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子健住到了方华的房子里，并没有预期的事情发生。

    “爸爸是个党员，没有干你妈妈和你怀疑的那种坏事。”——钟子健对女儿的辩白

    钟小艾安排无家可归的曹琨和父亲**，曹琨却成了父亲的同盟。

    钟小艾嫉妒父亲和曹琨的关系，她也住了过来，几个人同一屋檐下……

    从鹈园小区可以眺望到东江，这是一条宽阔湍急奔腾向东的江。

    钟子健美美地睡了一觉，早上起来站在窗前，远处的东江若隐若现，可以看到江边的码头和鳞次栉比的建筑，却听不到那里的声音。生活就是这样的，有时让你看到一些却又隐藏着另外一些，就像江边的声音，明明很喧嚣只因为距离而变得无声无息。

    现在和方华的关系好像也是这样，他离她近了，却又更远了。她开始在他的面前有点捉摸不透。在方华提出来住到她那里时，钟子健是犹豫的，住到绯闻对象的房子里这等于授人以柄，被别人知道了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就是没有那些乱七八糟传闻也不合适，方华的公司是排污企业，作为环保局监测站的站长对其有环保的监管职能，住方华的房子明摆着是沾好处，要是有人知道了没准会说是变相受贿。

    方华说没有人知道这房子是她的，房子是父亲在世时买下的，也没住过几天。父亲故世后方华住在厂里，这所房子基本上空关着。她替钟子健考虑，在其他地方租房子倒是会兴师动众的，会招惹出许多的闲话。再说这里离纸浆厂也近，骑车也就是五分钟的路程。钥匙是方华硬塞到钟子健手上的。

    方华将房子认真收拾了一番，添置了很多的生活用品，细致到连拖鞋都替他准备，把淋浴的热水器都调试好了。钟子健住过来的那个晚上，方华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像一个贤惠的家庭主妇一样下厨，忙活的时候让钟子健呆呆地看了很久，他想方华将来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家庭主妇，她不像有些女人厌恶家务，她说做家务时是最轻松快乐的时候。

    晚餐时方华喝了不少酒，看着面色酡红，妩媚的她扎着围裙在厨房里洗碗，钟子健忽然产生了想抱她一下的欲望，可站在她的身边就是不知道如何动作。因为他怕做错事，他不知道方华的下一步打算，他以为她在这个晚上会和他发生什么，又拿不准。

    方华会留下来吗？在这个温馨的空间里钟子健酝酿着自己的情绪，准备和方华做一切男女之间的事。他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没有一丝顾忌了，以前面对方华时把她当作雷池，不敢多越半步。现在则不同了，方华在他的面前是一道盛宴，他的感觉自己的状态就像一个饕餮，要美食、饱食一顿的饕餮。

    方华忙完后坐沙发上和钟子健聊了一会儿天，当她起身要回公司时钟子健有说不出来的意外，他只有挽留方华再坐一会儿。方华听他的又坐了下来，在后来的这段时间里，她的话明显地少了，甚至显出倦态。

    “回吧？！”最后钟子健说出了这句话。话里面有试探的成分，但很少很少，看得出来她根本没有其他的，也就是他想的那个意思。想发生的事几乎没有可能。

    临走时方华体贴地要钟子健注意身体，说了一堆要睡好觉要少喝酒要多吃饭之类的话，还说家里乱了由她来收拾，要是没有时间就请钟点工来做。钟子健对这些关心感动吗？一点没有，他被失望和沮丧弄得灰溜溜的。

    睡在方华舒适的床上，远离了招待所湿漉漉的被子和吵闹的环境。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像极了百合花的味道。这种味道先是让钟子健昏昏欲睡，后来又使他想了一会儿方华，这种思想让他睡意全无。他想到了港商戚小峰，一个曾经出现在方华的生活里，与她有情有爱的男人。

    刘红丹为了摧毁方华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曾经对他说到过方华傍大款的事，说的有鼻子有眼，知道那个人叫戚小峰，是个港商。说这件事是在刘红丹从高邮回来以后的那天晚上，此前她听到了有关的传闻才去高邮见了曾经追求过方华的邵庆山。当时钟子健忙了一天回来累的不行，他不想与她为方华的事纠缠，他说知道方华与戚小峰的事，他听任刘红丹将方华骂了一通。

