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wolfe14026
(按:适逢夏至刚过,身体调理一番,尚对上部作品有所回味留连,不过一切向前看,由悠远的历史,转到近眼前历历在目、仿如昨天的历史。我钟情于这个城市的厚重感,它的纷繁芜杂,大气磅礴,旧影新题,浩荡变迁。仅以个人和身边的人物的喜怒哀乐、生活奋斗、爱恨情仇,反映一个时代,一个都市,一个蓬勃发展的历史——笔者)
京东北,密云水库南岸,灰色的浩淼水波与漫天飘洒的红色黄色和绿色交杂的落叶,以及瑟瑟轻起的风,构成了一幅燕京初秋的画卷。
在一栋依山坡而建,可俯瞰烟水天色的别墅平台上,亦增正坐在露台桌前,点起一支薄荷烟,品着原味的苦咖啡,凝望着远方浩荡的潋滟与浮云,目光平静而深邃,内心则思绪翻涌,跨越时空,回到了往昔时刻……
亦增的祖辈,在久远的岁月中,是否曾经经历过迁徙,就像那山西洪洞大槐树,开枝散叶,分布四方,已经无从查勘。北方普通人家,也没有修家谱、建宗族祠堂的习惯。与家族有关的津津乐道的历史,多半还是因为亦增的母亲一系,以前老家世居河北满城,与那西汉时期的中山靖王刘胜,有着无法言说的传承关系。燕赵大地,画角声中,牧马农耕频来去,历史变迁,谁又能说得清呢?
从祖上而论,亦增父亲一脉,属于冀东南。后来曾经有过一个著名的饮料品牌“旭日升”。而在解放前,都是务农人家。只不过在亦增祖父,甚至更上一辈的亲眷当中,也有并不务农,而外出帮工,给人做学徒伙计的,虽然未能大富,倒比纯粹耕田,似乎收入多些,但也将就。后来,亦增祖父兄弟三人,辗转到了外地,有的定居天津卫,有的在北京过活,而亦增祖父,则去了上海。因为祖父过世的早,亦增对祖父的印象,还停留在祖父带他逛的上海外滩、武胜路,很好吃的小馄饨,西郊动物园,与在亦增幼小时,北京还是木头方块上画的,而上海已经将那小孩玩具,做成了惟妙惟肖的金属飞机模样的飞行棋。
亦增的祖母过世更早,对于她,亦增毫无印象。后来祖父到了上海,续娶了后妻,就是亦增的后奶奶,亦增对后奶奶有比较深的印象,她是个精明和蔼的上海老太太,里弄,阁楼,在亦增幼小的心灵中,与煌煌大上海的恢宏一起,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虽然很短暂,有些模糊。
土改以后,对于祖父家庭的成分认定,则有些复杂,虽然不可能是“剥削阶级”,但也并没有完全面朝黄土背朝天,也不能算赤贫,故而认定时还费了些踌躇。不过后来亦增父亲被祖父带到上海去上高中,后来从上海参军入伍,是否因此而在政审时有所影响,亦增也不得而知。想来是没有什么影响的吧,毕竟都是从农村出来的老百姓家庭。
而说到亦增的母亲家族,则是真真切切的革命家庭。亦增的外祖父,可以说是千千万万个为党工作,勤恳任劳,经历过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出过生入过死的优秀的革命干部之一,也算是共和国的开创者中的一份子。
2003年,亦增外祖父去世,在追悼会上,亦增见到了一份比较详细的外祖父的生平简历,这是亦增以前并不知道的,也未曾听外祖父本人,或是家族亲属们谈到过的。当然,以前亦增还小,也没有人会对亦增谈这个。
这是一段虽然普通,却并不平凡的革命者的人生经历——
——1952年,被定为国家行政干部17级,1954年定为16级,1956年定为15级,1984年按老干部14级办理离休手续。
——1917年6月28日,出生于河北满城;
——1924-1929年,在家乡上小学(高小);
——1929-1934年,在老家种地;
——1934年9月-1935年7月,在天津修铁道;
——1935年8月-1940年10月,在老家种地,当校长、会计员,同时从事地下党活动(这是外祖父革命生涯的开始!)
