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秘密
作者:入水无痕
第三章
第三章 一 约会
    钟子健要找一个地方见方华一面。这个地方要能够避开熟人,这个约会要不为人知。

    茶楼是比较合适的地方,钟子健选了西郊的“星期八”,时间定在下午的三点钟。大白天里茶楼的生意清淡,在工作时间里的这场约会即使被人看见也可以推说是因为公务,尽管钟子健也知道这是自欺欺人。

    方华早早的到了。这是钟子健第一次约她在一个什么地方见面,而且是在他们的事情沸沸扬扬的时候。以前都是她主动约会,找一家饭店吃饭或者是喝茶的地方。常去的是鼓楼西边的湘阳府。喜欢吃湘菜的是方华而不是钟子健。他吃不了辣,满头大汗,舌头一伸一伸的。看到这样子方华就笑。一个她喜欢的男人为了陪她,让自己遭罪,让他很有有满足感。她最喜欢吃的菜是干锅香菌和小炒肥肠,每次当钟子健让服务员多加辣椒时,方华就感到很幸福,觉得即使他还是什么也不说,她心里也明白了。

    方华找了个对着门的位置,这样她就可以仔细地看着钟子健一步一步的朝她走来。

    钟子健来了,穿了件明黄的短袖T恤,隔着门玻璃方华就看见了他,她朝他下劲地招着手。

    钟子健一扫眼看见了她。没有像以往那样冲她笑一笑。

    方华个儿高,坐得端庄。一头长发随意地披在身上,一直到她细长的腰上,成一件自然的美饰。她今天没有穿职业女装,很难得的穿了件休闲的夏装,以为他一定会认真看一眼的,也没有。

    钟子健要了一个包间,替方华点了一杯清咖,给自己则要了一杯矿泉水。

    方华把玩着手中的勺子,看着不说话的钟子健,体贴地问他是不是打击特别大。他像是很无奈的样子,摇了摇头。他只是抽烟,一坐下就一根接一根的抽。方华说:“这么抽不环保,污染环境吧?!”听方华这么说他有点不知所措,摁掉才抽了两口的烟。他有点紧张,有点兴奋。想起赵建新说过的话:“就是一仙女,你也忍着。”思量起来他只要一看见方华就有点兴奋。她红唇白牙,婀娜多姿的。仙女可能也就是这样吧?

    他和她第一次见面就不敢面对她说话,她的表情太生动了,是钟子健这样的男人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他被她吸引,她让他着魔。她是为她父亲企业的污染问题来说情的,在她来之前钟子健就定下调子,谁来说情也没用。可她一番轻声细语,让钟子健无数次地应和、点头,她颠覆了他们之间的位置,使一个果断无情的执法者变得优柔寡断。那一个老春初夏的午后,在方华离开后,他的办公室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香味,青春的气味;他的脑海里尽是一个漂亮女孩的红唇白牙,媚人的亮丽颜色。

    他和方华的第一次亲密接触,是和她下乡时她把脚给崴了。他搀着她走,她索性把长长的胳膊像藤一样缠着他的脖子。她感受到他渐渐粗重的呼吸。当看见有人过来时,她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却健步如飞,留给他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以后方华对钟子健说:“你是一个让我梦想的男人。”钟子健想,其实这句话是他想说的。她让他这个中年男人开始有了想入非非。

    在钟子健和方华的交往中有一段时间她曾远离了他。那是在他们听了一次讲座以后。

    钟子健参加省环保局的中层干部培训班,方华找到了他。她说这个叫孝陵卫的地方再熟悉不过,母校就在这里。她拉着他在学校附近的地摊上淘盗版光盘,吃油煎的旺鸡蛋、酸菜鱼。钟子健对吊着他胳膊的方华说,他像一个来学校看女儿的学生家长。方华换了一个姿势,用手揽着他的腰,说这样就不像了。

    周末的校园里有五花八门的讲座和论坛,方华拉着钟子健进了一间梯形功能厅,在后排找了一个空座坐下来。

    好像在谈时尚妇女的开放与放开。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在滔滔不绝,论述自己的观点:“开而不放,放而不荡。”举了许多别人的例子,活生生的,倒像是说的自己。