    钟子健是从方华那里知道戚小峰的存在的。她告诉他自己的情感经历是因为当时的心境，因为父亲她离开了那个男人，那个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献给他的男人，她当时还不能完全从阴影里摆脱出来。虽说当时戚小峰在香港有妻子儿女，但他是有承诺的。她相信他说的话一定是算数的，他是个说一不二的男人。在方华决定要离开他回到东江市接父亲留下的烂摊子时，戚小峰费尽口舌挽留她，甚至挑明了——离开就意味着两人的关系很难再发展了，还表明他痛苦的心情。

    方华对钟子健说到戚小峰是因为当时他是可以依靠的肩膀，是他们方家的恩人，对她像兄长一样亲。她在东江市找不到像他这样的倾诉对象。

    方华爱上戚小峰是在他公司实习的时候。方华说她喜欢英雄，喜欢勇敢的人。在古代她会爱上一个金戈铁马的勇士；如果遭遇现代战争，她会爱上一个运筹帷幄指挥若定的将军。现在没有战争，只有官场和商场。她不喜欢官场，认为官场里面只有卑鄙的勾心斗角；她喜欢商场，商场里的商战同样的战火纷飞，金钱是出色男人角逐、拼杀的疆场，在这个战场里成功的有勇士更有英雄。戚小峰是一个在商场里成功的男人，他的财产不是继承来的。当年他只身一人怀里揣着2000港币到深圳，在那里他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在长江金三角地区他建立了自己集团公司。

    方华有一次打开电脑让钟子健看她和戚小峰的情感经历，她把与戚小峰在一起的一年多记的日记存在网易电子信箱的网络文件柜里。钟子健没有看，觉得这样是一种尊重。有一点他坚信不疑，方华爱上戚小峰绝对不是因为他的钱财。他也想，或许那个港商真的是动了情，爱上方华是真实的。方华是很可爱的，那一天他好像是突然发现一样。

    如果要追溯本追源的话钟子健因为方华的前男友戚小峰而觉得她是一个可爱的女人，同时方华也是个让他感到复杂的女人，不单纯她的经历。从骨子里对聪明女人他是敬而远之的，这也就是他和方华的关系一直没有发展的原因。也因为他的正派，正派其实是有针对性和时效的，当他因为方华而经历了许多是是非非以后，复杂的心情使他想亲近方华把一切烦恼和顾忌抛到了脑后。

    可方华现在对他的态度好像是热水放在了冰箱里。难道她前段时间对他说的那些动人的、动情的话都忘了，是信口开河，她要把他们两人将来的关系处理成朋友关系？

    钟小艾想做一些好吃的去看望父亲。昌扁鱼是父亲喜欢的，她让母亲多买一些回来。母亲烧了几条，剩下的放进了冰箱。星期天下午钟小艾乘母亲出去串门时把冰箱里的鱼全都烧了，钟小艾有一次在家里学家务做红烧鱼给父亲吃，他说好极了，夸她做的比妈妈好，在他吃过的鱼中是最好的味道。这一次烧鱼钟小艾比上次更加的用心。

    烧好了鱼钟小艾用保温杯端了往纸浆厂去，门卫说她父亲不在厂里住了，星期天也没有见到来加班。

    钟小艾很失望，打电话给父亲。钟子健在做饭，他约了方华在住的地方吃饭，一大早就去农贸市场买了许多的菜回来，这会儿在厨房里又是烧又是炖的。他对女儿推说忙工作上的事情，一时半会回不了纸浆厂。

    钟小艾气恼地往回走，路上见到一条猫，她将一锅鱼都倒在了牠面前。想起纸浆厂的门卫说父亲不住厂里，刚才竟没有问住到什么地方，她就又给父亲打了电话。

    钟子健听女儿问他住什么地方去了，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好，只得说还住在厂里。

    钟小艾心存疑虑，于是她一连几个晚上在放学回家后给纸浆厂的传达室打电话，门卫说钟站长每天晚饭后就骑车出厂往南去，肯定不在厂里。

    钟小艾想自己晚上悄悄到厂门口去看，看看父亲究竟去哪儿了，但到纸浆厂那儿有一段很黑的路，走过去很害怕。再说去纸浆厂回家会很晚，母亲会起疑心问这问那的，也烦。

    钟小艾只有再次求助曹琨，让他晚上去纸浆厂门口盯着，看她父亲究竟去哪儿，在哪儿睡觉。曹琨觉得钟小艾父亲的事情让人烦，也没有什么意思。不想替钟小艾去，盯人可是个劳累人的活。钟小艾说了一堆的好话才把曹琨的心说软了。

