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以后忘记你
作者:杳嫣
第一章:旧梦
第一章:旧梦 第一节:星星
    军训时下雨,是许多学生期待的发生的事情。不过大多数时候是事与愿违,骄阳烈日高高的挂在他们头顶散发热量,帽檐遮住了刺眼光线却挡不住不断袭来的炎热,也许是教官心软了,吹响哨子让他们休息一会。

    学生们喝完水立刻变了一个样,还有闲心跟教官聊天。

    “教官,你叫什么呀?”这是一个女生问的。周围的同学发出了心领神会的笑,在军训时对教官产生兴趣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蓝望江,”教官回答。

    女生接着问:“蓝教官,你为什么对我们那么好啊?别的班级都没有休息呢。”周围是一片唯恐天下不乱的笑声,蓝望江看着一个个青春的笑脸,突然想开个玩笑:“因为你很漂亮。”女生的脸上泛起红云,退了一步躲进人群里,其他的同学那肯放过这个机会,追问个不停。

    “教官,你这么说不怕女朋友生气吗?”有人套话。

    蓝望江脸上的笑僵住了,过了一会他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摆摆手,恢复了严肃的表情,说:“继续训练。”

    对高中生的军训要求并不高,训练一会休息一会是常态,被勾起好奇心的学生们在休息时间里想尽办法套蓝望江的话,却是一无所获。只要一提到那一位“女朋友”,教官便会立马翻脸让他们训练。渐渐的,学生们明白再提下去无异于自讨苦吃,于是不再谈论。

    回到宿舍后蓝望江躺在床上,许久没有感受过的疲惫感将他包裹,很快他便进入了梦乡。

    梦里的场景变化了,不再是那片荒漠,而是绿草如茵的田径场。绿色军训服组成的绿色方块整齐移动,方块里的每张脸都是那么模糊,他能确定里面没有他要找的人。

    “你在找谁?”

    “我找林……”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猛然意识到这声音的主人正是他要找的人:“灼西,你在哪?”

    “我在你身后,你不要转身,一旦你转身我就会消失不见。”

    “为什么?”蓝望江问。

    “答案,你知道啊。”

    蓝望江不等她说完,迅速的转身,终于看到了那一张寻找了多年的脸。她似乎变了,似乎又没有变。穿着军训服,扎着马尾辫,笑着的脸上流着汗。

    那是一张年轻的脸,尚带一些稚嫩。

    那是七年前,蓝望江第一次见到她的模样。

    蓝望江醒来时天已经黑了,走出宿舍时几个战友刚好回来,拍拍他的肩膀问他怎么魂不守舍的,他摇摇头说没事。

    晴天的夜晚的星星总是灿烂,一颗颗的对着地上的人闪耀着。蓝望江仍旧记得,林灼西很喜欢看星星,也认识很多的星星,他们曾经很多次一起看星星。

    他们熟悉后,蓝望江曾问:“灼灼,你怎么会认识那么多星星?”

    “我小时候爸爸教我认的,”林灼西每一次提到她的父亲都低着头,声音也会变小。后来蓝望江才知道,父亲对于林灼西而言是一个永远疼痛的伤疤,稍微触及就会牵动她最敏感的神经,一不留神就会化成利剑刺痛她的内心。

    多年之后,蓝望江也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只不过林灼西不会知道,她成为了蓝望江心中不能触碰的存在。

    她就像蓝望江的一根肋骨,少了她蓝望江死不了,却再也不是一个健全的人。蓝望江可以正常的生活,可以喜欢新的人,甚至可以像别人叙述他们的故事;可蓝望江再也没有办法摆脱她,没有办法忘记她。因为她和蓝望江是一体的,她是蓝望江那根最最接近心脏的肋骨,和蓝望江的心脏一起跳动着。

    听起来荒谬可笑,但这是事实。

    也很符合林灼西的行事作风。

    林灼西的目的达到了。

    她成为了那一颗永远挂在蓝望江的天空中的最夺目的星星。她没办法和蓝望江一起变老,却能永远的活在蓝望江的记忆里,和他一起老去。
第一章:旧梦 第二节:初遇
    七年前的柳城还没有那么多的摩天大楼,街道还没有那么拥挤,学校还没有那么多入学门槛,所以从外省来的林灼西很容易就进入了第四高中。

    林灼西不止一次听母亲提起过柳城,但这是她第一次孤身一人来到柳城。陌生的街道,陌生的食物,陌生的口音,无一不让她感到孤独。她刚过完十五岁的生日,这个年纪说“孤独”未免有点牵强,当睡她上铺的女生递来一罐可乐,她更确定自己想多了,这儿的人对她挺友善。

    “我是沈嘉,你叫什么?”女生问。

    林灼西自报了姓名,打开了可乐喝了一口,问:“你也喜欢喝可乐吗?”沈嘉摇摇头,坐到她旁边,回答:“林逸风不让我喝。”林灼西并不清楚他们是什么关系,也不方便多问,于是抬手看了看手表,说:“差不多该开军训动员大会了,走吧。”沈嘉站起身,给其他舍友提了个醒,和林灼西边走边聊天。

    军训动员大会先是学校的某几位领导露脸讲话,接着部队的教官代表讲话并且提出要求,最后学生代表上台打鸡血,林灼西听得累了揉揉手腕摘下手表,对坐在一旁的沈嘉说:“开场这么隆重,军训应该很苦吧。”沈嘉侧过头:“听学姐说,这是雷声大雨点小,军训其实很有水分。不过,你的手表很独特。”林灼西的手表是一只黄铜色的雕花表,市场上很少看到的款式,她解释:“这是我小时候爸爸买的。”

    “你快看,学生代表上台了,”沈嘉激动得摇她的手臂,也不知道是否听到刚才说的几句话:“帅吧?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林逸风。”

    这时候顺着对方的话说下去是最为保险的,林灼西表示肯定后才抬起头,不料正好和林逸风扫过来的眼神对视。林逸风也许是扫描人群,也许是在刻意寻找沈嘉,他和林灼西对视后同样有那么一秒钟左右的呆滞,随后眼光迅速放到了满脸兴奋的沈嘉身上。林逸风的演讲内容林灼西并不记得,只记得他穿着绿色军训装站得像一棵挺拔的树,还有他那双墨色的眼珠。他是双眼皮,高鼻梁,肤色比一般的男生白,甚至可以说他的长相不像一个男生,反而更像一个女生。可他的眼睛里有超乎同龄人的坚毅,那双墨色的眼珠里似乎深不见底的潭水,让人只能陷入,绝不能挣脱。

    林逸风出色的外貌为他赢得了许多女生的青睐,沈嘉却是不幅不着急的模样。林灼西原以为沈嘉是胜券在握,或者根本不屑于那些“对手”,真相却和她的猜测相差甚远。

    走到田径场排队的路上,沈嘉说:“其实林逸风脾气很怪。”林灼西吃了一惊,沈嘉笑而不语不肯多说。

    很快林灼西便理解了沈嘉的话。

    军训开始前教官要选男女各一个班长。林灼西正在发呆,突然看到教官指向自己,随后听到了一阵掌声响起。就这样,她迷迷糊糊的成为了班长。男生班长则是众推产生,正是在动员大会上出了风头的林逸风。第一天的军训内容不多,但教官分配给班长的任务却不少。沈嘉一解散就嚷着出汗受不了跑回宿舍洗澡,林逸风看样子也没有留下的意思,林灼西只好叫住他:“唉,林逸风。”

    “什么事?”他连头也不回。

    “教官让我们做的事还没干呢。”

    “你先吧,”林逸风完全没有了站在讲台上时的气质。

    林灼西不甘示弱,问:“为什么?”