    再换了个人讲,是个短头发,衣着打扮、举止神情都很中性的女人,自报家门是博士。女博士乱糟糟的头发,有一张苦难的脸。

    她的话题是女性与影视。先说了一通电视剧与女性,认为现在热衷于电视剧的都是丑女人、穷女人。她的论点引起一片嘘声。她不得不赶紧抛出她的认据,她说小资和时尚女性是不屑看电视的,她们有丰富的夜生活,她们的相貌,她们的财富,她们的情趣,她们的独立地位使她们可以驾驭生活,酒吧、迪厅、拍拖,作为她们的舞台,可以使她们演绎情感,创作自己的故事,领悟自己的人生。丑女人、穷女人,大多免不了下岗和无所事事的困境,她们只有在**的肥皂剧中找到共鸣、享受、希望的浪漫,拥有美好。小资和时尚女性有可能也会看一些影视剧,但她们不会每天吃了晚饭后坐在家里等着看一节电视剧。她们会买一摞DVD快进、扫描一番,挑一些适合自己的看一下。

    接着说到影视创作的泛女性化,女博士说她生活的北京有一些身份不详的北漂女,为了在京城生存下去,为了在影视圈站住脚,傍名剧作家,傍制片人,傍导演。以此作为物质和部分精神的依靠,这种强功利,以盈利为目的的行为,无异于地下性产业工人。就这样身上有一堆的烂事的人竟然在写剧本,在演绎伟大的爱情。并且占创作产量的大部分。她们又能写出什么惊世撼俗的东西来呢?

    “其实,现实生活中,有多少女人都是在扮演了这样的一个角色,即使有些女人欲做强人,也是借助了男人的力量在前进。就好像扯了一根橡皮筋在前进,离开男人但挣脱不了男人。拉出去的橡皮筋会迅速弹回到原处,这是依附男人的结果,这是女人的悲哀,这是现实的悲剧。”

    女博士说这番话时方华打量着钟子健,令她生气的是,他居然频频点首,像是非常认同。事后还把这句话重复了几次。

    这句话对方华是有刺激的,令她想到了和他的关系。她断绝了和他的联系,不见面,不打电话,连短信也没有。对于她的做法他并没有什么反应,连一丝丝的不愉快都没有。在失望之余,她开始反思他们的关系,弄清了这个男人对她是不敢越雷池半步的,尽管他非常希望自己喜欢他,围绕在他的身边。他的顾忌来自于家庭、事业以及对人际关系过于理性的判断。也正因为这一点她更加喜欢他,暗恋他,认为他是一个优秀的男人,因为他的理性和负责任。

    面对着不言不语的钟子健,方华认为她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想告诉她他的境遇,他所承受的压力;想得到她的理解,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做一些修正。他们要疏远一段时间,最好都不要见面。

    钟子健没有这么说,他说:“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自己真的有这样的事。”

    方华问:“和谁?”

    钟子健回答:“和有可能的那个人。”

    方华听了沉默下来。像是考虑了一下,她说:“不会的。你不敢!”

    “我敢的!只是生活中这个人还没有出现。”

    “我还是说你不敢,你连面对自己感情的勇气都没有,更谈不上去做什么了。”

    “从感情到其他,我不会轻易的。”

    “从感情到其他,你有没有想过?——对我!”

    方华几乎在逼问钟子健,她知道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但她觉得问得淋漓尽致是一种抒发,她也有想说而不敢说或者没有机会说的话,现在说出来了。

    “我不知道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交往是一种什么性质的。”

    钟子健显然底气不足,他不惜抛出了撒手锏。他和方华的关系谁也不能说是没有利益的关联,他们的交往是因为“利害关系”而开始的。严格意义上说,钟子健的工作和方华的事业是行政和被行政的关系,而且随时有可能变成执法与被执法对象。

    方华对钟子健的话是感冒的,她说她绝不会因为所谓的事业而把自己也贴进去,变成交易的筹码。要是那样的话,她会去找环保局的局长而不是他这样的。

    钟子健不知道说什么好,方华则滔滔不绝:

    “我一直气恼的是。你不能撇开你的职业、身份和我在一起。”

    “我不想破坏你的家庭。也不要求你去做什么。但我要告诉你,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喜欢我的。”

    分手时方华幽幽地看着钟子健说:“她们说对了,我是爱你的。你也不会不知道。”

    钟子健觉得他要把他和方华的关系好好地想一想,他觉得问题更复杂了。
第三章 二 兴奋
    钟子健由于男女关系的问题处在风口浪尖上,他和方华确实没有到那一步,算是没吃着鱼惹了一身腥。对方华他说出带有后悔意思的话来,并不是自己要因为一身腥而就去吃鱼,也不是玩世不恭,而是觉得一下子胆大了起来。

    有些事情之所以没有发生是因为有太多的顾忌,既然不会再发生了,还不如把有些事情说明白,过去因为这层纸累,现在把它捅开,心里到反而释然了。也不必太在意方华怎么想,任何男人对女人都是想勇敢的,只是他会选择方式和时间场合。过去方华曾嗔怪他:“你还当过兵,一点不勇敢。”对于这句话他是耿耿于怀的。

    再一个,他说出这番话意味着他的毅然决然——不可能去做了。

    可方华的态度出乎他的意料,她没有因为他目前的处境而远离他,倒是被他的话激励了,也来了一个竹筒倒豆子,把自己的心事说的明明白白。本来钟子健想把一锅粥变成清水,哪知道竟变成了一锅浆糊。这让他兴奋不已又心乱如麻不知所措。

    方华发了一条短信问他:“告诉我,你以前是怎么想我的。”

    钟子健不想在这个时候回答她的问题,她又发来追问的短信:“说呀!”

    “小方,我们以后离远点,严肃点。我是一个有家庭的人,目前处境不好的人。”钟子健想,他大概只能这样吧。

    方华短信回复他两个字:“虚、怕”

    钟子健没法告诉方华他是怎么想她的,曾几何时,只要有几天见不到她心里就慌慌的,就想找一个什么借口,想方设法见上一面。后来,也就是这两年,他和刘红丹的**竟也和方华有关,只有想着她,他才能兴奋,才能和刘红丹把事情做下去。

    钟子健是这么一个男人,除了刘红丹他没有接触过其他女人的身体,照他和别人开玩笑时说的话,老婆以外的女人等于另外一个星球的人。

    说起当初钟子健和刘红丹的结合,她父母开始是不同意的。那时钟子健在部队是个连级干部,家在东江郊区,在人们眼里那是乡下。家里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负担挺重。刘红丹家庭条件要比他好得多,父亲是市建委的干部。他是在回家探亲时经亲戚介绍与刘红丹认识,她认定钟子健这人憨厚随和,而且人长得一表人材,非跟他恋爱结婚不可。对于父母的反对,固执的刘红丹扬言要和他们脱离关系,懂人情世故的父亲劝她母亲,女儿这样铁了心怕是与那个当兵的关系不一般,有那个事了。那年头有了那个事父母就不怎么好做主了,只好随了女儿。钟子健第二年回来探亲时他们结的婚。新房安在刘红丹家里面,钟子健为刘红丹所做的一切而感动,新婚之夜对她说:“我爸爸妈妈他们高兴。我提干时也没有今天这样高兴。我答应他们这辈子一定要对你好,只对你一个人好。”刘红丹对于钟子健的这番话尽管没有用录音机录下来,但牢记在心的。

    钟子健因为岳父的关系转业回来后安排到了环保局。应该说在所谓的世俗生活中该有的都有了,妻子,可爱的女儿,不小的房子,不低的工资。工作是有成绩的,事业是有进步的,所在的岗位是局里的重中之重,监测站站长离副局长的位置只一步之遥。

