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工作
作者:李季彬      更新:2016-05-07 08:10      字数:6827
    贺之祥回到队部,意外见到古秋桐站在大队门口与违章处理室小王说话。

    城管办与城管执法大队是上下级关系,垂直领导,分开办公。城管办正处级,执法大队正科级。城管办在海湾区政府机关大楼办公,九六年区政府给城管执法大队另划一块地,建了一幢占地两千平方米的三层办公楼,附建仓库,停车库,离区政府四公里。

    执法大队成立于九三年,那年是国家卫生城市第一次评比,海州从市到区全都是临时组建城管执法大队,第一批城管执法队员全是临工,几个有编制的职工还是从环卫系统调来的年轻人,是这几个人作为骨干带着一帮年轻人整治市容环境。卫生城市评比结束后,正式组建城管执法大队,招工对象是本市应届高中毕业以上学历。

    初组建执法大队是行政事业编制,几经改制,如今属海州市公务员编制。全队编制三十二人,在编三十人,有两人去年退休。当年招进来的所有高中学历的职工,九五年经过市人事部门统考,全部成了国家干部。

    说是向社会公开招,消息一出去,八仙过海各显其能,不少在职领导往里面安排自己子女或是亲朋子女。

    古秋桐是第二任队长,另外几任队长有的已经调离城管系统,在区机关其他部门任职,最小也是正科级。

    贺之祥是第四任队长,他不同于前几任都是党校自修本科,而他是正规本科毕业。大家都知道,贺队长前途无量,迟早会升为处级。

    城管这个行业,在初成立几年里,成了区机关年轻干部职工羡慕的职业。觉得城管很威风,每天开着警用摩托车上街执勤,追得小贩满街乱窜。没收了大批的水果蔬菜,那时候机关大楼流行一句话:“在城管执法大队工作最好了,连水果蔬菜都省了。”于是,有后台有关系的四处活动,争相调入执法大队。机关未婚女青年对城管执法队单身青年颇为青睐。贺之祥也觉得城管工作不错,既稳定,又威风,而且也没有公安工作的危险性。于是,他大学毕业前一年已经在活动了,毕业后不费吹灰之力直接调进海湾区城管执法大队,任命为副主任科员。虽没有职位,却在行使副队长的职务。执法队谁也不知道新来的大学毕业生有一个在市府当副秘书长的舅舅。

    其间环节只有当年的毋区长和城管办主任知道。

    贺之祥当了一年副主任科员,后转为副大队长,是有实职了,又干了一年多。当大队长调到城管办机关工作后,他顺利地将副大队长前面的副字去掉了。这年,他的舅舅是海州市人市局局长。

    毋区长为了给贺之祥活动这个位子,专门将在任队长调到城管办当副主任,而毋区长的女儿毋熠也在这年顺利考入邻区人事局成为一名政府机关公务员。

    这个时候,人们隐隐约约知道贺之祥背后有靠山。

    时过不久,贺之祥与毋区长的女儿毋熠在一次家庭聚餐时相遇。这次家庭聚餐有贺之祥的舅舅全家,毋区长全家。贺之祥是一个人去的,父母都还远在乡下,他觉得当农民的父母与舅舅还有区长他们在一起有一种本质上的区别。贺之祥不想让区长一家对自己是农民子女生出轻视。

    这次聚会形似无意,却让两个年轻人一见钟情,开始了他们的恋爱之旅。年初,毋区长调去另一个地级市当副市长。听着是副市长,其实并没升,大家都知道,副市长的职位绝不顶区长更实用。女儿没陪父母离开海州,因为贺之祥在海州。

    贺之祥与前任区长女儿谈恋爱并已**的事实在区机关大楼传开后,一夜间成了重大新闻。贺之祥在城管办乃至海湾区一夜成名。

    然而,他面对传闻或寻问总是置若罔闻,不争不辩,或一笑置之。

    如今已经有传他不久将上调,他本人面对传言,工作干劲和热情不减,或者说比以前更加卖力。

    贺之祥下车伸手直奔古秋桐,热情与之相握。他说,“古主任,您怎么来了?来了也不打个电话,我也可以早点回来,让您在这里等我,怎么担当得起呀!”