    经过一番挣扎,林逸风终于放弃了溜走的念头,答应林灼西一起完成任务。林灼西问他:“既然你不愿意当这个班长,为什么不拒绝?”林逸风转头直勾勾的盯着她,反问:“那你呢?你就愿意吗?”

    “我们不一样,”林灼西表情开始变得不自然。

    “哪有什么不一样,”林逸风以这一句话结束了两人不愉快的谈话。

    林灼西一个人去到食堂时很多个窗口都已经关闭,剩下的菜也很少,但幸运的是食堂阿姨给她的菜分量很多。食堂里就餐的人很少,只有她一个人一身臭汗穿着军训服,吸引了不少目光。正当她想一个人沉默的吃完饭时,一个人突然坐到了她面前。

    娃娃脸,白皮肤,大眼睛,长睫毛,高鼻梁,好漂亮的一张脸啊,不过——是一个男生。

    “怎么今天总是碰到这样的人啊,”林灼西小声的嘀咕着。男生听力还挺好,问:“什么样?”

    “没,”林灼西心虚的低下头,为了转移话题又问:“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没认错,”他很肯定。

    “怎么可能,”林灼西抬起头:“我肯定不认识你。”男生的愣了一下,露出了一个笑容,拿起筷子开始吃饭,才说:“好像是认错了。”

    “哦,”林灼西继续吃饭,不想再理会这个奇怪的人。男生似乎一直在偷偷的观察她,但她一抬头,男生就低下头。男生吃饱去放餐盘前对她说:“你会认识我的,一定会。”林灼西心里嘀咕着这人大概不正常,不理睬他的话。林灼西去放餐盘时却发现对面的座位上有一只手表,大概是刚才那个奇怪的男生遗漏的,本不想理会,但看在手表的面子上还是捡了起来。

    手表上的指针分秒不停的转动着,推动着时间向前走。此时的林灼西并不知道她的人生从捡起这只手表开始她的人生已经走上了不同的路
第一章:旧梦 第三节:分岔
    短短的几天军训结束。林灼西所在的的班级在会操比赛中取得了一个中等名次,教官的脸上看不出喜乐。送走教官的时候大家都有些伤感,“开学第一课”是教官上的,教会他们团结,坚持,吃苦,更用离开来教他们承受分离。

    大家都明白,此次和教官一别大概是一生相见无期,即使有相见的机会,也没有相见的理由。大家和教官的情分只存在于军训,结束后回归各自生活圈子,找不回当初的感觉。几个女生忍不住哭了起来,一开始是小声抽泣,后来感染越来越多人掉眼泪,变成了“大部队”的嚎啕大哭。这哭声里不只有对教官的不舍,也有对高中的不满,几天压力的释放,或者其他。

    一张纸巾递到了林灼西面前,是林逸风,他摆出一脸的嫌弃,说:“哭什么,好难看。”林灼西原来只是默默流眼泪,听到他这话觉得自己很委屈,哭声渐渐变大。她也没有接过那张纸巾,最后纸巾被一旁的沈嘉拿走了。哭戏结束后是挨个和教官告别,可是教官的时间有限,一次次的提醒他们时间差不多了。

    沈嘉发现林灼西不在人群里,问林逸风有没有看到她。林逸风是万年冰山脸,回答:“她自己走了挺久了。”沈嘉心里是不悦的,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她借机对林逸风说:“灼西应该是有事先走了,我们去吃饭吧?”根本无法拒绝,林逸风跟着她走了。

    第四中学是柳城著名的花园式学校,教学质量一般但满校园都种满了树木花草,所以想要找个地方藏起来并不是难事。林灼西一个人坐在小树林的亭子里,这个时间高二高三在上课,高一学生要么在欢送教官要么在吃饭,没有人会注意到她在这。来到柳城一个多星期,她认识的人并不多,班上大多数是点头之交,关系较好的只有沈嘉。而和沈嘉关系亲密的林逸风总喜欢和她对着干,沈嘉夹在中间并不好处理。她不喜欢告别的场面,所以一个人溜出来了。

    人为什么会喜欢郑重其事的告别呢?那么伤感的说一句“再见”,好像真能再相见似的。即使真有机会再见面,除了寒暄几句还能怎么样?人们最开始时是陌生的,最后必定也是陌生的。

    这些东西在林灼西心里很清楚,她也能够说得头头是道,可到了自己身上,实践起来就变得一塌糊涂了。

    “你在想什么?”来自头顶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抬头一看那张白净的脸有点熟悉——正是前几天在食堂碰见的男生。亭子虽然不高,但也不是那么容易可以爬上去的,林灼西好奇他是怎么样爬到上面的。男生抱着柱子滑下来,用手整理头发,坐在林灼西旁边,又问:“你怎么在这?”

    林灼西往旁边挪了一点,警惕的看着他,反问:“你又怎么会在这?”

    “因为你在这,所以我来了,”他有点玩世不恭的模样。

    “不对,”林灼西摇头:“你在顶上不应该是你先来的吗?”说到这她突然反应过来了,吃惊的求证:“难道我来这开始你就在顶上看着我?”男生打了一个响指,笑着说:“答对了。”

    “怎么会……”林灼西仍是不敢相信,她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四周有人。

    “这儿很隐蔽对吧,”男生笑得更灿烂了:“是我的秘密基地,不小心被你发现了。”林灼西心里突然有一种不详的感觉,瞪大了眼睛问:“你该不会要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把我给杀人灭口吧?”林灼西略微夸张的反应逗乐了男生,他伸出手揉了揉林灼西的头顶,说:“你怎么那么可爱呢。”话刚说完,两个人都意识到不对劲,男生的抽回了手浑身不自在,林灼西则是红了脸。

    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相处的时间还没超过一个小时,不应该那么熟。林灼西的防备心冒了出来,翘起的嘴角耷拉下去,双眉微微的皱起,语气也变得严肃:“我还不认识你吧。”男生意识到事态不对劲,正好响起了下课铃声,他起身往操场方向走去,留下一句:“我认识你啊,林灼西。”

    林灼西愣了,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唉,你叫什么?那个班的?”林灼西想起他的手表还在自己这,试图叫住他。男生头也不回,加快了脚步,大声回答:“蓝望江,你隔壁班的。”

    “蓝望江……”她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觉得熟悉,又摇摇头,对自己说:“不可能的。”

    林灼西追上去,可操场上都是跑操的高二高三的学生。她往操场边缘走着,绕回了宿舍。回到宿舍后沈嘉告诉她,自己已经吃过饭了。林灼西点头,换鞋躺上床。沈嘉坐在她床上看了她几眼,问:“有什么开心事吗?你一直在笑。”