——1940年-1943年12月,当村干部、会计,搞药品“盘尼西林”等;
——1944年8月,正式入党(无候补期),之后离村到区、县正式参加革命工作,本村证明人:XXX;
——1944年9月-1946年5月,在满城县二区合作办事处任会计主任,在区小队工作(自带手枪活动);
——1946年6月-1947年8月,在察哈尔省振兴实业公司任会计、业务员,从事地下党活动,证明人:XXX;
——1947年9月-1948年3月,任聚兴隆公司大王店分店会计;
——1948年4月-1949年1月,任北岳区瑞华公司会计,证明人:XXX;
——1949年1月-1951年1月,任北京百货公司经理,证明人:XXX;
——1951年1月-1952年1月,任北京市工商局人事室主任,证明人:XXX;
——1952年2月-1953年1月,任北京市工业器材公司三区主任、财务科长;
——1953年2月-1955年9月,任中国五金器材公司经理、财务科长;
——1955年10月-1956年5,月任中国五金交电器材公司书记兼副经理;
——1956年6月-1958年6月,任北京市信托总公司书记、经理;
——1958年7月-1959年5月,任中国北京科研服务处书记、经理;
——1959年6月-1960年5月,在北京二里沟中央财贸干校进修学习;
——1960年6月-1961年5月,又任北京市信托总公司书记、经理;
——1961年6月-1966年8月,任中国医药总公司北京化学试剂采购供应站书记、经理,证明人:XXX;
——1966年8月-1969年7月,文革期间靠边站,被错误地打成走资派(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
——1969年7月,平反、解放,恢复工作;
——1969年7月-1971年5月,任北京化学试剂采购供应站顾问小组组长、成员、委员,证明人:XXX;
——1971年5月-1984年6月,在北京市文化用品公司任革委会副主任、党委副书记,后任代理党委书记、党委书记,主持全面工作。证明人:XXX;
——1980年5月,因病在家休养,1984年6月正式离休,享受14级待遇;
——2003年9月13日去世,享年86岁。
附录:
家乡1948年土改,革命后有41亩地,房5间,人12口;1954年办初级社,16户入社。
………………
随着亦增年龄渐长,老辈人也逐渐老去。作为外祖父的首个外孙子,他又是多少有些“重男轻女”思想的人,自然对亦增颇多宠爱。外祖父有七个子女,还收养了一个义子,后来从军后,做到海军葫芦岛基地的政治部主任。亦增的母亲在七个子女中是老大,比亦增的小舅舅大了有二十岁,在家里面有半个娘的“威信”,帮助外祖母操持一大家子。外祖父革命工作多忙,无瑕过多照顾家庭。
外祖父离休后,身体不大好,一直休养。亦增经常去看他,陪他聊聊天。外祖父虽然革命经历丰富,经过的事情多极了,却从来不在小辈们面前讨论自己以前的经历与业绩。或许这也是那一辈老革命者的某种习惯,对于革命工作的事情以谨慎纪律、保守机密为要,即便已经离休,即便曾经受到过不公正待遇,仍然保持一贯的操守与准则。其实以外祖父的经历,比之后来电影《平原游击队》里的李向阳亦毫不逊色,很有共同点,只是这些,都是外祖父过世后,从后辈亲人回忆当中得知的,外祖父自己,则从来没有做过写回忆录的打算。
亦增外祖父的家乡满城县,原属保定地区,背倚太行山脉,曾是著名的抗日根据地。1937年七七卢沟桥事变后,日本鬼子在华北地区实行“三光政策”(烧光、杀光、抢光)。他们和国民党伪军、特务、汉奸及地方的“青帮分子”勾结,烧、杀、抢掠,奸淫妇女,罪恶滔天。身处敌占区的家乡百姓们惨遭日本鬼子及汉奸走狗蹂躏。乡亲们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建立了八路军敌后武工队,有“保定外围神八路”之称。家乡的村里,有许多原来参加过义和团的老人,也拿起大刀建立了大刀会,与日本鬼子和汉奸斗争。还有许多人则参加了平原游击队。
外祖父从青年时期起,就在父母教育及乡亲们的影响下,积极投身抗日活动。他曾是地方上八路军武工队队员,主要从事地下党活动。据后来亲人回忆,当时保定地区共有27个县,县下设区。在敌占区内,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当地老百姓建立了民兵组织,开展地道战(如河北冉庄)和平原作战(如白洋淀雁翔队),大刀会也积极行动起来,配合八路军一同作战。许多歌颂太行英雄的老电影、小说如“太行英雄传”、“平原枪声”、“野火春风斗古城”、“地道战”、 “狼牙山五壮士”等,都反映了家乡人民同仇敌忾、保家卫国的英雄气概。中国人民英勇不屈、顽强战斗,抗战八年打败了日寇。抗战胜利后,又击败了国民党反动派。到1948年底,保定解放了,家乡老百姓从此过上幸福安宁的生活。
亦增由衷地感到,前辈们曾在家乡这片土地上历经风雨,饱受磨难,在民族危难时刻投身革命,为保卫家乡、为建立新中国而战!
