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让一个小天使投生到人间。

    小天使问：“我听不懂人间的语言怎么办”？

    上帝说：“没关系，我已经在人间给你安排了一位大天使”。

    小天使又问：“听说人间有悲有喜，我怎么受得了呢”？

    上帝说：“没关系，大天使会始终陪在你身边”。

    小天使说：“好吧，那我就去人间吧，可是，我不知道大天使的名字，怎么能找到她呢”？

    上帝笑呵呵地摸摸小天使的头说：“孩子，你不需要知道她的名字，当你睁开眼后，她就会在你身边，你只需叫她一声妈妈就好了”。

    1996年2月20日22：20，我拥有了我的小天使。

    小人满一周岁后，基本都是父亲母亲帮忙带着。父亲厨艺好，又深谙小人的喜好，所以餐餐都变着花样做小人喜欢的菜肴，将小人养的胖嘟嘟的，像北方年画里的小肥娃，超可爱。对小人来说，外公就是那本《十万个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外公不知道事情。可是有一天，小人发现外公也不是什么都懂的。

    那天中午开饭，桌上照例都是小人喜欢吃的菜。小人不等外婆给她系好围嘴，就爬上凳子坐好。拿起小汤勺，舀了一点米饭放进嘴里，结果勺子插在米饭里有一会了，烫着了小人的嘴。小人立即吐出米饭，“啪”的一声，小汤勺掼在桌上，又弹起来，“唰”地从外公头上飞过，“铛”的一声，落在地上。小人带着哭腔生气地质问外公：“公公，你怎么这么笨呢？你不能用冷火烧饭吗？冷火烧的饭就不会烫毛毛了嘛”！

    我楞了一下，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随即我们仨都笑得喘不过气来。父亲说，也许以后真有冷火，能将饭做熟又不烫，哈哈。

    那年小人两岁半。

    一个星期天，天空阴沉沉的，父亲在厨房给小人蒸包子，小人在走廊上自娱自乐。

    要吃饭时，天空竟飘起了小雨。小人见下雨了，急地大叫：“公公，公公，快收衣服，下雨啦”。

    父亲走出厨房一看，雨很小，也未必能下下来。就说：“没事，毛毛雨”。说完就又进厨房忙活去了。

    突然，厨房门被“嘭”的一声推开了，小人气呼呼地跑进来，冲着父亲大声说：“公公雨”。

    父亲愣了一下，旋即大笑不已，原来小人乳名毛毛，她以为外公说“毛毛雨”是批评她呢，赶紧过来还击“公公雨”。

    那年，小人三岁。

    母亲不会骑车，为了接送小人上学，特意买了一辆小巧的三轮车。日日放一小椅子在车里，母亲骑着，小人坐着，又安全又舒服。

    三轮买回来没几天，小人就可以骑着在院子里大玩飞车，一位体重一百四十多斤的本家嫂子坐在车后，小人照样拉着她飞奔，一边满头大汗，一边很跩的问：“舅妈，毛毛厉害吧”？

    在确认自己车技纯熟后，小人开始不安分了，每天早上母亲还没吃完早饭，她就把小书包放进车里，将车骑出院子。在催了三遍外婆还没动静后，她就先行出发了。那段时间，经常是小人骑车在上学路上飞跑，母亲在后面边追边叫：“毛毛，停下来，毛毛，等等我”！惹得邻居大笑不止。待母亲送完孩子回来，他们就打趣：“师娘啊，是你送外孙女上学，还是外孙女送你啊”？母亲一身大汗，哭笑不得。

    我知道后批评小人，她却振振有词：“婆婆太慢了，又要扫地，又要擦桌子，还不如让我自己骑车去上学呢，我放学的时候还可以把公公接回来”。那口气，那认真劲，好像外公外婆是小孩，她倒是个大人。

    小人七岁时，小侄也三岁了，这小子比起他姐姐有过之无不及，豆大的小人就能骑着三轮在院里绕圈，只要他从扬州回老家，母亲就得把三轮车放到别人家去。小人很生弟弟的气：“都是你皮的，我的宝马也骑不成了”。小侄立即更正：“不是马，是三轮车，马在动物园里呢”。小人教育表弟：“一点不幽默，这是比喻”。

    去年小人也去了扬州读书，母亲跟着去照顾两孩子，三轮车便没了人照顾了，使得外胎严重老化，内胎也破了一个洞。过年回老家找人修好了，被小侄骑了几圈，又爆胎了。小侄嚷着叫爷爷修，父亲看看满是裂纹的轮胎说：“天冷了，轮胎没擦香，皴的都裂开了，修不好啦”。小侄听不懂，小人在一边乐坏了：“公公，这么好玩的比喻您都想的出来，您太幽默啦”！                      

    2007.3.补记于临海

    匆匆飞回一趟扬州，又匆匆返回黄土高原。小人一天七八个电话，搅的我原本多愁善感的心愈发伤感。干脆扔下手头的工作，站在办公室偌大的窗户前发呆。

    窗外是贫瘠的旷野，远处是光秃秃的火烧山（因山体断面呈红色，且寸草不生，所以本人戏称为火烧山，以便区别新疆的火焰山。），公司就建设在兰州中川机场南边一片广袤无垠的盐碱地上，若没有公司这片现代化的厂房，人们可能会以为这里是侏罗纪地球的一角。因为海拔三千米左右，所以这儿的夏天并不热，但是只要太阳一出来，紫外线就特别强烈。带着遮阳帽，撑着遮阳伞，还是会感觉脸上**辣的，而且空气异常干燥，尽管我已经调到这里工作了四个多月，但是因为现在刚从湿润的扬州回来，一时竟难以适应，老觉得皮肤干干的。好在这里的水果特别甜，部门里新招的小姑娘也特别甜，不时洗一盘水果端过来，说是给我补充水分。

    就是这么荒凉的地方，小人暑假过来也能玩得很开心。在公司一本地女孩的带领下，她竟饶有兴趣的跑到公司前的荒地上和一放羊老人合影，老人激动无比，说是长这么大终于照了一回像了，听得小人心里酸酸的，硬要给老人一些好吃的。调皮的小人还从山村仅有的一个小鱼塘里捉了些蝌蚪回来，放在我桌上的花瓶里。当老总心疼他的热带鱼又死了一条时，我的小蝌蚪却充满了活力，在狭窄的空间里游来游去，使得同事们都担心：“毛毛，万一这些小蝌蚪变成癞蛤蟆怎么办”？小人慷慨地说：“那就一人送你们一只呗”。

    说好带小人去水车源玩，说好带小人去爬白塔山，可是公司突然将投产日期提前了一个多月，使得我定下的计划只能放在明年暑假实施了。小人舍不得离开我们，我们也舍不得离开小人，可是任务紧迫，那人更是忙得不可开交，除了将小人提前送回扬州，我们别无他法。

    一直就不是重名利的人，最理想的生活就是呆在家里相夫教子写文章，可是目前条件不允许，只好让小人再委屈一段时间。小人很懂事，她说她知道爸爸妈妈这么辛苦是为了给她更好的生活，可是小人无邪的大眼睛里流露出的依恋还是让我心痛。我想过舍弃目前的一切，回扬州找一份清闲一些的工作，好有更多的时间陪小人。可是离家太久，找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谈何容易！

    有一学新闻专业的好友欲辞职下海办杂志，目前相关工作正在准备中。他邀我一起创业，继续给我开专栏。我曰：奔四的年纪不谈创业，专栏倒是会尽心尽力。小人便嘱我催好友抓紧时间，好让我尽快回家，一边陪她一边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可是她小小年纪又哪里知道创业的艰难！

    唉，宝贝，妈妈现在很努力，努力工作，努力写好文章，努力早点回家陪你。

    宝贝，妈妈在海拔三千米的地方想你，你也要好好学习，不要辜负爸爸妈妈对你的希翼！                      

    2007.8.14于兰州

    元旦假期稍纵即逝，三天时间基本就在车里度过了：为了多陪小人半天，29日晚上坐了8个小时火车回扬州，早晨小人闹着要回老家，便又打的回高邮，元旦又打的回扬州，昨天又坐大巴回杭州。车来车往中，假期便结束了。

    回家收拾房子，照顾孩子，买菜做饭；回公司又收拾房子，洗澡洗衣，三天假期就总结出一个字：累。比身体更累的是心：每次走时，小人都眼泪汪汪，而我还得强忍眼泪笑着鼓励小人说：“毛毛是个坚强的孩子”。

    我本是个胸无大志的人，一直想做个自由撰稿人，安心地呆在家里写写文章，照顾孩子，可是在职场辛苦这么多年，自己仿佛一只不停旋转的陀螺，并不是想停就能停下来的——30日晚上我人还未出发，编辑就来约下期专栏的稿件了；31日早上刚到家，公司的电话又追了过来………每每工作压力大的时候，我就会对那人说要退休了，人家不会安慰我，更不会鼓励我，只会说：“好啊，我养你”！

    我当然不会让人家养着，做个庸庸碌碌的家庭主妇。于是只好一次次和小人上演着聚散两依依的情景剧……为了实现自己作为职业女性的人生价值，我必须努力让工作很出色，因此就不得不忍受着心底的歉疚和小人分离。小人是我生命的延续，自己的诸多遗憾还希望她去帮我实现，还好电话缩短了我和小人的空间距离，一天两到三个电话的遥控教育使得小人和我的感情一点没有因为距离的遥远而变淡，但是仅仅这样并不能满足孩子对母爱的期盼，每次一说回家，小人便开始倒计时，每次分别，小人又总是很懂事地和我挥手，笑着说“妈妈再见”，眼里却泪水盈盈。

    聚也依依，散也依依，孩子转过身去就会和小朋友一起开心地玩耍，而我心里的牵念却始终萦系！

    因为自己的人生充满了很多遗憾，所以我努力工作努力学习努力不让小人有任何遗憾。可惜虽然女儿说：“妈妈，你工作去吧，我和外婆在家挺好，我知道你辛苦工作是为了我”。我还是从她纯净的大眼睛里看到了对我的不舍——一如我心底对她的不舍！

    聚也依依，散也依依，唯有收拾起心痛与不舍，拼命工作，拼命写字，以便早点退休，回家陪孩子，不再分离。  

    2008.1.3于杭州

    台风“凤凰”来了，杭州风雨交加，燥热的气温一下子降低了好多。打开门窗，凉风立刻蜂拥而至，好不惬意。

    因为细雨绵绵，楼下的健身场地空无一人。若是小人在，即便是今晚，她也会在洗澡前下去荡两下秋千。想起小人，心里就变得很柔软，于是给她打电话，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唧唧呱呱的声音，我又想起前天训她的情景，心里就觉得很内疚。

    其实小人从小就很乖，一周岁多一点就知道尊老爱幼，每次吃饭都要先给外公外婆夹菜；和我爷爷散步时她都紧紧抱着太公的胳膊，还说：太公，你慢点走。爷爷就问：毛毛，你干嘛总是抱着太公的胳膊呢？小人说：妈妈说了要尊老爱幼，我是怕你走路摔倒，所以扶着你。逗得爷爷哈哈大笑；两周岁小人就将一首《常回家看看》唱的滚瓜烂熟；三岁就会背六首唐诗，会在无意中踩了我的脚后对我说“sorry”……那时候，只要是与父亲熟识的人，无人不知小人的大名，幼儿园里老师说她是班上最出色的孩子，一年级时当老师问世界上什么最厉害时，她说黑洞。老师就愣住了：黑洞是什么？小人就很不屑：宇宙里最厉害的天体都不知道，还当老师？

    ……

    慢慢地，小人越来越大，主见也越来越多，每次与我分别都会眼泪汪汪，我觉得小人越来越懂事了，母亲却觉得小人越来越不懂事，因为母亲只习惯用当年对待我的方式来对待小人。在母亲锲而不舍的唠叨下，小人开始变得很叛逆，学习成绩也开始下降。我不怪母亲，也不怪小人，因为错的是我，我不该将小人托给父母照料剥夺她在妈妈身边撒娇的权利。于是这个夏天我决定将小人接到身边读书，弥补自己欠了她很久的母爱。

    得知以后可以和妈妈在一起，小人开心得不得了，但是学习态度还是不够端正，每天除了看电视吃零食，就是和小朋友玩，根本无心做暑假作业。于是前天晚上我将她狠狠训了一顿，并且告诉她：其实妈妈骂你的时候自己心里也很难过，但是你确实太不像话了，我希望这次是我最后一次批评你。小人问我：妈妈你是想当我妈妈还是做我的好朋友？我理解她的意思，所以告诉她：如果你希望我在你面前永远是大家长的样子，那么你就继续这样松懈下去，我仅仅是你的妈妈；如果你希望我是你的好朋友，你就应该端正学习态度，好好学习。小人眨巴着大眼睛说：妈妈。我明白了，我要你做我的好朋友。

    昨天，好朋友决定回扬州呆几天，毕竟以后就在杭州上学了，她想趁假期回家看看同学，陪陪外公外婆，于是我送她去车站。因为是短暂分别，这次我一点离愁别绪都没有，好朋友还是腻腻乎乎地和我吻别，逗得边上的人都在笑。