    “没有啊,我在笑吗?”林灼西不是装的,她并没有意识到她在笑。

    沈嘉不再说话。他们心里有不同的想法,只是都没有说出来。
第一章:旧梦 第四节:再缝
    军训结束后开始正式上课,陌生的老师和同学慢慢变得熟悉,一些微小的隔阂不能阻挡林灼西和沈嘉友谊的加深,又加之沈嘉和林逸风是初中同窗三年的好友,他们三个自然走到了一起。

    一起上下课,一起吃饭,一起吐槽某个老师又拖堂了,一起研究数学题该怎么解,似乎高中时代的友情便是如此。简单,但很纯粹。虽然林灼西和林逸风一言不合就斗嘴,但是有沈嘉在中间调和两人关系,所以不会产生激烈的矛盾。

    沈嘉是不经意间发生林灼西的秘密的。有那么几天晚修下课,林灼西并没有和沈嘉一起回宿舍,也没有告诉沈嘉她在忙什么。当她又一晚站在教室后门左盼右顾了许久,等到一个个灯火通明的教室逐渐变得黑暗,沈嘉突然从她的背后冒出来,轻轻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吓得浑身颤抖了一下,手里的东西也掉到了地上。

    那是一只手表。

    沈嘉捡起手表,急忙道歉:“灼西,不好意思,”她把表递给林灼西:“喏,你的表,幸好没坏。”林灼西笑笑,拍了拍胸脯,打量了一会手表,说:“没关系,这不是我的手表。”这让沈嘉觉得更奇怪了。快到了教学楼断电的时间,两人一同走宿舍。在不长的路上,林灼西粗略的给沈嘉说了和手表的主人蓝望江的事情。沈嘉听完后瞪大了眼睛,问:“他说他是隔壁班的你就信了?他哄你玩呢?”

    “不知道,我也没有其他的关于他的线索,”林灼西说。她何尝不知道凭着一句像玩笑一样的话在学校里找到蓝望江很困难,只是她初来乍到并不熟悉环境,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从明天开始,我帮你一起找吧,”沈嘉沉默了一会,这么说。

    林灼西没有想到沈嘉会这么说,心里除了震惊更多的是感动。于是点头,说:“好。”事实上沈嘉并不理解林灼西的这份执着,在她看来一个算是陌生人的旧手表并不重要,而且对方完全是不在乎的模样,所以自己也没有必要为了这事情花费太多的精力。但是林灼西不一样,一个人沉默的努力着。沈嘉虽然不支持她的做法,但是喜欢她的态度。

    学校说大不大,学生们每天重复着固定模式的生活。可是学校说小也不小,几千人都在忙碌着,像一个工厂里不曾中断的流水线不停向前推移着,遇到并不熟悉的一个人实在困难。他们在食堂吃午饭时沈嘉把事情告诉了林逸风,动员他帮忙,可他摆着一张臭脸讽刺的说:“我不干傻事。”林灼西把筷子插进餐盘中隆起的饭里,不悦的问:“你的意思是我在干傻事?”眼看气氛不对,林逸风还是不懂得收敛,说:“没错。”沈嘉给他使了眼色,不知他是没看到还是故意忽略,接着说:“也只有你这种傻人会干这种事。”林灼西回他:“你这种'聪明人'怎么可能会理解东西主人的心情。”

    “我是不理解这破手表主人的心情,”林逸风不肯退步:“你该不会是看上那个叫蓝望江的了吧?是不是想找个借口再见他?我记得你也有一个旧手表。”

    “你太过分了……”林灼西是真的生气了,林逸风触到了她的雷区:“你不帮我找人,我不求你,可是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吗?”林逸风被她说蒙了,还想说话,却被看出了奇怪不对的沈嘉抢着开口转移了话题,午饭就在尴尬的气氛中结束了。

    因为中午和林逸风的尴尬对话,下午林灼西没有和沈嘉一起吃晚餐。她担心又会和林逸风起争执,弄得沈嘉左右为难,沈嘉也理解,于是和林逸风先去吃饭了。林灼西心想既然一个人无处可去,不如去操场看跑操。他们的学校按年级排序跑操,今天是轮到高二年级。班里一些女同学也会三三两两的去看高年级跑操,毕竟正是春心萌动的年纪。

    十月多云的天气,空气里仍旧漂浮着燥热的因子。林灼西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双手托腮看着操场上的方块队。与其说她在看,不如说她在发呆。直到一个人影站在她面前,影子投射到她的身上,她才回过神,抬起头,吃了一惊:“蓝望江,是你?那人伸出手想摸摸她的头,想到自己浑身是汗又收回了手,隔着一段距离坐在她身边,才说:“当然是我。”林灼西知道了这么多天都找不到他的原因,他是高二年级的学生,而他们一直在高一年级的范围里找。他身上的汗就是他刚跑完操的证据。

    “你为什么要骗我?”林灼西问。

    蓝望江拉扯着宽大的校服制造出一丝清凉的风,汗珠从他的头发顺着他的脸淌下。他回答:“这样你才会找我,对我印象深刻啊。”他还是玩世不恭的样子。

    “你有毛病,”林灼西扭过头。

    “被你发现了我有毛病了,”蓝望江做出夸张的表情,像小品里的小丑:“那么你还会来找我吗?”

    林灼西哪里经得起他逗,双颊发热,说:“我要去吃饭了,不跟你胡扯。”

    蓝望江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容。她脸上的红云,足以媲美西边美丽的晚霞。

    而另一头的林灼西赶到了食堂打好饭菜才发现那只手表还安安静静的躺在口袋里。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温度高得超乎想象,嘴角不知何时也翘起了。
第一章:旧梦 第五节:矛盾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很快到了第一次期中考试的日子。教室用做考场,要求清空桌面上的书本,于是放学后大家留在教室收拾。林灼西和沈嘉是同桌,沈嘉收拾好后便开始帮林灼西收拾。终于整理好后两个人都累了,坐在相对整洁的座位上休息,开始闲聊。沈嘉惦记着那个手表,问:“灼西,你还没有找到手表的主人吗?”

    “找到了,”林灼西回答:“他是高二的,我被骗了。”

    “所以,”沈嘉停顿了一下:“你已经把手表还给他了吗?”经沈嘉这么一提醒,林灼西想起来手表还放在自己的包里,于是从包里翻出手表放在桌面上,两个人一同研究着这只旧手表。黄铜色,表带上刻着一些雕花装饰,边角磨损得厉害,怎么看都不像近几年市场上流行的手表。林灼西暗想,说不定这是古董呢。沈嘉也想到了这一个层面,说:“看起来真像古董。”林灼西点头符合,两个人笑了起来。

    一个装着奶茶的塑料袋放在桌面上挡住了视线,原来是林逸风回来了。沈嘉对他颇有微词,先前他们收拾东西时林逸风人影都不见,这会收拾完了他又冒了出来。沈嘉瞪着眼睛问他:“你刚才去哪了?”林逸风对着桌面上的奶茶说:“还不是给你们买奶茶去了。”林逸风向来抠门,破天荒给她们买了奶茶,两个人都感到颇为惊喜。林灼西想着“小气鬼”请客不喝白不喝,爽快的拿出奶茶,连客套话都不说了。

    “这只手表就是你捡到那只吗?”林逸风问,没有了塑料袋的遮挡他看到了那只旧手表:“我怎么觉得和你那只那么像?”林逸风还没有意识到林灼西的那一只旧手表就是她的雷区,也没有感觉出每一次提到那一只手表林灼西都会变得紧张。沈嘉和林灼西朝夕相处,早已经洞悉旧手表对林灼西的重要性,伸出腿在桌底踢了林逸风一下,可林逸风并没有领会她的意思。

    “不许动,”林灼西整个人的神经都绷紧了,害怕林逸风会对手表做出什么事情。林逸风没有想到她如此的重视这只旧手表,自己不过是看了一会顺口提了一句她便如此紧张,心里滋生了一种不爽的情绪。就像平日里和可乐,一口气堵在喉咙泄不出来,差点儿不能够呼吸。更让他在意的是这个手表的主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够让林灼西那么紧张?