亦增的外祖父上过高小,读过书,算是个“知识青年”,学习和了解领悟了许多革命道理。他自幼热爱家乡,热爱共产党。参加革命工作前,他就热心于公共活动,当过村干部、校长、会计。抗战时期,外祖父就加入了革命队伍,正式成为我党地下工作者(县敌后武工队队员)!当年,外祖父曾在村里,跟地下工作者与进步群众一起,千方百计为八路军武工队筹军粮和药品(如盘尼西林治疗枪伤药品及各类消炎药),不顾生命危险,四处奔波。他们活动隐蔽,多在夜间进村。因为当时,村里也有汉奸、特务,如村维持会会长等,他们甘愿为日本人提供八路军武工队情报,出卖乡亲。外祖父恨他们,与他们势不两立!据亲属回忆转述曾外祖母的话,当年外祖父身材高大,一身粗布衣裳,腰间常跨两把盒子枪,很神奇勇敢,骑一辆破旧自行车,来去匆匆。为了不暴露目标,每次回村,多在夜间偷偷翻墙回家,把旧自行车往村外沟里一扔,后再骑走。后来外祖父离开村子,到区、县武工队和八路军办事处工作。
平津战役进行得如火如荼之际,人民解放战争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当时,党中央正在西柏坡运筹帷幄,规划着“进京赶考”,建立新生的人民政权的千年大计,而北平的地下党和解放军,也在紧锣密鼓地做着与傅作义谈判,和平解放北平的秘密工作。
正是在这革命大潮汹涌澎湃向前推进的历史性时刻,外祖父于1949年1月,奉命离开家乡,进驻北京,根据革命需要,参与中央政府接管北京的工作!
可以说,亦增能够出生在伟大祖国的首都北京,与外祖父的革命生涯,以及后来他奉调入京,做接收工作,有着间接和直接的关联!
亦增对于满城老家,还是有印象的,这缘于亦增小时候和母亲回过几次老家,老家还有不少的亲戚在。相比于亦增父亲这边,祖父兄弟都远离故乡外出工作生活,也只有身后,才“落叶归根”,埋入老家坟地,而由于外出日久,人情便淡了许多,加之从亦增父亲这一辈起,便从来没有再回去过,所以冀东南的老家,对于亦增来讲,就是完全陌生的了,而亦增也没有打算,如果老人没有希望和要求,再重返故乡“寻亲”。
外祖父这边则不同,他兄弟二人,弟弟一直在老家生息繁衍,后代兴旺,外祖父虽然“高升”进京,与老家的亲眷们也没有断了来往,经常互相走动——当然,主要是老家亲眷来北京走动,拜望一下也算“出人头地”的外祖父。外祖父对于乡情亲情,自然是铭记于心的,但他是坚定的革命者,守着严格的纪律与规则,并不为老家的亲眷们行什么“方便”。老家亲眷,亦增的表舅,舅妈们,也很自觉,来往探亲,只叙乡情别情,从不要求什么。这种朴素的革命者家庭的亲眷往来,一直持续了许多年,一直到外祖父去世后,下一辈仍在持续。
当然,随着后来改革开放乡村振兴,老家那里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故地进行了工业化改造,建立了工业开发区,亦增的舅姨们,与老家亲眷合伙盖了几间房子,后来也划入拆迁范围,这是后话了。
总之,在母亲和外祖父这边,血浓于水的乡情亲情,一直在绵延不断地持续着,随着岁月的流逝,变得醇厚而淡然。
…………
后来,亦增也从上辈亲属回忆中,了解了一些解放前在老家的风云往事。
据说,作为革命者家庭,受外祖父牵连,曾外祖母(亦增称呼太姥姥,她在亦增三岁时去世,亦增对她有模糊的印象。家中,有一张曾外祖母的黑白照片,比较模糊,但每观之,亦增还能依稀记得她老人家的音容笑貌)曾几次被绑架!
在1942年的一天,曾外祖母被日伪特务五花大绑,用枪督着,带到村南马场村炮楼。敌人逼她说出儿子在哪儿,几时回家,不说就严刑拷打、往嘴里灌辣椒水!与曾外祖母同时被抓的,还有村里几位为八路军办事的乡亲眷属,都不给饭吃、不给水喝。她们饱受侮辱和虐待,但都表现坚强,不惧敌人的逼供、拷打。幸运的是,我八路军武工队得到消息后及时赶到,与敌人周旋,而特务慑于八路军的威力,又觉得毕竟乡里乡亲,不能把事情做绝,便敷衍应付差使,以“查无联系,并未通敌”为由,关了几天后,让交保赎金,把人放出,曾外祖母她们这才得以平安地回到村里。
亦增的外祖母,1916年出生于保定西郊大边坨村一个贫苦的家庭,该村是个世代贫穷落后的平原村。由于家境贫困,外祖母不能上学读书,大字不识,但自幼勤奋,从4岁开始就帮助家里干活。家里以种地为生,为了生计,还常到本村地主家干活,洗衣、做饭、搞卫生。一家人一年到头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苦日子。直到抗战胜利后进行了土改,外祖母家分得了田地,苦日子才算熬到头。
外祖母16岁那年出嫁,由于外祖父从事地下活动,她便和大伯在家种地。外祖母为人正直、勤奋、善良、宽容,和家人一直相处和睦。她一年到头风里来雨里去下田干活,还要做饭、照顾儿女,苦累不说,更难的是作为共产党家属,她天天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说不定哪天就被坏人抓走拷打一顿,或丢了性命!