    晚上下班路过健身场地，看见好几个同事的孩子都在玩耍，心里就有些空落落的，因为小人在的时候我俩总要去锻炼一会，总要在秋千上比试一下谁晃得高。

    今日室外风风雨雨，健身场没有一个小孩的影子，但当我趴在窗台上发呆时，却还是看见了满场都是小人活泼的身影和她荡秋千时快乐的笑声。秋千空了，心绪却满满当当，我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反思自己十几年的母亲生涯，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离一个好朋友的标准还是有点距离的。

    找到差距就是找到了进步的空间，我常常这么对下属说。今天我也对自己这么说了一遍，因为我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做了，希望我的好朋友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希望今天的空秋千能在明天承载我们两个好朋友的快乐。                              

    2008.7.29于杭州

    下班了，坐在电脑前想写点什么，又不知从何下笔，这时收到小人的信息：“竹西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我们绽放少年风采迎接新的学期，陌生熟悉都是同学请不用拘礼，我们一起来学习，学出好成绩。竹西欢迎你，让我们创造奇迹，让我们都加油去超越自己，竹西欢迎你，在太阳下分享呼吸，有理想就会有奇迹。

    竹西种着凤尾竹，充满蓬勃绿意，竹叶吐出新鲜空气，你会爱上这里。团结奋进努力创造优秀班集体，同学都有大志气，老师心欢喜。竹西欢迎你，让音乐感动你……我的改编后面还没想好。——毛毛”

    看到前面，我以为这是扬州竹西中学或者小学学校里面改编的歌曲，直到信息最后才知道是小人自己改编的。

    小人和我小时候一样，作文很好，她写的作文大都受到老师的表扬，而且她的思维跳跃性很大，这些我都是知道的，但是今天这个12岁的小女孩改编的歌词还是让我有些惊喜。我表扬小人有才，小人说：“那是，才女的女儿吗，当然也得是才女”。

    这小东西，夸她胖还喘上了。

    我将小人改变的内容再丰富了一下，发现完全可以作为竹西小学的校歌了：

    竹西大门常打开，

    开放怀抱等你，

    我们绽放儿童风采迎接新的学期，

    陌生熟悉都是同学请不用拘礼，

    我们一起来学习，

    学出好成绩。

    竹西欢迎你，

    让我们创造奇迹，

    让我们都加油去超越自己，

    竹西欢迎你，

    在太阳下分享呼吸，

    有理想就会有奇迹。

    竹西种着凤尾竹，

    充满蓬勃绿意，

    竹叶吐出新鲜空气，

    你会爱上这里。

    团结奋进努力创造优秀班集体，

    同学都有大志气，

    老师心欢喜。

    竹西欢迎你，

    让音乐感动你，

    德智体美全面发展有出息。

    竹西欢迎你，

    这里有宽阔的天地。

    让我们学会振翅高飞！                      

    2008.8.21于杭州

    周末了，本想加会班，可是同事九九要做带动画和音乐的PPT，而她的电脑里音频文件损坏了，只能借用我的笔记本。于是将电脑给九九用，自己打算带着小人出去走走。

    小人告诉我，老师说了，为了防止感染H1N1流感病毒，不允许到人多的地方去。因此人家建议：妈妈，就带我到附近的那家华联超市去买点好吃的吧。

    小人所谓好吃的在我看来都是垃圾食品：果冻、海苔、费列罗巧克力、肯德佬小鸡腿等等，牛奶她从不正眼看，乳娃娃反而很喜欢。给她买了一箱露露杏仁露，因为听说喝了对皮肤很好，可是人家嫌原味不好喝，还得我自己早一瓶晚一瓶来解决。

    出了公司大门，小人和我勾肩搭背，整得娘俩跟姐俩似的。她给我讲学校里的事情，说他们班新来的男生有多讨厌，老是自诩为小沈阳，腻歪又叽歪。把她惹生气了，她不但对这个小男生大发脾气，还拿书抽他。最后这个男生直叫：好了，好了，别打了，以后你就是我老大了。

    我大笑，想起自己小学五年级时和一个男生打架的事情。那时候我的同桌总是要和我分三八线，上课时我不小心过去一点点他就打一下我胳膊。开始我都忍了，后来终于忍不住，转过去扇了他两耳光。结果他反绞住我胳膊，我也不知哪来那么大力气，一使劲竟然将他摔倒在地上。现在想想真的好笑，没想到的是小人现在也这么野蛮。

    小人小时候又可爱，又乖巧，三岁就知道臭美，一个夏天我会给她买十几条小裙子，每天将她打扮的漂漂亮亮，每天都梳不同的小辫子，幼儿园老师告诉我，别的家长来接孩子都说我家小人是幼儿园里最出色的小朋友。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小人却越来越像个假小子，现在到了叛逆期，言行举止尤其像个小男孩，裙子也不肯穿了，皮鞋更是不让我买，这次五一回家还叫小姨给她买了个篮球。昨天篮球寄到了，她一回来就套上护腕，抱着篮球拍来拍去。我批评她不像女孩，她嬉皮笑脸地说：有其母必有其女，所以野蛮妈妈生个野蛮女儿，正常。

    到超市了，我提着购物筐，跟着小人在货架中间穿梭，不一会，筐里就满了。买好单，我还得帮她提着。我说这些都是你的零食，应该自己提着吧？小人冲我做鬼脸，抢过我的包说：母亲大人，我帮你背包吧，这一大袋子你提着，免得被人说你虐待儿童。

    我哭笑不得，提着一大包垃圾食品慢慢往回走，她倒和兔子一样，转眼就窜出了很远。还在前面催我快点走，回家陪她看《天天向上》。我故意不理她，自顾看两边的街景。这一看还真看出了不少变化，一家水果商行又紧锣密鼓准备开张了，若不是收银系统还未开通，我都准备进去买些水果。店主客气地叫我：“明天来哦，我们明天就正式开张了”。“温馨人家”小区门口的鲜花店不见了，街头的艾凡男装也改成了一家虫草燕窝商行……世界变化真是快，因为平时不出来，每周就小人从学校回来后才出来走走，没想到一周的时间这条街就发生了这么多变化。

    看我这么感慨，小人不解：妈妈你平时为什么不出来看看呢？我笑道：你不在家，妈妈一个人出来有什么意思啊。小人显得很理解：嗯，我知道你是为了加班多挣点银子给我花。我笑她财迷：少臭美，妈妈加班可是没有加班费的。你这么大手大脚的，就是不珍惜妈妈的劳动所得，我决定以后削减你的零花钱。

    小人赶紧举起双手拍马屁：别，你是我温柔、善良、美丽、大方的才女妈妈，我知道你不会克扣我的零花钱的，你就是逗我玩而已。

    回转到江陵路上，发现河边竟然长出了一片野花，淡紫的颜色，在暮色里看上去竟然那么漂亮。虽然是野生的，可因为河边水土好的缘故，居然成片成片长得热闹非凡。野花边上的美人蕉也是成片成片的疯长，再过一两个月，这河边就会开满黄色和红色的美人蕉。这些花花草草的生命力真是叫人佩服。借花教育小人：你也要和这些花一样，即便妈妈不督促你，也要努力让自己蓬勃成长。

    正和小人欣赏着这些茂盛的花草，有同事经过，投来艳羡地目光，说我好幸福。我问小人：你说妈妈幸福吗？女儿赶紧搂着我说：你有我这么孝顺的女儿，当然幸福了。

    我拍她的小屁股：让我给你做牛做马，还孝顺呢。

    小人故意做出一副哭相：呜…哇，妈妈打人。

    说实话，有小人相伴的周末，真的很幸福。    

    2009.5.16于杭州

    周日，习惯了沉睡半日后起来送小人返校。可是这个周日不用了，因为人家已经放假。于是母女俩到西湖边常去的那家饭店吃完饭，再去武林路的奥斯卡电影大世界看了场《终极者2018》.本来是想看《变形金刚2》的，可是一票难求，便选择了终极者。片子很好看，给了小人莫大的视觉享受，强烈要求以后每周来电影院看一次电影。

    现在看电影方便了，电视台都有电影频道，网上可随意下载想看的片子，可是真正看电影还是要到电影院，因为这里才能真正让人感知电影与电视的区别。

    在小人出现之前，只要各家院线上了新片，我都会和那人去观赏。转眼小人十三岁多了，我也已经十多年没有进过电影院。再进去时发现一切都变了：环境好了，服务好了，票价也由五元十元上升到了五十、六十，情侣座的票价则翻倍还拐弯。一个影院有八九十个小放映厅，每个厅播放时间和影片都不一样，只要有空，随时可以来这里享受视觉大餐，不像以前一部片子要放好几天才能换。

    看毕电影，和小人一路晃悠来到新华书店。天热了，许多人将书店当成了避暑的地方，选一本好书，就地坐在书架下，竟然有人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我和小人从一楼杀到三楼，也没有看见她想念了很久的《时间简史》。正准备杀向四楼，我终于发现了霍金的名字，那是简装的32开本的《时间简史》，与小人惦记的十六开本彩印的不一样，难怪这么难找。我们还发现了一本《时间简史续》，便一并买了。到了一楼收银处，女儿又看见一本《未解之谜》，16开本，彩印，翻了翻，立刻爱不释手，我说买了吧，小人雀跃，连连拍马屁：妈妈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一个十多岁的小屁孩，能喜欢霍金和他的《时间简史》，我想我应该忽略她贪玩和爱吃零食的缺点。宇宙是什么？真的和小时候学过的解释一样：时间上无休无止，空间上无始无终吗？既然这样，就没有什么宇宙之外的世界，那么宇宙大爆炸又是怎么回事？既然宇宙大爆炸形成了现在的时空格局，那么宇宙之外就还有个世界或者多个世界，这样宇宙的解释就不对了……小时候我就对天文地理特别感兴趣，小人从小也这样。一年级时老师问什么最厉害，小朋友们狮子老虎说了一堆，就小人的答案让老师困惑：黑洞。黑洞是什么？老师下课后问我父亲，父亲纳闷：“一种天体啊，这都不知道？你们上学时我教过的啊”？老师不好意思了：“不记得了，今天上课你家外孙女说黑洞才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东西，把我说蒙了”。没想到小人现在还这么痴迷科学，值得鼓励。

    收银处排了几个纵队，几乎全是家长带着孩子来购书的，也几乎所有的家长都为孩子买了一堆复习资料，排在我前面的父母就为他们胖乎乎的小姑娘买了690块钱的各种练习册。我看看小人，示意她看看那个小姑娘，小人很不屑：反正你坚决不要给我买练习册，要不然一个暑假一点意思都没有。

    其实杭州的教育环境还是不错的，起码他们注重素质教育，比起扬州那些在应试教育环境下艰难生长的孩子，杭州的孩子们幸福多了。中午午休时浏览了一篇博文，介绍了扬州树人中学中考的情况。记得我上初中时老师就说只要进了省扬中，一只脚就跨进大学的校门了。现在人们则说只要进了扬中，就能进清华和北大了。因此初中上树人，高中上扬中就成了扬州的学生和家长们最高的追求和负担。

    作为家长，我理解并同情扬州的家长们。理解是因为我深知天下父母心，同情是因为我觉得他们的价值观是错误的，而他们自己还不知道。所谓条条大路通罗马，树人和扬中并不是所有扬州孩子通往成功的必经之路。对于那些天生爱读书的孩子来说，能轻松学习并轻松考上树人和扬中当然是水到渠成的好事，可是毕竟大多数孩子不是这样的，而据研究表明，成为社会发展中坚力量的那部分人大多数从小学到高中都在班里占据中上游的地位。因此，不上树人和扬中的孩子也一样会成才，家长大可不必让自己和孩子都那么辛苦和痛苦。

    我和弟弟从小就被父亲放养，不了解的人们都说我们的好成绩是被当老师的父亲管起来的，他们不知道在学校教书育人的父亲一点都不喜欢对孩子施以高压政策，我们的作业他从来不管，父亲唯一在学习上关注我们的就是在我一年级是就给我订了《少年科学》，还有就是不断给我们买小人书。我8岁就看长篇小说《海妖的传说》，父亲从不制止，倒是母亲有些心疼：这么厚的书，捧得动吗？这一点与其他家长发现孩子看课外书就大发雷霆甚至大打出手的表现大相径庭，事实证明放养长大的我们和那些圈养出来的同伴相比，我们的人生观、价值观比他们要健康的多，我们积累的知识也要丰富的多，我们也格外自信。

    受父亲的影响，我现在对小人也实行放养政策，不为别的，只因为人生苦短，希望小人能有快乐的童年和少年，希望她从小积蓄的快乐能让她这一生时间简史的内容丰富而多彩，让她的生命快乐而从容。