    只是家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少了一点乐趣。女儿上初中以后学习紧张起来,在家里待的时间越来越少,本来以她为中心的家冷清下来。钟子健在家里有点不知所措,刘红丹的兴趣放在了做饭上。通常吃饭时就在桌上和钟子健商量下一顿吃什么,钟子健很烦,他喜欢吃什么刘红丹就一个劲地做。钟子健喜欢吃的狮子头她会做很多,买二十块钱三十块钱的肉做一大锅,吃剩下的搁青菜吃一顿,放豆腐果再吃一顿,再剩下的成肉糜的,把它烩青菜、白菜、豆芽菜、黄花菜再吃好几顿。见到钟子健皱眉头,刘红丹会说:“钟子健,你变修了。”

    好吃的东西老是吃还不败了胃口?钟子健不敢说出来,刘红丹会无限上纲。

    在方华闯入钟子健的生活以后,他对她是抵制的。但忍不住会在和刘红丹一起时把她们做一个比较。他的经验是单纯的,只是把刘红丹和方华比较。以他对刘红丹身体的认识,加合理的想象,合二为一。有时他也会有犯罪感,毕竟他是一个有政治觉悟的组织同志。聊以**的是,他想,我没有去做什么坏事,对得起家庭,对得起组织。

    钟子健随着岗位的变化,在外面吃饭应酬越来越多了。对于刘红丹在家里做什么菜,让他吃什么他无所谓了。刘红丹是能够看出变化的,不挑三拣四的也不好,忽视和重视毕竟是有很大区别的。

    同事胡敏在和刘红丹说三道四时说:“一个想成天在外吃饭的男人其实就有**女人的心了。”
第三章 三 证据
    钟小艾从北京回来后作为母亲的刘红丹非常担心,女儿是和一个男同学出去的,对于他们在北京的经历她真正关心的不是告状而是其他的。

    刘红丹心里矛盾了很久后和颜悦色地问了女儿:“那个小男生在北京有没有欺负你?”

    “什么呀?”钟小艾脸涨得通红,看到妈妈认真的在等待答案的神情,她解释了曹琨为什么随她去北京。

    钟小艾与父亲面对面的“交锋”是在曹琨对她提供了作为证据的照片以后。她的态度让父亲钟子健委实不能接受,好在没有把照片拿出来,当时还是考虑父亲的情绪了。

    父亲的态度让钟小艾很失望,她带着气恼又去找了方华。她想问方华的是:“你和我爸爸的关系正常吗?道德吗?”

    这不单纯是问题,是指责,还有警告。但她没有能够见到方华。

    钟小艾的时间很有限,只有星期天下午没有课和自习,再还有就是中午的时间。她到方华的工厂,门卫总是说他们方总不在,最后她耐不住性子硬闯进去,跑到方华办公室,见到她的办公桌上摊着她的办公用品,包也挂在办公室里,就是人不露面。方华让钟小艾接过一次电话,问有什么事,钟小艾不想在电话里和她说什么。

    她认为方华在回避她,不敢见她是心里有鬼。吃了几次闭门羹也就再也不想去了。

    曹琨将照片给钟小艾的那天,她并没有什么反应,默默地把照片放到书包里转身就走了。自打那以后曹琨见到钟小艾时眼睛总骨碌碌的转,不说也知道他的心事。钟小艾离他远远的,就怕他问些什么。可他还是像狗皮膏药一样的缠着人。

    “我说你要换妈妈不错吧?至少你爸爸现在在包**。”

    钟小艾听了曹琨这话,又见他得意洋洋的样子,不由得血脉贲张,现在哪有女生这样容得男生对她说话的,她断喝一声:“你爸爸才包**呢。”

    曹琨也不恼,坏坏地笑着说:“我爸爸是包**,所以我妈妈才跑了没影子。他是私企老板,莫说包**,就是包三奶、包四奶都没人管。可你老爸就不一样了,他是***的官,他要是包……”

    钟小艾吼了起来:“曹琨,你要是再说一句我爸包**,我马上就报警,你告诉我的,你爸爸包三奶和四奶!”