抗战时期,老家为敌占区,日寇投降后,国民党反动派及特务活动猖獗,伪军长刘万杰更是杀人不眨眼,属下气焰嚣张。他们与地方保安团、特务勾结在一起,到各村抢粮食、乱伐树、偷鸡摸狗、奸淫妇女、欺压百姓,无恶不作。乡亲们对他们恨之入骨,敢怒不敢言。
据亲人转述曾外祖母的回忆,1947年的一天,外祖母作为共产党家属被绑架游街。曾外祖母抱着哇哇大哭的亦增二姨一直跟着国民党伪军、特务来到村罗汉殿(药王庙)旁的大藕河边。因为哭闹,伪军特务就喊;“再哭就把她扔到河里去”!曾外祖母紧紧抱着妹妹哀求说:“不要!请你们别伤害孩子!这孩子还小,求求你们把我家媳妇放了吧,带走她给我留下几个孩子,这一家子可怎么办呀?要抓你们就把我抓走吧”。“滚开,老太婆!”只听‘砰’的一声响,恼怒的伪军突然开了一枪。幸好子弹打偏从曾外祖母耳边擦过,老人幸免遇难,但她的耳朵差点儿震聋,过了好长时间才能听到声音。那天外祖母被五花大绑游街,伪军们边敲锣鼓边喊叫:“说,你家男人在哪里?与谁联系?把他交出来!”外祖母很坚强,未透露一字。随后他们又把外祖母和其他几位八路军家属带到村西头宋家,进行拷打、逼供、折磨。外祖母自始至终咬着牙,强忍悲痛,不肯讲出外祖父的事。后来忽然间村西外响起了枪声,是八路军武工队赶到了,伪军见势不妙,也顾不得外祖母亲她们了,匆匆向村东方向逃窜,外祖母等人有幸得救!
…………
据亲人回忆,1943年夏天,日本鬼子、汉奸活动日益猖獗。他们进村就抢粮、捉鸡、祸害乡亲们。大人小孩,都害怕他们进村,整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那时亦增母亲六岁多,记得有一天日寇、伪军又进村了,他们在街上随意搜身,到各户抢粮,以查户口为名,搜查掩藏在农户家中的八路军伤病员。那天,亦增母亲正和一些发小伙伴在街上玩游戏,忽然听说鬼子、伪军进村了,急急忙忙各自找地方躲藏!因离家较远,亦增母亲只好一路小跑到路北一家,见他家大木门关闭着,就从大门下方的门缝里使劲往里挤,最后终于钻进了院子里。亦增母亲吓得够呛,总算聪明机智、动作灵敏,未被坏人抓住,而他的小伙伴有的就被抓了,还遭毒打,因为她们的父亲都是村里老党员,这都是村里特务告的密,亦增母亲幸运躲过一难!
亦增母亲的童年生活艰难,家境贫困,经常吃不饱、穿不暖、无学上。她很懂事,从小就帮家里干活,照看弟妹,还整日担惊受怕。听说新中国成立后,亦增母亲很激动,老家召开镇压反革命公判大会,作为革命后代,13岁的亦增母亲也义愤填膺,和乡亲们一起到县城开声讨大会。
据亲属回忆,曾外祖母还讲述过家里买织布机一事。1952年,家里从保定买了台老式织布机,亦增的表舅舅,赶着小驴车往返50里路拉回家,曾外祖母和亦增母亲高兴极了。曾外祖母抽空就用一台旧纺车纺线,亦增母亲则用织布机夜以继日地织布,晚上常常点着煤油灯干活。亦增母亲心灵手巧,能织出多色彩、多图案的粗花布供全家做衣服、被褥用,一家人当时过着朴素的生活。那个时候,外祖父和外祖母刚进京不久,还未来得及安置家属,小小年纪的亦增母亲就担起了照顾家庭和弟妹的重担。
1954年,村里成立了互助组、初级农业合作社,村里16户人家入社,亦增母亲被选为副社长。16岁的亦增母亲,就光荣地加入了共产党。亦增母亲吃苦耐劳,不怕脏累,干农活、筑大坝样样行!老家1956年成立了高级农业合作社,亦增母亲又被选为副社长。她还在村里担任妇联会主任、共青团书记、妇女队长,后又当选为区妇联委员,经常到区政府开会。直到1958年11月,一家人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老家,来到北京生活,与外祖父外祖母团聚,自此人生翻开了新的一页!