    虽然俩人早上在彩虹路见过了,当着魏副区长的面,连简单的客套话都没说。

    “小王说你还没到办公室,我知道你准是去彩虹路杀了个回马枪,整治情况怎么样?”

    “古主任,料事如神呀!我不拍您马屁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贺之祥的话引得古秋桐和小王都笑了。

    执法队员陆续下车,与古秋桐打招呼问好,之后开始卸车往仓库搬运。

    “去办公室喝杯茶再给您汇报?”贺之祥问。

    他之所以这么问,是不知道古秋桐路过还是有别的什么事?事实上这段时间他不希望上级领导来布置新的工作任务。因为队里人手够,仅整治乱摆卖已经疲于奔命,兼顾不了其他工作。

    “好,我来是关于早上魏副区长说的一件事,这件事以执法大队为主体。”古秋桐说。

    贺之祥心里一紧,真是怕事有事,原来真是有重要工作安排。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行,古主任,你说咋办就咋办,只要把工作交给我们大队,就是赴汤蹈火我也要带着全体队员不折不扣完成任务,而且保证给您做得漂漂亮亮的。”贺之祥信誓旦旦地说。

    古秋桐欣慰拍了拍贺之祥的肩膀。

    俩人边走边说,来到三楼贺之祥的办公室。

    “我知道你工作能力,也知道你工作作风,要不然我也不会猜到去彩虹路杀了个回马枪呀!”

    “哈哈,多谢古主任信任。”

    贺之祥拿出茶叶,搬出茶具,他知道古秋桐爱喝工夫茶。

    小王已经进来接过贺之祥手里茶具去洗手间清洗,之后把烧水壶接满水插上电源。

    “小王,你回违章处理室吧!一会就有人来处理违章。”贺之祥说。

    “哎!知道了。古主任您坐,贺队长,有事您就叫一声。”小王答应着出去了,并回身关上办公室的门。

    “早上我看得出魏副区长有一肚子气,您和他走后,我带领队员在辖区内转了一个小时。您知道的,两个中队外出学习,人手不足,管理上肯定会出现漏洞。于是打电话请求市大队支援,他们来了一个中队协助与我们一起行动,将彩虹路乱摆卖小贩基本一网打尽,没收了所有物品,暂扣违章工具一批,有三轮车,自行车等等。”

    “做得好,现在的小贩已经到了肆无忌惮得地步,看着就让人来气。”古秋桐说。

    “这些小贩已经摸准了我们外出巡查时间规律,我今后要不停地给他们变变花样,他们不是游击队员吗?我就跟他们玩玩游击战,而且要坚决要狠,不能让他们不疼不痒的,要让他们感觉到肉疼心疼。”

    “彩虹路是块难啃的骨头,旁边住着不少区机关干部家属。魏副区长也住在里面,上班下班都经过那条路,乱摆卖如此猖獗他们一早一晚都看在眼里,我知道他们会说我工作没管到位。”古秋桐说。

    “是呀!这条路商贩云集,形成乱摆卖场所,有它的特殊性。如果把目前所有责任都推给城管部门,是不合理的。”贺之祥说。

    “上级领导不会去想客观原因,既然成立了城管执法大队,你们的职责便是管好你的辖区,出了问题就是你的责任,首先挨批的就是主管部门,其他任何有关连部门的都不是主要责任。”

    “唉!有谁会想到城管工作难度到底有多大,那些小贩有多难管。民告官,赔偿法出来了,更让队员工作起来束手束脚,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当被告。难呐!”贺之祥叹息一声说。

    “是呀!还是要多强调队员工作态度和工作方法,多宣传法规政策。”

    “跟小贩讲法规讲政策,无异于对牛弹琴。能够驱动他们的惟有利益,只要有利可图,哪里还能听得进什么法规政策。”

