,您来了,俺妈说你一会过来,就让我去买菜。”杨烨手里拎着几个塑料袋,里面装的应该是菜,适时地站在了门口,才让我终于缓过来一口气。

    我稳了稳心神:“大嫂,我有几句话想单独给杨烨说,我家里还有些急事,改天再来叨扰吧。”杨烨的妈一个劲的搓着手,“您看,刘老师,菜都买好了;您看,让你操这么大的心;您看,连口水都没有喝。”她跟到院子外面,还一个劲叮咛,“杨烨,你要听刘老师的话,好好的替我谢谢老师,啊!”我调转车头,推着电瓶车就往外走。杨烨跟了上来。

    我把柳絮母女的话,告诉了杨烨,就是不要再去打扰柳絮。这事闹的让柳絮的心情坏透了。

    其实,这一会,我的心情更是坏透了。

    往事不堪回首,杨烨的叔叔,名字叫杨山,是我的高中同学。我总是想,杨烨的性格像一个人,但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是叔侄!时光已过去十五六年,记忆真的不能抹杀,无论你如何的掩饰。就像电脑的硬盘,不管你怎样格式化,总有电脑高手会把数据恢复过来。这个高手就是心。

    杨烨:我把刘老师送走,不知怎么了,刘老师的心情不是很好,情绪颇有些反常,是哪里触怒了她,还是她家中真的有事。我理不出头绪,我目送她骑着电瓶车的身影,在我的视线里消失。

    回到家,叔叔的神色也不大好,一个劲儿吸烟,叔叔的烟瘾不大呀,这两天也没有见他怎么吸烟呀。还有,刚才,刘老师走,叔叔呆住了,也没有说送送。这几个念想只在我心头一闪而过,我没有过多的去串烧。我自己的事情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还有刘老师捎过来的柳絮的景况。
萌动青春 刘心云 (十)复活的记忆
    刘知悦:杨山,我们是从同一个理班转到文班的。高一年级,尽管一个班,但没有一丁点印象,必然那时城乡学生之间的界限划分还是很明朗的,男女生之间交往也不是很多。高二,文理分班,四个班,只有一个文科班,才依稀记得哪几个人是从哪个班分过来的,小团体意识啥时候都有。

    高二下学期,我收到一封信,信封上没有写地址,注明地址内详,我打开后,是一封火辣辣的情书,但里面没有署名,也没有地址。看邮戳是本县的,我以为是恶作剧,听人说过,上届,有个成绩好的嫉妒另一个成绩和他不相上下的人,就写匿名情书,搅乱别人的心绪。我就没有放在心上。不久,我又收到了一封信,信中很直白的说,他喜欢我,但还是没有署名。我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这不是故意分我的心,不想让我安心学习吗?以后的几封信我都没有拆封,就付之一炬了,我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努力学习。

    有几次,我发现杨山跟着我,当我看他时,他躲开了,才让我联想到情书是他写的,我比对他交给老师的作业本上的笔迹,确认是他。他没有主动和我说过多少话,只是行为越来越偏激,放学后,跟着我,晚自习后,跟着我。我也曾告诫他离我远些,但收效不大,好几次,他在我家院子的门前逡巡,被人疑怀。

    街坊邻居都说我们这里有个二楞子,他和别人说,是在等我,想看看我。这事让哥哥知道了,狠狠地揍了他一顿,哥哥还被派出所拘留了几天。他收敛了许多,他也知道自己是一厢情愿的单相思,在一个课间操的间隙,在班里拿着菜刀要剁指明志,幸好被班里的同学发现了,夺下了刀。

    此事惊动了班主任,也捅到了学校,我们的事被沸沸扬扬地传开了,我在班里很抬不起头,从此家人天天都接送我到学校。他也被学校半开除式的劝退学了。我也从此没有在班里上过晚自习。

    那以后,再也没有了杨山的消息。

    高考时,本来成绩很好的我,分数没有挂线,我痛定思痛,到我爸任教的学校,改了名字,复读初三,由于三年的高中功课还可以,我很顺利地考上了邻县的一所师范学校。毕业后,回到了母校,开始了我的教师生涯。