关于亦增外祖父、外祖母和母亲在老家的革命生涯和生活经历,亦增了解得很少,盖因以前年龄幼小,少有亲属回忆往事。后来亦增逐渐长大,自己的生活阅历也越来越丰富,对于前辈们的往昔多了关注与怀念之意,本着不忘过去,珍惜传统之意,做了一定的了解与追记,以为一种纪念!
…………
一个新的时代,随着北平的和平解放,便拉开了它的帷幕。在离以前的前门楼子不远,与八大老字号云集的大栅栏商业街咫尺之遥,有很多名号,譬如月盛斋、都一处、清华池、天兴居、广和剧场等,后来都成为四九城回忆榜上的所在的地界,这里有一条从西到东,可以由大栅栏那个繁华的商业街,经过鲜鱼口街,西兴隆街和东兴隆街,一直通到花市,也就是后来那个新世界百货所在的地方的贯穿东西的长街。这街道在当时并不宽阔,即使在几十年后,经过翻新与改造,也因为要保留原始风貌,而无法拓宽街道,不过彼时仍然是人流如织,熙熙攘攘,沟通了北京老城的崇文和宣武两区。在这条街的两侧,星罗棋布地分布着冠名为草场头条到草场十条,以及长巷头条到六条,青云胡同、新开路等大大小小的曲折而又狭窄的胡同,构成了条块分割的居住区。在草场三条与长街交汇的把口处——如今改造后,草场三条是唯一进行拓宽,直通到天坛公园北门的祈年大街的组成部分了——,有一间解放前留下来的纸铺门面,它的后身,是格局不算十分规整,但能够依稀看出原有四合院格局的一个杂院。这里,西兴隆街XXX号,便是亦增外祖父奉调入京,开始从事接收工作的住所,也是亦增自从出生后,延续到一九八六年搬家,一直居住和十分熟悉的所在!
…………
亦增在进入二十一世纪以后,曾经数次从以前住过多年的旧宅经过。这一片已经经过了改造,当然那条主街道的宽度是没有多大变化的,因为要保留这里的原始风貌,所以并未整体拆迁,只是把街两侧和胡同内遗留下来的老旧危房进行了翻建和重修,有些已经不再是民宅,而变成了商业门面。
外祖父的旧居——也是亦增的旧居,因为外祖父在一九八一年的时候,便从这里搬家到了天坛东门附近的东侧路,也就是现在中国围棋会馆的对面,而亦增和父亲母亲则在这旧居杂院的先是南房,后是北房,一直住到一九八六年,也即亦增父亲单位分配住房为止。
这附近,北边的打磨厂街里,原来有北京十分有名的“地下城”,是以前的规模宏伟的人防建筑,蜿蜒曲折数十里,设施齐备,令人叹为观止。早些年,这一处景点,已经不再对外开放。亦增有幸在以前下去游玩过,和在河北冉庄看到的地道战遗址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亦增后来上学后,对于历史地理等都有些偏爱,所以热衷于从各类书籍与记录中,探询街区、地方、建筑遗迹的掌故与由来,以至于每外出旅游,也乐此不疲,总是事先或当时,了解旅游地的人文景观的历史变迁和由来等,而对于自然景观,则注重其在民间的传说逸闻故事等。游金山岭长城、山西五台山,莫不如此,自己还津津乐道地热情给旁人讲解普及。在五台山,亦增正兴致勃勃地给同游者讲说佛教大小乘、黄教与红教的区别,不意身边正好有一喇嘛经过,听亦增滔滔不绝的“歪论”,颇不以后然,断然指摘亦增说,天下佛教本一家,哪有那么多的区分与划界,没有什么红教与黄教!闹得亦增大红脸,汕汕地尬笑。
亦增出生于这条街东段的前门医院。那医院,是当时这一带有名和人流众多的场所。它的对面,是一间同仁堂药铺。亦增小时候,十分喜欢缠着家人,求其到药铺里,花三分钱,买一个酸酸甜甜的山楂丸吃,以过“口瘾”。亦增从小到大都不怕吃药,甚至还有些喜欢医院里淡淡的消毒水气味和药味,这大抵是因为亦增小时候常闹病,身体底子不够强健,吃了很多中药之故。在那医院后面不远,还有一座同仁堂的制药厂。
作为解放前纸铺的门面,亦增他们旧居的外观,当时还显得很高大,三进的门脸,原来的大门改造了,变成入院的走廊。亦增还记得外祖父后来请人改造临街北房的墙壁,也就是挨着过道那里的年久失修的板墙,那居然还全都是木头的!从保暖和隔音效果来讲,自然无法和后来的砖墙相提并论。
这纸铺门面紧挨着街口,旁边便是草场三条胡同。在那交汇处的角落里,树立着一根高高的电线杆。对于小时候的亦增来说,那房顶和电线杆,颇有些“高不可攀”之感,加之亦增胆小,略有些恐高,所以虽然小孩心性好玩闹,也从来没动过攀爬的念头。倒是亦增记得,当时还在军队机关服役的亦增父亲探亲休假,爬上过房顶去维修漏雨。
