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秘密
作者:入水无痕
第二章
第二章 一 错误
    赵建新和钟小艾他们当晚就坐上了返东江市的特快列车。看着灯火阑珊的北京城渐渐远去,赵建新心里应该是一块石头落了地,可正是这块石头一路上将他堵得慌。

    在中纪委门口钟小艾对劝她回家的赵建新说:“你没有权利阻止我!与公与私都没有!”。

    钟小艾的口气是冷漠和强硬的,给赵建新的感觉是,他又遇到一个难缠的**户。在他的眼里钟小艾本来是一个文静的小女孩,是看着她长大的。赵家和钟家的交往很密切,逢年过节和两家有人过生日都要聚一起。钟小艾以前见到赵建新总是叔叔长叔叔短的,很是亲热。现在为了她爸爸的事情竟然以这种态度对他,真是出乎意料。想想钟小艾对自己父亲的态度,他也就释然了。好在成功地劝阻了钟小艾,使她没有向中纪委递那份举报她父亲的信。

    赵建新做信访工作多年练就一套基本功,说服人、打动人,然后再教育人。但他知道自己并没有完全打消钟小艾告她父亲的念头。看得出来,她并不相信他说的话。

    钟小艾直言不讳地对赵建新说了她的想法,“既然你是我爸爸的好朋友,就一定会袒护他的。何况他单位也这样,包庇他,纵容他。”对于她的话赵建新不得不表态:

    “你看着,组织上调查清楚你爸爸的问题会严肃处理的。果真如此的话叔叔也不会依他!”

    钟小艾用鼻子哼了一声就再也不说什么,在列车上她沉默不语,显得心事重重,也不吃赵建新给她泡的方便面。

    借着车厢内微弱的灯光赵建新将钟小艾的举报信又认真看了一遍,心里面沉甸甸的。他跑到两节车厢相接的地方抽烟,到后来还是忍不住给钟子健打了电话。

    “我只问你一句话,你与方华那个女人有没有关系?”

    钟子健说:“没有!就是没有!”他还反过来问赵建新是不是希望他有。

    赵建新说:“我当然不希望你钟子健有这样的事。但无风不起三尺浪,是不是?”

    钟子健看起来像是急了,说:“现在又不是**期间,你是不是一定要搞我的冤假错案?”

    挂了电话赵建新摇了摇头,觉得问钟子健这句已经问过的话实在是不应该。可他就是心有不甘,他希望钟子健这个老战友、好朋友在这个时候能够对他打开天窗说亮话,说真话,勇敢地承认自己做的事情。

    赵建新这个信访局长处理男女方面的事可谓多矣,到他这里告领导,告同事生活作风问题的多。告家里人的,遇到的最多的是告配偶的,告父母的还真的没有遇到过。

    男女私情也被人说成是“偷人”,是偷偷摸摸和鬼鬼祟祟的事情。做这种事的人都有心理准备,想尽方法去遮掩自己的丑行,即使暴露了也还要抵赖一番的。因为,做这种事情的人本来就已经丧失了对自己的道德要求。看来,钟子健也不能例外。这么想来,赵建新心里就非常不安。在列车上他睡不着觉,他反复地想:钟子健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呢?这么多年他一直很正派的,怎么也经不住**了?

    他不由得去想那个与钟子健有绯闻的方华。

    方华是个十分漂亮的女人。他见过她几次,第一次是在钟家,在钟子健过生日的家宴上。刘红丹把方华当家里人的,介绍她时说是她的小妹妹。而钟小艾当时也亲热地叫方华方姐姐,吃饭时不停地给方华挟菜。

    方华给赵建新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的举手投足和言谈显示她是个事业型的女孩,她不怎么打扮,却有天生的丽质,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

    想到这样的女人与钟子健可能的男女关系,赵建新也免不了多想一些,去想象一番。

    方华有点像演员范冰冰,与之比较,同样的鹅蛋脸秀丽而不妖媚,身材比范冰冰还要高挑,腰很细;皮肤很白,像瓷一样;**也很挺,真正的撞人眼睛……

    再想倒是想不出什么来了,但赵建新奇怪自己居然也把一个女人的模样甚至是身体的特点记得这么清楚,解释的答案只有一个:这个女人确实动人!

