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校園，上萬個學生，尋找只知外貌而不知姓名的學生，就像大海里撈針。喬麗在尋思怎樣找人。

    李亞楠這幾天心里也不平靜。一個人在寢室里躺著的時候，那個撞自己的男學生形象總是在頭腦中閃現。他大概有1.8米吧，個頭還挺高的，自己1.65米的個子被他撞了額頭！人有點黑，皮膚有點糙，不過看上去挺結實的。五官端正，方形臉，是個不錯的臉型。人挺沉穩，像個思想家，或者說有點抑郁氣質。當時跟她對視時，也不知道觸動了哪根筋，心里挺激動，愉快的感覺也很快涌上來。難道這就是一見鐘情？班里幾位同學給自己寫信，沒有一個有這種感覺，總是不屑一顧，立即回絕。每次放假回家，媽媽總是嘮叨過來嘮叨過去，讓自己好好學習，不要在學校談對象，等畢業分配好工作再挑著談。媽媽的絮叨讓人很心煩。已經20歲的人了，總是限制這限制那，沒有自己的自主權。如果自己在學校里談對象，媽媽知道了肯定饒不了自己。可是，畢業之後留在省城的話，媽媽的干涉還會更厲害。那真是冤枉，一點戀愛的經歷沒有。學校雖然禁止談戀愛，但大學不談戀愛也是一種遺憾。關鍵是不能亂談，得踫到自己喜歡的人。我喜歡他嗎？有點感覺。他喜歡我嗎？他當時看我的眼神直冒光，像閃電般地射向我。我們對視了一會，又很快移開了各自的目光，生怕對方窺視到自己內心的波瀾。他撞了我，在我們沒有對視的時候，他總是對不起對不起地說個不停。但他與我對視時，他卻啞口無言了。他是不是驚呆了？總不能因為我的外貌吧？我的身材是比較標準的，1.65米個頭，楊柳細腰吧。我的鴨蛋臉，白皙柔滑。小麗天天說我是電影明星呢。他不會對我的外貌感興趣了吧？主要是自己對他有那麼一種感覺。他大概20 多歲，應該是學生。他是哪個系的呢？哪個年級的呢？哪個班的呢？小麗用什麼法子打听呢？他是不是來自農村？媽媽說，農村人邋遢，不講衛生，貧窮落後。農村真像媽媽說的那樣嗎？可是，很多城市人都是從農村來的呀？我們的輔導員還是農村的大學生留校任教的呢。可他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呢？他是有意撞我還是無意撞我？看那驚慌的樣子不像有意撞我。那他干麼大白天走路不看路非要撞人呢？他有險惡目的！不像！他一個人，撞後也沒有其他不好表現，不像壞人。路那麼寬，怎麼能撞在一起呢？我和喬麗只顧說話，沒注意看路。他也沒看路？他是不是有心事？是不是當時在想心事？怎麼那麼巧呢？難道這是緣分？從撞開始？需要了解這個人。不知喬麗想什麼法子了解。

    這幾天，李亞楠又獨自一人在學校的這段路上走了兩趟。她看看能不能再踫上那個男同學。兩次都是下午，她撇開了喬麗，想守株待兔般地踫踫運氣。但是，她每次都在這條路上慢慢悠悠地來回走上幾趟，耗費幾十分種，奇跡還是沒有發生。

    李亞楠上課時總是不能集中注意力。老師在講授馬克思資本論中的平均利潤，但她腦子一片空白，她總是想起那一雙深邃的眼楮，仿佛那雙眼楮在偷窺著自己，搞得自己心慌慌的，亂亂的。所以，下課時，喬麗就嘲笑她︰“我看你魂不守舍的樣子，是不是那個人把你的魂撞飛啦？”李亞楠被喬麗問得很窘，笑著掩飾道︰“胡扯什麼？我好好的！就你亂想！”喬麗笑笑，不再深入揭她。

    喬麗這幾天也在絞盡腦汁尋找那個撞李亞楠的人。她也悄悄地來到那條路上，看看能不能踫上那個人，一連幾次都掃興而歸。她在晚自習時，跑遍了學校的教室、閱覽室，始終不見那個人的身影。難道從地球上蒸發了？難道不是本校學生？怕撞壞人賠償躲起來了？幾天了一點消息也沒有，也不好跟亞楠姐說，自己真沒本事，這點小事到現在辦不好。