    2009.6.30于杭州

    随着青春期的到来，小人变得越来越难以管束了，她小小的脑袋里总是有许多不可思议的想法，让我见招拆招都应付不过来。

    一直以为自己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还是很有建树的，在我的谆谆教导下，小人从小就人见人爱，眼睛大大的，嘴巴甜甜的，大眼睛忽闪一下小嘴里就会蹦出一些充满童趣的经典童语。偶尔惹我生气后对她发飙，她就会哭着说：“坏妈妈，叫警察叔叔将你抓走。”两岁半时，有次我对老妈发脾气，她立刻瞪着大眼睛，叉着腰教训我：“妈妈你不是教我尊老爱幼吗？快跟婆婆道歉。”逗得我和老妈哈哈大笑。没想到现在常常是我要求她：“跟妈妈道歉。”然后她就怪腔怪调地来一声“sorry   mum。”

    小人的变化让我十多年的育儿成就感大打折扣，伤心之际我总想：当初那么辛苦生下她到底何苦来着？可是不管怎么伤心，还是不能放弃，毕竟那是自己生命的延续。于是闭门思过，对这些年的教育过程进行了深刻的反思，又将自己的成长之路好好温习了一遍后，我认真检讨了自己的教育方式和耐心，发现唯一的选择就是另辟蹊径，重新寻找适合现在儿童成长的教育切入点——平等沟通。

    小人长大了，我想，于是努力和她交朋友，她也喜欢和我勾肩搭背，称朋道友。可是由于聚少离多，每次回去老爸老妈都告状，说她越大越不听话，什么不吃早饭、放学后磨磨蹭蹭很晚才回家、买路边小摊油炸的零食、学习成绩下降、晚上看电视看到很晚才睡……我在认真听取了爸妈的汇报后向她核实情况，她也知道抗拒从严，便痛痛快快承认，我就严厉地批评她，她会立刻表示：以后一定听话，到了晚上又腻腻的躺在我怀里拍马屁：“我妈妈是世界上最美丽最能干最善良最伟大的妈妈”，让我哭笑不得。

    小人越来越有个性，而且越来越像假小子，明显到了叛逆期。个性鲜明的性格很像我，叛逆的性格也像我，但是我那时候虽然叛逆，虽然个性，但成绩很好，年年当班长，年年都是三好学生，哪像她现在连个组长都当不上。我说她一点荣誉感都没有，可是她说：我很有荣誉感的，只是对这些小干部没兴趣，懒得当。一席话噎得我不知道是攻是守，想遍葵花宝典也没想起用什么招式来抵挡，伸出手去想来招降龙十八掌，可人家立刻搬出未成年人保护法：“妈妈，打人犯法”。

    前段时间，好友为了孩子的教育问题苦恼，我还帮着切脉，分析原因，最终认为是好友夫妇缺少与孩子的平等沟通，对孩子关心不够。我倒是注重与小人的沟通，倒是一天两个电话传递自己对她的关心，可人家依然我行我素，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

    经过将自己与女儿的成长历程进行对比，我得出如下结论：首先是现在孩子的生活环境过于复杂，使得他们过早接受了一些不该接受的知识而导致早熟，提前进入叛逆期；其次是现在的教育体制功利性太强，教育环境不够单纯，老师压力大，学生压力也大；其三就是现在的父母对孩子期望过高，使他们幼小的心灵从上幼儿园开始就承受学习压力。

    虽然找准了病因，但还是无从下药，因为我们不能改变社会环境。既然不能改变环境，只有适应环境了。那就牵着小人的小手在漫漫人生路上并肩同行，帮着她走过叛逆的青春。于是昨晚在电话里和小人商量：“毛毛，妈妈想为你写部童话，记录并引导你走过童年。”

    “太好了，妈妈，你能不能将我写的像黄培佳的《我要做好孩子》里的金铃那么好玩”？我想此刻女儿一定瞪着大眼睛盯着话筒，一脸兴奋和期待。

    “不行，你就是你。金铃迷迷瞪瞪，你精灵古怪，你们不一样。还有，你给我记住了，女孩子就是女孩子，以后不许以假小子自居。你看妈妈曾经也很野蛮，现在不也变得温柔了吗”？我循循善诱，努力想让小人往淑女方向发展。

    没想到人家很不屑地来了一句：“该死的温柔”。

    我倒是想生气来着，可最后还是忍不住大笑——那是一个母亲无奈的笑啊——自己整天思索如何将自己创造的璞玉雕琢成器，结果还不如一首流行歌曲。

    笑过叹过之后，作文很好的小人表示要和我合作，母女二人共同完成一部童话《毛毛的童话童年》，她说顺便总结一下自己生命的前十二年是何等快乐何等辛苦何等伤心何等幸福何等失败又何等辉煌！

    我说你有这么多“何等”，我就有一个。

    “你是何等什么呀，妈妈”？人家亲呢的问我。

    我说着十几年来我是何等的失望。

    小人一听立刻大叫：“妈妈，你再说一遍”？

    我俩一起大笑，这时听见母亲在一边对我们母女加以总结：“大疯子生了个小疯子。”                              

    2009.9于杭州

    小人要去韩国修学旅行了，出发前，小人兴奋地睡不着觉。因为行程单里写着19日凌晨2:15在学校集合，所以关灯、关电视，强迫r她睡下。

    0:30，我被闹钟惊醒，看见身边小人睡得正香。

    检查好行李，叫醒小人洗脸刷牙梳头发，1:10，出门向学校进发。1:45到达校门口，发现我们是第一个。刚站定，带队的女老师也到了，另一个小女孩在其父亲的陪同下几乎与女老师同时到达。这孩子也是他们班上唯一一个参加本次活动的学生，所以刚好与女儿搭伴，两个属鼠的小孩就此成了驴友。

    2:30，既定的出发时间到了，但是大巴车还没到，学校门口挤满了孩子、家长，送行的除了父母，有些白发苍苍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也难以成眠，赶来送自己的心肝宝贝，因为隔代亲的缘故，这些老人一边习惯性地用手和目光一遍遍抚摸自己的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一边叮嘱边上的孩子：你们一定要互相照顾哦！

    小人乖乖地问我：妈妈，是不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啊？

    我笑着拍拍她的小屁股：小畜生，你说呢？

    小人很可爱地说：畜生明白了！

    因司机抵达学校还有一段时间，带队老师决定叫大家去教室坐会，期间我和带队的老师闲聊，说到抵达后即刻给家长报平安的事情，还将自己的手机号码和老师交换了，两位老师商量说去了以后群发短信给家长，以免担心。

    3:27分，大巴启动，带着扬州竹西中学、扬州中学、丹阳中学的学生前往连云港搭乘紫玉兰号游轮赴韩国修学旅行。因为行程单里确定的登船时间是8:30，连云港到韩国仁川港的航程是20小时，那么刨去天气变数，我想20日中午抵达仁川应该足够了，也就是说家长们至少可以在20日的中午接到孩子平安抵达韩国的信息。

    19日10:00，女儿说已经在船上了，12:49，女儿说她正在换韩元。此后电话便无法打通了，我致电扬州移动要求开通国际长途，可是扬州移动说需要密码。虽然女儿的手机号是我的，但是已经用了一年多，我哪里还知道密码，只有作罢。

    20日下午我联系上了行程单里标注的带队的陈老师，获悉人家根本就没去（没去为什么还叫带队老师？）但是她告诉了我韩国导游的电话。于是我立刻开通国际长途，14:41我打通了韩国导游的电话，可是没人接，语音回复除了一句你好，其它的韩语我听不懂。14:43，韩国导游回了电话，我问其情况，她说仁川港正在落潮，游轮无法靠岸，要等涨潮时才能靠岸，估计晚上18:30就能靠岸了。

    于是在焦急地等18:30的到来，可是一直等到了21日的9:30，都没有等到来自韩国的平安信息！竹西中学带队冯老师的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估计她也没有开通国际长途。无奈上网查询到了组织方——江苏省教育厅下属的事业单位——苏教国际的电话，被告知负责韩国修学旅行的部门电话是025-83335962，电话响了很久，好不容易听到了一个清脆的女声，可是人家说她不负责这块，她要问问直接负责的同事。于是将电话告诉她，但是迟迟没有接到回音。再打过去时，接电话的又是另一个女声，请她转告原先的女声，叫她回复我，可是等了很久还是没有回音。再打韩国导游的电话，无法接通，第五次打过去接通了，但无人接听。

    幸亏问询电话时顺便问了一下该部门主管领导的电话，于是给领导打过去，领导倒是很客气，也很理解家长的心情，他说我立刻落实，马上回复。果然，一分钟过后，之前的清脆女声给我回电话了，说20日傍晚旅行团就已抵达仁川港了，而且他们派出的老师已经通知学生给家长报平安了，我到现在没收到信息，肯定是我孩子忘了。

    平安到达就好，但说孩子忘了报平安，我倒觉得奇怪了，就我那个女儿，一天几个电话联系我，半夜三更都不消停的，怎么会忘了给她老妈报平安呢？应该是老师没有及时提供电话卡或者电话卡不够用了才对。正疑惑，那位领导也回电话了，他说一切平安，请放心。孩子没有打电话可能是孩子忘了，也可能是老师叮嘱不到位。我请其告知带队的冯老师，领导也答应了。至此，我悬着的心才最终落地。

    虽然这位领导认真负责的态度还是不错的，但是对于组织方的做法我还是颇有微词。首先行程单里标注的带队老师并没有去韩国，如何带队？其次，一群十三四岁的独生子女第一次出国旅行，家长的担心可想而知。，在比既定航程时间晚点了八九个小时才抵达的情况下，随行老师都不知道挨个提醒学生给家长报平安，是不是太粗心了？再者，苏教国际从事这样的活动组织已经多年，每年都出现过孩子贪玩忘了给家长报平安的事情，使得家长频频抗议。今年他们居然还屡错屡犯，优势何在？以后家长还敢跟他们合作吗？

    经过此次连续三天的揪心，我想以后孩子是否还要参加此类活动，真的需要慎重考虑了。儿行千里母担忧，没有强大的心脏，做父母的还真不放心让孩子踏上这样的成长之旅呢。        

    2010.7.21于杭州

    女儿，今天我对你发火了，因为你在考了很差的成绩后不但没有丝毫内疚，还依然醉心于追星的表现让我非常失望。

    我已经很久很久不对你大声呵斥了，其实没有一个妈妈愿意对孩子河东狮吼，我尤其不会，因为我的家教使得我一直坚持对你实施放心式教育，从不苛求和苛责；因为我自己的成长历程使得我从不扮演冷面家长，我们一起嬉笑滚打就像朋友；因为我孕育你的过程中有太多的辛苦和辛酸，所以我为你付出什么都舍得，只要能让你不受一点点委屈！可是这一次你还是很深很深地伤了我了，女儿！

    曾经你是多么可爱的小人儿：在我的教育下，你两岁就知道尊老爱幼，左邻右舍没有一家不将你当成他们教育孩子的范本；四岁你就将千位数的加减法做得很顺溜，唐诗三百首张嘴就能说；五岁你唱歌跳舞变魔术，老师说你是幼儿园里最出色的小朋友；十一岁你的作文好的让老师很惊讶，你得意地说才女的女儿也是才女……可是不知何时，那个可爱的小人儿变了：你骑着自行车野的像个小男孩；你千方百计瞒着我买回垃圾食品；你考试考砸后立刻跟我说妈妈我没考好，下次我一定努力。可惜到了下次下下次以及下次的N次方，你依然如故还没有丝毫歉疚！

    但是我很歉疚，我歉疚自己这几年不应该只顾自己做一个独立自强的职业女性，始终下不了决心辞职回家陪你。所以去年国庆节那天，我毅然舍弃在吉利汽车7年的职业生涯回到扬州。那天晚上你像小时候一样窝在我怀里，说妈妈身上真香。我摸摸你满是稚气的脸庞说希望我的大舍能有大得，你说会的妈妈，我一定好好学习，对得起你的付出。后来你果真改变了许多：不吃垃圾食品了，不乱花钱了，不沉迷于电视了。尤其我回来后不适应气候，三天两头感冒发烧，你还会将水拿到床头提醒我吃药，还会摸摸我的额头亲亲我说“我弱不禁风的妈妈啊，我的弱女子妈妈啊”，让我倍感欣慰！但是这次中考成绩出来，结果还是以往那个“下次的N次方”，所以，女儿，你骄傲了快四十年的妈妈终于被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深深伤到了！

    得知分数的当晚，我将你的成绩发给你向往的学校的老师，他们说“低了”。我就知道，这次低的不仅仅是你的成绩，还有一位母亲对孩子的信心。但是不管信心如何受挫，母亲是不会放弃孩子的，我没有责怪你，而是在第二天立刻联系了另一所中学的国际班，我还是愿意花一百万圆你出国念书的梦想。我的密友不理解我的选择，她说即使她有这么多钱也绝对不会选择让孩子出国念书。但是我还是坚持这么做，虽然这一百万需要爸爸妈妈以后付出很多辛苦才能挣到。可是你是我唯一的孩子，是我生命的延续，我所有的努力其实都是为了你，一百万又如何，我相信将来我的“小海龟”所创造的价值会是N个一百万！所以不管以后会有多辛苦，我都觉得值得。