    为这么一个女人,钟子健极有可能去犯错误的,失足或者红杏出墙这样的事情都可以按在他的身上。可钟子健偏偏不承认这件事,嘴硬的很。他持这种态度意味着什么?答案是他即使有这方面的事情也还不想离婚,不想因为这个女人而背叛自己的家庭。

    问题是刘红丹为什么会就钟子健这件事死缠烂打,有好多家庭在遇到这种事情时是不这么处理的。女儿钟小艾也是,为什么一定要做出过激的举动来呢?难道钟子健把她们伤害到生死活对头的地步?赵建新百思不得其解。

    到东江市的接站,赵建新安排钟小艾的妈妈刘红丹来,他想钟小艾还是先避开钟子健好。看到在出站口焦虑等待的刘红丹,赵建新心里面咯噔一下,挫折和打击对一个人竟是如此的惨重。刘红丹和以往判若两人,满脸的痛楚,满脸的憔悴,好像把自己所有的不幸都写到了脸上。

    见到女儿的刘红丹很激动,她连声感激赵建新,抽泣着对女儿说:“小艾,你要是出什么事妈就不活了。”说话的当儿她狐疑地盯着钟小艾身边的大男孩曹琨,曹琨拎着钟小艾的包。

    见到刘红丹后赵建新突然生出一个想法,一定要与她好好谈谈。他觉得要扑灭这场在钟子健家里燃起的大火,首先要控制火源。

    刘红丹肯定是放这把大火的人,只有她的火先熄了,钟小艾才能熄,女儿的工作得由她做,所谓解铃还得系铃人。
第二章 二 叛逆
    晚上刘红丹不请自到,还带了一些水果到赵建新家来。赵建新见到刘红丹显然是来说事的,忽然不想直接和她说了。他有意让妻子许友兰和她聊,她们的关系一直很好,照她们的说法,是老姊妹,是无话不说的家里人。他要听听刘红丹究竟能道出些什么名堂来。

    赵建新将客厅的电视关了,端了个茶杯拿了张报纸到书房里,他把门敞开着,眼睛不在报纸上,竖着耳朵听客厅里的声音。

    许友兰先是安慰刘红丹,她不相信钟子健会有那种事。说钟子健要是有这种事情赵建新还不有了,天下都没好人了不成?刘红丹说人是有变化的,坏人有变好的,好人就有变坏的;坏人变好的少,好人变坏的多。在她的眼里许友兰对钟子健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起初她也不相信钟子健会搞女人,他不仅搞了,而且是搞的她眼前的,围着她团团转的,与她称姊妹的女人。在事实面前她不得不信。她告诉许友兰,不是冤枉钟子健,是有证据的,而且是铁证如山。

    赵建新听到这里希望刘红丹继续说下去,说得更具体一点,可许友兰似乎对刘红丹说的这些不感兴趣,她像是怕听到刘红丹倒出**裸的事实。许友兰叹了一口气,问刘红丹钟子健怎么会有这种事。

    “方华这个**,这个狐狸精!我算是引狼入室。”刘红丹忿忿然,像是肠子都悔青了。

    方华有一爿化工厂,是弘扬精细化工公司的总经理。因为是环保局监控的排污企业,钟子健这个环境监测站站长与她有很多交道打。方华第一次到钟子健门上竟是给他送礼,两瓶洋酒和一台超薄的带拍照的手机。钟子健不在家,刘红丹拗不过她,只有说等钟子健回来退给她。其实她有小心眼,钟子健用的手机也确实差了一点,她正想替他换一部。钟子健回来知道后火冒三丈,硬逼着刘红丹把东西退了。无奈的刘红丹拎着东西反过来去方华那里央求,让她将东西收回去。方华很通情达理,说她只是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激心情,并没有其他什么意图。这使刘红丹对她起初有了好感。一来一去两个女人成了朋友。现在刘红丹看来,方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个很有心计的女人,会公关的女人。