    這天，喬麗又接到了呂超的一封信，約她晚上六點在操場上見面。見就見唄，天又沒黑，同學之間在校園里說點事沒什麼大不了的，正好還可以和呂超說說尋找那個人的事呢。

    她如約來到了操場上。呂超早就在操場邊一棵大樹下等她了。呂超看喬麗走來，就上前迎接。喬麗擺手，不讓動。呂超又回到大樹下。呂超手里拿了一本《讀者》雜志，喬麗手里拿了一本《大學生》雜志，倆人像是在搞學術交流一般走在一起。

    倆人有話沒話的說了一些話後，喬麗就把尋人的事跟呂超說了。當然，她沒有說出真正目的，而是說那人撞了李亞楠，李亞楠花錢看了傷，那人得賠錢。

    “要不，在校廣播里廣播一下？”呂超建議道。

    “不行！那樣效果不好，還可能產生不好影響。”

    “要不然，我們在大門口守，守一個星期，肯定能逮到。”

    “不行！兩個大門，我們怎麼守？我們還得上課呀。況且，你又不認識那個人，我們不能分開守。”

    “我有辦法啦。你不是知道那個人的外貌嗎？你把他的外貌描述一下，我畫一個肖像畫，貼在我們學校兩個大門口，還有學校公告欄、學習園地，準能找到。”呂超因自己想出了好辦法而興奮。

    “好辦法！你們男生腦瓜子就是好使。”喬麗雖然不是直接夸呂超，但呂超听後越發興奮和得意。喬麗又擔心地說︰“你會畫嗎？畫得不像不行呀？”

    “放心吧！我在初中時學過繪畫，人物素描特別拿手，在我們學校還得過獎呢！”呂超打消喬麗的疑慮，很有信心地說。

    “我們現在就行動！”喬麗急不可耐。

    他們一同回到了教室。教室里沒有人。晚飯後，同學們或散步，或作輕微的體育活動，或到閱覽室，不到七點鐘，教室里一般不上人。

    呂超找出紙和筆。喬麗開始描述︰“個子有一米八；頭發很密，不長；額頭很寬；眉毛又黑又密；單眼皮，但眼楮不小，很有神；高聳的鼻梁，厚厚的嘴唇，嘴巴不大不小；腮稍微有點陷；臉型像國字，但有點瘦；皮膚有點黑，有點糙。上身穿深藍色中山裝，下身……”

    “可以啦！人物肖像重在五官。你看我畫得像不像？”

    “咦，蠻像的嘛！想不到你還有這一手！”

    “這叫才美不外現！”

    “美死了，你！”喬麗給呂超一個媚眼，呂超心理越發癢癢起來。

    “對了，怎麼聯系呢？”喬麗又提出了一個實際問題。

    “跟我聯系。跟你聯系，你是女的，很多人懷疑搞惡作劇，還容易引起校方的注意。跟我聯系方便些。畫像的下面可附有這樣的文字︰‘請同學們注意︰政教系八二級三班呂超同學拾得該像同學照片幾張，還有其他東西，請該同學或熟悉該同學的同學讓其到呂超處認領。”

    “你行啊！想得周到，任何人不會懷疑我們的目的。”喬麗因找到尋人的方法而高興，呂超也因喬麗的稱贊而春風得意。

    三天後，呂超向喬麗遞送了情報︰他叫唐中華，21 歲，中文系八二級二班，經常在校報上發表詩歌、散文，被稱為中文系一支筆，是學校新潮文學社的主要社員。他給了五塊醫藥費。我們聊得很熱乎。我從唐中華的衣著上判斷他沒有什麼錢，就提出只要兩塊錢，他堅決不肯，非要放下五塊錢，並說要向你和李亞楠道歉。

    喬麗高興得手舞足蹈︰“呂超，有你的！干得不錯，快成克格勃啦！”

    “謝謝你的夸獎！是不是有獎勵呀？”呂超希望喬麗能給自己一個親昵動作。

    “要獎勵呀，好吧。回來給你一斤飯票，一塊菜票，讓你美美吃一頓。”

    “換換獎勵吧，改成電影票？”

    “現在不行，我們倆看電影讓學校發現會處分的。以後吧。”

    呂超也知道校規比較嚴。同學看電影，要麼同性，要麼男男女女一群人。如果一男一女看電影，容易被學校懷疑為談戀愛。就是喬麗給自己飯票、菜票，兩人在食堂吃飯也不可能表現出合伙打飯，合伙吃飯，只能各打各的飯，各吃各的飯，坐在一個餐桌吃飯像一般同學一樣，不能表現出特別的親昵關系。

    李亞楠知道了唐中華是中文系的一支筆，心里很是激蕩了一番︰那天，他撞我時，肯定在思考問題，說不定正在作詩呢。像這樣的才子，說不定有多少個女同學在追呢。究竟有沒有呢？