    没两天曹琨就把结果告诉了钟小艾，他搞清了她父亲住什么地方，住鹈园小区，详细地知道是哪一幢，哪一个单元和哪一层。

    钟小艾更想知道父亲住到鹈园小区是不是和女人有关，说白了她想知道这件事与方华有没有关系。

    “我只看到你爸一人进了那个门洞。没见到他带着女人，应该是一个人出入吧？”曹琨有点不确定地说。

    “或许那女人早就呆在里面呢？”钟小艾说。

    “这就说不一定了。”曹琨说，“我又没法进去看个明白。”

    钟小艾顿时着急起来，她想若是父亲已经和方华**了，那父亲离她，离母亲，离家就离定了。钟小艾在心中责怪母亲，不该借题发挥就因照片的事把门的锁芯换了，这等于把父亲拒之门外。父亲在单位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她也知道一些，父亲心情不好不仅得不到安慰，母亲还和他吵，这让方华有机可乘，更觉得母亲不好方华好了。这么想了一大堆，钟小艾决定要闯到父亲住的地方看一下，也要和父亲见见面。

    曹琨把钟小艾带到鹈园小区钟子健住的那幢楼下，他不想和钟小艾一道上去，钟小艾也不好勉强他。钟小艾爬到曹琨说的那层楼，见到是两户人家，她不知道是哪一家，就挑了一家去按门铃，按了半天是一个老奶奶开的门。钟小艾说找老钟，老奶奶耳朵背，说他们家没有闹钟。看看这家不会住着父亲，钟小艾待老奶奶关了门后便接着去按另一家的门铃。

    钟小艾放晚自习是十点多钟，这会儿已十一点多了，钟子健刚从厂里过来没多会儿，听到门铃声马上想到会不会是方华来了。心里面一阵窃喜，这时候她来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来找什么东西，二是……

    钟子健还是从门上的猫眼里往外看了看。楼道里的灯很昏暗根本看不出来人的模样，打开门看到的竟是女儿站在门外。他惊讶的说不出话来，钟小艾则挤开门跑进去，还东张西望一番。

    “爸爸你怎么住这里来，这里是你的家呀？”钟小艾开门见山地问父亲。

    “纸浆厂那边的宿舍吵得没法睡觉，让人哪受得了？！爸爸向朋友借的房子临时住一下。”他对女儿解释说。”

    “你可以回家去，又不是没有家。”钟小艾对父亲有点愠怒。

    “你妈把门锁都换了，我是被扫地出门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爸爸总得有点自尊心吧？”钟子健努力地让自己显得理直气壮。

    “妈妈那里我可以做工作，让她把锁芯换回来，你还用以前的钥匙进门回家。”钟小艾好像能做她妈妈主似的。

    “没这么简单。我和你妈妈的问题没有从根本上解决。我不回去。”钟子健拉了一把椅子上坐下来。

    “那你想怎么办？是不是想永远离开家，离开我们了？”钟小艾问。

    “不怎么办。”钟子健回答道，“就在这儿住着，反正我没有做什么坏事，反正我也到了这地步了。也不怕别人说，也不怕别人怎么想。怕人说也没用，以前家里的事我总想瞒着你，背着你，怕影响你学习。现在看来，想躲着你，瞒着你也不可能。这样的结果是你对爸爸的误解更深了，否则你也不会听你妈妈的挑唆跑到北京去告我的状。你要掺和进来就掺和进来吧。反正你爸爸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坏人，你爸爸是个党员……”

    “到北京的事可能是我做的不对。那你现在总不能就此不回家了吧？”钟小艾对父亲的声音小了下来。父亲提到了她去北京告状的事，这是他第一次和她提起。

    钟子健最后对女儿说：“我想回去的时候自然会回去。”