    林逸风拿起手表,故意摆出不屑的表情,说:“不过如此嘛。”

    “你还给我,”林灼西站起来大声说,凳腿摩擦地板发出了尖锐的声音,此时教室里人并不多,但剩下的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沈嘉也站起来,拉住了林逸风,生怕他一冲动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沈嘉果然了解林逸风,他转头看了一眼沈嘉,握住了手里的手表,又环视了教室,轻轻的笑了一下。

    “林灼西,你把我当成什么人?”林逸风生气了,他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我只不过拿起来看一看,你就紧张成这样,你以为我会丢掉它吗?”沈嘉意识到事态升级了,小声对林逸风说:“冷静点……”林逸风用力甩手想甩开她,却不料用力过度了,沈嘉撞到了桌子角。沈嘉捂着被撞到的腰部,疼得脸皱成一团,眼泪都被逼出了眼眶。林逸风显然没有想到会这样,想扶住沈嘉,却被一旁的林灼西一把推开。

    林灼西搀扶着沈嘉,怒气冲冲的对林逸风说:“你就是这样的人,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林逸风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呆滞了,片刻后他偏过头,冷笑了一下,自言自语般说道:“原来在你林灼西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人啊。”

    也许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又或许是是一方发泄愤怒情绪,一方处于情绪低谷期;总之,他们两个人本就不牢固的友谊的链条有一个部分断掉了。林灼西虽然知道自己的口快说出了极为伤人的话,却不想道歉,更何况他还这样对待沈嘉。想到沈嘉,林灼西不满林逸风的情绪更深了。沈嘉一向维护他,做什么事情都支持他,还为他承担了不少人际的交际,他今天怎么能无视他们的友情,伤害了沈嘉。

    “是,”林灼西说:“你眼里除了你自己还有谁?”沈嘉对你那么好,你何尝对她好分毫?这半句话林灼西没有说出来,因为沈嘉抓住了她的手。林逸风没有说话,只是往后退了几步,走到了窗边,一抬手把手里握着的东西扔到了窗外。

    林灼西冲到了窗边,半个身体都伸出了窗外,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他们的教室在三楼,窗下是一片草地和花圃,连东西坠落的声音都被吞没了。林灼西抽回身体,抬起头瞪着林逸风,等待他的解释。林逸风没有看她,只是说:“你和我不是一样的人吗?在你心里又有什么比那个破手表重要?”林灼西的眼睛里已经蓄满了眼泪,她努力的不让眼泪流出来:“那才不是破手表,是信物,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我不懂?”林逸风退后了一步,指着自己,说:“我当然知道你喜欢那个叫蓝望江的,连他的一块破手表都当成信物。你才见过他几面?你了解他吗?”此话一出,原本安静看热闹的同学都议论纷纷,林灼西扫视了一周教室,觉得这个教室已经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你神经病,”林灼西几乎是吼着说出这句话的,与此同时她的眼泪也流了下来。她转身从教室的后门跑出,最后只留下跑下楼梯发出的噔噔声和沈嘉孤单的呜咽声回荡在教室里。
第一章:旧梦 第六节:原谅
    林灼西一路跑到楼下,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用那点儿微弱的光照亮眼前的一小片地方。她顾不得今天穿的是裙子,跨过绿化带的小树踩到草地里,寻找着被林逸风扔下楼的手表。奈何黑夜如墨,小草又根茎相连,她看不到手表隐藏在何处。林灼西发现手机手电筒的微光太弱,只能蹲下来用手摸着草皮,试图找到手表。

    “灼西,天那么黑,你别找了,”是沈嘉,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赶到了。可林灼西就像没有听到一样,没有理会她也没有停止寻找,固执的躲着用手一寸寸的摸着草地,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那手表是被埋在地下。沈嘉不停的劝阻她,不但没有效果反而引来了路过的同学的目光,有些人甚至驻足观看。沈嘉越来越着急了,也跨进草地里蹲下,说:“我陪你找,灼西,我陪你找。”林灼西回头,两张流着泪的脸相对着,她们的伤悲虽然不同,表现方式却是一样。

    最后,巡逻的门卫大叔发现了她们,经过询问知道了她们在找一块旧手表,答应帮她们找,这才把她们劝走。

    两个人回到宿舍时才发现林灼西的小腿被划伤了,几道伤口还流着血。沈嘉让她休息一会再洗澡擦药,她坐在床上点头答应。这时候其他的舍友都在看书,睡在林灼西对面的杨昭昭突然发难,用书砸在床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不悦的说:“小声点行不行?你谈恋爱,我们要看书呢。”林灼西来自外省,在宿舍里和沈嘉关系最好,和其他舍友关系比较一般。既然杨昭昭会这样说,说明刚才在教室里和林逸风争吵的是人尽皆知了。杨昭昭是宿舍里最难相处的人,一身公主病。另一个舍友刘艺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说:“昭昭,别说了。”

    “我就要说怎么了?”杨昭昭的臭脾气上来了:“林灼西你装什么清高?你一边牵着林逸风一边还想着高二的学长,你不脸红吗?”

    林灼西还没有反应过来,沈嘉已经开口了:“杨昭昭,你别胡说。”

    “哎呀,”杨昭昭那里肯罢休:“沈嘉你还在演什么姐妹情深?你的林逸风都被她抢了,你不知道吗?”此话一出,原来想帮腔的其他舍友都不敢说话了。沈嘉咬着嘴唇,双眼泛红,一言不发。

    “我和林逸风,现在连朋友都算不上,我讨厌林逸风,”林灼西说,她作为沈嘉的密友,当然知晓沈嘉担心什么。她这么说,即是为自己洗清,也是为了让沈嘉放心。

    “我林灼西,今天不会喜欢林逸风,明天也不会,永远都不会,”她继续说。

    杨昭昭的目的达到了,转过头继续看书。而在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她一直挂着目的得逞的笑容。

    林灼西用受伤的腿慢慢的走向卫生间,沈嘉并没有来搀扶她。不过,在这种时候各自保持冷静是比较好的。这一天过得像一场闹剧,而他们正是剧中的主要演员,为了演好这一场戏每个人都用了吃奶的力气,每个人都身心疲惫。林灼西想着那只手表,想着再见到蓝望江该如何道歉,竟然很快入睡了。

    沈嘉把林灼西叫醒,宿舍里已经亮堂堂的了。这一天是他们高中的第一次大考——期中考试。两个人收拾好考试用具一起到食堂吃早餐,随即去往不同的教室考试。学校安排高一高二同学交叉座位考试,林灼西被分到了高二年级的某个班级。她去晚了,进到考场时老师已经开始分发试卷,她一迈进考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她低着头走到座位上。她的座位在最后第三排一桌,又是背对讲台入座,教室里的墙壁有一截是瓷砖装修,她一抬头就对着墙壁上干净的瓷砖,可以当镜子的瓷砖映出一张浮肿的脸,一双红肿的眼睛。怪不得刚才进考场时那么多人看着她,并不是吃惊于她迟到了,而是她这幅模样。