    在他们对话间,贺之祥已经冲好第一道茶。

    “请喝茶,这盒铁观音,是上次我一个同学去福建旅游带回来的,新茶,味道不错。来,请。”贺之祥将托盘端起来,送到古秋桐面前。

    “他们生活也不易,都是生活在城市底层的穷人。”古秋桐端起小茶杯说。

    “我原来也一直这么认为,心里老是存有这种同情心。可是我作为城管大队长,如果长期同情小贩,那我就别干大队长了,去做慈善事业。这些小贩的现状我也做过调查和研究,看起来他们是生活在底层的,是人们常说的弱势群体。但是也别忘了,他们中间有相当一部份人是在农村好吃懒做,不务正业。种地怕苦,做工无技能。自家的地荒芜了,来城里又没有生存能力,怎么办?只能干乱摆卖,因为成本低,两三百块钱的本钱也能做,他们还自我感觉这是在城里当老板的开始。到了城里又多出了痞性,城管法规他们根本听不进去,成了人们说的滚刀肉,开水烫不疼,刀子割不疼,原本城管执法对无证摊贩后续整治力度不足,况且又无法准确到位,遇上这种人就更难管了。惟一办法是重罚,板他们串在肋骨上的钱,用钳子一个个板下来,这才能让他们肉疼,让他们知难而退。”

    古秋桐望着贺之祥,心中生出几分佩服,做城管队长就得有几分狠劲。

    “人们老说中国城管规对违法者处罚太轻,没有新加城、日本、韩国、香港等国家和地区处罚严厉,这是事实。比如香港《公共卫生及市政条例》,其中规定无牌贩卖的,第一次定罪罚款五千元,每日罚款三百元及入狱一个月。第二次定罪的罚款一万元,入狱六个月。这项法律用在咱们国家?不说用在全国其他兄弟城市,就用在海州。如果小贩兜里有五千到一万元让你罚,他们便不用做小贩了。如果让这些人入狱?现在海州流动人口与常住人口是一比一,把这些小贩都抓了关起来?那要建多少拘留所、监狱?要拿出多少钱供他们吃饭?公安局得扩大多少倍的警力?真那么做了后果会是什么?一句话,咱们国家没钱的人多,还没真正富起来……”贺之祥说到这里,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放下杯子连忙说,“哎,古主任,咱们是聊天呀!不是工作上的正事,我说话内容可不是对现实不满呀!”

    “闲聊,闲聊。你说的现状,大家都看在眼里。”古秋桐说。

    “所以,现时的城市管理执法队伍,便成了现时维护城市环境的一支过渡性的执法队伍。说是执法,其实就是靠人力强制维护。人力强制维护表现尤其体现在对无证摊贩的整治。执法手段只能去追,强行没收。这就势必造成小部份市民不理解,一些媒体甚至有“妖魔化”城管的倾向,便陷入“管与不管”均招致非议的两难境地。你不管,市民看到城市环境被小贩破坏了,路被堵了,路面扔满垃圾弄脏了,影响他们生活质量了,便四处投诉,大骂城管拿纳税人的钱不干事。你去管了,看到你执法方式简单直接,便说你是土匪。殊不知,我们国家对流动摊贩没有强有力的法律让我们执法人员执行。”贺之祥说到激动处站起来焦躁挥舞物臂,站起身来回走动。

    “坐下慢慢说,别激动,干这项工作不能激动。”古秋桐微笑地对他招手说。

    贺之祥不好意思地笑笑,重新坐下来接着说,“您知道的,新加坡是世界上社会秩序最好、环境最洁净的国家,其良好秩序得益于严厉法典。1966年,新加坡通过一部以维护市容为目的著名为<破坏法>,重惩涂鸦及破坏公共财物的行为,对乱张贴广告、标语、喷漆不但处以高额罚款,还对违法人施以三至八鞭的鞭刑。对无证摊贩流动摆卖、处置废弃物、公共场所抛垃圾等违法自然人,警察、公共卫生官员或者行政长官书面授权的公共官员不需要授权可以行使逮捕权,并送交地方长官法庭,处不超过一千美元的罚金。对于再犯或者继发犯罪处不超过四千美元的罚金,或者不超过三个月的监禁,也可以并罚。这样的严厉法典我们国家可以照搬或参照执行吗?”