    这件事以后方华隔三岔五地到钟家串门,不带东西来了,她和刘红丹两个人的关系好了起来,亲密得像姊妹,凑到一块有说不完的话。只要是刘红丹感兴趣的,就是她们共同的话题,就连什么牌子的卫生纸好,质地绵软、价格公道这类话都说。钟子健听了也不恼,偶尔凑过来听了笑笑就走开去。他要不走开,方华还把他推开:“去去,说我们女人的话哩。没你什么事。”钟子健这个时候是没有做站长时的一脸严肃的,默不作声地笑着走开。细细想起来,方华也没有因为自己的事找过钟子健的麻烦。她从不说工作上的事情。

    钟子健一家人周末上街,不是一家三口,还有一个打扮光鲜的方华。她和钟家人混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像一家子似的。在商场里刘红丹要是一眼看上什么衣服,首先征求意见的不是丈夫,而是一旁的方华。付款时方华会拿出漂亮的钱包抢着付。这种时候钟子健便说话了,很严肃地,甚至是板着脸,“小方,这是不可以的。”方华收起钱包,或者收起要代为付钱的架势,也就算了。很得体,很大方。

    最主要的是经方华挑的衣服穿在刘红丹身上,给她刻板的身材增色不少,让她在科协大院里风光起来。原先她在单位只有见了别人的穿戴羡慕和红眼的份,角色居然转换了,女同事不时地为她的穿着大呼小叫,追问她在什么地方买的,也把疑问抛给她:“你的眼光现在怎么这么好?”人人奇怪的样子。刘红丹不言语,不吐露实情,心里面乐滋滋的。她只对一个人说过方华,就是资料室的胡敏。

    女人在单位总会有一两个说贴心话的人,刘红丹有什么话总喜欢对胡敏说。胡敏是个顺毛簏子,刘红丹和她一来一去的很舒心,很释放。她所在的资料室紧靠着财务室,又是少有人去的安静地方,是说话谈事的好地方。

    当有一天胡敏正颜厉色的警告刘红丹要警惕方华时,刘红丹也只是笑了笑。以为胡敏嫉妒她,没有往心里去。

    在刘红丹的眼里,钟子健没这个心,也绝不会有这个胆。他是个有上进心的人,在努力进步。他所在的环境监测站是局里的重中之重,他处在提拔副局长的关键眼儿,平时工作都十分小心,更不用说在这些致命的生活作风上出问题。尽管刘红丹不相信胡敏的话,但她对刘红丹的警告是不时的,甚至是经久不息的。如果说刘红丹是一根潮湿的燃不着的木材,胡敏便是一盒火柴,一根点燃不了,接着再划一根,一根接一根。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了一封匿名信,里面夹着一张照片。这封信无异于加了一把干柴,一下子将刘红丹燃着了。她觉得胡敏还真的说对了。

    这会儿刘红丹对许友兰说的大多是从胡敏那里搬来的。她觉得现在有权有势的男人都经不住**,那些巴结他们,有求于他们的人无外乎用钱和色去买通。说到性贿赂,如果这人是女人,又有姿色,还不先发挥自己的优势用自己的身体?

    方华与刘红丹的热乎照胡敏的话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怕许友兰不相信自己说的,刘红丹拿出了她的证据,一张钟子健和方华亲热的照片。许友兰看了后默默的不出声,起来给刘红丹倒了一杯水。

    赵建新从房间里出来,他要看一看这张照片。许友兰把照片递给他,照片的背景是位于南郊的高山流水茶楼,方华依偎着钟子健,挽着他的胳膊。钟子健春风沉醉,而方华则是一副幸福的小鸟依人的样子。

    放下照片赵建新说:“没有什么呀,这说明什么,就凭这个确定他们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刘红丹觉得委屈,反问赵建新:“这些还不够吗?一定要拍到他们在床上的才算吗?”