这条兴隆街上的老房子当时还是很多的,都有些年头了。离亦增这里往西不远的一家,还是一栋两层的木制阁楼建筑。因为也算认识的邻居,亦增小时候还跑到人家楼上,“凭栏”观街景。
从亦增家对面的一条南翔凤胡同(名字非常好听,但其实是极其狭窄逼仄的小巷)穿过去,再经过南深沟胡同(这名字倒十分贴切),便可到达前门东大街,正义路,共青团中央的大楼,和中级人民法院在那里。想来后来的国家领导人之一,也曾在那里办公。大楼外面空地上,原来有个篮球架子,亦增曾在那里玩过篮球。不过那里后来成了停车场,篮球架子虽仍在,打球则难免有砸到车窗的危险。亦增和同学还因此被人没收过篮球并好一顿数落才放人。
正义路的马路对面,就是有名的六国饭店了,是旧时代的地标性建筑之一,老北京没有人不知道的。由那里东行一站地,便到了台基厂,原来的北京市政府所在地,和东交民巷,老使馆区。
而由草场三条胡同向南去,经过南芦草园的横街,走大江胡同,再走冰窖斜街,便到了珠市口,那里的标志性建筑,则是一座年代久远的教堂,现在还保留着,亦增逢年过节,和家人去串亲戚,那里的姑姑家,是必须要去的。他们那里往南,就到了现在德云社的所在地——鼎鼎大名的南城天桥了。
亦增之所以不厌其烦地介绍地理方位,大概是由于亦增对于地理的热爱与兴趣,也是小孩子热衷于这些明显的标志性建筑和街道的一种“情节”罢!
…………
亦增童年时代,这个都市的市容范围,比日后的规模要小许多,人们的出行方式,也以自行车和步行为主。当然,上班远行,乘坐公共电汽车也是必须之选,对于不大擅长骑行自行车的人,或是路途过于遥远的地方,公共交通便连接和承载了人潮的涌动。从亦增记事开始,沿着前门东大街,正义路向东,开始开挖地铁,那是北京最早的地铁线。当时的施工方式,还不像后来那样先进,一般还是明开暴露施工,所挖出的土,在两边堆砌得很高。那块地方,也曾是亦增偶尔玩乐的场所。至于安全意识,当时还没人太注意这个。有什么小的磕碰,也没人大惊小怪。
亦增学骑自行车,大约要到上小学以后了。虽然学校离家很近,一般都是步行,但男孩子不会骑自行车,在那个时候也算是有些丢脸的事情。
在亦增小时候,觉得自己家所在的这条长街,已经算是相当长的了,从西头的大栅栏,若一直向东走到花市,大概也要走半个小时。花市那边,以前最有名的,是新华书店,和花市电影院。那是亦增学生时代常逛的地方。不过看电影,也不算是普通的消费,除了学校组织的集体活动,自己掏钱买票去看的时候,还是屈指可数的,这不是当时孩子的主要娱乐方式,当时小孩的主要娱乐方式,都是不花钱的。
亦增所住杂院,自亦增记事起,变化不大,住户也变动并不频繁,相对于改革开放以后,那时候人们的居住条件比较简陋而固定。杂院内住户不少,而院中央的空地则很小,被一个自来水池,和一棵后来长得很高大,一开始却还纤细有些“弱不禁风”的核桃树所占据。大约是解放前纸铺门面的遗存,这杂院内的西南角,居然还有一间厕所。这设施,对于住平房的普通老百姓来说已算不错,因为当时公共厕所也不发达,去一趟也要走些路,特别是冬天。城市的排污系统是慢慢发展的,老北京原来还专门有挨家挨户上门掏粪的掏粪工这个行业,就如这行业里的模范时传祥。
当时的垃圾站,就在大街面上,倒脏土垃圾,也很难完全规范,往往气味不大好闻。垃圾车开进长街也不容易,一般是三轮,偶尔也有汽车。当然那时节自动化的装卸还根本不可能用于民生,条件不具备。当时尚有一种特殊的设施,在后来已经从城市里销声匿迹了,那便是泔水站。这是城乡结合和工农结合的产物,作为饲料,很受重视。亦增亲属中,大舅因小时候在老家出过事,脖子受伤,未能得到及时治疗,落下病根,不能从事重体力劳动与正常工作,曾经在泔水站做了好几年的“站长”。
当时的副食商店都是国营的,离家很近,在草场二条那里便有一家,主要是卖菜和副食。因为边上有一个小学校,也出售文具用品。若要买肉,则需要去东边,草场八条附近,但肉食类都是凭本供应,一般人家除了过年过节,购买的机会并不是很多。