    昨天是尘埃落定的第一天，你说你要好好补英语了，可是我下班回去看到的还是一副嘻嘻哈哈玩世不恭的面孔。我没有批评你，径直去厨房给你做饭。饭后洗完澡，我看了一会书就睡着了，而你还在电脑前不知疲倦。十一点多我被手机信息惊醒，发现你的房间还亮着灯，我推门进去，问你是不是太不自觉了，你理直气壮地说我已经关了电脑起码20分钟了。你的语气和神情让我知道你对自己的学习态度没有丝毫的反思。

    今天早晨上班打开电脑，QQ里跳出你发给我的信息，那是你自己选择的服装款式，居然全是和你喜欢的少年歌星贾斯汀穿着的一模一样的服装。经历中考失利的打击你居然还有追星的热情！你的行为让我失望到了极点！所以我开始反思我的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如果你日后还是这样的学习态度，即便我送你到了加拿大，你这只“海龟”还能游过大西洋回到我身边吗？即使你回来了，成了“海带”，我的辛苦岂不是白费？

    我打电话回去告诉你，我决定不让你上国际班，你随便选择一所技校算了，因为我不想参加一场注定要输的赌局，何况赌注还会是我千辛万苦才能挣到的一百万！你说你一定要上，你将来会将这一百万还给我的。可是，女儿，你知道妈妈关注的不是一百万，而是你的学习态度。态度决定一切，就你目前的表现，我除了失望和伤心，再也没有第三个词语可以代表我的心情！所以我不再和你多说，挂断了你的电话。你又打过来，我还是挂了，你又用家里的座机给我发信息，你坚持你会好好学习，你一定要像我们都喜欢的电视剧《家，N次方》里的栗子姐姐一样出色。可是，女儿，我还能相信你吗？

    女儿，人生只售单程票，过去的就过去了！昨天，今天，哪怕前一秒，通通都不可能再回去。就像你不可能再有一个童年，不可能再念一回初中。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轻，就在于人生没有重来的机会。所以一个今天抵得上两个明天。一天过去了，人们撕掉一张日历，这是件很简单的事情。但是要把握好今天，却是很不容易的，必须从当下做起，否则，你就是在放弃自己。人可以白手起家，但不能手无寸铁，放弃是许多人失败人生的开始，你现在的表现就是在放弃自己，你知道吗？

    女儿，作为母亲，我只能给你生命，但是如何把握生命，拥有一个无悔的人生，还需要你自己努力。是和你的大多数同学一样走进技校，还是从此发奋读书，做个和“栗子姐姐”一样出色的人，全在你一念间。生命就是一场不可回放的绝版电影，你是你自己的主角，我只是你这场电影里的龙套。是让自己的故事越来越精彩，努力拥有一个你从小学五年级就期盼的不平凡的人生；还是让你以后的电影就是黑白的无声胶片，这不是龙套能决定的，所以，女儿，我只能期待你的选择。                                      2011.6.25于扬州

    1996年的大年初二，小人一边大声哭着，一边手舞足蹈，很高调地来到了这个世界。从此，本人便成了娘——小人的娘。

    娘自小被爷爷宠着，一时还不习惯当人家的娘.从医院回来的第二天，小人哭了，她爹抱了一会，就交给娘，一边说：“噢噢噢，宝宝不哭哦，妈妈抱一下。”娘的脸唰地一下又红又热。一直以来，娘都被父母爷爷唤作“丫头”，被左邻右舍称为“大小姐”，被陌生人称为“小姑娘”，这声“妈妈”让娘实在有些害羞，因为那时候的娘还比较青涩，温婉善感又有点内向，不像现在这样大大咧咧。接过小人后，看着那张胖乎乎粉嘟嘟的小脸，娘很庄严地告诉自己：你现在是娘了，是这个小人的娘，以后无论多少风雨，你都必须为她遮挡；你要为她健康、为她快乐、为她辛苦、为她幸福，因为你是她的娘。

    转眼小人上幼儿园了，小人聪明伶俐，能歌善舞，最喜欢跟娘玩的游戏就是模仿福建东南电视台的“银河之星大擂台”节目，娘当主持人兼电子琴伴奏，小人款款走到屋中央，鞠躬，且歌且舞，声情并茂，很有明星相。幼儿园老师说别的家长来接孩子，都说小人是幼儿园里最出色的小朋友，娘听了嘴上说是老师教的好，其实心里想：哼，也不看看小人有怎样的娘。那时候小人会跳的舞会唱的歌娘都会。

    小人5岁半的时候不知怎么喜欢上了服装设计，用各种材料给她的芭比娃娃做衣服。娘一次下班回来，看见小人睡着了，娃娃居然光屁股趴在地上，娘捡起来一看，原来娃娃穿了一套塑料袋做的三点式泳装，只不过泳裤是***，娘看见的娃娃是趴着的，所以误以为娃娃光屁股了。娘饶有兴致地翻出小人的百宝盒，看见好几套娃娃的衣服，款式各异，材料各异，有纸质的，有塑料的，有布的，看得娘忍不住笑，摸摸小人胖嘟嘟的小脸，娘仿佛看见一个服装设计师正从巴黎时装周的T台款款走来。

    小学六年级，小人开始叛逆了，娘开始变的强势，因为否则压不住小人的嚣张。每次被娘训过之后，小人都会面带泪痕，用仇恨的眼光盯着娘，娘就说：看什么？不服是吧？要不要将娘打一顿？小人就破涕为笑了，娘也笑，小人就又故作严肃：谁跟你嬉皮笑脸。娘还是忍不住笑，然后想起来，这句话应该娘对小人说才对，刚打算纠正，小人赶紧换鞋出门，一边挥手：Bye Bye.

    奥运前后，一曲“北京欢迎你”红遍全国。彼时娘在杭州工作，小人居然根据这首歌的曲调填了词，变成“竹西欢迎你”，用手机短信发给娘。词中既有她学校的景致，又有学校的精神，颇有娘的行文风范。娘夸奖小人有才，小人说：“才女的女儿啊，当然得有点才”。呵呵，这马屁拍的，娘有点晕。

    小升初考试后，小人参加了军训，结束后到杭州度假。娘在车站接到小人后，差点笑晕了，因为小人晒得乌七八黑，仿佛是从非洲大草原来的。娘问小人：暑假不补课吗？小人说不。娘信了，因为小人得娘真传，从不撒谎。未料第二天，老师电话过来，问小人为何没去上课。娘大怒，大声喝问小人，小人哭曰：“我想和妈妈在一起！”娘抬头望望天花板，生生忍住差点夺眶而出的眼泪，当天就联系好了杭州最早的贵族学校。此后一年，小人每周五从学校回来，娘都要为小人炒几个菜，补充营养。晚饭后就去逛超市，小人总是挑一大包她所谓的“好吃的”让娘提着，一边还催促娘快点走。回来放下“好吃的”就去荡秋千，小人喜欢将娘推的老高，将娘吓得大呼小叫。周日，小人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和娘到西湖边的“奥斯卡电影大世界”看场电影，然后买些零食，在西湖边闲逛。

    又一个暑假到了，考虑到高考的地域限制，娘决定还是让小人回扬州。可是娘忽略了人教版课程与苏教版课程的差异，直接让小人读了初二，导致小人的基础与同学有了差异。中考后，小人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上五年制大专班，要么上国际班，去国外留学。小人选择后者，这就意味着娘要花一大笔钱来满足小人的愿望。娘想起当初意识到自己当娘时对自己的承诺，决定满足小人的要求，小人的爹尽管质疑娘的决定，还是很伟大地同意了。娘对小人说：生命是一场不可回放的电影，你是你自己的主角，爹和娘只是龙套。小人说，娘，我知道了。从此，小人读书果然认真了许多。学海无涯苦作舟，娘相信小人会越来越刻苦，然后顺利到达成功的彼岸。

    娘回到扬州工作后，天天和小人厮守在一块，小人喜欢娘做的饭菜，说真香！小人喜欢娘写的文章，说真有才！小人对娘越来越崇拜，她将娘的文章转到她的QQ空间，一边向她的同学们吆喝：快来看啊，我娘写的文章，老有才了。同学就笑她：你现在不崇拜贾斯汀，改崇拜你娘了啊？

    日前，娘有些不舒服，小人说赶紧去医院检查，不许拖。娘就去了，医生说明天来做个小手术吧，以绝后患。正在输液，小人来电话问检查结果，娘说没大事，明天做个小手术就好了。输液完，闺密带娘去喝粥。刚开吃，接到小人舅妈的电话，询问病情。原来小人电话给外婆，叫外婆来照顾娘；外婆又电话小人的舅舅，叫舅舅关心下他老姐。娘嘻嘻哈哈安抚好了一干人等，一颗小心还因为小人的懂事而激动地起伏难平。

    吃完粥，娘去雅思培训中心接小人。上了出租车，小人亲亲热热搂着娘，一边很严肃地问：真的没事吗？我要你活到100岁呢。

    次日手术。小人晚上回来，直接到床头问娘：想吃什么啊？娘说想喝粥呢，小人立刻去厨房忙活，熬粥的空档还烧好了开水，替娘泡了杯茶，因为娘有睡前喝茶看书的习惯。

    安顿好娘，小人去书房看书，临睡前，小人又跑到娘的房间给娘“跪安”，小人滑稽的跪安动作太搞笑了，娘笑着叫小人快“滚”。小人赶紧站直了，左手握拳向前伸，右手握拳放在腰间，然后低头碎步疾行，嘴里说：“像超人一样消失。”

    娘忍住笑，低头看书，可是眨眼间消失的“超人”又回来了，她说还没有和娘“亲亲”呢。小人在娘两腮各亲了一下，又让娘亲了她的两腮，问娘：有我这么乖的宝宝，幸福吧？

    幸福，娘有小人真的很幸福。              

    2011.10.25于扬州

    姐本不肥。

    十多年前，姐十指尖尖，杨柳细腰，肤质细腻就是略显苍白（因为姐天生一个病秧子），但是苍白的病态美一点不影响姐的整体形象。身高虽然与颀长修长不沾边，也算小巧玲珑，走进服装店，只要姐看中的衣服，从来不需要试穿，因为不管肥瘦穿起来都别有味道。姐的娘总喜欢用陶醉的眼光看着一天天长大的姐说：天生一副衣服架子。姐知道，娘不是夸姐，娘是夸她年轻的时候呢。

    姐不时尚，从13岁就开始留一头前面后面两边齐的童花头，千年不变的清汤挂面虽然无法体现时代的发展，但是因为姐读了很多书，总有挡不住的书卷气从乌黑油亮的发丝滴出来，所以也没有人觉得姐落伍。

    姐当了娘以后，有一天惊觉以前的衣服都不能穿了，上衣扣不上，裤子也扣不上，唯一没有背叛姐的就是鞋子和袜子了。于是去买衣服，卖衣服的大姐看着姐抱着的肥嘟嘟的小人问：有10个月了吧？姐说，7个月。大姐说：建议你现在就穿些家居服，两年以后再来买衣服吧，我有经验呢，产妇恢复体型正常要两年。可是姐总不能天天穿着家居服去菜市场和超市啊，于是还是买了一条裤子，一件上衣。大夏天的，腰围2.5尺的阔腿裤姐穿上刚好。晚上，小人的爹看着姐的新衣服感慨不已：“唉，一个清纯的小姑娘咋变成这样了呢”？

    不到两年，那条腰围2.5尺的裤子即便大冬天罩在毛裤外还是大的不得了，姐以为那个清纯的小姑娘又回来了，可是体重秤显示，姐的体重比以前多了近20斤。姐说要减肥，姐的娘说：“胡说什么啊，你现在身体多好，不要减，女孩子要有点膘，否则皮包骨多难看”。姐说现在流行骨感美，娘说什么骨感不骨感，娘不懂，娘就知道女孩子浑身骨头很难看。

    听娘的，不减就不减吧。其实姐也就说说而已，姐天生好食欲，除了怀孕初期和月子里茶饭不思以外，姐就从来没有过看到美食不动心的时候。还好，虽然没有控制，几年下来姐的身材基本不变，虽然比女儿家时重了不少，但是看上去一点不胖，只是丰满了些而已，姐以前可是从来没有想过丰满一词可以用在姐的身上。后来小人上学，姐也重返职场。工作压力越来越大，但是因为有很好的食欲支撑，姐的压力都变成了充足的动力，职场的收获越来越多，成就感越来越强，体重也直线上升。终于有一天，姐的娘发话了：“丫头，你要减肥了，看看你的粗膀子，还有你的腰”。姐本没有照镜子的习惯，闻听老娘此言，姐跑到镜子前一看，偶滴个神啊，我的腰呢？

    肥姐无腰。这是小人对姐的评价，小人边说还边唱“PK杨贵肥…”

    姐可不想与一千三百年前的那位本家姐姐PK，于是天天嚷嚷要减肥了。姐的娘终于忍无可忍：“别嘴上英雄，我就从来没有见你少吃过。”小人在边上起哄：“就是，嘴上英雄”。

    姐气得双手叉腰怒视小人，小人的爹笑道：“手放下吧，都没腰了，还叉啊？不过我不嫌弃，肥就肥吧”。姐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少来，谁嫌弃谁还不知道呢，姐再肥也是书香人家的大小姐，哥再瘦也是屠夫的儿子。”哥也乐了，故意问小人：“听说你经常打击你娘啊”？小人一脸茫然：“没有啊，我就是叫肥肥妈妈，妈妈肥肥，麦兜妈妈啊”。