    赵建新笑了笑说:“我没准也被女同事或谁拉过膀子套过胳膊,难不成我就与她有关系?”他让刘红丹不要胡乱猜疑,不要无限上纲。

    刘红丹说:“他们肯定有关系,这些事瞒不过我。他钟子健又什么时候和我拉过膀子和我这样过?”

    赵建新这时拉下脸,他说他本来以为钟子健真有其事,现在看来是“无影造西厢”,他问刘红丹究竟想怎么样,刘红丹低着头不言语。

    赵建新说刘红丹的所作所为是要把家闹散了。刘红丹说她不是这个意思,她只要钟子健承认了,只要他认错就行。他不认错她就坚决不放过他,她认为钟子健尽管没有提出离婚,其实是往那个方向发展。以钟子健的性格,他认为不错的事情他会做到底。

    赵建新问刘红丹,钟子健要是没有这当档子事,是不是一定要他承认,要他认错?

    刘红丹说赵建新怎么就不能有个立场,主持一下正义。她说她是把赵建新当作家里大哥的。

    赵建新把口气温和下来,劝刘红丹真的不要再闹了,也要她不要把孩子卷进去,眼看着钟小艾要高考了,这是个要害问题。刘红丹说她没有要孩子做什么,再怎么样也不想影响和伤害孩子。孩子大了。她有她的想法和做法,用书上的说法青春期有叛逆行为。

    刘红丹走了以后赵建新对妻子说,相处这么多年竟没有发现刘红丹是个固执的人。许友兰说或许真的有隐情,说不定钟子健真的有那个事。刘红丹套耳朵告诉她,钟子健现在很**,不是过去的那个钟子健了。

    赵建新说他也说不清楚,现在这些事太多了,身边总是有人出这种事。

    许友兰觉得赵建新刚才对刘红丹说的“这类事想有,没有也有;想没有,有也没有。”有点问题。赵建新想了想,是有点问题。他说他只是希望刘红丹正视钟子健的问题,即使有这样的事情也要采取好的方法。生活中好多人有这样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他不好这么劝刘红丹,但最好是这样。许友兰说刘红丹这么做也确实有问题,弄不好会把钟子健逼上梁山。

    在与刘红丹谈话后赵建新越发疑惑钟小艾的所作所为。刘红丹说她没有指使女儿这么

    做,那究竟是什么原因激发和诱使她的呢?

    钟小艾真的是青春期的叛逆吗?她不会不知道这么做意味着什么,会有一个什么样的后果。
第二章 三 证明
    钟小艾和几个女生发现班上的同学马潇潇有些异常,寒假后开学再也看不到他打球了。这个篮球场上的灌篮高手像被霜打过一样耷拉着脑袋,即使被同学拉到篮球场上也坐着不动弹。

    大概是新的一年到来了,语文老师布置了一篇题为《过去》的作文。尽管钟小艾认为这篇作文题目烂透了,她还是认真写了。没几天语文老师把马潇潇和曹琨分别找到办公室去谈话,据说他们两个人的作文都写的出了格。

    同学们都想知道他们写了什么,曹琨被同学逼着将作文簿交出来,让大家奇文共欣赏。有好事的把曹琨的作文在班上朗诵了。

    《过去》

    新的一年来了,老师让我们讲讲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过去:

    那时候天还是蓝的,水也是绿的,庄稼是长在地里的,猪肉是可以放心吃的,耗子还是怕猫的,法庭是讲理的,结婚是先谈恋爱的,理发店是只管理发的,药是可以治病的,医生是救死扶伤的,拍电影是不需要陪导演睡觉的,照相是要穿衣服的,欠钱是要还的,孩子的爸爸是明确的,学校是不图挣钱的,白痴是不能当教授的,卖狗肉是不能挂羊头的,结婚了是不能泡MM的,买东西是要付钱的,作文写不好是要被打屁股的。

    ……

    晕。有女同学说曹琨的作文让人都笑死了几回。

    曹琨告诉同学,他的作文是喜剧色彩的,马潇潇的是悲剧的,他把有价值的东西撕碎了给大家看,而且是那么的简洁,连标点共计六个字符:家成为过去!