    我的简历里永远抹去了曾经的三年高中生活,连我的爱人我都没有提起过,原先高中同学的一切聚会和活动我从不参加,只深埋在心中,永远地尘封了我的三年记忆。

    但这一切,都因杨山的突然出现,而复活了。

    杨烨:晚上,叔叔和我聊了很久,也聊了一些自己年轻时候的事,他和我说了柳絮的事,要我正确对待,好好把握,千万要尊重她人,不能感情用事,爱情是不能强求的,该用脑子的时候,用了感情,会贻误一辈子,该用感情的时候,多转了脑子,会后悔一辈子。

    叔叔,第二天早上就匆匆的走了,他问我要了刘老师的电话。同时,带走了我的高中毕业证和身份证复印件。还有两张二寸照片,还好这些家里都有。

    听妈妈说,年轻时,叔叔在感情上受了挫折,高中没有上完,跟着亲戚去淮煤矿上打工,后来转正,当了一名煤矿工人,如今混到中层管理干部了,都是自己努力的结果。

    刘知悦:我的手机接到了几个陌生电话,一开始是响了两声就挂掉了,很矜持般,接着是肆无忌惮的长久地响起来,我看着这号码,心态很平静,没有接,也不想接,我不会为了看以前的风景,去重新打开已经封闭了十几年的窗子。

    况且接了又能说什么,一样的话可说。
萌动青春 刘心云 (十一)我被录取了
    柳絮:知了一声声地叫着酷热,好多天就没有怎么下雨了,我的心时不时还被高考后的那场大雨侵蚀着。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我努力地摆脱,装出一身的轻松。

    妈妈去地里,我就跟屁虫般跟着,享受田野的风光。大豆叶盖满了地面、玉米快赶上我的身高了。地里是没有多少活需要干的,去地里纯粹就是享受生长的快乐。要是妈妈去村里的人场,我是不情愿去的,我怕那些奶奶大妈们无休止的问,“到哪里上大学呀?出息了!个子比去年又长高了?”。嘘寒嘘暖的问题,我的回答略有些怠慢,总会在回家后招来妈妈的说教。妈妈下地的时候不多,我呆在家里的时候就多。可以斜躺在床上看看书,间或小憩;也可以听着无厘头的广告中穿插的电视剧,精彩处就瞄上几眼。

    其时,我的心一直的焦灼,我委托家在集上的金剑,时时帮我查询医科大学的录取情况。傍晚时分,我接到了金剑的电话,“柳絮,你被第四军医大学录取了,祝贺你!”金剑比我还激动,语调也不利索。听到消息的我,心突突地跳,紧接着飞扬起来,尽管天色晚了,我仍觉得晚霞中的夕阳分外的绚丽。“我被第四军医大学录取了,从此我也是一名准军人了。”我的人生从此掀开崭新的一页。

    我给刘老师打电话,把喜讯及时地告知了她,我的话音颤颤的。她也为我高兴,说,“恭贺你,柳絮,好样的。”

    谢谢刘老师!谢谢班主任!他们的决策坚定了我的信念,事实再一次验证了刘老师的策划成功。一夜我都没怎么睡好,胡乱地和妈妈说着话,我说,“明天去学校,顺便把房子退了。”

    天明,妈妈说,“我和你一块去,麻烦了三年房东,总要去说句感谢的话。”我先到了班主任家,说:“谢谢您三年的培养和教育,我才有了这样的成绩。”班主任笑了,说,“柳絮,你在背台词吧。”我也笑了,确实有些像套话,假大空,但是真心。路上想的好多谢师的词句一下子都跑光了。班主任也很欣慰,聊了一会,自是一番鼓励,比平时上课时,绝对是两种心境,我的心热热的。离录取通知书下来还有一段时日,班主任说,“你安心在家里侯通知吧。”

    从班主任家出来,我和妈妈买了礼品,妈妈带着去了前院的房东家,我则去了后院租房处。学习上能用得着的书,我陆陆续续地带回家一些,剩下的资料之类的,准备卖到旧书收购处去,给下届的学弟学妹们省点资料钱。

    我刚收拾了一会。金剑和杨烨来了,我没有过多的惊喜和意外。金剑是早上在学校门口见到的,他来补报志愿,看样子有些懊丧。是我请他来帮忙的,把旧书给我卖掉。杨烨来就来吧,我都不去想他怎么也来的了,只是没有想到他和金剑一起来。他的声音在门外就传过来,“祝贺你,柳絮,好羡慕你呀,我在学校门口看到你的榜单了。”