    悲催，谁叫肥姐无腰呢。                    

    2011.11.14于扬州

    周五，下班到家，小人已经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一边捧着零食，一边瞄着搞笑港剧。这次看的是《公主嫁到》，据说是她“年轻的时候”就看过的，现在不“年轻了”，所以在回忆里找乐。对于年轻的说法，我纠正过不止一次，我说我都不大敢说自己“年轻的时候”，因为怕遭外婆白眼。结果人家不屑一顾，说我不敢就是装嫩。唉，装嫩就装嫩吧，谁叫人家是95后呢。只是经常要陪着看她“年轻时”看过的电视剧和动画片，蛮痛苦。一部旧片从头到尾看也就算了，好歹我能看懂剧情。但是因为人家是看过的，喜欢跳跃式回看，我就郁闷了。她“年轻”时（5岁），一部动画版《宝莲灯》看几十遍，台词一字不差都记得，看得我直接可以和她玩台词接龙；现在一部原版动画片《马达加斯加》也看了不下十遍，说是要训练英语听力，看得我快成那狮子阿历克斯了。

    放下包，脱下外套，系上围裙，我开始忙晚饭。小人要吃猪脚炖黄豆，所以周四晚上就用高压锅将猪脚炖好了，现在炒两个菜，烧个汤，就大功告成。三请四邀后，小人懒懒移步餐桌，坐下，拿起筷子，先尝了口青蒜炒咸肉，说“哦，好好吃哦”。咀嚼神经一下子被激活，吃得那个香啊。我提醒她小心变胖，人家根本不在乎，“我不会胖的，因为学校食堂的东西太难吃了。你是有肉版鲁豫（我的发型像《鲁豫有约》的主持陈鲁豫），所以要少吃点。”。本人已经自嘲肥姐无腰，还总被小人说成是有肉版鲁豫，这晚饭吃的，付出了劳动，还受打击，够悲催的吧。还好，小人边做饕餮相，别叮嘱我细嚼慢咽，免得胃不舒服，让我那颗受伤的小心稍有安慰。

    饭后陪她看了会《公主嫁到》，我刷锅洗碗，然后泡茶，削梨，洗澡**。我说帮我按着双脚，我做仰卧起坐。人家喂我一口梨，说：“今天少做点吧，30个就差不多了，否则太累呢。看看，还是生女儿好吧，我多孝顺啊”。切，喂口梨就是孝顺了，那还是我洗了削好切好的呢。算了，不跟小人计较，我大度地摸摸她的小脸蛋，夸奖了一番。

    周六，一早醒来，看看才6点，继续睡。7:45，又醒来，小人也醒了，转过身来钻进我怀里，我就将一条腿搁她身上，这是我们娘俩互相依靠的经典招式。我告诉她，昨晚她睡着我没睡着的时候，她讲了不少梦话，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还提到了烤鱼什么的，满脸笑容，时不时还嘿嘿笑两声。小人说：“真的啊，那怎么得了，要是长大了还这样，多搞笑啊”？我说要是你现在刻苦学习了，以后肯定会考个好大学，在加拿大落户的，到时候找个洋女婿，梦话还得说英语，否则人家听见了也不懂，无法像娘这样和你梦中对话。小人暴笑说，有你这么搞笑的娘，真是好玩。我说当然，本娘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

    9:00，两人同时坐起来，看谁先穿好衣服。吃了早饭，小人去沃尔德学英语，娘做家务，做好去菜场买菜。小人吃饭，汤是很讲究的，菜也要鲜美可口，看起来还要舒服。忙了四菜一汤，都是小人比较满意的菜式。

    等了一会，小人才回来。洗手吃饭，饭桌上问我，下午怎么安排，我说没有安排，在家睡觉。被评价为没情趣，说我怎么不去找巧梅阿姨做美容啊，顺便逛逛超市啊，给她买点“好吃的”带回来啊。至于哪些好吃的，小人很有默契地看着我说“你懂的”。我翻翻白眼说，不懂，哪也不去，睡觉，头疼呢。

    头还真的又疼了起来，所以一直睡到5点半，赶紧起来做晚饭，结果小人迟迟不归，一打电话，发现停机了，才想起中午就停机了，自己一下午就没想起要帮人家充值。正懊悔，有朋友来电话，刚好逮着帮忙充值。挂了电话，从厨房窗户看见小人到了楼下，见我站在窗前，小人做了个超人的动作，忍住笑去给她开门，免得小人又叱责我反应迟钝。

    开饭，边吃边听她讲学姐和老师们的趣事。吃过晚饭，收拾完毕，我换鞋下楼。小人不接受我一同锻炼的邀请，还质疑我的决定：“你真的要做暴走妈妈”？我说是啊，将我的小蛮腰暴走回来，让你看看你娘年轻时是啥样的美女。小人笑：“算了吧，母后娘娘，你现在适宜做气质美女，小蛮腰就算了，天天看有肉版‘鲁豫有约’也蛮好的”。

    切，这小人，懒得理他，下楼绕小区快速走三圈，刚好半小时。一步一跳走上楼，小人闻声及时为我开门：“这么快啊，气都不喘啊，还暴走呢”。

    周日，又是一个艳阳天，六点醒来给弟媳电话，提醒她带着小侄，11点在富贵园的韩轩阁会合，一起吃韩国烤肉。

    接着睡。九点醒来，赶紧收拾梳洗，准备出门。计划坐17路转30路或者206转8路，到梅岭下车，再走一段路，优哉游哉到达韩轩阁。

    出了小区门，小人开始忽悠：“母后娘娘，我们打车吧”？我坚决否决：“不行，浪费。时间多着呢，公交也方便，坚决不打车”。

    到了扬子江路，看看公交没影，一辆出租车倒鸣着号疾驶而来，我犹豫要不要打车，手还没抬起来，车就停下了。我说谁想打车谁付钱，小人一脸得意：我的小金库才不为你付车钱呢，因为第一，是你打的车；第二是你偷懒不去考驾照才使得我们出无车。

    罢罢罢，小人难养，不与她计较。到了梅岭，我付钱下车，惊异地发现史可法路两边的垂柳已经长满嫩绿的小芽了。在竹西住了很久，现在离开那里很久，所以再回去曾经的地盘，感觉还是好亲切。边感叹，边走，不一会就到了韩轩阁，弟媳和小侄已经到了。进店，出示订餐凭证，落座，问小侄想不想我，刚进入变声期的13岁小伙子再也不像小时候那么粘人了，很爽快地告诉我“不想”。我那个悲催啊，这顿韩国料理可是专门为了看我“亲爱的小侄子”（小人的嫉妒之语）才订的啊！正伤心呢，人家又加了句“连爸爸也不想”。这下我的悲伤减轻很多，老弟是人家亲爹人家都不想，我不就是一个亲姑姑吗，无所谓了。

    菜很快陆续上来，虽说网上团购比直接来店里吃便宜了很多，菜肴还是蛮丰盛，两个小人始终执掌厨师大权，烤五花肉、烤肥牛、烤牛排、烤大虾，忙的不亦乐乎。吃饱喝足，我们决定沿邗沟走到古运河，回我们竹西的老房子看看。

    顺水东行，邗沟和古运河的水都涨了不少，柳丝拖着细细的绿，桃花顶着小小的苞。估计再过一周，水边就春意盎然了。

    逛久了，头又开始疼起来，决定结束这次家庭小聚，各自打道回府。取道菜场，竟然看见一个阿姨卖头刀韭菜，紫色的梗，肥厚深绿的叶。韭菜是我和小人最喜欢的蔬菜，老人都说韭菜吃个头跟尾，所以尽管家里还有韭菜，还是不假思索买了一斤。

    回去立刻倒在沙发下，头痛欲裂。小人不断嘘寒问暖，还给我泡茶，又承诺要给我做晚饭，一边不断表白：“母后娘娘你看，生女儿就是好，看我多贴心啊，要是儿子啊，这会肯定在外面疯了，才不管你头疼不疼”。这小人自恋的，我说我倒想生个儿子看看，是不是真有你说的那么不孝顺。小人惊呼：“不行不行，您老人家已经高龄了，不要冒险”。刚到不惑我就高龄了，我晕。

    双休了，与小人相伴，开心。              

    2012.3.26于扬州

    公司开职工运动会，布置完运动会场，我累个半死回家，小人正在厨房里忙活，吩咐我：母后娘娘不许进来，躺着休息去，等着享受孩儿给您做的美味。我大喜，赶紧说谢谢皇儿。转身往沙发上一躺，头搁在母亲腿上，脚高翘到那人鼻下：帮我捏捏，痛死了。那人捏了两下，故意减轻力度，好让怕痒的我不再折磨他。算了，那人是小人的爹，向来被我算进“小人”的范畴，懒得与“小人”计较，我先洗澡去，待会还要好好享受小人做的美味呢。

    洗好出来，小人宣布开饭，上桌一看，小人已经盛好了四小碗牛肉汤，说是饭前喝汤，苗条健康——看来是记住了我的谆谆教导。还有一盘清炒韭菜——母亲种的，倍儿香！再有就是可乐鸡翅。喝了汤，赶紧尝一只鸡翅：鲜嫩多汁、酸甜可口，小人说不小心酱油放多了，否则色泽会更漂亮。那人大呼很欣慰，因为小人不但会做菜了，还知道正面自己手艺的不足。

    我因为疲惫，对荤菜没啥兴趣，所以吃了一只鸡翅就觉得够了。小人一共买了10只鸡翅，那人对小人说，刚好按照我们座位的顺序，沿顺时针方向，你妈妈一只，你两只，外婆三只，爸爸四只。小人反对：为何你四只，不是我四只？母亲立刻表态：我两只够了，你们到底谁四只，我不发表意见。说着，小人夹了一只到碗里，盘里还剩最后一只，小人问我吃了几只，我说一只，小人赶紧与她老爹交涉：爸爸，看来你已经吃了三只了。那人不否认：是啊，来，这只还给你。夹起最后一只作势往小人碗里送，小人立刻表扬那人：真是好爸爸。话音未落，最后一只鸡翅已经到了那人嘴里，我和母亲大笑，小人郁闷了一下下，立刻大方地表示：算了，不和你计较。那人说：爸爸不是和你抢着吃，是为了赞许你的菜做得好。小人耸耸肩，哼了一声，对那人的表扬方式以示抗议。

    次日开完运动会回来，我再次累得半死。进门只见小人，说爸爸送外婆回家了。我往沙发上一坐，就滑溜下去，干脆睡一觉。醒来已是两个小时以后，小人给我盛好饭，就放在茶几上我触手可及的地方。心里那个开心啊，抱过小人啵了一个，就开吃小人的孝心餐。

    洗完澡**躺着，小人给泡了大红袍，问我要不要看电视，我说太吵，不想看，看书吧。小人就将《小说月报》递到我手里，然后自觉地退守客厅，走前还不忘嘱咐我：母后娘娘，有事支我。我说没事，老娘只是累了，又不是病了。小人闻言又转回来：不行不行，母后娘娘辛苦了，有事一定要支我，您老人家就安心歇着吧。

    懒懒地躺下，又不顾形象地伸了个懒腰，被压紧了一天的骨骼舒展开来，那感觉真舒服。不过心里感觉更舒服，因为家有小女初长成，当初那个胖嘟嘟的小可爱现在居然会心疼娘照顾娘了，娘心里那个美啊。小人曾说谁娶了我娘就等于中了大乐透，这会娘的感觉却是，谁家有小女如我家小人，那谁就真的中了大乐透了。

    过几日，正午休，手机低吟两声，一看是小人信息，问母后午安呢。我回复说：皇上不必多礼，本宫已经休息了，请勿打扰。小人回短信纠正：您是母后，我是太子（假太子，真公主，哈哈）。我答曰：皇儿已登基，母后已是太后了。小人很快反问：登基大典呢？我说晚上举行。

    下班给小人做饭做菜，吃完收拾屋子，一切就绪后我出门散步，回来洗洗就打算睡了，小人突然想起她的“登基大典”，我说趴下，小人立刻翻身趴下。我说小屁股撅起来，人家就将溜圆的小屁股撅老高，我以脚代掌，拍了两下，宣读太后懿旨：我儿登基。小人翻过身来，母女笑作一团。

    次日晨起，按照小人要求做了一碗阳春面，两个荷包蛋，小人香香地吃完，边拿书包边感叹：嗯，家里早饭就是好吃，不过，昨晚的登基大典确实寒碜了点，母后，等有机会多叫些人，我再正式登基吧？

    我笑着说：“滚”。

    小人立马开门窜了出去，又回头做个鬼脸，说：“母后娘娘拜拜，孩儿这就滚了”。                              

    2012.5.21于扬州

    期末考试前一周，小人就对我说：“母后娘娘，还有一周我就考试了，考完试在家，我天天给你做饭拖地整理房间，你就等着享福吧”。我听了心里那个感动啊，恨不得一周眨眼就过去，我好感受享福的滋味。