    “老师,我这里没有试卷,”这声音有点熟悉,好像是——蓝望江!他这么一喊,老师走了过去,林灼西也看了过去。果然是蓝望江,他还趁着老师不注意对林灼西使了个眼神,林灼西心虚的低下头。

    “怎么会没有试卷呢,”老师觉得奇怪,他是一张张的发试卷:“这不是试卷吗?”老师从草稿纸下抽出试卷,语气不悦。蓝望江当然是有试卷的,他这么做别有目的,于是跟老师道歉:“对不起啊,老师,我搞错了。”蓝望江坐在第五排的最后一桌,和林灼西中间只隔着一个人。林灼西知道事情蹊跷,却不敢多想,努力让自己集中注意力于试卷的题目。这是第一次大考,她必须拿出一个好成绩,这样才能留在柳城。

    第一场考试结束,蓝望江拦住了林灼西,也不管教室里有多少人,问她:“你昨晚哭了吗?”林灼西估计瞒也瞒不住,点头承认,又说:“我们去吃饭吧,我有事情跟你说。”蓝望江的关注点在一起去吃饭,他把笔袋丢到了桌上,兴奋的说:“走吧。”直到两个人在食堂打饭坐下,林灼西都不敢开口。蓝望江不得不开口问:“你要说什么事情?”

    “我,”林灼西的声音小如蚊子的鸣飞声:“我把你的手表弄丢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蓝望江问。

    “昨天晚上。”

    “因为这个,所以昨晚你哭了,还失眠了?”蓝望江对她今天糟糕的状态有了合理的解释:“对吗?”林灼西点头,说:“嗯。”说话间她的眼泪又要流了,一双温暖的手却适时的抚摸她的脸,擦掉了眼泪。是蓝望江,他看林灼西的眼神没有责怪,反而是心疼,他说:“我知道你一定不是故意的。而且,手表丢了可以再找回来,找不回来还可以再买,比不上人重要。所以你不能再哭了,知不知道?”

    林灼西点头,渐渐止住了呜咽。
第一章:旧梦 第七节:偷窥
    蓝望江听完整个事情的经过后,表情严肃。他不怪林灼西,但对“罪魁祸首”林逸风感到愤怒。但他还是安慰林灼西:“先好好考试,考完试我们再说这件事情。”林灼西心里的负担却没有变轻,她仍旧是认为她没有保护好手表,林逸风的怒火并不是没有理由的,她从和林逸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不和,虽然在沈嘉的尽力维护下没有撕破脸皮,但火山总会有爆发的一天。

    “嗯,我知道,”林灼西这么答应,心中的负罪感没有减少分毫。有些人很奇怪,对方越是宽容就越觉得自己有错,越是想补偿,林灼西就属于这一类人。

    “不要再想了,”蓝望江说,把自己餐盘里的菜夹到林灼西餐盘里:“这个很好吃,你试试。”林灼西惊异于他对自己情绪的敏锐感知力,手里的筷子硬是没动,看着餐盘里的成色不错的饭菜也没有胃口。

    “你……”林灼西刚说出一个字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变了,昨晚哭得太久,整个上午都没有来得及喝水,刚才说了一大堆话嗓子已经不舒服,现在是彻底坚持不住,疼痛感从喉咙口传来,侵蚀她的意志。人难过时最害怕生病,因为难过是精神的溃败,生病是身体的投降,双方夹击伤害力大增,纵使是再坚强的人也难以支撑。

    “你生病了,”蓝望江下结论:“赶紧吃饭,回去吃点药午休。其他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手表的事情真的不是你的错,即使你再怎么自责它也不会凭空飞回来。你要要做的是待会回去好好吃药、休息,这几天好好考试,完成了这些任务再跟我讨论手表的事情,知道吗?”林灼西听他说要这一长串的话,心里怎么可能不感动?她独身离家千里迢迢来到柳城,身边没有熟悉的亲人和朋友,更没有人这么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

    吃完饭,蓝望江说:“再等一会。”他没有解释为什么要等一会,林灼西因为身体的原因不方便发问,乖乖的站在他旁边等着。大概一两分钟后,一个高个子男生走到他们面前亲热的和蓝望江打招呼,把一个白色的小塑料袋递给蓝望江,临走前还转头又看了他们一眼。不过,林灼西觉得那个眼神似乎是在看她。当蓝望江把白色塑料袋递给她,她就明白了那个眼神的意味。

    塑料袋里是蓝望江拜托同学买的药。买药的同学出于好奇看一眼真正需要吃药的人,这并不不奇怪。

    林灼西回到宿舍后吃了药昏昏沉沉的睡了午觉,醒来时嗓子好了很多,说话已经不成问题。下午的数学考试精神状态尚可,只是做到最后一道题怎么都想不出解法。压轴大题本身难度最大,但不至于毫无头绪,她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拿一些步骤分。正当她思考时,突然发现了一件事情——蓝望江正在看着她。

    他们两都坐在最后一排,前面都是干净的白色瓷砖,能够充当一面镜子照应出人影。虽然很模糊,但足够他们两的互相观察。瓷砖里映出蓝望江微笑的脸,他把头偏过来一些,方便观察林灼西在瓷砖里的影像。他似乎也遇到了难题,看一会瓷砖写一会,又对着瓷砖傻笑。林灼西知道他的意思,他在鼓励自己加油,不要放弃。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蓝望江和她并肩作战。也许是因为这样,林灼西的信心大增,集中注意力于试卷,竟然把最后的大题给解出来了。接下来几天的考试都是如此,并没有人发现他们两人利用瓷砖“暗度陈仓”。铃声响起,最后一科考试终于结束,林灼西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落地了。

    “走,去吃饭,”蓝望江走到她身边,很自然的说。林灼西想了一会,还是点头和他一起下楼。走到楼梯口时林灼西突然停下了脚步,表情呆滞,跟在他们后边的人拥挤着上来,差点把她撞倒。蓝望江迅速的把她扯到自己身前,双手环抱利用身体保护她。蓝望江没有问她为什么突然停住脚步,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便看到了一个同样停住脚步的男生。在推搡着前进的人流里他们三个是异类,不过匆忙前进的同学并没有心思琢磨他们之间难言的关系。

    那是林逸风,虽然蓝望江没有见过他,却多次听林灼西提起过。再加上林灼西反常的举动,蓝望江更肯定那就是林逸风。

    与其说林逸风在看林灼西,倒不如说林逸风在看他。两人四目相对间传递着互相看不顺眼的信息,谁也不会先撤走视线,似乎那样就代表着认输。

    “走吧,我饿了,”最后是林灼西先开口说话,她扯住蓝望江的手臂,快速的走下楼。而这一场面在林逸风眼里就变成了林灼西拉着蓝望江的手下楼,他心里燃起了熊熊怒火。不过他又觉得自己可笑,他有什么资格生气?林灼西是他的朋友吗?不,当然不是。他一直告诉自己要把林灼西看作是他的妹妹。

    另一头的林灼西和蓝望江已经走到了食堂,打完饭两人选了角落处的桌子落座。林灼西低头沉默的吃饭,蓝望江则看着她像一只小鸡在啄米的吃饭姿势,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在笑什么?”林灼西心情并不好。

    “没什么,”蓝望江知道这个时候不适合讲笑话:“吃饭。”

    林灼西又吃了两口饭菜,便把筷子放下了。她那里还能够吃得下饭?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全都没有解决。先是和林逸风闹翻,又把蓝望江的手表弄不见,后又与沈嘉有了隔阂。虽然蓝望江一再强调这些事情不能够怨她,可不怨她又该怪谁?难道去责怪命运吗?