在亦增的记忆里,过年过节的气氛,是后来许多年再也没有过的了。那时节大家都热衷于放鞭炮,而电视的普及,则要推迟到八十年代以后了。最著名的莫过于“二踢脚”与小挂鞭,至于后来种类繁多的烟花,那时还廖廖可见,也价格昂贵,往往不如二踢脚或麻雷子这类的纯鞭炮便宜。还有一种小摔炮,小孩特爱玩,过节那些天,乃至过节前后数天,都在玩。过节的欢乐气氛,是在浓烈的烟火气息里发酵的。有重大节日的时候,政府会安排在天安门广场放烟花,大家都兴奋地观赏,因为亦增家离天安门不远,可以看得较清楚,当然想看得更真切,现场你是不可能去的,只有一个办法——上房顶!许多大人那时也乐此不疲,上房观瞧,另外还想办法去捕捉随烟花而放出的小降落伞,趋之若鹜,甚至有为此而摔断了腿的。
而逢年节,对于小孩子来说那年饭是最吸引人的,毕竟很长时间不能食荤,年节时分,总可以大快朵颐一下,饕餮谈不上,但肉味回味无穷,余香留口,是无比畅快的事情。
亦增家里,平时外祖父很忙,无瑕多照顾家庭。但每逢过年,外祖父总要炖肉。他做的红烧肉好吃得很,令亦增总是念念不忘,数十年过去,仍然觉得没有哪个饭店的,比那肉味更香!
其实外祖父做的再好,总也不是厨师,这种比较是无意义的,要说其中的韵味,也只能用“情怀”二字来形容。那是对逝去的美好的一种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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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增外祖父一家,当然也包括亦增母亲与父亲和亦增,在没有搬迁之前所居住的这个杂院,并非只有外祖父一家。在当时城市规模还不算很大,高楼大厦十分稀少,大多数地方还是低矮成片的平房的情况下,除了老东城区和西城区,在历史上被称为“东富西贵”,缘于自清代,西城便是达官贵人的王府宅邸所在地,而东城则聚集了许多有钱人,包括旗人与汉族仕绅,而平民百姓,大多居住于地跨崇文宣武的南城,至于这四个城区之外的地方,当时还十分荒凉与相对偏远,是现实意义上的“郊区和农村”。对于一个拥有超过百万人口、又被定为共和国首都的城市来说,能在城区有安身之所,已经是后来人所不能奢望的“待遇”,尽管这房子并不很好,或者说相对很破旧。这和改革开放以后,财富成为居住条件的一个重要衡量标准,最先富裕起来的全国富人们,都可以到北上广深这类大城市的黄金地段,去很随意地购买多栋住宅商品房的“盛举”,不可同日而语。
除去原住民,像外祖父这样的革命接收干部,所安排的居住地段,为方便工作和生活,还是处于城市的“繁华”地段的。至少,在交通并不十分发达的当年,步行不超过半小时,便可以到达共和国心脏的心脏——天安门广场,这无疑不算遥远和偏僻。那个时候,亦增幼小时,由家人带领,从动物园乘坐332路公共汽车前往颐和园游玩,那已经算是极其遥远的郊区了。
这杂院里,还有几户邻居,他们的身份,大抵和外祖父的情况比较相像,也属于外来或本地的革命干部家庭。
杂院入口过道,居住着一家,因为他家主人的年龄身份,与外祖父相近,不过应属于本地工人阶级的代表,亦增记事后,便称呼他们夫妻为“大姥爷”和“大姥姥”。他们有二子,亦增以舅舅相称。同时,这大姥姥的一个外甥,和一个外甥女,从石家庄到北京来上学,他们的父亲,也就是大姥姥的弟弟,当时是解放军军官。按照辈分,我也称他们为舅和姨,后来两个人都像他们的父亲一样,参军入伍,与亦增和父亲同曾经是军人的情况一样。那是普遍受到尊敬与仰慕的保家卫国光荣军人之家。
大姥姥姓杨,她的外甥女,我叫她小萍姨。她的年龄,大概与亦增小姨相仿。
虽然亦增那时还是个小屁孩,也有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的懵懂心理,盖因和这杂院内的其他女性相比,小萍姨无疑是出落得最亭亭玉立俊俏柔美的。亦增后来回忆起她,深刻的印象是夏天天热,小萍姨在院中水池子边洗脚,把裙子撩起半截,露出光滑结实的白净大腿。她对亦增这小男孩的注视并不以为意,还冲他笑笑。那笑容现在还在亦增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小萍姨后来参军后,应该是去了有名的石家庄白求恩军医学校。1984年,国庆三十五周年大庆阅兵,当时亦增作为首都初中学生,在天安门广场手举不同颜色的纸板,组成“祖国万岁”等背景图样时,小萍姨作为当时唯一的女兵受阅方队的第一个排面之一员,正迈着矫健飒爽的步伐,同她的受阅战友们一起,通过天安门广场,接受共和国领导人的检阅!