    一周真的眨眼就过去了，我倒忘记了小人给我的期许。每天下班听到我的脚步声，小人先在猫眼里对我验明正身，然后笑嘻嘻地开门说“母后娘娘请”！本娘娘进门换上小人放好的拖鞋，放下包，系上围裙，随即迅速闪进厨房，用足华老先生介绍的统筹方法煎炒烹炸，以最快的速度给我的皇帝小人呈上三个以上的小菜和一份汤，饭后洗涮停当，本娘娘下楼在小区里快走三圈，回来立马拖地，小人则进卫生间一边唱英文歌一边洗澡。虽说本娘娘学的是英语教育，曾经还做过英文翻译，但是退出江湖十八余载，所以小人的英文歌本娘娘几乎一句也听不懂，不过小人的歌声颇有韵味，听得本娘娘挺幸福的。幸福的小情绪一滋生，本娘娘竟然想起了小人的承诺，忽然间茅塞顿开：莫非小人说的享福就是听她唱歌？

    又一周过去了，一日小人正有滋有味地喝着汤，忽然想起自己的承诺，赶紧将她的小爪子充满歉意地在我脸上蹭了两把说：“对不起了，母后娘娘，我还说让你享福的，到现在还没有做到，这样吧，明天，明天晚上一定让你享福”。

    本娘娘何等宽宏，立刻表示不介意：“没关系啦，不用明天了，你什么时候高兴了，哀家再享福吧”。小人做了个鄙视的表情：“什么人啊，明摆着不信任朕嘛，像我这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的可爱小孩，说话向来算话，就明天了”。

    为了这个明天，小人当晚设了五个闹钟时间，每五分钟闹一次。次日五点，闹钟准时响起。我拍了几下小人肉乎乎的小屁股，将她打醒，叫她将闹钟都取消了，让老娘睡个安生觉。小人迷迷糊糊照办了，随即又呼呼睡去。我睡不着了，既然小人这么有孝心，我这做娘的总归要给人家搭建一个平台啊，于是六点不到我就起床梳洗，然后下楼去菜场买菜，顺便给小人买了一个里脊肉糍饭。买好菜回家，小人还在梦乡。烧了点泡饭给自己当早餐，再将奶箱里给小人订的牛奶拿回来，我边吃边呼唤小人。三声长两声短地叫了一会，那个自诩“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的可爱小孩出现了：帅气的短发颇有岳武穆《满江红》里的气势——怒发冲冠，彼时窗外还真的潇潇雨歇；眉头皱着，显然对我的呼唤不满意；大眼睛半梦半醒，目光迷朦的一如这个雨季；可爱的小嘴嘟着，嘴上可以挂个油瓶啥的。知女莫若母，我将糍饭在她眼前晃了一下，小人一下子被激活了：“母后娘娘，你出去过啦？你怎么不叫我啊”？我起身收拾碗筷，顺便踹了小人一脚：“踢都踢不醒，我才懒得叫呢”。小人赶紧贴上来：“母后娘娘辛苦了，谢谢母后娘娘的早餐。你买菜了吗”？懒得和她废话，娘俩勾肩搭背走进厨房，我给她指点筒子骨怎么焯水，怎么洗净，怎么炖，鱼就不用教了，之前小人做过两次红烧鱼，第二次比第一次好，因为第一次是她爹教的，第二次是我指挥的。指点完毕，本娘娘出门上班。小人的声音从门缝里追出来：“恭送母后娘娘，母后娘娘慢走”！

    上班路上四十分钟，我闭着眼睛假寐，一边想着晚上回家小人会给我呈现怎样的美味。上午九点多，小人电话来了，问我骨头焯水后为何会有那么多浮沫，给她解释一遍，又叮嘱了一遍操作方法，小人说：“谢母后娘娘，今晚你就享福了”。

    下班回去，小人照例在猫眼里对我验明正身，然后开门：“母后娘娘，您老去沙发看会电视，马上就可以用膳了”。嘿，闻着空气里的香味，还真有点享福的感觉。

    电视还没看出名堂呢，小人邀请我用膳了：青椒炒豆腐干——有点干了，炒时没点水；红烧鱼比第二次还好吃，很入味，看来我娘说的“鱼烧千滚，吃下去才安稳”的真经小人牢记在心了；骨头汤有点淡，盐放少了，汤里也不见我买的白萝卜。原来我早上没交代，小人不知道那萝卜干嘛的，给搁冰箱了。

    吃完饭仍然由小人刷锅洗碗，烧水泡茶，本娘娘坐着陪她说话就行了。小人忙完问我今天感觉怎样，我一激动使劲搂过小人，吧唧亲了一口：“本宫终于享福啦”！小人一边笑一边挣脱我的怀抱：“肥娘啊，是不是胖子力气就大啊”？

    得，难怪孔老夫子说小人难养，你看，转眼我这母后娘娘又被贬成肥娘了。                                    

    2012.7.17于扬州

    此小人非彼小人，就是你——娘的小女是也。

    放假50天了，除去带着外婆到成都玩了一周，你几乎天天去补习英语，但是，不管我俩同时出现在任何一个空间，我都没见你看过英语书、念过英语单词，英语歌倒是经常挂在嘴边，反正我也很少能听懂你唱什么，只希望你自己能懂。还有一年时间，你就要去加拿大读书了，那是个英语的国度，那也是个环境美丽空气纯净的国度，你要想在那个美丽的地方秀出中国人的美丽，一口娴熟的英语是必备的技能，希望你能明白，并从现在开始，纠正不好的学习习惯，学会科学的统筹时间：首先根据自己的情况制定学习计划。

    你已过了16周岁了，仍然痴迷儿时的动画片。保留童真是件好事，娘也喜欢看你带着自制的“飞行员帽”，表情丰富、动作到位地唱《舒克与贝塔》的样子，你灿烂的笑容一如当年那个幼儿园里最出色的小孩，活泼、可爱、天真、善良，娘看你的表演每次都能开心地大笑。但是将暑假里的大把时间浪费在重温童年看过的，甚至是看过很多遍的动画片上就是对自己不负责任的行为了。光阴似箭的道理你懂，小学你就从娘这里学会了用“白驹过隙”来写作文，现在距离你走出国门只有一年，刨去你正常上课、吃饭、娱乐和睡觉的时间，你自行安排的时间不足十分之一，你稍稍松懈下，这个十分之一的时间刹那间就“白驹过隙”了。而你要想考进你心仪的大学，雅思必须考到7分，这是一个非常高的山峰，你属老鼠，但你不是“舒克”，你开不了飞机，你只能从山脚一点点往上爬。所以，你必须珍惜时间，所以，你改变自己的第二步就是根据你的计划排好学习进度表，再一步一个脚印地去实施。

    一个优秀的人，不但要有优秀的文化素养和专业技能，还要有良好的道德品质和生活习惯。你还小，文化素养正在提升中；专业技能到了大学里才会涉及；道德品质我一点不担心，外公家书香门第的氛围已经将你耳濡目染成了一个善良懂事正直热心的孩子；但是生活习惯你还需要积极养成。偶尔你会给我做饭拖地，帮我分担，让我享福，但是更多的时间，你习惯将你的书本、书包、娃娃放的满沙发都是，你吃过的零食包装袋、饮料瓶、西瓜皮等垃圾则摆满了茶几，你的衣服不习惯挂着，尽管娘一再要求你注意，你还是喜欢随手扔进衣柜或者飘窗上，因为“那些衣服不会皱的”。你知道吗？娘叫你随手收拾好垃圾，随手将晒干的衣服挂进衣橱，跟衣服会不会皱没有任何关系，娘那么唠叨是为了帮你养成好的生活习惯。娘下班回来后，三下五除二就让家里恢复了整洁，你也知道感叹娘的“神手”，也担心娘会太累，那为何不按娘说的去做呢？“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这也是你很小就明白的道理，懂了就应该做到，何况你不是没做过，前年你就知道将老房子的地板拖的亮亮的，现在你完全可以越做越好。惰性是每个人都有的，但是内心强大的人就会让好习惯战胜惰性，让自己从里到外地优秀起来，娘相信，你也行。

    综合评判，你是一个不错的小人：天真可爱、善良孝顺、懂得感恩，但是自律性差一点、计划性差一点、紧迫感差一点，娘以此文告诫你，希望你从此珍惜时间，有计划地学习，有条理地生活，不管你身边的人怎么样，你都能走自己的路，读自己的书，做个从里而外优秀的小人。                                  

    2012.8.14于扬州

    2013年5月23日早晨，洗脸时无意间摸到脖子有一个肿块。也没有在意，照样吃早饭、送小人上学，再赶班车上班。上午与领导姐姐沟通工作时，不知怎么说到了脖子上的肿块，领导姐姐说赶紧去检查一下。于是下午就提前走，到医院挂了专家门诊。医生说是甲状腺腺瘤，不切除还会长大，必须手术，最好尽快，术后还得休息两三个月。

    立即手术我倒不害怕，休息两三个月有点夸张了。不就脖子划一刀吗，四肢还行动自由，叫我这劳碌命在家两三个月无所事事，想想都难熬。何况小人7月就要出国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为她办呢。打定注意，检查照做，手术延后到8月，那时小人不在家了，我一个人无牵无挂，划一刀就划一刀吧。晚上回家告诉小人我的决定，人家立马投反对票：“妈妈你说笑呢吧？既然必须手术，肯定现在就做了，我还可以照顾你呢。不然等我出国了，你一个人没人照顾，让我在国外担心啊”？切，一个小人还担心我呢，不让我担心就谢天谢地了。我一边表扬了小人的懂事，一边将她的反对扔到耳后去了。

    4天后，甲功四项结果全部出来，一切指标正常。咨询南京鼓楼医院的陈教授，他推断良性腺瘤的可能性较大，因为瘤子内部血运丰富，最好手术切除，否则长大了还得挨一刀。

    姐做事向来不拖泥带水，早晚挨一刀，不如马上。安排好工作，通知了家人，自己开车去医院办好住院手续，做完术前的系列检查，回家做了三菜一汤，和小人慢慢享用。小人说母后娘娘你多吃点，吃饱了明天手术就不疼了。

    6月5日，小人和老师请假，说要亲自送妈妈进手术室。一早就跟我到病房，叫我**躺着，说先预演一下病人和家属的角色，我一进手术室，她就是大家长了。我照着她的小屁股先踹了一脚，杀杀她的嚣张气焰，再命令她将床摇起来，让老娘坐得舒服些。随后我给携程网打电话，将她出国的机票给出了，免得术后失声无法办事。九点一过，就有人推着手术床来病房门口接我了，小人和弟弟一起送我进手术室。从9楼病房进入手术专用电梯，到3楼进了手术室外间的门，家属们就止步了。等我被推出手术室，朦胧中眼前人影晃动，竟没有小人的娃娃脸。进电梯到了病房，依稀听见小人的声音。因为是全麻，所以我一会清醒，一会迷糊，记忆也是断断续续。只记得清醒的哪会，我就催着小人去上课了。

    晚上逐步清醒，却不断呕吐。妹妹寸步不离病床，悉心照顾。吐完短时间会觉得舒服许多，惦记着小人一个人在家，不知道睡了没有，就叫妹妹将手机拿给我，22:55给小人发了一条短信：“乖乖睡呐？娘好多了”。两分钟后小人回复：“美丽滴母上大人，您老自己能发massage啦”？！嗬，又是问号，又是惊叹号的，足见小人对我的关心哪。

    住院期间，小人每天下了课就来医院，晚上则一个人在家，用手机短信跟踪我的病况。一周后出院了，小人说从此照顾母后娘娘的任务就由她一人承担了，她就是我们家的大家长。

    小人果然说到做到，即便是她爹在家的那几天，也几乎都是小人做饭洗衣。我不能说话，每天早晨就放手机里面小人的录音来唤她起床。小人闻声而起，睡眼惺忪地跑到我房间：“母后娘娘，你想吃什么早餐啊？我来做。”那模样就像她喜欢的动画片《马达加斯加》里的狮子阿历克斯，每次都看得我忍俊不住。先倒水伺候我吃了药，半小时以后早餐就好了。小人摆好碗筷，再伺候我起床，因为脖子上的刀口有8公分长，所以小人每次都很小心地抱着我脖子后面，不许我用力，由她托着我坐起来，然后学着李莲英伺候慈禧的样子，伸出她的小爪子，让我扶着去卫生间洗漱。牙膏自然是挤好的，洗漱完毕再扶着我到餐桌边，椅子已然拉到了合适的位置。捧起碗我还没开吃呢，人家就又关照了：“慢慢点哦，不要呛着”。那表情，那话音，俨然是她小时候，我伺候她时的德性嘛，我真是差点笑呛着了。早饭后，小人背上书包去买菜，她将买好的菜放进一个干净的塑料袋里，再将塑料袋放进书包，她说这样是为了不引人注目，否则人们看见一个小孩天天来买菜，肯定人见人夸的。我晕，这还没人见人夸呢，自己就夸上了。