    钟子健在鹈园为方华做了顿丰盛的晚餐。

    他说这是第一次做饭，什么都有第一次，经历了这么多的折腾，他真的有离婚的念头了。

    方华靠近钟子健，将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尔后紧紧地抱着他。

    再后来她问他：“真的吗？”

    “真的！很认真的念头。”钟子健说。

    方华说打定主意处理家庭的事就不要再住在这里了。钟子健觉得也是，方华考虑的比他要周到，他想在其他地方找一处房子住下。

    钟小艾没敢将父亲住在外面的事情告诉母亲，照片的事情让她吸取了教训。不过她试探母亲能不能将锁换回去，母亲不假思索地说：“不可能！”

    从父亲那里回来后钟小艾有点恍惚，上课时总是走神，回家作业也没心思做。曹琨好像也不对劲，经常趴在课桌上睡觉，有一天早上他说在网吧泡了一夜。

    曹琨总是记着父亲说过的，等他到十八岁可以住出去的承诺。不知道怎么的，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回到家里就烦。前两天他对父亲又提起这件事，父亲居然说他想不起来有没有说过这句话。与父亲大吵了一通后曹琨离家，在外东游西荡。或许是这样的事在曹琨身上发生的次数多了，他父亲曹雄屏根本就不在意。儿子和他不管怎么争吵，只要身上没钱便会向他要，一个男孩子只要身上有钱，只要饿不死别的还怕什么？

    钟小艾知道曹琨的这些情况后忽然有了主意，她想他住到父亲那里去。那天尽管在父亲那里没有看到有什么不正常的，但她还是不放心。曹琨住那里，等于她住那里。也就不怕父亲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钟小艾把她的主意和曹琨一说，他的头直摇。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不可能。

    “你让我才出狼窝又入虎口呀？”曹琨说。

    “你不是想住出去吗，你总得过渡一下，你和我爸爸住一起就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独立。你爸爸见你都这样了，也就没有办法了，或许也就答应了。”钟小艾想尽一切办法要让曹琨答应她。

    “你爸会赶走我的呀，姐姐！”曹琨夸张地说。

    “我爸的工作我来做。”钟小艾说，“他没有理由不答应，你现在也是很困难的一个人

    需要他的帮助。”

    曹琨说：“你真有水平！”

    钟子健告诉方华，女儿找到了他住的地方来，还想出了让男同学曹琨和他一起住的鬼主意。他没有理由拒绝，拒绝意味着对女儿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方华说有了曹琨同住也好，倒可以不去其他地方找房子了。即使钟小艾和曹琨知道这房子是她方华的也不怕，没有什么可说的。

    “本来就没有什么，是不是？”方华问钟子健。

    钟子健说：“就是的。”现在他想，他和方华之间到现在没有发生那种关系可能又是好事了。不管怎么说，他还算是清白的！

    曹琨是钟小艾送过来的，提着一个阿克达斯的运动旅行包，里面装着她的全部家当。曹琨声明，他和钟子健的生活费用实现AA制，他还先拿出500元作为伙食费。钟子健又好气又好笑。

    没想不到，钟子健和曹琨还挺投缘的，曹琨听他的。

    第一件事是钟子健见曹琨早上刷牙三下五除二，马虎得让他看不下去。他批评了，尽量地以温和的态度，主要讲这样做的危害。曹琨第二天早上刷牙就改正了，说刷了一百下。

    第二件事是自从曹琨住过来以后，钟子健晚上在纸浆厂加班会惦记着曹琨放晚自习回来吃晚饭的事。可饭做好后曹琨经常漫不经心地在摆弄他的MP4或者数码相机什么的。钟子健忍不下去是要说的，说的很严肃，说他的态度不仅仅是对他人是否尊重的问题，反映了个人的教养、品质。曹琨听了不说什么，第二天起一大早烧了早饭放桌上。

    方华经常打电话问问钟子健和曹琨在一起的生活，听他讲到这些哈哈大笑。

    和曹琨在一起时，看着活蹦乱跳的他，钟子健觉得他挺可怜的。曹琨等于没有过母亲。他要是有母亲照顾，父亲又不是那样整天忙企业，在外面混而不照顾他，这孩子不可能不好好读书，不可能去喜欢侦探什么的。由此钟子健又联想到自己的女儿，如果家庭破裂了，以她的个性不知道会怎么样？