    下课时钟小艾在楼梯听曹琨和几个男同学在叽咕,马潇潇的爸爸给他换了妈妈,一个只比他大三岁的可以称姐姐的妈妈。

    曹琨说:“这没有什么奇怪的,五班最流行的一句话就是‘换了没有?’他们班上已经有七八个同学的爸爸妈妈离了婚。”

    钟小艾白了曹琨一眼,她不怎么喜欢这个总是鬼鬼祟祟的,好像什么事情都知道的男生,可曹琨却在放学后拦住了她。

    “钟小艾,你对我的脸色不对呀。我真的警告过马潇潇,告诉他他爸爸要给他换妈妈了。他不信怪谁?”

    “当然。你是酷探嘛。连老师姥姥的姥姥都知道是谁。”

    “唉,唉,钟小艾,孤家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你要换妈妈了。”

    钟小艾听了脸气得变色,她说曹琨无比的无聊,甚至还想骂他无耻什么的。上课铃响了,上课时曹琨还回头看了坐在后面的钟小艾一眼。

    曹琨的话让她心绪不宁。同学李娅对钟小艾说过,她最怕的就是爸爸什么时候带一个年轻的女人到她面前让她喊阿姨。

    钟小艾不像其他女生,她没有青春偶像,没有自己迷恋的影星和小男生。钟小艾和同学们说到自己的爸爸时总是说:“我爸爸可好啦!”

    在她的心目中父亲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充满令人依恋的气息。对她总是和蔼的,笑呵呵的。小时候和妈妈到南京父亲的部队探亲,让她骑在脖子上,举着她的双手登中山陵。一步步的,越来越高,到了顶上怕是有几百级台阶。那时候她有个奇妙的感觉,感觉父亲高大沉稳,就像那苍茫的钟山之麓。

    小学时上生理课,忽然知道自己的出生是父母亲做那种事的结果时,她竟哭了一场。父亲是那么干干净净的人,干那种事一定是妈妈不好。她为此有好长时间不和妈妈说话。

    作为一个高二的学生,钟小艾也不是生活在真空里面,电视、报纸、网络把社会的光怪陆离挤进她原本被功课挤得满满的脑子里,但这些都似乎与她的生活没有什么具体的关系。只有一件事,很触动她的神经,那就是报纸上常说的“包**”。这个名词和金钱和肮脏的性有关系,既让她觉得恶心,又让她觉得和她的生活有很大的关系。男人只要有权有钱就可以找一个这样的女人乱搞,这让她不得不担心,她不想自己的爸爸与这些肮脏的事情有一点点瓜葛,希望他能够离这些事情远远的。

    曹琨对钟小艾的一句警告,让她很生气。她觉得这是对爸爸的污蔑,她不能容忍。她找了个机会对曹琨说:“你知道这个知道那个的,你怎么不知道你妈妈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句话深深地刺激了曹琨,他生活在一个单亲家庭,父亲从不回答他有关母亲的问题,家里面也没有一样和母亲有关的东西,谁提到他的妈妈他都会掉脸,他蹬上自行车飞快地走了。钟小艾的快意过去以后有些歉疚,心里面又对自己说:谁叫他说我爸爸的,活该!

    尽管钟小艾不相信曹琨的话,但她每天回家还是关心起父亲来,她会问总是在看电视的妈妈,爸爸怎么还没有回来。她的回答总是千篇一律:“你爸爸,应酬。”

    温习功课的钟小艾要到十二点以后才会睡觉。父亲回来的早让她听到声响,她会从房间里出来看一下。父亲除了有时候酒喝的多一些,有一点醉态,倒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他与妈妈的关系也没有什么反常,进了房间关上门,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他们在她学习时是很小心的,怕弄出一点点声响影响她。

    直到有一天曹琨将手机上拍到的照片给她看。那里面有曹琨所说的钟小艾爸爸与另外一个女人的证据。自从那天晚上钟小艾对他说了那番话后,他有好一阵子不理睬钟小艾,他在找证据,找能够证明自己话的东西。