    每天晚上必是我第一个洗澡，洗完回到房间，空调肯定是开着的，一杯白开水也是倒好了的，因为睡前要吃药。小人安顿好我才去洗澡，然后回房间备考雅思。刚出院那会，喝水总是呛着，一听到声音，小人立马跑过来：“母后娘娘，你没事吧？慢点喝”。只要我一想到什么事情，小人立马说“不要你烦神，不要你烦神”，然后立即落实，执行力之强，正是得我一脉相承。那段时间，本娘娘颇有慈禧老佛爷天下独尊的感觉。

    术后半个月复诊，医生要求早晨的药量增加半颗，钙片减半，并特意关照一个月内不要高抬头。从医院回家，小人像审问犯人，一脸严峻地拉我在贵妃榻上躺下，严肃地问我：“医生怎么说的”？次日早晨在小人前面起来，我就将衣服扔进洗衣机。洗好刚开始晾，小人醒来了，冲到阳台上，抢过衣架，将我往客厅里赶：“不听话了吧？医生不是说不能高抬头的吗？你怎么还晾衣服啊？真是不懂事，让我担心，快去沙发上躺着，马上给你做早饭”。我笑坏了，故意压着她肩膀往客厅走，小人硬撑着，等我躺下，小人揉揉肩膀说：母后娘娘，你真是个胖子。我说我出院时明明瘦了10斤，结果昨天复诊发现那10斤又回来了，都是你喂的，这就叫自作自受。小人颇得意：“那证明我做的菜好吃”。切，这得瑟鬼。

    术后第26天，我上班了。小人紧张的不行，要求我到了站台给她发个短信报平安，到了公司还要发个短信报平安，中午吃饭发一个短信汇报自己累不累，还时不时上QQ检查我的工作，真是一个严格的“大家长”。下班回家，几乎都是进门闻香。小人炖的萝卜排骨汤着实不错。

    小人说：“母后娘娘，你这辈子太辛苦了，所以下辈子我们角色互换一下，我做你妈妈，我来照顾你，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我说没有下辈子，这辈子有你这样的女儿，本宫已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娘了。                                           2013.7.8于扬州

    2013年7月23日下午三点多，小人笑着跟我拥抱了一下，拖着登机箱入关了。进关前她才回了下头，远远看见她眼睛红红，我的心狠狠抽了一下，但我还是微笑着跟她挥手。小人看了我们一眼，毅然走进去不见了。我们也准备回家，转身的瞬间，心脏彷佛突然被摘除，整个胸腔都感觉空荡荡的。有泪快冲出眼眶，我仰起头，生生忍了回去。很多天之前我就跟小人说好，分别时我们都不许悲伤。因为这个世界上让人悲伤的事情太多了，如果出国求学这么好的事情也悲伤哭泣，那接下来的人生该有多少眼泪！小人说母后娘娘，我知道了，我们不悲伤。这天我做到了，我已经是经历了很多悲伤的癌症患者，忍一忍，做到不难。可是小人竟然也做到了，这让我对我的小人刮目相看。17岁半都不到，我的小人就能坚强如此，我想只要她努力，一定能像她十一岁时预计的那样，会有一个“不平凡的人生”。

    24日晚上下班回来，看见小人空空的房间，离愁别绪蜂拥而至！小人23日早晨换下的睡衣扔在床上，上衣和裤子还不在一处，想到小人穿着这可爱的小衣服活蹦乱跳表情丰富的样子，我又忍不住笑了。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我开始收拾屋子，将小人的书籍、书包、衣服、鞋子全部清理、清洗、收藏。从晚上六点半一直收拾到十点，累的腰酸背痛。如果小人在家，我就可以洗完澡趴在床上，享受她嘴里念念有词、手上节奏分明的“小人特色按摩”了。可惜小人已经远在加拿大，我要隔上一年才能看到她！

    这次甲状腺功能检查，5项指标里两超一低。25日再去专家门诊，主刀的专家看了化验单说很好很好，就要这个样子。所以接下来的三个月，我必须每天早晨醒来先吃2.5片左甲状腺素钠片。从小体弱多病，吃着药长大，现在又要吃着药变老，真是造化弄人。小时候多病，人们都说是我太聪明了，老天有意折磨一下这个8月会说话，10月会“吵架”的娃娃，以体现上天的公平。看来这次的病症也是上天体现公平的续篇，既如此，我不违天意，安心受着就是。

    那人定了26日晚上的机票。送他到机场后看时间还早，打算绕一圈再让他下车，否则一个人坐在候机厅呆等更难熬。结果机场路两个方向车道居然不互通，所有豁口都封死了，就连收费站进口的地方也封堵严实。收费站的人说这是地方政府的行为，不是他们高速人干的。只好领卡上高速，到最近的出口下高速，掉头再上高速。一圈折腾下来，时间差不多了，还多花了几十块钱。那人下车，我即开车回家，从槐泗出口下，顺便送一箱正宗无锡阳山水蜜桃给弟弟一家。桃子是那人的无锡同学送的，个大腰圆，一看就鲜美多汁。可惜小人今年吃不到了！那人跟同学说好，等小人明年回来，再去无锡拜谒灵山大佛，顺便摘桃。

    27日周末，实实在在感受了一下空巢老人的孤寂。本想做些工作之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可是打开电脑发现无法上网，工作的材料都在邮箱，无法上网就无法干活。联系电信客服，派人来看了，说网络无错，是电脑中毒了。不知谁家的“特洛伊木马”下放到我的电脑里，咱不是IT人员，不敢乱动，只有关机，工作的计划随之搁浅。下午钟点工过来打扫卫生，那是一位只比我大3岁的姐姐，外貌看起来和我却像两代人，由此可见这位姐姐的人生也很辛苦。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着，最后还送了她一箱特仑苏。如果不患病，我是定不会花钱雇人来打扫卫生的。职业女性、厨娘、保姆、保洁工、码字的女人，这些曾经都是我的角色，曾经的我因此忙碌而快乐着。可是今年的6月5日，一刀下去就是癌，我便不能兼职家庭保洁了，因为现在不能吃力。作为一个与洁癖这毛病距离比较近的女人，保洁工的工作效果要让我百分百满意的确很难，但是自己不能劳作了，就得尊重别人的劳动，我唯有善待那位姐姐，才能让她的工作成果与我的标准越来越接近。

    28日星期天，计划去美容院做个面部护理，顺路给闺蜜家送一箱水蜜桃。好不容易爬到6楼，敲门喊人都无应答，放下桃子下楼，碰到闺蜜婆婆，跟老太太聊天的时候，汗水从发丛中不断往下流。闺蜜婆婆颇懂养生，一看我流汗就知道我此次手术元气大伤，嘱咐我一些补品的炖法，我笑着道谢，开车去美容院。小人嘱咐我这一年里一定要养好身体，还要保养的美美的。既要挣钱养娃，又要貌美如花，我这个癌症病人看来担子依然不轻。中午回家吃点东西就看电视，直到太阳落山了才去菜场。想买点排骨回家炖汤，结果几家屠户都没有了，只有一对老夫妇有一只猪脚。我想猪脚胶原蛋白含量高，吃了皮肤好，那就买吧。回家焯水洗净大火烧开再转小火慢炖，香味慢慢出来了，过一会发现味道不对，原来天气太热，猪脚已经变质了。那对老夫妇一向不诚信，曾经将16元一斤的排骨按18元卖给我，所以此后便不买他家的肉。今天是因为没得选择才买了他们的猪脚，结果又是坏的。懒得与不诚信之人生气，下楼将一锅猪脚倒进垃圾桶。我损失的只是20元钱，他们却永远失去了一个顾客。可怜这对老夫妇白白苦出了一头华发，这把年纪了还不懂何为得失。

    29-31日，连续三天八小时内没动窝，7月总结、8月计划、月度指标报表、会议纪要就占据了周一整整一个上午。下午开始编辑报纸，直到31日下午，才将3个版面搞定。这3天是我术后上班以来工作强度最大、耗费精力最多的几天。将编辑稿发给搭档，站起来想活动下筋骨，才发现腰酸背痛。好想念小人的特色按摩啊！至此，小人已经走了整整一星期了。抵达加拿大之后，小人每天早晚都跟我QQ聊天，不断叮嘱我：“母后娘娘，你不许劳累、早点睡觉、睡前将门窗关好、过马路要左右看、到公司和到家要QQ汇报让我放心、开车速度要慢、不能一个人开车去高邮看外婆，要去就叫上舅舅或者田霞阿姨……”如此等等。我笑小人啰嗦的像一个碎嘴老太婆，但是心里很幸福。即便我们远隔重洋，心仍然紧贴，空巢又何妨！

    一场疾病让我洞悉世事，也让我的小人破格成长，这让我想起塞翁失马的寓言。病已在身，安心用药物与之对抗即是。有如此小人，我怎么着也得让自己活得久一些，再久一些，我不能辜负了每天早晚来自地球那一面的小人的牵挂。我不能缺席小人成长的每一步，小人也不会缺席我老去的每一天。心念及此，信念大增，是为空巢一周记。

    2013.7.31于扬州

    8月5日晚上18:20（多伦多时间早晨6:20），正在小区里散步，手机QQ响了，小人说昨天被蜇的地方肿起来了。细问缘由，原来这几天学校放假，她跟几个小伙伴去多伦多市中心玩，走路的时候，一只虫子飞过，将她的小爪子蜇了一下，当时很疼，她也没在意，一下午过去没什么事，一觉醒来发现手肿了，按压有痛感。

    根据我这么多年的人生经验，小人的爪子应该没事。但是毕竟不在身边，还是有点担心。我想人家加国环境那么好，农药用的很少，所以毒虫肯定要多一些，就像我们小时候一样，一不小心就会跟什么虫子亲密接触一下，红肿、瘙痒都是难免的。保险起见，我又咨询了一下当医生的妹夫，妹夫也觉得无大碍。如果是马蜂蛰的，后果会很严重的，不过看小人的情形应该不是马蜂惹的祸。为了让小人对毒虫有警戒之心，我告诉她，如果被马蜂蛰了，会死人的。小人果然不淡定了，问我：“母后娘娘啊，我的手不会废了吧”？

    我又想，小人还要在那里读5年的书，最好看下医生，了解相关的知识，万一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小人自己也知道如何处置了。于是嘱咐小人去找老师，让老师带她去看医生，并随时QQ直播看病实况。

    小人说加拿大不知有什么节日，这个周一是放假的，所以老师办公室没人。我想起树人学校派驻加国的姚老师，叮嘱小人跟姚老师联系。小人说好吧，吃早饭时估计会碰到。结果又没看见姚老师，我给他发了短信也没有回复。情急之下我想起上一届的学生胡涛，拨通了胡涛妈妈的电话，胡涛说看病需老师带着过去，自己去了没法说清楚的。看来找不到老师还真不行，我给小人的监护人写了邮件，又拨通了树人姚老师的电话，过一会，小人说姚老师带她去看医生。

    虽说知道无大碍，但是看不见摸不着，心里还是没着没落的。四十分钟后，小人QQ汇报了，说诊所关门，姚老师带她去超市买了药膏先涂着。刚说完，姚老师信息也到了，说买了专门的药膏了，叫我放心。

    8月6日早晨6:53，询问小人情况如何，回答说没消肿呢，生活老师已经找过她了，说再看看，还不行明天看医生。

    8月7日早晨7:00，再问小人情况如何，一直没回复。直到八点多，人家才回答，说做作业呢，没看QQ消息。肿的地方奇痒难忍，已经去过诊所了，医生态度特别好，开了止痒的口服药。医疗保险正在办，等办好了，现在花的医药费是可以报销的。早听说加国的社会保障非常好，我给小人交的费用里就有476加元的医疗保险费。好的生活环境，好的社会环境，看来以后小人在那边生活还是让人放心的。

    妹妹获知小人被不明虫子突袭，说难道虫子也欺生。我笑，告诉她虫子是将小人当花了。那天小人穿了一件橙红色的针织衫，头上还有一只很文艺的橙红色的发夹，那么鲜艳的颜色，很容易被蜜蜂一类的虫子当成花儿。小人出国前的半个多月跟我在小区散步，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一只蜜蜂突然落到小人头上，在发夹周围辛勤劳作，吓得小人大呼小叫。这次肯定也是一样的情形，只不过这次不知道是什么虫子，毒性这么强。

    每每家人有了身体不适，我们总是习惯性地想起父亲，这次小人被蜇也不例外。父亲生前精通医学，无论何种病症，父亲都能诊治出轻重，给出最合适的疗法。我学着父亲的语气，模拟了一下外公获悉小人被蜇后可能对她说的几句话，小人乐了，说母后娘娘，您模仿的真像。公公要是在，肯定是这么说的。可惜父亲不在了，所以我才这么费心劳神，跟小人为了一只虫子，让信息绕着地球半圈，不断往返。所幸还有QQ，让我们联系这么方便，这么紧密。

    感谢腾讯！                                

    2013.8.7于扬州

    今天周日。上午八点多，阳光透过窗帘告诉我今天的天气有多明媚。飘窗上的花草们在漂亮的花架上被阳光投射成了美丽的剪影。我在被窝里伸展了一下酸痛的老腰，开始挣扎是不是现在就起床，这时手机QQ叮咚声响，我知道肯定是我的小人来给我这个“母后娘娘”跪安了，因为此时的加拿大正是晚上。