    她不信命。她来到柳城就是为了和命运相抗衡。

    蓝望江也放下了筷子。他了解林灼西此刻的心情,所以没有劝她多吃点。

    “这个周末我带你去散散心吧?”蓝望江问:“你来柳城那么久,还没有好好逛过吧?”林灼西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自己从未和他说起以前的事情,他怎么知道自己不是本地人?口快的蓝望江意识到暴露了,急忙解释:“我对你感兴趣,所以会想办法了解你。”

    这个年纪的林灼西还不懂男女间的感情是一件多么玄妙的事情。如果这句话放在三年后说,事情也许就会有不一样的结局。此时的林灼西有一种被人偷窥的感觉,低声说了一句:“死变态。”

    蓝望江不仅没有生气,还含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第一章:旧梦 第八节:歌谣
    宿舍里安静得不像话,林灼西推开门发出的“吱”声似乎打破了极不稳定的平衡。连平时和她友善的沈嘉都没有理会她,而是趴在床上翻看一本杂志。林灼西的心飘飘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宿舍里奇怪的气氛,她迈着轻松的脚步走到沈嘉床前,说:“嘉嘉,我这周不能再陪你逛街了。”林灼西来到柳城的几个月里,每个周末都是被沈嘉拉着到各大商场闲逛。从沈嘉的花费可以看出她的家境富裕,而林灼西则是略显拮据。沈嘉每一次都给她灌输“女孩子要对自己好”这样的理念,她只能够苦笑。曾经她也是家里宠上天的小公主,只不过那样的日子持续不久罢了。那件事情就是她生命发生巨变的开始,后来变化成为了缺口,她遇到的所有美好和幸运都从那缺口中以最快的速度流逝。她有过许许多多的幻想,每一个的假设的开头部分都是“如果……”,可惜所有以“如果”开头的句子都无异于痴人说梦。被命运狠狠地打击的她不会不明白。

    但是,在痛苦中煎熬的人反而会比平常人向往美好。她就是一个例子。

    “灼西,”沈嘉放下杂志,说:“你去那不必向我报告,我们没有什么特殊关系,你明白吗?”林灼西被这话惊到了。沈嘉是什么意思?没有特殊关系?连她们之间的友谊也要否认掉吗?沈嘉看着林灼西笑容僵掉的脸,转过头不再解释。她知道按照林灼西的性格一定会想多,但在这个节骨眼上更不能解释。

    “大家快看呐,两个小姐妹闹翻了,”舍友杨昭昭唯恐天下不乱,等到了这样的“好机会”怎么可能会放过。眼见没有人搭理她,她更是怒火中烧:“林灼西你傻愣着干什么,你把学长的手表找回来了?你勾引林逸风失败了,还和学长在一起被林逸风撞个正着,回到宿舍怎么还有脸跟正牌炫耀?你脑子短路了吧?”杨昭昭添油加醋的功力真不是盖的,几句话把简单的事情说得都是她林灼西的居心叵测。

    不过,林灼西在这几句话里知道了一些“真相。”这些被扭曲的话里透出了原本的一些事实。她和蓝望江走在一起是被林逸风看到了,那又怎么样呢?林逸风不喜欢她和蓝望江,一定会把这个消息告诉沈嘉。难道沈嘉会不了解杨昭昭的脾气吗?当然了解。沈嘉回到宿舍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把这些事情透露给了杨昭昭。

    林灼西一直以为林逸风不喜欢她,现在看来远不止林逸风一个人了。沈嘉和林逸风是何等亲密关系,他们怎么可能不在同一战线?说到底,是对人心的复杂程度估量低了。

    宿舍已经待不下去了,林灼西推开门走出了宿舍。她此时还不知道,她强装的镇定成为多少人眼中的不快。

    杨昭昭的话虽然难听,却提醒了她——蓝望江的手表还没有找到。自从那一晚后,答应帮她找手表的门卫大叔再没有消息。那一片草地虽然面积不宽,但小小的一只手表夹在草皮和绿化树木之间,寻找需要多大的耐心啊。林逸风可以不去理会,沈嘉的事情可以过一会再说,可第二天就要和蓝望江……想到“约会”这两个字,她的脸微微发热。

    此时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林灼西顾不得周围来往的人还很多,再一次跳入了草地。绿化带的树枝划伤她的小腿、手臂,手指被地面上隐藏的小刺扎到,周围人投来奇怪的目光,这一切压力都不能够阻止她寻找手表。她想要找到手表,这样的信念让她不再畏惧,即使前方是刀山火海她也不会退缩。更何况眼前的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只需要忍耐。她已经悄然改变了,她从前最不能接受改变,最不能做到忍耐。

    一把利剑收归剑鞘不仅需要剑本身收敛锋芒,也需要剑鞘忍受痛苦仍旧用温和包裹着剑。如果说林灼西是一把利剑,那么蓝望江则是适合她的剑鞘了。用自身的宽容包裹她,还总是在需要的时候赶到现场。

    “灼灼,”是谁在叫她?这样的叫法在那件事情后只有妈妈和……

    是蓝望江。林灼西一回头就看到蓝望江向她走来,并且越走越近,很快两个人面对面站着离得很近。

    “你怎么来了?”林灼西比蓝望江矮了一个头,需要抬起头才能和他说话。

    “我不来行吗?”蓝望江拿起她的手臂,眼尖的发现了她的伤痕:“我听我舍友说了,你又在花圃里找手表。你看看你,手上腿上都是伤,以后要是留下伤疤怎么办?你是女孩子呢。找东西这种活就交给我好不好?”

    林灼西听完他这一顿训,竟然找不到反击的言语,只说了一个“我”字再无后文。

    “你什么你?”蓝望江的嘴跟连珠炮似的停不下来:“你现在就乖乖回宿舍擦药知道吗?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的计划先取消了,你这样子怎么能出去玩呢?”

    “不能取消,”林灼西表情撅起嘴,满脸的委屈,眼眶里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她可不想周末还待在气氛古怪的宿舍里。

    “好好好,”蓝望江伸手擦擦她的眼角,说:“不取消就不取消。不哭啊。来,我先抱你出去。”林灼西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双脚离地,出于本能她搂住了蓝望江的脖子,一个标准的公主抱便出现在众人眼中。林灼西脸红得恨不得找个地缝转进去,蓝望江目的得逞倒是笑得开心。

    “这样,全校同学都我喜欢你了,”林灼西低着头快步走向宿舍,耳边还回响着蓝望江的话。

    蓝望江一向是不正经,林灼西根本无法推测他的话中有几分真心。也许他只是为了契合气氛开了个玩笑,自己若是当真才是丢脸。于是,林灼西决定第二天再思考这件事情。

    在另一个角落里,沈嘉和林逸风并肩站着,他们目睹了整个经过。

    “逸风,”沈嘉说:“我之前说的话你应该相信了吧?林灼西喜欢蓝望江。”

    “是吗?我怎么觉得是恰恰相反?”林逸风竟然笑了。他这一笑让沈嘉更迷糊了。既然他也说出这样的话,说明他心里也跟明镜似的,为什么还要插手呢?