    古秋桐端起茶杯喝茶,俩人同时在思考一个问题:四千美元的罚款?我现在的年收入基本达到这水平,就这种收入,能与新加坡比吗?

    “你刚才说的过渡性的执法队伍,过渡性是指?”古秋桐问。

    贺之祥给古秋桐杯子里绪了茶水,放下茶壶说接着说,“还拿亚州几个国家作比较,日本、韩国、新加城、香港等国家和地区没有专设城管执法队伍,凡涉及对违法自然人执法的事项,一般都由警察执行,并赋予了强有力的执行后续保障措施。日本于1948年实行<轻犯罪法>,其中大部份内容是针对城市管理事项。比如乞讨和唆使乞讨、随地吐痰、随地大小便、乱丢垃圾或鸟兽尸体等等,设定了罚款、拘留,或二者同处,都是由警察负责执行处罚,韩国几乎照搬了日本的<轻犯罪法>的模式。我们国家即便几个经济最发达的城市,比如北京、上海、深圳等,人均收入高于其他省市,却仍然无法借鉴国外的管理模式,无法将城管编入公安队伍共同执法。因为他们所面对的人群,与我们海州所面对的人群结构属同一层次,来自全国各地,这几个城市外来人口比我们更多。所以,就我看来,整治无证流动摊贩惟一适用于我国国情,而且最有效最长久的办法,是城管与公安联合执法。”

    “嗯!说得好,刚才我们所议的这些说是闲聊也是正事。”古秋桐说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慢条斯理接着往下说,“早上我和魏区长离开彩虹路,路上他打电话给我。要在全区城管系统搞一次论文比赛,他的意思是广泛发动一线执法人员,开动脑筋,共同商讨如何彻底根治乱摆卖献计献策。论文题目叫《关于乱摆卖问题引发的思考及建议对策》。我的想法是将这题议提交到全市,让全市各区城管城法人员共同参与。你上面谈到这些,按照你的思路写一篇论文,说不定可以拿一等奖,到时在全区或全市为海湾区城管人露露脸。啊!有没有信心?”

    “如何彻底根治乱摆卖?要说根治,在我们国家暂时找不到根治乱摆卖的办法。刚才我说的与公安联合执法仅是眼下维护城市环境的一个强化对策。还有人提出疏导,我想问提出这个方法的人,在城市如何疏导农民?城里没地给他们地种,怎么疏导?无非是划块地给他们经营,这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方法吗?不是,最根本的办法是如何让农民想回家种田,让他们觉得进城打工做小贩还不如回家种田。不从根子上想办法解决,永远别提根治两个字。”

    古秋桐表情严肃地点点头。

    俩人都在思考这一让人头疼的问题。

    这时候,古秋桐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看了一下号码,开始接听。贺之祥拿起水壶出去接水,他不想听别人接电话,何况是自己的领导。如果是不能让外人听的电话,岂不是让接听者尴尬。

    贺之祥接了水,又去撒了泡尿,这才走进办公室。

    “你们在彩虹路没收了半扇猪肉吗?”古秋桐问。

    “有这事,我看到了。没有半扇,是小半扇,也就是四分之一,是暂扣不是没收吧!我要去问一下开处罚单的队员。”贺之祥重新烧水。

    “刚才财政局汤局长来电话,说是他亲戚,要我们手下留情。你看?怎么处理好?财政局我们可得罪不起呀!每年的财政拨款都得靠他们审核过关,勾去一项便是几十万呀。”古秋桐说。

    贺之祥听出了古秋桐话中之意,豪爽地说,“这点小事还要我看?你是一哥,你说怎样就怎样。”

    “我平时也不愿意为违章者说情。一是对你们基层工作有影响,二是影响一线执法人员士气。所以还是你看着办吧!汤局长都是老熟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别为了一个卖肉佬弄得下次见着了不好说话就行了。就这样吧!我也该回办公室了,前面说的事,你在队会上与大家传达一下,听听大家意见,到时由办里开个协调会,制定方案,以及具体奖励措施。”古秋桐说着起身往外走。

    “古主任,再喝一杯吧?”