    解锁查看，果然是小人：“母后娘娘，你在干什么呢”？我说睡懒觉，小人问怎么不跟小伙伴们出去玩？

    一声“小伙伴”让我乐得睡意全无。

    第一次听小人说“小伙伴”一词是在两个月前，那天她跟我汇报说“今天跟小伙伴们去市中心买东西了，现在跟小伙伴们一起做作业”。印象里小伙伴一词通常是幼儿园小朋友用的，当时我只是以为我家小人稚气未脱，所以称呼同学为小伙伴。后来有一天办公室唯一的未婚小青年一早进门就说“小伙伴们早”，我立马意识到小伙伴一词现在已经变成了网络流行语了，赶紧跟这位同事小妹验证，发现果然如此，现在不仅仅是幼儿园的小朋友互为小伙伴，大人小孩均可这么称呼自己的朋友、同事、同学甚至爱人和亲人。

    我告诉小人，我的小伙伴们假期都有自己的事情，要么逛街，要么喝茶掼蛋，要么陪孩子，做培训老师的闺蜜跟我的作息时间又是相反的，我休息她工作，所以自从小人出国后，“本宫”的休息日不是开车去乡下看她的外婆、小外公小外婆一家和爷爷奶奶，就是在家睡懒觉、做饭，码字，因为“本宫”不爱逛街不爱热闹。小人说：“噢，对的。不过，我就是母后娘娘的小伙伴”。

    看到这句话，我兀自大笑。小人这句话说的太对了！因为虽然我不去触摸世界的繁华，我的世界因为有小人早晚隔空相伴，依然繁华充实，快乐无限。每天上午九点以后，小人在加拿大下了晚自习，就跟我汇报她当天的情况，然后跟我跪安，叮嘱我“不许劳累、过马路不许玩手机、不许一个人开车去乡下、开车不许接电话、要炖点营养汤补身体……”晚上七点多钟，加拿大正是早晨。小人起床梳洗完毕就上网找我，告诉我“我马上将书包背去食堂吃早餐，然后就不上楼了，所以先跟母后娘娘请安。母后娘娘早点睡觉，门窗要关好，不许到小区外面散步、不许拖地……”

    小人像个碎嘴老太婆，这些个“不许”每天早晚都要重复唠叨一次。我都说“平身”了，她还不下线，无奈我只好说“本宫明白了，你可以滚了”，她才说“孩儿滚了”。纵观这么多年我认识的小伙伴们，还有谁能比我的小人更惦记我，还有谁比我的小人更细致地关心我呢！

    回想十九年，孕育小人的过程异常的艰辛，前几个月我每天吐地昏天黑地，瘦得皮包骨。后几个月为了小人的健康，我克服了厌食情绪，努力不挑食。终于等到了与小人见面的时刻，看着小人躺在我身边，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我两下又闭上了。虽然我知道刚生出来的孩子其实是看不到东西的，但我还是冲着小人灿烂地笑了，心中是满满的幸福。然后看着小人一天天长大：三个月，她可以抱着玩具咿咿呀呀说上半天，并且努力学会翻身了；一百天她瞪着她的大眼睛看着镜头，一脸的好奇；五个月，她拍照时都不老实，翘着兰花指，勾着脚趾头；六个月她会自己捧着奶瓶喝奶了；十一个月她会牙牙学语了；一周岁后她会蹒跚学步了；一周岁半她在外公的教导下知道什么客人来了要跟外公拿香烟招待，什么客人来了要给苹果和娃哈哈；三岁她开始有自己的主意了，比如外公说天晚了不许去小朋友家玩，她还自顾往外走，一边说明自己的理由“还没有星星呢”；六岁她从幼儿园回来浑身灰泥，小脸脏的像小花猫，还很开心地告诉我“妈妈我今天帮豆豆报仇了”，因为那个豆豆的父亲跟别的女人跑了，她觉得没有爸爸的豆豆很可怜，可班上还是有个男生总欺负豆豆，她看不过去，终于路见不平毅然出手，并且居然打赢了；八岁她说宇宙里最厉害的东西是“黑洞”，使得缺乏天文知识的老师下了课赶紧去补课；十岁每次跟我分别她都边流泪边笑着和我说再见，因为她知道妈妈暂时和她分别是为了将来不分开，她要做个勇敢的孩子；十四岁她开始叛逆了，但是每次都在我的呵斥下缴械投降，过不了五分钟她又会猫在我怀里说还是最喜欢妈妈；十五岁半她决定出国读书了；现在身在地球那边的她十七岁半了，她告诉我，她就是我的小伙伴！

    我知道我的小伙伴在不断长大，将来她还会有更多的小伙伴，我也希望她会结交好的小伙伴，共同成长，共同成熟，共同面对人生的风雨。社会是人的社会，人就必须是社会的人，所以人其实既是独居又是群居的高级生物，我们不但要努力使我们的个性生命充实而美好，更有义务用个性的充实和美好让这个社会美好起来，而社会的美好不是一个人单打独斗就能实现的，必须我们和我们的小伙伴们共同奋斗。我相信我的小伙伴是懂事的，上进的，自律的，自强的，希望在地球的那一边，她在一群跟她一样懂事、上进、自律、自强的小伙伴们的陪伴下，经过五年的奋斗，活出青春的精彩。我则坚守在我们的家里，洗手做羹汤，找空写文章，工作尽心做，宁静度时光。用我的人生经验、我的辛勤付出、我的爱陪着我的小伙伴一天天成长。

    一声小伙伴，一篇小文章。上午起床前我跟我的小伙伴说“你这个小伙伴给了我灵感，妈妈今天要写篇文章了，标题就叫《我的小伙伴》”。希望我的小伙伴也跟我一样，做任何事情都要心动立即行动，因为人生苦短，光阴荏苒，时不我待！昨天走远，明天未来，我们所能做的、应该做的就是只争朝夕。我的小伙伴，你明白了吗？

    2013.10.13于扬州

    周末回高邮老家看母亲，晚上跟妹妹一家一起吃饭。不知怎么说到了我的小人，于是说到了《我的小伙伴》一文。妹妹那刚满7岁的女儿猷猷立马来了兴趣，她说她还不知道姨妈会写文章，她一定要看看姨妈是怎么写毛毛姐姐的。于是打开手机QQ，找出QQ空间里的那篇文章给小家伙看。

    菜一道道上桌，猷猷在美味面前居然不为所动，专心致志看那篇文章。终于看完了，她滑下椅子走到我跟前，悄悄地问我：“姨妈，你怎么没有写我啊”？

    我一下子想起了几年前，妹妹也是看了我的一篇文章后问我：“姐姐，你写的家人里面怎么没有我啊”？当时我对妹妹说：“姐姐没写你是因为马上要专门写写你”！话说出去了，心里却是感慨万千，妹妹从出生到长大的一幕幕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浮现，随即，一篇长长的散文一挥而就——《你是我的女主角——给妹妹》。没想到几年过后，妹妹的女儿居然也问我同样的问题！用妹妹的话来说，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这样的桥段居然没有预演就这么重复登场了。摸摸猷猷可爱的小脸，我忍不住笑，将当年妹妹的话学给猷猷听，小家伙听完立马跟她妈妈求证，妹妹说：“是的，后来姨妈就写了一篇专门写我的文章”。

    找出那篇《你是我的女主角——给妹妹》，猷猷继续专心致志地看，边看边感慨：“好长啊”！我说姨妈以后写你，肯定也很长。文章后半段提到了我的小人，猷猷马上抗议了：“姨妈，你怎么又写到毛姐了”！我还在想该怎么解释，人家随即又惊呼：“姨妈，你终于写到我啦”！我笑，问她我怎么写她的，她开心地说：“你说我很可爱”！

    大家都笑了，猷猷还特意将手机拿去给妹夫看：“爸爸你看，姨妈写到我了，说我很可爱”！妹夫打趣她：“哟，激动的哦，不会掉眼泪吧”？

    回到自己的座位，猷猷又问我：“姨妈，毛姐看你的文章吗”？

    “当然，毛姐也是姨妈的粉丝啊”。

    “那毛姐看了有没有给你发一个哭脸啊”？

    这个问题让我和妹妹都不知所以，我们问她为什么她认为毛姐看完要发哭脸，猷猷说：“因为感动啊，感动了所以就给你发个哭脸啊”！

    这个解释再度让我感慨万千！7岁的小孩子，她不但看完了一篇大人的散文，而且看懂了，并且感动了！这是怎样的智商与情商啊！

    记得妹妹七八岁的时候，有一次看电视剧《冷姨》，用现在的话来说，那是一部催泪的苦情戏，妹妹居然掉眼泪了，随即又悄悄地擦去。我捕捉到了这个细节，并告诉了父亲，我感叹这么小的人居然能看懂人世悲欢，父亲说证明小春天性善良！现在看来猷猷遗传了妹妹善良的本质，也是个情商极高的孩子。

    妹妹出生时的情景我至今记忆犹新，但是妹妹生猷猷时我却没能陪在身边，所以第一次看见猷猷的情景我至今不敢忘记。那是在猷猷出生后的第一个春节，那时她才两个多月，襁褓里的小脸像极了妹妹小时候。

    一岁半的时候妹妹带她去杭州，豆大的小人敏捷的像小兔子，一开门就在宿舍楼的过道里跑，还拍拍这家门，敲敲那家门。在饭店吃饭，儿童椅根本圈不住这只小猴子，转眼她就爬到桌子中间的转盘上，被我们转得咯咯笑。

    上了双语幼儿园以后，活泼、可爱、有礼貌的猷猷越发像一个小精灵！又是学跳舞，又是说英语，猷猷忙的不亦乐乎，每次回家不是考我几个英语单词，就是给我表演几个舞蹈动作。我说出单词的意思了，她会表扬我一句：“姨妈真聪明”！她的舞蹈动作到位了，我会竖给她一个大拇指，人家也很受用。每次拍照，人家摆的POSE都是南拳北腿的武打招式，笑眯眯的眼睛，弯弯上扬的小嘴，加上那么酷的武术造型，想不上镜都难啊。

    小精灵见风长，越长越好玩，越长越懂事……

    前年春天，父亲在高邮中医院化疗，晚上我跟父亲一起到妹妹家吃饭。一进门，5岁的猷猷就拉着父亲到沙发上坐下，然后走到妹妹跟前说：“妈妈，我想给大爹爹倒杯水”。当时我跟父亲都笑了，没想到这么小的人就如此懂得待客之道。父亲住院的日子里，妹妹经常带猷猷去医院，猷猷的可爱和童趣给父亲增添了不少快乐！有一个周末，在妹妹家吃了晚饭我再去医院陪陪父亲，刚出门，猷猷跟出来说：“姨妈，我也要跟你去看大爹爹”！到了医院，父亲看见小家伙很惊讶，问她怎么不在家睡觉，她说：“我要来陪陪大爹爹，然后再和姨妈回去睡觉”。父亲显然很感动，我知道在那个时候，这样的温情其实就是父亲抗癌的武器！

    父亲去世时，我、弟弟和妹妹都在身边，猷猷第二天才过来。记得她刚到时很懵懂，问妹妹：“大爹爹怎么了”？妹妹说：“不要吵，大爹爹睡着了”！猷猷又问：“大爹爹睡着了你和姨妈还有舅舅为什么要哭”？妹妹哭着说：“因为大爹爹永远睡着了”！这句话可能让猷猷多少明白了死亡的意思，她流泪了！明白了死亡的猷猷还不停拿纸巾给我母亲：“大奶奶，不要哭了，大爹爹睡着了，不要吵他”！

    多么懂事的孩子啊！妹妹从小就喜欢跟我们一起吃一起玩，父亲非常宠爱这个唯一的小侄女，对于猷猷，父亲也一直很喜爱。当时我就想，如果父亲在天有灵，看到猷猷这么乖巧，一定也会笑的。

    转眼，幼儿园的小朋友上小学了。猷猷开学第一天，我刚好在高邮。吃完午饭我问她：“要不要姨妈送你上学”？

    “耶”！振臂欢呼后猷猷狠狠抱了我一下，小胳膊蛮有劲的，勒死我了，哈哈。

    小学生们进教室坐下后，家长们该离去了，我悄悄拍了几张照片作为猷猷上学第一天的纪念，没想到拍最后一张时被她发现了，小家伙斯文地冲我挥挥手，又认真地坐正身子，眼望老师，目不斜视。

    以后，猷猷要经历小学六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一共十二年的基础教育，这是目前为止中国孩子都必须经历的过程。这个过程是辛苦的，甚至是艰苦的、痛苦的，最痛苦的是这十二年所学的东西到了十二年后几乎没用！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只有重视素质教育，我们的教育才能够真正的“树人”！为了我的小伙伴能够快乐成长，我们帮她摆脱了应试教育的桎梏，送她去国外读书了。我衷心希望国家的教育制度尽快改善，让我的另一个小伙伴未来的十二年能后快乐学习，快乐成长。                                    2013.10.21于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