    曹琨的照片只给钟小艾看了一眼,再说又是在手机上的,钟小艾不好拿走。照曹琨的说法,他还是履行的告知义务,钟小艾仍然可以不信。他不会再说什么了。

    照片尽管很小,钟小艾看清了确实是她的父亲与一个女人亲热的,依偎的情景。让她震惊的是,这个女人居然是方姐姐。有好几天,钟小艾看不下书,闷坐在房间里想这件事,她不知道怎么办。

    家里面父母亲之间在背着她争吵,在饭桌上也他们也横眉冷对了。妈妈每天关上门在房间里哭。钟小艾看出端倪,她妈妈知道什么了。

    钟小艾决定问问父亲,他有没有那件事——和另外一个女人,是不是就是方华?
第二章 四 失败
    钟小艾从北京回来后赵建新家成了这个事件的中心,因为他与钟家的特殊关系,也因为是他从北京将钟小艾带了回来。

    在刘红丹到赵建新家后的第二天,钟子健也去了赵家。这一次造访不同往常,他有点犹豫不决。赵建新带回了孩子,不管交情多好他都必须要表示一下感激,但也就意味着他要就有些问题面对老朋友,要费尽口舌去解释一番,准备接受这个兄长的开导甚至是教育。

    赵建新对钟子健的到来表现出意外,不仅摆在脸上,嘴上也说:“兰琪来过了,我以为你不会来。”钟子健说:“我为什么不会来?”言下之意,他又不是做贼心虚。两个男人呵呵一笑,坐下来先找了些闲话说起来。许友兰给他们沏了茶就识相地避开去,到房间里看电视。

    钟子健搓着手开始说准备好的谢意。赵建新摆摆手,不让他说下去,“这件事是我应该的,是本职工作。不是你钟子健的女儿,我也要把她带回来。”

    赵建新问钟子健事情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事前一点影子也不知道。

    “我们家丫头真是过分,这种过分不是一次了。她居然敢质问我,指着我的鼻子问我在外面有没有女人,还指名道姓问是不是方华。”钟子健说。

    赵建新笑笑说:“这还不简单,你解释清楚不就行了。不害病怕什么鬼叫?”

    钟子健摇头说:“哪有这么简单啊,你遇到也接受不了,哪有做女儿这么对父亲的?”

    那场父女之间的面对面发生在钟小艾到北京之前,钟子健现在回忆起来仍然十分的难受,说那是从没有过的伤心。当妻子刘红丹为方华的事第一次与他交锋时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那天他回家很晚,本来准备对付的是喋喋不休的妻子而不是女儿。当女儿将他拉到房间里时,他脸上笑嘻嘻的,以为她可能是和他商量花钱的事,有时候她会背着妈妈和他要钱花,要买个东西什么的。他比她妈妈好说话。没等他坐下来钟小艾说:

    “爸爸,我知道,你在外面有女人了。”

    “什么?”钟子健实实在在是听清了,可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女儿没有重复她说的话,只是情绪激动地盯着他,逼视他的眼睛,等着他的回答,像是怕他回避这个问题或不说真话似的。

    钟子健嘴里嗫嚅着,“你乱说什么?胡说八道的!”他掏出根烟抽,点着了又揿了,平时他是不在女儿房间抽烟的。他感到自己在未对女儿解释以前就已经失态了,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转而用平和的语气问女儿是不是从妈妈那里听到了什么。

    钟小艾说与妈妈无关,没有一点关系,是她自己知道的。还说外面知道的人多了,也不是一个两个的。

    “你妈妈疑神疑鬼的,无事生非。你乘什么哄?”钟子健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他忍不住对女儿和她妈妈的恼怒。他怎么也不会相信女儿的话会与她妈妈无关,会不是她的挑唆。

    可能是因为见到钟子健被激怒的缘故,一直站着的钟小艾这会儿像是说错了话做错了事,低着头满脸绯红。长这么大没有这样对待过爸爸,刚才仗着一股子气恼,现在倒有点后悔了。钟子健见女儿这样倒有点得理不饶人,说出了一句似乎矫情的话:“你怎么也欺负起爸爸来了?”