这一幕,是亦增后来在浏览很多视频中确认的,那是小萍姨的光荣时刻,也是亦增的难以忘怀的时刻!如今,亦增早已成人,小萍姨也再没有音讯,但回忆却时常还浮现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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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萍姨她哥,亦增叫他立元舅。立元是个机敏而幽默的人,喜欢开玩笑,闲了便在院中找地方一坐晒太阳,逍遥自在,对于外面和他同龄的学生们所热衷的一些“好勇斗狠”或“冒险奇遇”类的游戏与业余,好像并无什么兴趣。甚至他还有点“腼腆”,与他姑姑的两个孩子也很少在一起干什么。
亦增对这个立元舅,印象最深刻的,是某个午后,大约是他放学了没事,搬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赤了脚丫子,拿一把大剪刀,要处理自己脚上的鸡眼。亦增后来知道,那鸡眼长在足胼处,是由于鞋子不合脚,造成的硬化部分,有时候是很疼的,需要去医院用药膏软化去除。而这立元舅,自己当医生,要给自己动“手术”,看得亦增惊讶不已!这立元舅显然不是熟练的外科人士,对于处理鸡眼,毫无经验,只是凭着少年人的想法,自行尝试,结果一不留神,大剪刀把脚底板戳破,顿时流血!亦增估计除了鸡眼本身很疼外,这一下“自残”,也很疼的,不过那立元舅倒也并无惧色,对着呆呆注视他的小孩亦增夸张地笑,并自嘲地说道:“啊,鲜红的热血!”
而大姥爷的两个亲儿子,则长得五大三粗,叫做奎树与奎子(这奎子舅,还有个学名叫“爱军”,也是当时流行的名字之一),人如其名,十分健壮,与亦增小舅年龄相仿,都是属于不大“安分”的人,在外面经常和附近的学生与邻人争强好胜,打架“比武”,颇不令人“省心”。不过那个年代,男孩子打打闹闹的发泄自身过剩的精力,对于新鲜事物的好奇冲动和热血,再加上运动余波和“尚武”崇拜,所谓“男子汉的争斗”时常发生,只要不是十分严重,都很繁忙的家长和大人也没有过多关注,顶多呵斥或揍两下屁股了事。
因为亦增父亲那时在军队“备战备荒”、“疏散”,常年驻外在云南,母亲在郊区上班很远,没精力照顾亦增,有一个时期,他们便请赋闲在家的大姥姥帮助看带了一段亦增,所以小时候的亦增成天和大姥姥一家人在一起,了解甚多。直到后来亦增上了幼儿园。
院里东屋住着傅姥爷一家人。对于他们,亦增的印象则较为淡漠,大抵是接触很少的缘故。唯一令童年的亦增记忆犹新的,是傅姥爷似乎颇通医道,经常自己泡制药酒。其实所谓的药酒,主料不过是高度白酒,里面加入一些不知名的药材或“活物”,据说对治疗某些疾病有特效,大约是偏方。亦增就曾经见过那傅姥爷,把活的土元(就是土鳖)漫不经心地丢进白酒瓶内,看着那虫在里面漂浮“舞爪”,渐渐地失去活力。后来亦增想来,不免有些心惊肉跳,因为亦增对于虫子一类,向来是有些恐惧与厌恶的,虽然亦增不是女孩。这种药酒,想来饮用的人,需要有极大的勇气与心理承受能力吧。即使到现在,亦增想起来,仍然有些发怵的感觉。
上个世纪末,或是本世纪初,亦增记不大清楚了,长街进行过一次腾退搬迁,傅姥爷一家早在那之前已经搬走了。继而搬来的住户,是一位王叔叔一家。他是公交车司机,开朗善谈,是个非常标准的足球迷,恰逢在亦增小学初中之际,中国足球以容志行为代表的一批精英,在一九八二年,凭着自己的努力,几乎一只脚已经踏进了世界杯,只是由于新西兰与沙特所进行的不光彩“交易”,才最终与晋级遗憾失之交臂,令人扼腕!到现在多少年过去了,足球是越来越不行了,即便二零零二年日韩作为东道主不参加预选赛,米卢侥幸把国家队带进一次世界杯,还被评为“世界杯上最没有进取心的球队”,简直是让人无法言说。那王叔叔作为球迷,与当时也很热衷足球大学生亦增,很有共同语言,经常给亦增普及足球历史和知识,对七十年代的著名国足前锋李宙哲,倍加赞赏。还有建国前后的球王李会堂,这都是这王叔叔给亦增绘声绘色地描述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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