    曹琨和钟小艾抬起杠子,问她要他爸爸包**的证据,钟小艾说:“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我爸爸包**,就凭那张照片?”她怒视了曹琨片刻,而后转身就走。

    不甘罢休的曹琨在第二天放学的路上跟着钟小艾,也不管钟小艾愿意不愿意,一个劲地说:

    “从法理上说,仅用我的照片来认定你爸爸和那个女人的不正当关系证据还不够充分,需要的话我还会补充侦查,进一步提供更有效的证据。”

    “要想彻底解决你爸爸与那个女人的问题,必须进行外科手术,进行切除。”

    “你爸爸会因为那个女人对你越来越不好。你看马潇潇的悲剧就已经上演了。”

    ……

    钟小艾说:“这些跟你没关系,你少操心。没有谁领你的情。”

    话尽管这么说,钟小艾觉得他的话有些还是说到了心中的疼处,班上几个家庭破裂的同学哪一个不是如遭霜打?想想曹琨也没有什么恶意,还算是好心。

    “我还是要管。” 曹琨悻悻然说。

    钟小艾问他什么意思,他大言不惭的说:“是匡扶正义,弘扬正气和帮助遇到困难的同学。”

    钟小艾笑了起来:“活雷锋呀!”

    她不愿听曹琨所谓的解决她爸爸问题的“一揽子三套方案”。但事后,她又很后悔。因为,此时她对于爸爸的事确实没有主意了。

    当钟小艾去套曹琨的近乎时,他竟说钟小艾找他在意料之中。她问他,如果他遇到她这样的问题怎么办,就是说曹琨的爸爸要是像她钟小艾爸爸这样了,他怎么办?

    曹琨好像真有一套,毫不犹豫地拿他爸爸说事。他说他爸爸是私营企业家,工商税务管他,但不管这方面的事。这方面的问题只有公安局管,他也管一管。

    怎么管爸爸呢?小时候只要看到爸爸带女人回家,他就在家里鬼喊鬼叫的,跟着他们寸步不离,还拉住这个女人叫妈妈。他爸爸只有教育他,不是谁都可以做妈妈的。

    再大一点,也就是上小学的时候,他会寻根问底,问他爸爸和一个女人在房间里关上门干什么。听爸爸说是谈工作,他就用蜡笔在房间的门上歪歪斜斜地写上“办公室”三个字,以后他爸爸就很少在家里办公了。

    上初中以后他爸爸带过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回家吃饭,他与爸爸讨论,他认为,不是谁都可以带回家的,并提出自己要搬出去住的要求。他爸爸答应他18岁以后可以住出去。

    曹琨说:“做爸爸的在外面有了女人,心就狠了。”

    在听钟小艾说她对爸爸已经无计可施后,曹琨搬出他的锦囊妙计:由组织上教育挽救。

    钟小艾头直摇,“馊!什么破主意?!我老妈早想到和去做了,什么作用也没有。”

    曹琨认为解决官官相护的问题必须到上一级,最高级的领导部门去反映,举报钟子健包**。由他们来教育他才会有效果。他对钟小艾举了很多的案例,说当官的有**就怕往**上靠,包**是要教育和处理的。对于上一级的领导部门在什么地方,曹琨说去省城都不行,省城离东江太近,只有四十分钟的车程。即使是去告了也是白费劲,只要招呼一打就什么事都结了。

    去北京才是必由之路,是灵丹妙药。只有到北京找中纪委举报钟小艾父亲的错误,问题才能得到解决。北京离得远,东江的关系够不上。北京是首都,是中央,说话办事都正规。而且只要北京发个话下来,那怕是打个电话下来。东江的这些人肯定会吓得屁滚尿流。

    “就看你敢不敢去了?”曹琨故意把话说得那么玄,好像钟小艾是个胆小鬼似的。钟小艾起初并不能接受,甚至骂了曹琨一声“神经病”。她觉得不可思议。

    最后钟小艾还是决定去北京。原因是她爸爸在她面前对妈妈说:“我就有,你能怎么样?”她妈妈说:“我能怎么样?你们官官相护,你后台硬,你铁了心不要这个家。我有什么办法?!”