    杨烨:我的心中总有些不甘,不想屈服于命运的安排。爸妈和叔叔给我铺就的路我不想走,我决定回学校复读,再搏一搏,我不想给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我没有和妈妈说,就来到学校,复读中心的老师看过我的分数条,直摇头,我只有回到学校找班主任给我通融一下,我平时的成绩和表现,班主任可以证明。

    在学校门口见到了金剑,他正在看高考金榜,说,“柳絮录取了,第四军医大学,名牌。”我心里暗暗为柳絮高兴,预感闪现,柳絮来学校了吧。问:“柳絮来了吗?”金剑答道:“来了,刚才我还见到她,还让我帮她去卖旧书,过会我们一起去。”我禁不住的激动,又能见到柳絮了。我说,“好的,我刚才去了复读中心,准备复读一年。你的录取下来了吗?”金剑摇了摇头,咬了下嘴唇,“都落了,我今天是来补报志愿的,没有好学校可选了。”

    柳絮:我们随意地说着话,很轻松,我对杨烨没有刻意的回避,心中倒自然多了。书本和试卷在旧书店里价格不一样,我们就分开装在尼龙袋里,学校门口几个旧书店在高考分数下来后,生意好的很,挑剔。妈妈从房东那回来了,一脸喜气,一定是房东夸她女儿出息了。我给介绍,“妈,这是我同学金剑,这是我同学杨烨。”妈妈,看着金剑,满脸都是笑容,“听柳絮说你今年考得不错”;看到杨烨,妈妈的笑容没有了,反问了一句,“你就是杨烨?!”杨烨这个名字在妈妈的心里翻转了无数次,今天终于把名字和真人对上号了。我不知道妈妈是怎么想的。我知道,若不是金剑在,妈妈会打杨烨巴掌的。妈妈仍耿耿于怀,脸色始终放不下来,也多是和金剑说话,把杨烨晾在了一边。
萌动青春 刘心云 (十二)负荆来请罪
    杨烨:柳絮妈妈冷漠的目光,和我梦中见到的一样,让我觉得她没有从心底原谅我。我见到她时,轻轻地喊了一声“阿姨”,她似乎没有听见,只笑着和金剑说话,还拷问似地问了我一句:“你就是杨烨吗?!”语气很冷峭,我如芒刺在身,浑身的不自在,我只低着头干活。多亏柳絮把妈妈支出去,到房东家借三轮车,才缓和了现场一些紧张气氛。金剑由于心情不好,没有过分的关注我,不然我就更尴尬了,他接到一个电话,同学叫去填志愿,他就先走了。我把尼龙袋搬到三轮上,把书卖了之后,只有三个人的空间,我怕柳絮的妈妈再一次用眼光秒杀我,很礼貌地和柳絮娘俩说再见,逃也似的告辞了。

    该还的终究要还,一定得还。我终于做出了一个艰难而理性的决定。为我那晚的冒失和莽撞负荆请罪。

    柳絮:杨烨走后,我心中怅然若失,我对妈妈说,“你怎么虏脸不放,让杨烨很下不来,他必然是来帮着干活的。我们是同学,又不是……”我欲言又止。感觉脸有点潮。妈妈说:“你来退个房,他又跟上来,不是存心是什么?上次我让刘老师捎话,条件就是不要他再纠缠你,傻闺女,妈妈不都是为你好吗,况且他今年又没有考上。”

    “听金剑说,他是来报名复读的,是金剑在学校门口见到他,拉来的,是碰巧了。”我把理由往金剑身上引,妈妈不说什么了。我和妈妈随意吃点饭,就顶着酷热,往家赶。下车后,离家还有一段路,天热,路上少有人走。

    妈妈叫了我一句,“柳絮,你看,前面路中间站着一个人。”我擦了一下镜片,“嗯,是有个人。” 近了近了,怎么像是杨烨,他怎么会在这里?我心里犯着嘀咕。妈妈拽了我一下衣服,小声地说,“这不是你的那个同学杨烨吗!他怎么在这里,想干啥!”