    “不喝了,喝了你这么好茶,让我上瘾,不是馋了我?”

    “来,您带一罐回去喝,我家里还有。”贺之祥拿出一盒茶叶塞进古秋桐包里。

    “你小子,至今还对我保密,呵呵。”古秋桐拍了拍贺之祥肩膀。

    “哈哈,古主任,看您说的,我哪敢呀!”

    “呵呵……行了,没事常过办里坐坐,我走了。”

    “好,我送您下楼。”

    贺之祥送走古秋桐,立即叫宋长瑜和违章室的小王到办公室。他交待宋长瑜,将没收来的猪肉放好,违章者来了还给他,教育他以后别在路边摆卖了。

    宋长瑜听了,立刻跳起来说,“猪肉送去食堂了,天热怕放久了坏了,是协管员许健拿去的,当时处罚单上写的是没收,估计违章者不会来接受罚款。”

    贺之祥一听就火了,气急败坏地说,“谁让你们这么干的?还有点纪律吗?快去食堂拿回来,送回仓库。”

    几分钟后,宋长瑜气喘吁吁跑回来说,“完了,房师傅已经将肉剁了,正准备做红烧肉。”

    贺之祥脸都青了,他指着宋长瑜说不出话来,“你你,你也是一名老城管队员了……”他没有接着说下去,掏出二百块钱摔给宋长瑜说,“立即开车去市场照样子买回来放在仓库,快去。”他跺着对宋长瑜脚喊道。

    宋长瑜红着脸跑出去了,贺之祥又交待小王,“你去违章室等着,见到违章者先稳住他,别让他看出来,如果小宋没回来,你就将违章者带到我办公室。”

    小王心里知道,这个卖肉佬一定找到区领导说情了。

    中午下班前,赖子欢带着楚湘杰来到城管执法大队。这时他看到卖肉佬从贺队长从执法大队办公楼里走出来,他的后面跟着贺之祥。

    贺之祥本来是去违章室,看到楚湘杰时便停下来望了他一眼。楚湘杰也看到贺之祥了,仅对视了一下目光便离开了。贺之祥心想:“他不是来处理那半箩筐青菜吧?”想到这里,觉得这小子有几分傻气。

    卖肉佬往仓库走,赖子欢也往仓库走。赖子欢问他,“你已经交了罚款吗?罚你多少?”

    卖肉佬诡秘又不无得意地笑笑说,“罚了点,不多,罚多了我也不要了。”

    “不对呀,看你的得意劲,好像没挨罚呀!”

    “罚了罚了,呵呵。”卖肉佬仍是诡秘地笑着。

    “咱们可是同一战壕里的战友,有事还瞒我?是不是找到门路?有人帮你说情?”

    “嘿嘿,没有没有,我走了,回见。”

    卖肉佬进仓库拎着小半扇猪肉出来。他掂了掂猪肉重量,边走边嘀咕,“这是我那块肉吗?怎么好象还重了。”他面露迷茫,走了几步不放心又折回仓库问保管员,“确实是没收我的那块肉?”

    “不是你的肉还有谁的?你看仓库里还有第二块吗?如果有也是你的肉,也让你拿走。”保管员边说边笑。

    卖肉佬也笑了,他听出保管话中之意,放心地拎着猪肉走了,面上表情仍是将信将疑。

    赖子欢在仓库门前铁栏杆上看到自家两辆三轮车连体锁在一起,掏出处罚通知书去违章处理室交了罚款,每辆二百块,与楚湘杰一人一辆一前一后骑回澳头村。

    路上俩人几乎没有谁说话,脚下无力。

    楚湘杰跟在赖子欢后面,他的神情有些恍惚,所有美好的希冀与憧憬变得遥远和陌生,让他心中生出对部队生活的留恋,随后又想起远在湘树湾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