    正是这句话让钟小艾觉得委屈也更加气恼,她索性使了小性子问爸爸与方华是不是有关系,特殊的关系。

    钟子健声色俱厉地对女儿说:“这些事不该你问,你怎么说得出口?”

    钟小艾以为爸爸会回答她,不管他怎么回答她都会相信。可他这么恼羞成怒,不是理屈词穷是什么?钟小艾在他爸爸拂袖而去后坚定地认为,他是有那种事了。也肯定那个女人一定是方华。

    对于父女之间的这场面对面,赵建新觉得是钟子健没有把握好机会,没有和孩子好好交流、沟通,以至于让她产生了对立情绪,把问题变得复杂起来。

    “孩子这么做是爱护这个家庭。她到北京也是希望组织上能够劝阻你,她以为没有其他的方法了。”赵建新这么开导钟子健。

    钟子健哀声叹气地说:“我还是这句话,不知道说什么好。”

    “辛辛苦苦把她养这么大,到头来是这种结果,失败,真是失败。”钟子健好像在总结自己,定位自己是一个失败的父亲。

    赵建新向钟子健了解钟小艾从北京回来后的情况,问他有没有责怪孩子。钟子健说:“我哪敢呀?!只有她对我脸不是脸嘴不是嘴的。”

    钟小艾回来后在家里根本不搭理他,离他远远的。吃饭时有他在桌上就端了饭碗到自己的房间里去。家里的局面让钟子健很难堪,刘红丹也时不时在桌上声讨他,把家里的锅碗盆瓢弄得叮叮当当的,他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

    赵建新觉得钟小艾尽管回来了,心里面的结还没有解开,家里面战火纷飞,下面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他要钟子健过几天找机会和女儿好好地交心,和刘红丹和好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方法。他还语重心长地告诫钟子健:“一个要求进步的人家里闹出这种事来,是政治上还不够成熟的表现。”

    钟子健告辞时赵建新坚持要送他一截,他是想妻子许友兰不在的情况下与钟子健再聊聊,可钟子健一路上默默无言,直到分手时他才问赵建新:“你真的认为我与方华有那种事情?”

    赵建新说:“你怎么能够让我相信你。一,说你有事的人多了,女儿都认为你有,三人成虎;二,现在犯这种错误的人多,说谁犯了都不奇怪。”

    钟子健摇摇头说:“男女之间的事情,你可以找到证据证明做过了,却没有办法证明没有做过。我看来是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了。你也知道的,我这年龄在这儿摆着,工作成绩和能力也摆着,许多不如我的上了,不该上的也上了。就是为了老婆孩子,我也想再上一个台阶。否则你这个老战友也会觉得我不进步啊!一起回来的,你都当上局长了,我呢?”

    赵建新也知道钟子健这些年工作一直干得不错,但就是因为为人比较直,不会顺着领导,更不会联络感情,听说还顶撞过佟副市长,这些都可能影响他。一直有提他当环保局长副局长的说法,但总是卡着壳。四十四岁了,眼看着再过一两年就要被年龄卡住了,这两年是关键时刻,按理说不至于犯这种糊涂,招惹是是非非。

    赵建新皱着眉说:“就你目前的家庭矛盾和外面的风言风语,势必影响你的发展。我也想,无风不起浪,你和方华即使是因为工作,关系也肯定好得过了头。这年头为人民服务会被错认为是为钱服务,为个人利益服务。你一心帮一个人,帮一个女人,不是为了钱,就是为了色。这是庸俗的念头,但可能还不是一两个人有,我也可能有。”

    钟子健告诉赵建新自从有了他和方华的风声以后,方华已经好久没到他家来过了,就连方华的单位,他能不去也尽量不去。

    赵建新停下脚步说:“就是一仙女,你也要忍着。”

    钟子健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这话,一时半会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