    我看到杨烨迎着我们走过来,我的心也紧了一下,拉住了妈妈的手,妈妈的手在哆嗦,也传到了我的手上。“是妈妈上午的举动刺激了他,来寻事的吧?”我思忖着,“应该不会的,杨烨不是这样的人。”我看清了,杨烨身上斜背着一段杨树棍,两个细枝条在胸前挽成了一个结,几片碧绿的杨树叶子支愣着,整个是浪迹江湖的侠客。我还有这闲心去联想。

    还好,杨烨在离我们十来米的地方停住了,“扑腾”一声,跪了下去,说:“阿姨,我给您赔罪了,我也为我的姑姑给你赔不是了。请您原谅我的冒失。”妈妈有些手无足措,没有料到出现这样的一幕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快起来,俺可担当不起。”杨烨又重复了一句,“阿姨,你不接受我的道歉,我就不起来。”

    我看着跪着的杨烨,都不知该如何说话了,心酸酸的,他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不需如此的道歉,也许是妈妈上午的冷漠让他出如此下策。我的眼角有点湿,是天太热了吧。我带着哭腔,“杨烨,你这样做,让我今后怎么在同学间做人,快起来吧!杨烨仍倔强地跪在那,我求助地望着妈妈。

    妈妈轻轻地说了句:“这是何苦呢?阿姨本来就没有怪罪你,我和你姑的恩恩怨怨更与你无关。”

    妈妈上前扶起了杨烨,汗从他的脸上一条条地淌下来。上衣都湿透了,挽着结的杨树枝条上的叶子,也耷拉了下来。

    我说了句,“你是不是将相和看的痴迷了,整出这么一出戏来!考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你快回家吧!”

    杨烨给妈妈鞠了一躬,“谢谢阿姨,我真的不是个坏小孩!”妈妈被他的话惹笑了,快回家吧,天热,不让你到家里歇歇了。

    妈妈的话也有些多了。

    杨烨朝我们来的方向去了,斜挎的杨树棍被他从身上解下来,在手中舞动着,渐渐地远了。

    “这孩子,吓死我了,真是个死心眼的倔种。”妈妈松了口气,幽幽地骂了一句,“蛮好玩的。柳絮,他身上背着个棍子干吗?”

    我也被妈妈逗笑了,“妈,那叫负荆请罪,是古代最最隆重的赔礼方式,这次你满足了吧。”妈妈“哦”了一声,“太难为这孩子了,只是方式不能让人接受。”

    杨烨:柳絮回家下车后要有一段路,这是我知道的。我和柳絮娘俩分手后,就先来到这段路上,选个合适的地方,我挑中了一截两头都有枝子的杨树条,爬到树上折下来。我心里默默地记着台词。今天我既是导演,又是演员,但主角是柳絮的妈妈。无论成功也好,失败也罢,我只有努力地演好,争取到柳絮妈妈的谅解,以后才能有机会接触柳絮。

    她们回来了,远远地,我就站在路中间,我怕突然的出来吓着她们,当我走向她们的时候,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有一种慷慨赴死的感觉。我的表演机械,笨劣,但成功了。晚上我躺在床上,努力的回忆,但只有片段,当阿姨把我扶起来时,我才如释重负般,彻底地解脱了,阿姨原谅我了。

    我飞也似的舞动着从身上解下的杨树棍,带着风,跑向了回家的路。

    柳絮的那句:“你是不是将相和看的痴迷了,整出这么一出戏来!考不考虑别人的感受。”让我醍醐灌顶,只要能得到阿姨的谅解,我的感受就很好,管他出格不出格呢。
萌动青春 刘心云 (十三)火车站送行
    杨烨:晚上,看妈妈心情不错,我说:“妈,我想复读,今天我去学校,报名了!”我故意说,报过名了。妈妈没有过分地吃惊,只是有些惋惜的说:“浪费你叔的一个名额了,你这孩子,就是逞能,给你爸打个电话,看他怎么说?”爸爸在电话里只说了一句,“好小子,有志气!只要想上,就成。”妈妈也及时地给叔叔打了电话,说“这孩子,不吭不喘的,去学校报了名了,复读。”