    手表的指针仍然移动着,准确的计算着时间的流逝,滴滴答答的声音似乎是一曲陌生的歌。如果有人用心的去听,或许能够听得出歌词里叙说的事情。

    这一切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第一章:旧梦 第九节:圆梦
    第二天林灼西还是迟到了,气喘吁吁的赶到校门口和蓝望江集合时还是比原定时间迟了半个小时。

    “抱歉,我今天没听到手机闹钟响,”林灼西双手捂着肚子,一边说话一边大喘气。蓝望江从背包里翻出纸巾,撩开林灼西额头上的刘海给她擦汗。蓝望江突然不动了,看着林灼西干净的脸笑了出来。她的额头上有一些短的头发调皮的翘起来,让蓝望江想到了画册里小刺猬背部的刺。

    “不许笑,”林灼西挣开,用手指简单的抓了抓刘海。她留的是简单的学生头,短发刚到耳根,刘海被撩起来不知道是什么样子。蓝望江整理好背包,说:“我不笑。其实你没有刘海也很好看。”

    “走吧,今天我带你去玩,”蓝望江走在前面带路。

    “去哪?”林灼西跟上去,她不喜欢跟在人后的感觉,总觉得前面的那个人会突然不见,就像很多年前那样。蓝望江转头,神秘兮兮的笑了一下,说:“秘密。”蓝望江的“秘密”没有能守太久,因为他们很快到达了目的地——柳城一家新开业的游乐场。光是站在游乐场的大门外就可以感受到里面欢乐的气氛,尖叫声,欢笑声,小孩子央求大人的撒娇声,机器运行发出的吱哇声统统混杂在一起。似乎充满了欢乐,每一声欢笑都在引诱新开者踏进彩色的大门共享欢乐。

    只差一步就踏进游乐场了,林灼西突然停住了脚步。蓝望江不解的问她:“怎么了?”她摇摇头,却不说明原因:“我们不进去了好不好?”与其说她是害怕,不如说她是抗拒。她觉得自己无法游乐场里欢乐的气氛,进去了就会被独立。游乐场门口外揽客的小丑发现了他们,走过来把她往里面拉。林灼西被眼前放大的小丑笑脸吓了一跳,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被拉进了游乐场。等她回过神,眼前已经换成了蓝望江的脸。蓝望江举着手机,趁着林灼西没注意拍下了一张照片。

    “把照片删了,”林灼西的警惕心很强,伸手想抢手机。

    “别嘛,我都没有你的照片,”蓝望江仗着身高优势举起手机。

    林灼西瞪了他一眼,说:“你要我照片干什么?又不是见不到我。”

    “以后啊,这种事情谁说得准,”蓝望江说完就后悔了。他是无心之言,林灼西却陷入了沉思。蓝望江比她大一届,她升入高三蓝望江就会上大学;她大四蓝望江就会进入社会……不管怎么样,蓝望江的步伐都会在她之前。她心里藏匿的不安全感暴露出来,原本正常无比的年龄差距升格成为了鸿沟。特别是在这样欢乐的气氛的映衬下,更显得未来难以揣测,前路艰难万分。

    “好好好,我删掉这张照片,好不好?”蓝望江努力的想补救之策,甚至不惜把唯一的一张照片删掉。林灼西拦住了他,说:“留着吧。”蓝望江不再勉强,只是轻轻的拉起她的手,向游乐场的充值中心走去。林灼西想挣脱,蓝望江却握得更紧了,在大庭广众之下弄出太大的动作反而适得其反,林灼西只能够任由他带领着。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是早恋的小情侣,看他们的眼神很奇怪。老一派的大人们对“早恋”这件事情并不宽容,他们言之谆谆的说太年轻人不懂什么是爱,说得好像年长一些的人就能够通过这门人生的必修课似的。

    办完了充值卡,蓝望江问林灼西:“你想玩什么?”林灼西指着旋转木瓜,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我小时候最想坐旋转木马了,感觉别的小朋友坐在木马上就像公主,”这是林灼西第一次提起她的童年:“就像拥有了一座童话里写的漂亮的城堡……我做梦都想坐一次旋转木马。可是,我妈妈总是很忙,我爸爸虽然不忙但从来不带我去游乐场。这一个梦,一做就是十几年。”蓝望江拉着她向入口走去,说:“走吧,今天我帮你圆梦。”他们一前一后坐在木马上,随着音乐的旋律缓慢的旋转,一圈又一圈,仿佛时间不会流逝,只有欢乐永存。这也是蓝望江第一次见林灼西笑得那么开心,连眉梢眼角都充盈着笑意,满足得像一个得到了一大盒糖果的孩子。

    那些看起来不快乐的人其实比一般人更容易快乐,因为他们对世界的期待很小,只要得到了一点点善意的馈赠就会无比的满足。例如在游乐场里四处玩乐的林灼西:过山车、大转盘、鬼屋……他们几乎把游乐场里所有的设施都玩了一遍。最后累极了,在游乐场里的奶茶店买了两杯冰饮。休息的时间里,蓝望江问:“要不要去坐摩天轮?”他注意到林灼西时不时看向摩天轮,却没有提出去坐,实在等不及只好自己开口了。

    “我还没有坐过摩天轮,”林灼西说。

    “那就更得去坐了,”蓝望江并不是一个迷信的人,此刻他却想起了班上女生中流行的“迷信”的说法:两个人一起去坐摩天轮,等摩天轮转到最高点时许愿可以成真。摩天轮缓缓的升空,地面上的景物变得渺小,而真正的高空又还那么的遥远。他们就像被世界遗漏的两个人,在小小的空间里相视而笑,眼中只剩下对方。

    “灼灼,你闭上眼睛,”蓝望江伸手让她闭上眼睛。

    “干什么?”林灼西仍旧有一丝警惕。

    “你闭上,我不会干什么的,”蓝望江说得认真,殊不知男人的话中多的是谎言。

    过了一会,林灼西突然睁开眼睛,蓝望江的脸离她很近,两个人的眨眼睛时睫毛似乎都能够交错。林灼西推开了他,红着脸说:“你的鼻子碰到我鼻子了。”蓝望江也是第一次这么干,毫无经验可言,但是这样的意外情况让他很尴尬。林灼西看出了这一点,找话题化解尴尬:“那个,我还没有找到你的手表……”

    “这样啊,”蓝望江扭过头:“那你有没有什么类似的东西,就当做我和你交换了,你就不用再想这件事情了。”

    林灼西想了一会,从随身的包包里翻出了一个东西塞到了他手里。那是一只样式老旧的手表,复古的雕花装饰与众不同,是市场上少见的款式。乍一看和蓝望江那一只很像。

    “这是我小时候爸爸送给我的,”林灼西说:“我现在也用不到了。”

    “我不要,这应该是很珍贵,你随身带着呢,”蓝望江想还给她。

    “我爸爸,在我三岁那年和我妈妈离婚,已经离开我们很多年了,我留着这只手表只能够睹物思人,看到一次难过一次罢了,”林灼西眼神空洞,似乎是看着前方,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的东西。

    蓝望江听到她这么说,只好收下了那只手表,只当是他为林灼西保管,若她日她想要回,蓝望江不会有丝毫犹豫的归还。

    恰好摩天轮也转了一圈,降到了起点。
第一章:旧梦 第十节:天堂
    走出游乐场大门后林灼西回头看,仍旧是之前的场景。门前彩带飘飘,打扮滑稽的小丑四处拉客与人合照,可以看到里面的彩色灯光打在喷泉上,把涌动的泉水变成彩色,可以听到孩子稚嫩又放肆的欢笑声和大人的尖叫声。在里面有孩童时分的纯真,有人类原始的恐惧,也有释放压力后的轻松。

    林灼西在想她属于那一类?