    钟子健也就是想一想，方华的一个电话，或者当他想到对刘红丹的积怨，这些念头就一干而净了。沉重的东西是可以回避的。

    钟小艾经常在放学后随曹琨一起过来看看父亲，她还告诉父亲曹琨生日即将来临。

    曹琨生日这天钟子健让女儿放学后一道过来吃饭，他特地去“好利来”订制了一个高档蛋糕。

    钟小艾给蛋糕插上蜡烛，钟子健系着围裙给两个孩子倒上饮料。谁知等曹琨吹灭了蜡烛，让钟小艾切蛋糕时，钟子健看见两个孩子的眼里都有莹莹的泪光。

    钟小艾拿着小刀对着蛋糕并不切下去，忽然她眼泪直流哭着跑房间去了。钟子健跟着到房间，她什么原因也不说。

    钟子健很纳闷，真是匪夷所思，女儿为何大哭起来，要说在这种场合有些激动也可以理解，但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吧。事后他从曹琨的口中得知，钟小艾那时忽然觉得父亲给予曹琨的这些，原来是应该只给她一个人的。父亲不是在自己家里给女儿过生日，而是在一个陌生的房子里给另外的一个男孩过生日，尽管这也是她希望的，但心中就是说不出来的憋闷，甚至是嫉妒。

    钟子健不由得为钟小艾的这种性情担心。这种狭隘的心态是不健康的，这么下去，将来成人了，会不会也和她妈一样，让未来的爱人很难受？

    曹琨看上去挺喜欢钟小艾。——钟子健不敢往下想，但愿这小男孩没有早恋的念头，他似乎因为缺少母性的爱，对来自家庭或异性的关爱，都一律觉得温馨和惬意，甚至接受钟小艾“小领导”似的施虐。

    “这真没办法！”钟子健心想。

    “你喜欢小艾吗？”钟子健试探着问曹琨，“问你是不是喜欢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女孩家支配得团团转？”

    曹琨摆弄着手里的索尼DV，漫不经心说：“也许喜欢，也许不喜欢，说不准。小艾其实挺小女生的。反正说不准她，挺喜欢和她在一起的。”

    “没出息。我可警告你们，不许有什么早恋。你俩马上要高考了，一考定终身，关系到前途。这时候心思千万不要想歪了。”

    曹琨抽了口气说：“钟叔叔，复杂了吧？”

    钟子健说：“只是劝你少和她粘，你会受不了的。别说你，就是我也常常拿她没办法。”

    曹琨有无意识乱翻东西的毛病。他发现有许多东西证明，这所房子的真正主人竟是方华。他没有把这个发现告诉钟小艾，他也说不清楚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和钟小艾父亲的相处并没有当初设想的尴尬和不愉快。钟子健对他的照顾让他感到，生活中有个长辈管教并不是什么坏事。从小到大，自己的父亲是不怎么关心他的，特别是在生活上，似乎只做一件事，那就是给他钱。让他用钱去解决一切问题。有时候他想，父亲哪怕打他一顿也好，这说明他不用心但伤心了。曹琨认为即使父亲为他伤心也是一种关心。

    没过多长时间曹琨见到了方华，她出现在他们住的地方。

    那天晚自习放得特别早，钟小艾在曹琨生日以后几乎不来了，她怕再见到父亲对曹琨的好，另一方面妈妈也总觉得她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回家迟了会问得非常仔细。

    曹琨打开门看到方华坐在沙发上，钟子健在拿着茶杯倒水。他们见到他进来时没有感到意外，像是在等着他回来一样。方华坦然地站起来冲曹琨笑笑，曹琨则径直跑进了房间，•不知所措的好像是他。

    曹琨的房间连着阳台，他看到那里晾着的一排刚刚洗过的衣服，还有床单和他塞在床下的袜子。看着这些东西他发了一会儿呆，直到钟子健在外面叫他吃饭。

    钟子健指着方华介绍说是方阿姨。曹琨像个乖孩子，轻轻地叫了声方姨。

    方华说曹琨可以叫她姐姐，她一直梦想着有一个弟弟——像他这样帅气的大男孩。曹琨听了竟有点脸红。他也不知道饭是怎么吃下去的，吃完饭他憋着劲说：“我出去一下。”方华则说曹琨刚好可以送她走，一切是那么自然，她把曹琨可能给他们之间带来的尴尬化解得干干净净。