    那些天爸爸和妈妈天天关上门吵架,钟小艾听到的不是完整的话,是她爸爸说的后半句,他情绪激动地打开门,边说边出了门。

    钟子健对刘红丹说的完整的话是:“你这么闹是什么意思?你硬要说我与人家有那个事,我就有,你能怎么样?”

    曹琨一听说钟小艾决定去北京了就提出和她一道去。

    曹琨有很多理由,人多力量大;他去过北京,可以当向导;最重要的是作为证据的照片是他拍的,他是证人。他还很有经验地告诫钟小艾,行动不能给任何人知道,否则会流产失败。所以去北京的事没有任何人知道。钟小艾拿出了她的全部积蓄——N年的压岁钱,几百块钱肯定是不够的,曹琨说钱不是问题,他有,带上工商行的卡,钱用光了让他爸爸往上打。

    刘红丹听女儿说了去北京的前因后果以后仍然的不放心,她告诫女儿曹琨的爸爸作风不好,说白了是个**,上梁不正下梁歪,曹琨将来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见妈妈这么说曹琨,钟小艾是非常不满的。北京之行虽不是历险,但她对曹琨还是感激的。

    刘红丹了解过曹琨。曹琨兴趣广泛,是那种不怎么用功但成绩很好的学生,老师对他是又爱又恨。他特别迷恋侦探,崇拜007和一切智勇双全的神探。也喜欢做一些侦探的事,所以同学家里有什么事他都能打探到。做老板的爸爸给他的零花钱特别多,他买了很多器材,有数码录音机、数码相机、远红外望远镜,手机更不用说是可以拍照和摄像的。

    刘红丹还听说曹琨有个绰号叫“酷探”,她搞不懂什么意思,问同事胡敏,她也搞不清楚。现在小孩子的玩意太多。
第三章 四 谈话
    东江市纪律检查委员会将市环保局的纪委书记找去再次谈了钟子健的问题。

    对于环保局所做的“查无实据,已做告诫。”的处理报告,市纪委表示了不满。钟子健如果没有问题就应该能够做好家属的工作,能够平息事端。现在钟子健的妻子刘红丹三天两头的跑市纪委要答案,要处理结果,指责市纪委的领导包庇偏袒钟子健;其女儿更是出奇地到北京去**,可见问题已经复杂化,在愈演愈烈。一个中学生跑到北京去状告父亲的生活作风问题,并要求进行严肃处理,这是对地方政府的不信任和不满。幸亏没有被无孔不入的媒体捕捉到,那样东江市还不出名了。他们觉得钟子健的问题到了应该十分重视的地步。

    “和谐社会必须由和谐家庭来保证。这是一个可以上升到讲政治高度的问题。”局纪委书记回到局里后把这句市纪委让他带回来的话转告给林局长和厉书记。

    环保局的领导感到了压力。对于钟子健的问题根本就没有办法查清楚,他妻子提供的所谓男女关系的证据不足以处理他。就目前的情况把他拿下?林局长觉得不妥,没有充足的理由。从爱护干部的角度出发,这一类事处理不好会毁了一个人的政治生命和前途。钟子健在局里是一个年富力强的中层干部,是业务骨干,是进局领导班子的人选。

    市纪委问钟子健是不是利用职权,给了方华好处并因此取得了她的好感,由此发展成不正当的男女关系的,让环保局认真调查一下。

    林局长有点挠头,觉得事情不是这样的。但人们会理所当然地想到这一点,难以避开这一点。

    钟子健和方华的接触起初是从她父亲方兆飞的污染案件开始的。可以说当时局里是把一个烫手的山芋扔给了钟子健,让他去做了一件难事。

    方华的父亲方兆飞是农民企业家,是省劳模,市政协委员。他的企业是一个生产染料的化工厂,被环保局列为“关停并转”企业。2001年夏季的一场暴雨把他工厂里的蓄污池满溢,污水流入东江市的内河,造成了大面积的水污染。遭受重大损失的水产养殖户把环保局的大门封了,在市政府静坐。东江市自来水厂的取水源也被污染,不得以花巨资改道东江取水。那些天环保局先是像救火,后来像办丧事。全局上下一个个忙得像孙子一样。钟子健两天两夜没有合眼,嗓子哑了。林局长一天用3块手机电池,说他要是有能耐真想把污水全喝了,他的的头发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一把把的往下掉的。