    大概是孩童的纯真和释放后的压力吧。她多年来习惯了假装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面具都长到脸上了,想撕都撕不下来。这样的做法给了她压力,她事事想尽力做到最好。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越来越明白世界太大了,她永远去追逐那一个“第一”会很累。

    “想什么呢?”蓝望江很喜欢摸她的头,说话时又伸手揉了揉她的小短发。林灼西眼珠子往上转,好像这样就可以看到蓝望江在她头上的动作,事实上是徒劳无功。蓝望江原本是在看手机里的新拍的照片,却被林灼西的眼神吸引了,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原来这么可爱!”

    “什么,”林灼西戒备的恢复正常:“你指什么?”

    “没有,你刚才的眼神太可爱了,”蓝望江拉起她的手,说:“走吧。”

    平日里的林灼西谨慎小心,语言动作都不会出格,隐在众人里不会有丝毫的特别,也没有分辨率。刚才的一个小小的表现打破了蓝望江对她的固有印象,她也只是十几岁的少女,平时的老成才是与年龄不相符。

    林灼西任由他拉着走,双颊燥热。

    回到学校已经是傍晚,回学校前蓝望江硬是拉着她到市中心的一家餐厅吃饭。光从外观上看已经是价格不菲,联想到在游乐场里的花销数字,林灼西摇了摇头,说:“我们换一家吧。”蓝望江兴致正好,说:“我请客。”林灼西双手叠加拉住了他,坚决的摇头,解释:“今天你已经花了很多钱了,所以吃饭让我来吧。”她固守的观念是平等,他们这一趟虽然没有提出是AA制,但让她一直花男生的钱就像是傍大款一样。她提出自己的观点后蓝望江觉得搞笑,男生多花一点钱怎么就是“大款”了呢?林灼西果然和一般的女孩子不太一样。

    “这样吧,”蓝望江想了一个折中的方案:“现在我请客,回到学校里要是我没钱了,你请客,怎么样?”

    “啊,”林灼西还没有反应过来。

    “你不会要看着我饿死在学校里吧?”蓝望江演技大爆发,一副小媳妇的委屈模样。林灼西赶紧说:“当然不会。”蓝望江奸计得逞,把林灼西推进餐厅。最后林灼西只点了一个甜点,蓝望江倒是熟稔的点了几个菜。

    林灼西似乎是对甜点情有独钟。她拿着小勺子轻轻的挖了一下,把勺子伸进嘴里,满嘴的甜味漫开来,她满足得像一只晒足了阳光的猫咪。

    “每一次吃甜点,我都会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林灼西心情好了便会主动的开口说话:“更贴切的说,我觉得我已经到了天堂,周围都是软软的甜甜的云朵。”蓝望江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吃惊的说:“你还真是吃货,云朵怎么能吃?还软软的甜甜的?再说,以后不要轻易的说自己到了天堂,多不吉利。”林灼西继续小口小口的吃着甜点,对蓝望江的说法提出了不同的意见:“我从小就觉得云朵是又甜又软的糖果,而且天堂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没准天堂真是比人间幸福呢。”

    “云朵是小水珠,”蓝望江纠正她:“看你就没有学好。”

    “是是是,你蓝大学霸学识渊博,小女子我不能相比,”林灼西难得的迎合他一会。

    “这还差不多,”蓝望江满意了。

    “对了,你想考什么大学?”林灼西的甜点吃完了,换成了蓝望江给她点的正菜。她一直都没有忘记上午的谈话,蓝望江会比她先上大学。

    “军校,”蓝望江也不隐瞒:“我要做一个军人,变得很强大,保护我在乎的人。对了,你呢?你想好了吗?”

    “我的梦想是做一个作家,”林灼西谈起她的梦想:“我想在我离开这个世界后还能够留下一些什么,这样才不枉费我在人世间走了一遭。”

    那天他们还谈了很多,关于梦想关于未来的计划。但蓝望江记得的却不多,除了她的梦想,还有她的爱好。林灼西说她其实很喜欢摄影,也很喜欢做模特的感觉。等到她有能力了,她要背着相机去旅行,去一个著名的无人区,体验一把“天堂”的感觉。

    “为什么去无人区体验?”蓝望江不解的问。

    “因为越接近美好的地方,闲人总是会越少,”林灼西说:“我一直都相信那里有最干净的蓝天,最原始的风吹过,通往天堂最近的阶梯。”

    多年后林灼西去到了她所说的“天堂”,也亲眼见过了最干净的蓝天,吹过最原始的风。只不过那时候,她身边陪伴的人不是此刻与她畅谈的人。世事无常,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变化着,渴求不变反而是不正常的。这么一想,也就觉得分别和相遇没有什么大不了了。

    回到学校后蓝望江和她在教学楼前分别,那一条岔路分别通往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学校毕竟是纪律严明的地方,他们只能保持普通同学的距离。回到宿舍后林灼西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他们本来就是普通同学而已。不过是在外牵了牵手,在这个上了床都没有结果的年代,算得了什么呢?也许蓝望江是把她当成了妹妹,所以看她的眼神里是宠溺。

    宿舍里人不多,沈嘉也没有回来。刘艺坐在床上看书,突然的放下书叫住林灼西:“林灼西,你今天不是跟沈嘉出去的吗?”

    “不是啊,”林灼西觉得奇怪,为什么大家都觉得她和沈嘉应该形影不离呢?

    “嗯,”刘艺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一些话:“我觉得,如果你能不和沈嘉一起还是尽量不要一起了。你们走在一起,总之不是很合适。”林灼西还不懂得刘艺是善意的劝告,以为是指沈嘉和林逸风中间插着她不太好,于是点头。她还挺喜欢刘艺的,虽然刘艺和杨昭昭走得比较近,但刘艺和杨昭昭完全不是同一类人。刘艺虽然有点冷漠,但性格很好,不会排挤谁,更不会落井下石。

    另一头呢,男生宿舍里蓝望江一直盯着那个雕花旧手表出神。舍友的手上拿着一个篮球,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想什么呢,去打球。”蓝望江竟然拒绝了,说:“你们去玩吧,我今天不想打。”舍友临走前回头看了他几眼,要知道他可是篮球狂热的热爱者。一个旧手表竟然让他放弃篮球,实在是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