    下楼梯时方华就和曹琨说学校里的一些事，问曹琨的事，也说自己上学那会儿的，曹琨先是有问必答，后来他拘谨消除了也问方华一些他想知道的。方华也说到钟小艾，关照曹琨要像大哥哥一样地对她。曹琨则要求，他以后还是叫方华方姨。方华笑着说钟小艾有时候也叫她姐姐呢。

    回去的路上曹琨觉得自己今天怪怪的，怎么突然不反感方华呢？自己过去反感过吗？追随钟小艾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自己也搞不明白。

    钟子健敲曹琨的房门，他端着茶杯进来像是要和他聊一聊。

    “小明，你今天不够意思，我来一个朋友那么敏感，要出去，要避开我们。”

    曹琨说：“我知道你们是好朋友呀，没什么奇怪的。我出去，就是要出去一下。”

    钟子健说人都要有朋友，有的朋友的关系不会像人们想象的那么复杂，只不过人都会有困惑，会不知道怎么处理朋友关系。方阿姨只是叔叔的好朋友，希望他理解。

    曹琨一声不吭，他什么也不说。钟子健带上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以后方华又来过几次，见到曹琨一个劲地和她说话，理会钟子健的时间很少。直到钟小艾又开始往父亲这边跑她才不怎么来了。但她有时白天来，曹琨看得出来，方华每次来都会把房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看到挂在阳台上的衣服曹琨就知道来过了。方华会不时地在冰箱里搁一些曹琨喜欢喝的可乐和饮料，把曹琨房间里的写字台收拾得整整齐齐的，见电脑打印机的纸没有了也都备了许多在那里。她还压了一张纸条在写字台上：有需要打这个电话1390XXXXXXX，来过以后，房子里会有一种她带来的温馨，甚至空气里也有可触看摸的她的气息。他想起一个神话，觉得方华就是神话里的田螺仙女。想象联系到钟子健，曹琨心里马上便不愉快，免不了在脑子里翻腾钟小艾父亲和方华的关系。

    在曹琨的生活经验里，出现在他身边的女人大多和父亲有关，这些女人都是妖里妖气**卖嗲的，想都不要想就能看出来她们和父亲是什么关系。

    方华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曹琨的生活里，让他感到可亲可敬。在这个他临时生活的环境里，因为方华加深了家庭的气氛，如果说钟子健像一个父亲的角色，方华则更像一个母亲。其实，他的内心不希望钟子健和方华之间发生过什么，更不愿意即将发生什么。钟子健的关爱似乎已经不算什么了，他更在意方华给他带来的。青春期的少年，心是敏感的又是脆弱的。他开始担心，害怕方华来的时候碰见钟小艾。他知道，那样的话会发生令人难堪的事。

    曹琨对钟小艾说：“我给你提供一种悖论，方华会不会和你爸爸没有什么，看起来她也不是那种坏女人呀。”

    钟小艾说：“开始的时候我也不相信。我妈妈说坏人又不把坏字写在脸上，我才有点怀疑。”

    “后来你怎么相信了呢？”

    “说的人多了。同学中爸爸变坏的多了，我害怕。你不是也警告我要换妈妈了吗？还有，你的照片让我更相信了。从照片中我看到爸爸对我不好了，他对方华那么温情。”

    曹琨问钟小艾，如果方华和她父亲之间没有什么，连传闻也没有，她觉得方华怎么样。钟小艾说：“很好呀！我挺喜欢她的。也就是这种喜欢使我更在意她和我爸爸之间发生什么。我不愿意，他们之间最好什么也没有发生。”

    曹琨说：“我觉得他们之间可能没有什么。”

    钟小艾狐疑地看着曹琨，她大声地说：“曹琨，你是不是叛徒了，是不是被我爸爸洗了脑子？”

    曹琨说：“我们现在这样，要是被同学拍了照片，是不是也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