    经过班主任的通洽,我重新坐到了教室里,复读的费用不低,还有租房子的钱,让我很是心疼。老爸一年的打工钱,我一天就花出去大半了。复读中心不在城区,是租赁职中的教室,全封闭,环境倒是清静。班级里,多是陌生的面孔,大家都一样的心情,要共同面对一年的高四时光,我静静地上课、学习,静静地回到我租住的小屋。

    我的心超常的平静。只是在闲暇的时候,想像柳絮那天的模样,柳絮要哭的样子真的很美。

    柳絮:班主任打电话,朝思暮盼的通知书下来了,“带身份证和二十元的投递费到学校教导处领取。”我回到家,妈妈摩挲着红彤彤的通知书,高兴的眼泪都出来了,说:“咱要好好地庆贺一下,这几年随份子,只给人家小孩乐呵了,今年咱自己也热闹一番。”我极力地反对,这几年亲戚家和村里都有几个考上大学请客的,我觉得有些太滥了,热闹过后,就索然无味了。我给妈妈说:“小范围,几家主要的亲朋邻舍,免不了的,聚一聚;几个高中同学要来,还有刘老师,和初中母校的几个老师。”

    爸爸回来了,张罗着,其实也不用怎么准备,酒席安排在临近庄上的饭店,包桌。来的客人比计划的多。刘老师、金剑、杨烨还有几个初中的同学坐在一桌,杨烨喝的有些拘谨,我没有怎么去关注,客人很多,我一个女孩家只象征性的到每桌说句谢谢的话,喝酒都是爸爸的。

    刘知悦:自那天见了杨山,真的没有想到,如此的尴尬,应该也在预料之中吧,我有几次把杨烨和他联系在一起,算是预感吧!我的电话响了几次以后,很知趣的,没有了。我悬的心也跟着恢复平静了,谁又不欠谁的,只是匆匆的人潮中擦肩而去的过客。正好学校组织骨干教师去市里教师进修学校培训,有我。好好地放松了一下。我正在学习时,柳絮打电话给我报喜,她被第四军医大学录取了,我为她高兴,鼓励她几句。

    柳絮的录取通知书下来,她给我打电话,酒席上,我和几个学生坐在一起,杨烨坐在我身边,杨烨小声说:“我复读了,明年我也要上第四军医大学。”我说:“努力,祝你成功,”我又小声地叮嘱杨烨,“今天别喝多了。”

    杨烨:我设计着怎么给柳絮送行,我只想让柳絮知道我的心:“等我,我明年也要上第四军医大学,我会把所有的志愿都填报那个城市,哪怕明年考不上,我就是打工我也要去那个城市,守护着柳絮。”

    听说,柳絮的爸妈要一起送柳絮。我设计的计划只能束之高阁了,我不能打扰她一家人的行程安排,我也不想把我许诺给柳絮妈妈的形象再一次毁了。我只有暗中默默地给她送行了。

    柳絮走的当天,我早早地去了火车站,买了最近一站的火车票,现在不售站台票了。进了候车大厅,火车站很气派、两层,分区域设置候车厅。LED显示屏上显示柳絮坐的动车组发车还有四个小时。

    柳絮:我想让爸妈一起送我,作为农民,真正出去旅游的时候不多,尽管爸爸走南闯北,不论到哪个城市,都是匆匆的过客。妈妈还没有真正的出去过。这一次,我要和爸妈,帝王脚下,留个影,兵马俑前,看城头。尽情地在古城游玩一下,散散心。

    候车室里,我总觉得有一双眼睛注视着我,我逡巡一番,没有看到。我的感觉告诉我,有一双眼睛,不知啥时候突然出现。直到检票,我们一家登上了动车,那个身影都没有出现,我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了一丝缺憾。因为,从负荆请罪后,他没有打扰过我一次,听金剑说,他学习很刻苦。今天,他怎么会没有动静,这些天,他的性格变化很大,我不得不重新对他下了评语。

    列车缓缓地移动了,我的手机收到了一个短信:“柳絮,我一直在候车室,本想进站台给你惊喜,我进不去。我只想在列车启动的时刻,给你祝福。我更想告诉你,明年的今天,我们一定会一起乘坐列车去那个城市,等我!”

    我凝望窗外,站台缓缓地后退。我给杨烨回了条五个字的短信:“盼望你成功!”顺手删除了他给我的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