    这个事件以后环保局对方兆飞进行了严厉的处罚,钟子健带人封了方兆飞工厂的排污口。方兆飞被几百个受灾户告上了法庭,理赔完几近破产。这场打击让方兆飞大病不起,他无心也无力继续把企业办下去。方兆飞的厂子垮掉了,着急的还有他的乡里乡亲,他们很多人在厂里端着饭碗,这一下子等于断了生计。既然你受灾的农民坐到市政府讨到了说法,我们倒霉的工人也到市政府去要饭吃。

    方兆飞是有觉悟的,可是他当时卧病在床,已经力不从心,阻止不了闹事的工人。有一个一家三口在方兆飞厂里上班的工人想不开,摸了厂里的高压线自杀,留下遗书说环保局不让人活命。这下子炸了锅,闹事的人更疯狂了。他们把这个人的尸体搁在环保局门口,说环保局野蛮执法逼出了人命。

    万般无奈林局长听从方兆飞的,找他女儿方华回来做乡亲们的工作。同样也当过兵曾是军人林局长让钟子健配合方华做工作,下了死命令:“你和她去攻碉堡,平了这件事。”

    说方华深明大义也好,说她审时度势也好,反正她平息了风波,支持公安部门处理了几个带头闹事的人,其中有一个还是方华的二伯。这是钟子健和方华的第一次握手。当时钟子健在局里对方华是赞不绝口,欣赏的不得了。处于那种情况谁也没有想到其他的。

    第二次握手是钟子健成功地劝说方华回乡创业。照方华事后感激时说的,钟子健的工作是情真意切。钟子健同样是受命于危难,因为市政府责成环保局对方兆飞遗留的企业进行扶持,帮助其转产。局里安排了好几个人都不愿意做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钟子健把这项棘手的事情揽了下来。方华那时候大学刚毕业,已经在苏南一家很好的IT企业工作。钟子健替她找了没有污染的精细化工生产项目。从项目立项到请专家论证,直到购置设备,跟着方华鞍前马后的都成了拎包的男助理了。为解决生产和经营急需的资金钟子健还找到在省农行工作的战友解决了贷款。市里的有关部门也在钟子健的协调下给方华的精细化工厂很多的优惠政策和帮助。

    方兆飞是看到他的企业起死回生后而欣慰地故世的,临终前他十分感激恩人钟子健,拉着他的手拜托他照顾好他的女儿,把她当作小妹妹。当时林局长也在场,对自己得力的部下把工作做这么好,他十分满意。因为市政府也把这个企业的成功转产列为典型,在市里推广。

    方华处理完父亲的丧事后,把钟子健约到她的厂里,她郑重地告诉他,她的父亲留下了遗嘱,要把精细化工厂10%的股份给钟子健。方华说她请来了律师,她再加5%,给钟子健15%的股份。

    钟子健一口拒绝,没有半点的犹豫。他说:“在我做了我应该做的事后,不要让我做我不应该做的。”他还告诉方华,为了妥善起见,他会把这个情况汇报局里,一是证明这个事情没有发生,二是表明这个事情以后再也不会发生。

    据林局长当时知道的情况,方华对钟子健的做法不能理解。局里也有些人误解他,说他是沽名钓誉。钟子健向局领导表明过他的心态:“心底无私天地宽。”他不怕别人怎么说。

    林局长现在想想,钟子健是有很多让方华感激不尽的地方的,方华敬佩钟子健,与公有,与私更是有。

    人都是有感情的,这一来一去的,日久生情也是可能的,真是说不清楚。

    林局长想了想,安排局里的妇女主任找刘红丹聊聊,问问她钟子健究竟怎么对不起这个家庭,她又掌握着什么足以证明钟子健搞不正当男女关系的证据,处理了钟子健是不是就一定能够达到她的目的,就有利于这个家庭,有利于她和钟子健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